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群废物!”
蔡瑁气红了眼。
如今刘表的府邸好像是蔡瑁的府邸一般,蔡瑁与蒯越已经鸠占鹊巢。
每天在刘表议事的大厅里议事,在刘表的桌子上用餐。
重兵包围着刘表的府邸,使用着刘表府中的仆人。
刘表是个文人雅士,他的院中有许多雅致的设计,可今天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几个人头非常不精细的随意的丢在地上。
蒯越坐在上面阴沉着脸。蔡瑁站在大厅中,怒气冲冲的训斥着下面的人。张允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么多人将这里层层把守,布下来那么多眼线,居然还让人把刘琮放走了,真是该死,该死!”
计划出现了大纰漏,由不得蔡瑁不忿怒,他咬牙切齿的骂着,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看着庭院中随地扔着几个头颅如此可憎的面目,又忍不住助跑了起来,一脚踢了上去。
一些细碎的血肉当即站在了蔡瑁的脚上,迸溅在了蔡瑁衣服的下摆,那个人头就咕碌碌地滚动着撞在了墙角。
别看蔡瑁杀死这个人像杀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他用脚去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头颅的时候,也忍不住的被这坚硬的头骨伤了脚趾,让他的右脚有些发颤。
被杀的这些人,其实并不完全是负责刘琮那边的任务,但蔡瑁总要杀些人泄愤,也要杀些人杀一儆百,所以便挑了些人来杀。
他们只是一群倒霉蛋而已。
围困刘表府邸所有的部署是蔡瑁下达的,具体实施是由张允实施的。你看明明张允才是最主要的负责人,却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蔡瑁连骂都没骂他一句,更别说杀他了。
一个文士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刚一进到院子里,墙角边靠自己很近的人头便将他吓了一跳。
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让他忍不住的愣了一下,但他随即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敢摇摇头,只在心里唉声叹气,便全然不顾了,快步的跑上前给蔡瑁和蒯越报告。
双手将蒯越的名刺奉上。
蒯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这屋中的气温仿佛更低了。
那文人举了两三秒,虽然蒯越没有反应,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弯着腰将名刺放在了蒯越身旁的桌子上。
然后又乖乖的向后退到一旁,站在了张允的身后。
“鲁肃和赵子龙真的躲到了文聘的府中了吗?”
蔡瑁扭头又问向蒯越。
文聘的反应很符合蔡瑁对他的印象,因此不敢确定,只是蒯越如此的笃定。
“鲁肃和赵子龙必然在文聘府中,整个襄阳城,他们只可能躲在那里。”
蒯越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迟疑。
在这襄阳城中,现在能让蒯越和蔡瑁忌惮的,只剩下文聘了。
文聘素来不喜欢站队,如果快乐和蔡茂一开始将事情处理好,文聘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荆州换一个领导者文聘也不过是换一个领导而已。
鲁肃是一个聪明人,能将刘表哄的那么开心,如今又在这紧急的变化之下,快速的做出了反应,给蔡瑁和蒯越造成了巨大的麻烦,那么蒯越自然不会低估他的智力。
如果鲁肃有足够的智力,那必然会寻求强援,将一个本来不会掺和这件事儿的人扯下水。
也许曹操在南阳的几番肆虐,让文聘心中有所不满。但文聘绝对不会举起反曹的大旗,他仍然只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中间。
可本来不会站队的文聘,如今却被强行的站队了。这只能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蒯越的多番试探,命人拿着自己的名刺要进府拜访,也被文聘挡了下来。
这个时候文聘的不见客,与一开始的不站队,做壁上观就完全不同了。
而这襄阳的兵马大多都掌握在蔡瑁手中,荆州水军也大多掌握在蔡瑁的手中,只有文聘这一支,因为文聘素来有能力,手下的这些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全都是精锐,而且对文聘个人的忠诚度也高。
凭借蔡瑁和蒯越他们手中的力量,自然不怕打不过文聘,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不能打。
这一打,荆州就会分裂,荆州就会乱起来,不光无法实现与曹操联合,投靠曹操的目标,有可能自己本来的家族都会受到影响。
“这个鲁肃确实不容小觑啊。”
蒯越心中有些无力,他感叹道。
鲁肃准确的洞察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和赵子龙一起将刘琮掳走,进入了文聘的府邸。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但想来文聘应该是不乐意的。
但有赵子龙在,鲁肃本人武艺也不错,带着一个小孩进入文凭的府中,却有的是办法,也许是翻墙,也许是钻狗洞。
刘琮一旦进入了文聘的府中,文聘就自动的站队了。
他无法再置身事外,他无法再装聋作哑,因为问题硬生生的戳在了他的眼前。
也许文聘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对于鲁肃的讨厌,对于赵子龙的讨厌,但是他却并不能将赵子龙和鲁肃他们赶走。
赶走了鲁肃和赵子龙,那么刘琮这个烫手山芋就要落在文聘的手中。他是献出来还是不献出来,都是一种站队。
但是不将鲁肃、赵子龙赶走,刘琮就不会离开,刘琮已经完全落入了这两个人的控制。
那么文聘自然要对这三个人提供庇护。
文聘不可能放任别人冲进自己的家中将这三个人抓走。
一来是这种行为难以容忍,二来是这种任人作为也是一种战队。
“刘表的病现在看的怎么样?”
蔡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为了刘表即将死去而叹气,却并不为了刘表的生命可惜而叹气。
“他本来年纪就大了,如今又被咱们这么一折腾十分难以治疗,而府中的医师当时又不在,从外面带来了医师诊断之后,再加上服药总是拖延了一些时间,十分难以处理。”
“他现在还不能死!”
蒯越眯着双眼,目光阴狠。
“将城中的名医全都找来,治不好和他一起死!”
蒯越恶狠狠的冲着张允说道。
张允的头又低了低,显示出对蒯越的尊敬。
但是眼皮子却向蔡瑁那里翻了翻,看了两眼蔡瑁。
蔡瑁甩了甩手,张允这才弯腰退出去。
蒯越将一切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表示什么。
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是想让刘表半死不活,那么自然由刘琮这个继承人掌握荆州的大权,他们掌控着刘琮就掌握了荆州。
可刘琮这个大宝贝却被鲁肃和赵子龙掳走了,那么一旦刘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掌握了刘琮,谁就能掌握荆州的大义。
不要以为刘琮只是一个黄头小儿,没什么大用,只是一个傀儡,但有的时候,名义就是这么重要。
“咱们去亲自拜访拜访文聘。”
蒯越站起身来,目光坚毅。
一直想要置身事外的文聘被强行拉下了水,即便文聘不做出任何的反应,也是已经做出了反应。
那么蒯越必须要逼迫文聘倒向自己这一边。
蒯越觉得强行拉文聘下水的鲁肃一定不招人待见,文聘也一定会对他充满了厌恶。总是有些机会的。
……
文聘的府中一间厢房内,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少年挤在一起。
一左一右好像都是那少年的护法一样。
鲁肃显得比较放松。但赵子龙却两眼不停搜寻着,窗外但凡有任何一丝可疑的人影晃动,他都会立刻跳起来发动攻击。
自从离开了刘表,离开了蔡夫人。赵云的手就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宝剑。
“什么人?”
赵云警惕的喝问了一声。在中间的刘琮先被吓了一个激灵,他自从被赵云和鲁肃带出来,眼泪就没停过。
说实话,鲁肃和赵云对这个刘琮其实挺看不上眼的。
即便他是刘琦的弟弟,两个人对他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优待,甚至说对他非常的严厉。
相比于刘琦,年纪小的刘琮对他这个后妈可是非常的喜欢。
也正是因为如此,蔡夫人和蔡瑁他们才觉得自己一定能掌握刘琮。
鲁肃和赵子龙去找刘琮,要带他离开的时候,刘琮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的心里可是向着蔡瑁他们的,即便是赵云他们告诉刘琮,蔡瑁他们要杀刘表,要杀他爹,但是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外人呢?
他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后妈和舅舅。
但即便刘琮不愿意,赵子龙和鲁肃仍然悄无声息的就将刘琮掳掠到了文聘的府中。
是什么让刘琮这么配合?是鲁肃的三寸不烂之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吗?
当然不是,凭的是鲁肃的拳头和赵云腰间的宝剑。
“两位壮士,我是来送饭的。”
“饭放在门口,你立刻退去。”
“是。”
赵子龙见外面没了动静,又等了一等,才小心翼翼的用剑将门挑开。
左右看了看,见外面果然没有什么人,只一个人远远的在旁边看着,这才将食盒用剑柄挑了进来。
又要将门关上,却被鲁肃制止了。
“将军,不要关门。让他们看着咱们吃。”
鲁肃的嘱托让赵云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反正动脑子的事情是交给鲁肃的,他这样说肯定有他的想法。
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赵云看了看鲁肃,又看了看刘琮。
刘琮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干涸的泪渍又叠加了新的眼泪,脸蛋的两侧都已经被眼泪冲的发红了。
虽然有些看不上这个小家伙,但是还是容易让人动起恻隐之心。
便拿起了食物让刘琮先吃。
鲁肃却高声喊道。
“他们送来的食物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啊!”
鲁肃这样一喊,吓得刘琮又把伸出的双手赶紧缩了回来,赵云也为之一愣。
赵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让我先吃吧。”
“不。让刘琮先吃!”
鲁肃的声音仍然很大,在屋外都可以听得见。
赵云这下却愣住了。
虽不见得文聘会在饭里下毒,但鲁肃既然提出了这个疑惑,却又让刘琮先吃,这是什么意图?
赵云有些迟疑,但见鲁肃目光坚决,就没有再坚持。
“文聘不会下毒害咱们的,放心吧。”
赵云说了两句没营养的话,安慰了一下恐惧的刘琮。
刘琮本来没想到这一茬,但如今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着眼前的饭,他却真的不敢再吃了。
两只手哆哆嗦嗦的,却不敢上前拿。
赵云往前递,他就往后退。
“嘭!”
鲁肃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响,“快给我吃!”
刘琮这一下眼泪又刷的一下,哗哗的往下淌。
但看着鲁肃那黑着的一张脸,他却不敢做丝毫反抗。
苦着一张脸,带着泪,带着鼻涕。颤颤巍巍的,像真的在吃毒药一样将饭往嘴里塞。
如今荆州能够发号施令的,一个刘表,一个刘琮,失去了刘琮之后,蔡瑁和蒯越已经将刘表当成了宝贝。
可得到至关重要的刘琮的鲁肃,却对刘琮丝毫不客气。
面对突然闯进自己的府中的鲁肃和赵子龙,文聘自然不会没反应,面对想要将自己拉下水的这些人,文聘自然想动用一些武力,将这些人全都轰出去,然后紧闭大门,任由他们在外面分出个结果。
赵子龙和鲁肃固然能打,但是在文聘的老巢,这府中有不少的亲兵,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精锐,足以将这两个人轰出去。
然而最终却没能做到,憋屈的分出一间房子让这三个人住,还要给送饭。
也不是因为赵子龙爆了种多能打,这是因为鲁肃将宝剑放在了刘琮的脖子上。
刘琮若死在了文聘的府中,实在不符合文聘的利益。
到现在这三个人是死不能死,扔不能扔,投靠他们也不愿意干。
实在是一坨屎装成黄泥巴掉在了裤裆里,那就是一坨屎文聘还得笑呵呵的对别人说,这其实是黄泥。
鲁肃在这屋中对刘琮的不客气,也并没有瞒着任何人。
自然而然的瞒不住这个府邸的主人文聘。
同样自然而然的是,文聘将府中仅剩了几件从会稽买来的精美瓷器砸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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