沉默一阵,陡然想起之前,谭文海给他下的迷香,冯宽眼睛一亮:
“那……大夫,先将人打昏,或者用药迷晕弄昏过去,再动刀用针,这样不行吗?”
“理论上的确可以,但是……这世上哪里有那样完美的迷药呢?很多伤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万一中途人醒来……
或者弄完之后,那人再也醒不来,那该怎么办?谁敢担这个责任?”
冯宽点点头,马上不说话了。
“那天在客栈,还好进来的是岳小明这样会武功的成年大汉,要是换成小夜,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唉,要是有那个世界的医院,小夜的病……恐怕就能很好解决。不对,光有医院还不行,还要有医生、器械、麻醉药……”
钱大夫又叹一声,拍了拍他肩膀,出了门去。
背着小夜从医馆出来,冯宽心情十分低落。胡小婵跟他走了一阵,最后忍不住问:
“哎,姓冯的,他叫什么名字,真是你弟么?”
“他暂时……算是叫小夜吧……”
冯宽回过神来,赶紧往一旁退开两步:
“哎不对!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姓冯?姑娘,你到底谁啊?”
“呃……一会你就知道了。那啥,这里既然治不好,要不要跟着去我们仁济医馆试试?钱大夫拿他没有办法,说不定……那里可以呢?”
“仁济医馆?这名字听都没听过,谁知道那里的大夫怎么样……
钱大夫话其实说得很明白了,他既然都没办法,我,还是先回去算了。”
“喂喂喂……站住!”
胡小婵听急了眼,忙绕前拦住他:
“你……你不许你这么说我爹,不行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看看!”
“敢情小姑娘,你是过来做推销的呀!这里没有正规的医院,那些七的八的,倒还是挺齐全……”
冯宽懵了一会,干笑一声问:
“那啥,你不会是专门坑我的吧?你爹叫什么?他医术到底行不行?在京城很有名不成?”
“那是当然了!我爹以前可是太医,专门给皇帝、公主、王爷们看病的!”
胡小婵有些得意道,“这钱大夫嘛……医术虽说也还过得去,可跟我爹一比,就上不得台面啦。”
“太医?这么巧!我之前……好像也认识一个,还是我朋友来着……”
说着说着,冯宽忽然醒悟过来,“我靠!你你你……你不会也姓胡吧?”
胡小婵捂嘴笑道:“你小子,脑子还不笨嘛,跟姐姐我走一趟吧?”
“哎哟你这小娃娃……胡不医平时怎么教的,年纪轻轻的这么……”
“我怎么了?说我就算了,再敢说我爹一句试试?”
胡小婵瞪大眼睛,冯宽傻笑几声装没听见,大喇喇地抱着小夜,先上了等在路边的马车,胡小婵直气得牙痒痒。
马车不大,两人隔得很近,胡小婵坐在他对面,取掉衣帽面纱,露出脸来问:
“喂,听说是你给公主治好了病?”
见她生得小巧可爱,冯宽好感顿生,装腔道:
“当然!那天晚上,哥哥我治好公主之后,马上就开溜了。不想,也不愿接受任何形式的赏赐,深藏功与名,孤独,实在是孤独啊!”
“哎哟哟,这么说,你不仅医术高超怀回春妙手,而且胸怀远大有高洁志向喽?”
“嘿嘿,总结的很精辟!看来,小妹妹你书没少读嘛!”
胡小婵也被逗乐了,咯咯笑了一阵:
“不过……后来我怎么听说,都是那什么丹什么药的原因,跟你这个人……关系其实不大呢?”
冯宽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你就不懂了吧……丹药真正的潜力,只有我才能将其激发出来,普通人能知道什么?谣言止于智者,小妹妹啊,虽说你书读的多,可在医病治人这方面,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胡小婵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自从那晚从明楼回来,杨应彩便一病不起。找大夫过来看,只说是忧思过度,静养几日便可。
后又找来太医过来复诊,得到相似的回答之后,杨府上下很快便陷入了恐慌,生怕是赵烟萝之前得的病被传染了过来。
杨玄感年前调任为枢密副使,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听说杨应彩得了病,这天难得抽了空回来。进楚国府后,得杨青指引,先去书房见了杨素:
“父亲近来身体可好?最近我一直忙,也没空回来看看,实在……”
“不好不坏。倒是你,刚刚过去西府,还是要低调踏实一些,多跟曹大人好好学学。家里的事不用管,也用不着三天两头的回来。”
“记住了。月儿……她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在家好好呆两天也好,省得成天跑出去惹事儿。”
“那就好,我过去看看她!”
“哎等等,还是……再等等吧……”
杨素终于放下一直端着的姿态,抿了口茶,忍不住摇头叹道:
“也罢,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那天,月儿替公主殿下忙活到后半夜,回来之后就卧病不起……”
“不会这么凑巧吧!”
杨玄感神色一凛,“当时在明楼,听说陛下和几位皇子也都在,应当不至于……”
“找太医来看过,也说只是忧思过度,可还是谨慎点好。自从去年以后,晚上经常会做梦……唉,我啊,终究还是老啦!”
在杨玄感的印象当中,杨素从来就没有如此落寞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
安静一会,管家杨青过来说:
“老爷,小郡主病忽然好了,但是……现在又闹着要出去,阿紫郡主在那里,怎么拦都拦不住。”
杨素长舒一口气,转而苦笑道:
“月儿这丫头啊,现在真是越来越野了!走,阿紫拦不住,咱们过去试试!”
先前听丫鬟来报,说杨应彩病忽然好了,府中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杨应紫闻声过来,却见杨应彩穿戴整齐,竟是马上要出门去,忙拦住了她:
“月儿,你病刚刚好,现在又要出去做什么?”
“二姐,我身子虽说暂时没事了,可病根还在,要是不出去把它清理干净,以后还会犯的!”
杨应彩半虚半实地说完,准备绕过她出去。杨应紫拦着不肯依她:
“到底因为谁得的病,得的是什么病!月儿你自己不肯说,真以为,我们就不知道了吗?”
杨应彩低头不语,杨应紫摇摇头,又接着问她身后的贴身丫鬟:
“你们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应彩有些心虚地撒娇道:
“二姐~你先别管那么多,放我出去吧!放心,晚上我一定回来的!”
杨应紫不理她,语气清冷地继续对丫鬟说:
“你们喜欢维护主子,都不肯说是吧?真以为这是表忠心,是在帮她吗?简直大错特错,这是在将她往火坑里推!月儿之后要是出了一丁点差池,你们谁也别想安生!”
贴身丫鬟当即跪身下来,哭丧着脸道:
“二小姐,我……是我刚才收到飞鸽传书,署名是给小姐的。我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奴婢也没看……”
“行了行了,萍儿你先起来,有我在,二姐不敢把你怎么样!”
杨应彩一边笑,一边柔声劝慰道:
“她说了这么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你罢了,这地上多冷啊,你赶紧起来吧!”
正在这时,杨素也恰好赶到,看到这一幕,连连摇头不解地说:
“月儿,这大冷天的,怎么把你的贴心小跟班弄成这样了?你病刚好,马上又动怒发脾气,实在不可理喻!”
杨应彩当即不乐意了:
“爹爹,之前且不说。你这回……可真的是冤枉我了。你自己问萍儿,再问问二姐,明明就不是我的问题!”
说罢,又见杨玄感也在,杨应彩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面色一喜,忙蹦蹦跳跳地靠到他旁边,一边拉扯他衣袖,一边撅嘴撒娇:
“大哥,二姐她欺负我就算了,现在爹爹也冤枉我!这家里……看来是呆不成了,一会,干脆我跟着去你那边住得了!反正嫂子早就说过,让我过去陪陪她。”
杨玄感摸摸她脑袋,笑道:
“你呀,一句话就把自己全摘干净了!我听说你之前得了病,怎么现在……忽然又好了呢?”
杨应彩脸微微发热,躲在他身后不肯回答。杨应紫见状笑道:
“刚好大哥也来了,咱们先进屋去吧。月儿,这下你总不会再想着出去了吧?”
一会四人进了暖阁,说了会家常话。杨应彩一直心不在焉,杨素真有些恼了:
“月儿,你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茶也不倒,话也不搭,怎么就这副死样子?你老子我……现在还没死呢!”
“父亲!现在还是过年过节,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月儿现在年纪不大,又是病体初愈,父亲您啊,也不必如此苛责!”
杨玄感连忙劝话,罢了又转移话题:
“对了,我给大家说个趣事。你们知道公主的病,是怎么治好的么?
前天晚上啊,秦王殿下和王总管来找曹大人调集三衙禁军,京城兴师动众,结果就为了找一个人,实在是一大奇观!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消息,后来竟是秦王殿下在洛阳县衙大牢里将那人寻到的,最后啊……还真把公主的病给治好了。
可更奇怪的是,那人竟没想着接封受赏,居然马上又离奇消失了……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杨玄感说完,杨素、杨应紫若有所思,又见杨应彩表情古怪,他一时诧异,苦笑一声后问:
“这事儿,莫非……你们都知道了?”
杨应紫抿了抿唇不说话,杨素盯着杨应彩看了一会,忽笑道:
“月儿,那天你也在,你大哥方才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姓冯的那小子?”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杨应彩陡然来了精神,咬牙切齿道:
“臭小子消失之前,还拐走我一包金子。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都是因为这个。越想越觉得窝火!哼,要是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吊起来,好好打一顿才能解恨!”
短暂安静后,杨玄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人到底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居然如此大胆无礼!
月儿放心,有大哥帮你撑腰,只要他人还在京城,我一定帮你把人抓过来!”
杨应紫捂嘴笑道:
“这人啊,大哥你又不是没见过。就怕到时你抓他过来,月儿却恨不得啊,要替他受那份罪呢!”
杨应彩脸一红,瞬间又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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