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达地面,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复生怔了一下,她惊恐道:“不好,他们找麻烦来了!”说着她用左手拨了一下费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的前面。
“嗯!”费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惊恐地嗯了一声。在这段时间里他经历了太多的“麻烦”,杯弓蛇影,听到异常的声音就发怵。他侧过头,越过复生的身体,透过玻璃窗,看见赤身披发的土著人全副武装堵在门口,与紧紧把在门口的海豹争吵着什么,看上去个个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样子。复生竖起耳朵细听了几秒钟光景,低声说:“他们要人来了。”
“要什么人?”费统问道。
复生说:“那天我向他们承诺,要对你进行惩罚的。你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惩罚’就是死刑。麻烦了,他们八成是来要你的尸体,去装饰他们的骷髅架。”
“咋办?”费统声音颤抖着,望着门口,几乎有点站立不稳了。
“只有一条路,逃跑!”复生边密切注视着门口,边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屋内,她在琢磨逃跑的路径。当她决定要从离门口较远的窗户逃跑的时刻,门被土著人突破,向他俩包围过来。
“跟我来!”复生拉了一把费统,转身向右边窗口冲过去,在她跃上窗台的一刹那,顺手捞起一把太师椅,用力向窗户砸去。随着一声脆响,花格子窗户被砸开一个洞。复生抬脚把窗户的破茬蹬掉,伸手拉起费统,从洞口钻出去,拚命向外跑去。土著人发现他俩跳窗逃跑,折回身冲出屋门,吼叫着向他俩追去。
逃出庭院,复生左顾右盼,向左,是一条花团锦簇的通道一直通到大门外,那里是海滩、树木、岩石,都是土著人熟悉的地方,而且他俩的奔跑速度和耐力绝对不是土著人的对手。向右,是一片别具风光的民居,可凭借民居独特的构造与土著人周旋,等待救援。
复生稍稍犹豫了一下,拉着费统的手,向右边奔去。穿过一块草坪,进了一个新墨西哥印第安人的居落区。后面的追兵紧随其后,追了进来。他俩面前是座土楼,就像积木搭起来似的,犬牙交错,错落有致,土黄色的墙壁上,高高矮矮开着一个个门泂和窗户。复生向后面瞥了一眼,追兵近在咫尺,来势汹汹。不容她有半点犹豫,复生拉起费统一头撞进就近的一个门洞,重重地关上笨重的木门板,插上木门闩。在她插门闩的当儿里,费统搬过靠在侧面一架墙上的一把梯子顶在门板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或者继续逃跑的路径。
外面响起了咣咣的砸门声,他俩都知道,这样的门板是支撑不了多久的,门一旦打开,后果可想而知。他俩的目光同时落在另一把梯子上,梯子的上端是一条狭窄的土台子,相当于二楼的走廊。他俩的目光碰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同时向梯子那边跑去。费统偏了一下头,示意复生先上。复生会意,爬上梯子,费统撑着她的屁股推了她一把,当他踏上梯子第一个踏板时,门被推开,一个头上扎着羽毛的年轻人率先冲到梯子这儿时,此时的费统刚刚跃进到第五个踏板。头扎羽毛的年轻人伸手去拉费统的脚,他沉住气朝下看了一眼,对准年轻人的头狠狠地踢去,年轻人打了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当第二个人冲上来时,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土台,与复生会合。朝下望去,梯子上相继登上两个人。他和复生对视了一下,合力向梯子上端蹬去,梯子带着它上面的两人一起向下倒去,人群中发出呜噜呜噜的叫声。
梯子很快会被重新搭起,不容他俩有丝毫的迟疑。费统一把拉起复生,沿着狭窄的走廊疾步向南奔跑。复生一脚踏破走廊松软的边沿,她一声惊叫,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费统手疾眼快,一手拉着复生,一手抓住冒出走廊表面的一截木桩,使出吃奶的劲往上拉她。梯子那边传来呜噜声,一截土著人拿着的木棍露出表面。复生抬头望着费统,费劲地对他说:“别管我了,你快跑!”
“别废话,蹬住墙壁,使劲!”费统边说边猛地拉她一下,她的大半个身子爬上走廊,那根木棍突地全部伸出,随后土著人的头露出表面。费统松开抓着木桩的手,两手扶起复生,紧跑几步,一转身撞进一个门洞,翻转身关上门,用身体顶住门板,目光向屋内速疾扫过。一个印第安老人坐在离他俩不远的一个小木凳上,玻璃球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俩。他俩对视一下,还没等他俩发话,老人抬起头,朝上看去。他俩顺着老人的目光看,那里有一个洞口。此时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已经逼近门口,费统拉着复生,三步两脚奔向洞口。里面有一个斜向上的阶梯,他俩沿着阶梯爬上去,一直爬到土楼顶上,两人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他俩站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土楼下面喊声四起。他俩四处张望,寻找出路,就在这时,响起急促的汽车喇叭声,顺着声音望去,一辆越野车逼近这片区域。
片刻功夫,越野车赶到土楼下面。车刚停下,从车里钻出两个人,他们是季映恫和海豹。费统朝着越野车大声呼叫,季映恫和海豹不约而同地朝楼顶望去,没费多大功夫就看到了他俩。季映恫打开越野车的后备箱,拿出一盘绳索交给海豹,海豹接过来,甩开膀子抡了两圈,猛地向楼顶甩来。费统捡起绳索拴在露在外面的一截柱子头上,向复生使个眼色,说了声:“快!”复生抓住绳索,向下溜去。
一个土著人的头露出了那个洞口,向楼顶上张望着,土著人很快就发现了费统,纵身跃出洞口,向费统奔来。当费统抓住绳索的时候,洞口爬出了第二个,接着,第三个人的头也露出来了。
费统拽着绳索,就在他放下身子时,第一个上来的土著人已经赶到,一只像檀木板子一样的光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吊在楼顶边沿,手疼得钻心。他俩对视着,费统急中生智,把目光移向土著人的身后,佯装看到了什么似的,高叫一声“救命!”土著人转身往后望去,脚下松动了,费统忍着疼痛,从土著人脚下抽出受伤的手,拽着绳索没命地往下溜去。
费统和复生跳上季映恫驾驶的越野车,越野车绕开主干通道,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在各个小区里穿梭。土著人从土楼里撤出来,重新整顿兵马,咬住越野车,紧追不舍。越野车左冲右突,车身激烈摇晃,复生跳窗时被花格子窗户木条破茬戳破了几处,这会儿还在流血。车身剧烈地颠簸着,复生咬着牙,皱着眉,费统望着她的胸前一片血渍,痛苦之状让他心碎。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望一眼他,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使劲攥了一下他汗津津的手,端正一下因被颠簸摇晃而歪斜了的身子,尽量保持女性特有的矜持与端庄。
土著人分两拨从两头包抄过来,围追堵截,越野车几近陷入他们的包围之中。季映恫吱地一声紧急刹车,复生往前一窜,从座位上摔了下来。费统赶忙抱起她,揽在怀里,用手捂住她流血的伤口。她抬头望他一眼,把头偏过去靠在他的肩上,抓住他的另一只手。
土著人包围了越野车,季映恫转过头与副驾驶座上的海豹交换了一个眼神,猛踩油门踏板,左转向从低矮的柳树墙上奋力碾压过去,冲上一片花草地,飞也似地冲进阿普利亚石灰岩民居区域。
一座座石灰岩堆砌而成的圆锥形小屋,就像一座座小山丘,毫无规律地拥挤在一起,之间留出的小路蜿蜒曲折,狭窄难行。季映恫全身贯注,全然不顾车身的刮擦和碰撞,艰难地穿行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冲出这片区域,冲破栅栏,向码头狂奔而去。
那里有条游艇在等候着他们。
季映恫把他俩送上游艇,与海豹一起,驾驶伤痕累累的越野车,返回度假区,安抚平息因“冒犯”土著人亡灵而引发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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