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南柯心累地呼了一口气。
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全部都是盛欣远、盛宿这对母子近日来的动向。
盛宿那边因为有在持续关注,所以南柯并没有仔细查阅, 直到看到中间部分, 发现盛宿上的那辆救护车出现得盛欣远还要早,她才退回开头,重新看了一遍。
细看之下, 南柯惊讶发现——盛宿居然是被尉欢主动放走的!
这么说……尉欢的心眼还真是不错?
不光没有冲动之下搞死他,反而在寻完仇后还好心地给他叫了救护车。
南柯失笑摇头,继续往下看。
紧跟在下面的便是跟在医院那边的人传回的消息, 说是盛宿的状态不太好。
具体表现为——他自己抓破了自己的腺体,并险些为此丧命。
身为一个alpha, 自己抓破了自己的腺体?
南柯眯了眯眼,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去抓自己的腺体?还抓破了?
对于拥有腺体的alpha和omega来说, 腺体等同于生命, 自己去毁掉自己的腺体,其想不开的程度便等同于在自杀。
盛宿自杀?为什么?
从他安稳住院就能看出, 他身上的外伤并不多, 不然他今天进了医院肯定要招来警察的。
既然外伤不多, 那又是什么情况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难道是心理打击致使崩溃了?
南柯拿出手机,斟酌用词后进行了相关搜索。
……时间退回十三个小时之前。
尉欢离开为尉家别墅,在新聘请的私人保镖的护航下,再次来到了盛宿所在的那间屋子。
几天不见日光,靠坐在墙角软垫上的盛宿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比纸都白。
尉欢站在门口摆摆手, 让身后的人退了出去。
自从她发现盛宿信息素无能以后,她就不太担心这个原本看起来武力值应该在自己之上的男人会对自己做什么了。
甚至还隐隐期待他能作个死, 再让她好好试一试、她没什么存在感的信息素的攻击性到底有多强。
说起来, 比起信息素无能, 她的腺体残缺和无味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至少,除了引诱的能力弱一点,它其他的功能都还正常。
而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空有皮囊,没有一点瓤。
每每想到这里,尉欢的心情都格外好。
甚至,她觉得自己对盛宿下不了杀手,除了原则底线和慈悲心,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舍得失去这么一个可以提升自己满足感的参照物。
这么想,那他也不是全无作用的。
尉欢主动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自己和盛宿的距离,笑得虚伪:“想家吗?我送你回家吧?”
盛宿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狭窄的视线里出现尉欢那张看着就让他恶心的笑脸,本就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皮再一次闭上。
尉欢看出他的不屑,面露疑惑:“不想回家?”
盛宿哼了一声,依旧不愿理她。
尉欢惊讶地啊了一声,接着又理解地点点头:“盛家现在四面楚歌,你妈最近缺钱缺疯了,再没有新的资金注入,怕是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你不想回去面对这堆烂摊子也是正常的。”
“呸!”盛宿终于忍无可忍,表达了自己的嫌弃和愤怒后,侧过身子朝向了墙壁。
尉欢虽不是喜形于色的人,但对于盛宿的反应还是不悦地皱起了眉毛:“哎,不是,你对我有什么好愤怒的呢?”
“是,你现在是弱势方,可前不久你还想要我的命呐,不光如此,你还吃了我五个亿,我关你几天,
打你两顿,这不过分吧?”尉欢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越觉得自己占理越不能接受盛宿对自己的态度,说着说着都气笑了。
盛宿听着尉欢的笑声,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回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那五个亿不是我吃的,我没拿!”
“所以你是承认你绑架我了?”尉欢问。
盛宿:“……”
“承认了就行。”尉欢点头,抚着胸口顺了气儿后才问,“好,你说五个亿你没吃,那钱呢?哪里去了?”
盛宿生无可恋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当然是谁送你回家的,谁拿的了。”
“谁送的我?”尉欢哦了一声,又说,“所以你承认你是想撕票、杀了我了?”
盛宿:“……”无fuck说。这个女人的脑袋是怎么回事?!
尉欢看着再次沉默的盛宿,不慌不忙地朝前走了一步,甚至相当有预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盛宿注意到她的动作,艰难地动了一下,望着她说:“是南柯,是她吃掉了你五个亿。”
尉欢的动作一滞,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了:“你说什么?”
“是你妹妹南柯,她拿走了赎金,也是她的人送你回去的……”盛宿似是怕尉欢听不清,重复时一字一顿,尤其在说到南柯这两个字时,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尉欢伸了伸脖子,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顿时波澜四起,阴云密布。
她垂眸看了一眼,抄起边侧柜子上放着的水盆朝着盛宿就泼了过去。
盛宿这临走前的自辩真不如没有。
尉欢泼完那盆冰凉的自来水,一把撕下颈侧的抑制贴,朝着不如落汤鸡的盛宿走了过去。
她的信息素无味,可她的信息素对盛宿尤其管用,大概是一物克一物?
两个多小时后,心头怒火燃尽,尉欢冷漠地贴好新的抑制贴,瞥了一眼滚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盛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上车时,她看了眼站在车门旁的人,冷声道:“往前走走,给他叫辆救护车,小心点。”
……
盛宿躺在病**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都要想炸了,也没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说错了,他本来还以为爆出了南柯,尉欢就会跑去对付她呢,万万没有想到会把自己逼到想要挖掉腺体来求生的地步。
他抬手看着长长的、满是黑红血迹的指甲缝,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他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事情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越想盛宿的胸口起伏得越厉害,片刻后,他呼吸不畅地猛地睁开眼睛,拔掉手上的针头。
然而,不等他再做出下一步的动作,病房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盛欣远满脸疲惫地走了进来:“终于醒了?这几天去哪儿了?”
盛宿刚翘起的脑袋又随着盛欣远的出现跌了回去,他垂着朝下滴血的手背,虚着嗓子开了口:“妈——”
与此同时,南柯动作熟练地清除掉手机里的访问记录,拉著书桌的桌沿坐直身子,用中指按上了键盘的pgdn键。
她和盛宿第一次正式见面后,她是使用过信息素去收拾盛宿的,也是那一次得知了他腺体有问题和性无能。
可也是因为有这么一次经验,南柯才更不能想象、得是怎样的信息素压制能让盛宿抓狂到要自我毁灭的程度。
尉欢的身边有那样厉害的alpha?
……以南柯收到的消息来看,显然不太可能。
那除此之外,就剩下一种可能了——尉欢的身边有可以针对盛宿的alpha。
可是想要信息素针对,有该信息素的alpha的
腺体必然是病变过的。
任夏曾经和她说过,腺体病变过的alpha是无法做职业保镖的,由此可证,也不会是尉欢身边的人。
既然如此,那还有谁?
尉欢?尉欢的腺体病变过?
——她的腺体有问题?
页面到底,南柯松开按键,十指相扣。
片刻后,她用左手食指的第二指节抵在了嘴唇上方的人中位置。
过往画面一幕幕重现,南柯缓缓闭上了眼睛。
曾经找不出答案的问题,终于有了说得通的理由。
——为什么尉家在有孩子的情况下还要收养她?
——为什么白若雅和蓝梓凡**已久,尉欢却一无所知?
——为什么知道白若雅怀的不是她的孩子,她还不愿意快刀斩乱麻?
——为什么连带着尉家都对白若雅格外宽容?
原来都是因为她有病啊。
南柯松开手,颇感无力地吐了一口气,关上电脑起身。
挺奇怪的,想通了这些之后,她竟然也不觉得轻松,只觉得荒唐又无奈,甚至有些后悔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那样她还恨得轻松一点。
想到这里,南柯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离开书房后径直去了餐厅的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伏特加。
一口闷尽,舌头和喉咙都是辣的。
她捏了捏被辣出泪水的眼角,忍着酒精带来的烧灼感回到卧室躺下。
这一夜——
怎么睡着的南柯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天色大亮,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伸手摸了摸梁清清躺过的位置,尚有余温。
原地缓了一会儿,南柯掀开被子下床,在卫生间和客厅转了一圈确认梁清清已经去店里之后才想起来去看手机。
手机屏幕上一行行地消息都是梁清清出发前给她发的,南柯看得嘴角上扬,脑袋却非常不懂事的隐隐发痛。
她开心又难受地用掌心拍了拍额头,转身绕回餐厅去看了一眼。
餐桌的餐盘上果然放了一份已经冷掉了的、清清亲手给她做的三明治。
南柯拉开椅子坐下,点开输入框,写写删删,最后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回去洗漱换衣服。
再回来时,她把梁清清留下的爱心早餐送进微波炉里加热,三两口吞掉后捏着纸巾擦干净指尖,打开通讯录找到了家政公司的联系号码。
——住家阿姨还是要请的。
以前她都是一个人住,怎么样都行,现在清清也搬过来了,不能每餐都去外面吃,最起码的早晚得有口热乎饭。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清清这个手艺是真的不好形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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