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徐方旭与船王一战之后,重伤落水,幸得了陈风崇拼死解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撑到苏州师父家中。他一时伤重,数十日间动弹不得,成日躺在**修养。师娘见他这般,便跑到床前成日与他讲些故事,一来帮他打发时间,消遣郁闷;二来也是师娘太过忧心孙向景,靠这种法子分散自己心神,以免忧思太多。
师娘的故事光怪陆离,风格迥异,跨越过去现在未来,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都是信手拈来;中间各种正邪大战,儿女情长,家国天下,神魔斗法无所不有。一门众人都是自小听着师娘讲故事长大,至今也不曾听到过一个重样的。
徐方旭年幼时对师娘的故事十分痴迷,也敬佩师娘的胸襟和见识。只是自己长大之后踏上江湖,才知道师娘所讲的的确只是故事,并不能当真作准,这才稍稍减了些兴趣心思。只是每每孙向景缠着师娘和师兄讲故事,徐方旭还是十分羡慕好奇,奈何自己年长几岁,自持身份,只得支着耳朵多听几句,始终不能再如幼时一般,承欢师娘膝下倾听。
如今徐方旭重伤卧床,师娘终于有了照顾这名弟子的机会。也是徐方旭颇有主见,性子也强,万事都自己料理打算,总不愿意麻烦师娘分毫。如今他这般样子,师娘就像要把这几年的疼爱补还给他一般,十分仔细上心。
知道徐方旭剑术一道颇有修为,师娘也就给他讲了一个剑侠令狐冲的故事。师娘这故事应时当令,既贴近徐方旭自身武道,令他深深带入其中;又暗合了如今天下局势,特别令狐冲与邪教大战一节,更是牢牢抓住了徐方旭的胃口,叫他欲罢不能。
十几日时间过去,师娘的故事勉强讲完。徐方旭卧床不起,对师娘所讲的“独孤九剑”剑法颇有些神往,也觉得其中武道意境颇为真实,动了研究修炼的心思。徐方旭始终知道师娘的故事当不得真,便向长生老人求教,老人的答复令他十分吃惊,竟是相当支持此事。
长生老人说道:“你师娘的故事却是作不得准,其中招式练法不能一概盲从。只是她对武学的眼界和了解都是极高,为师也不敢说超过她多少。她所讲故事中的武功意境,都是仿佛出自前辈高人之口,处处精妙,十分深刻。你若是有了感悟,也可以尝试着理解思考,若能得前辈至尊思想之万一,也是你的造化。”
徐方旭不想师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是这般厉害,一时对其钦佩仰慕有加。只是这“独孤九剑”的招式意境,师娘也只能说一个含糊大概,其中思想虽然深刻非常,始终不是武功秘籍,徐方旭也只得仔细体悟其中意境,耗费心血琢磨,只求能稍微领悟其中万一。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徐方旭在剑道一路早就有了极高的造诣,只不过他的“长生剑法”是源自《太玄经注》,个中意境路数都是太玄祖师的传承,少了一份他自己的思考感悟,只能靠着研读《太玄经注》体悟境界招式。如今有了师娘指出的另一条明路,有得了长生老人的帮助指点,徐方旭便在之前御剑境界的剑法之上更进一步,将本已混元归一的剑法又重新练成彼此勾连又相互独立的几招,融入了师娘所说独孤九剑的些许意境,竟一时有了极大的进展,剑术一道上可称是稳坐了同辈人中的第一把交椅。
冲玄子听了徐方旭这等悟剑之道,大呼不可思议,一面骂徐方旭作弊,一面也打算着那天去苏州拜访下长生老人,也求听故事长本事,走走这等奇妙捷径。孙向景更是两眼放光,暗自回想师娘给自己讲过的那么些故事之中的种种武道;可惜他只会些暗器毒药之类的手段,师娘的故事里并没有涉及多少,偶尔有些意思也是玄之又玄,万难体会的境界,他也没有什么收获。
孙向景当下缠着徐方旭,要他回去之后帮自己更师娘说说,要师娘给自己专门讲一个暗器毒药的故事,徐方旭哈哈大笑,说道:“师娘早知道你有这番心思,前几日说已为你备了一个‘五毒教’的故事,只等你回去讲给你听呢。”
孙向景顿时大喜过望,暗道这“五毒教”也算是一个响亮名头,今后自己要是有了本事,也要拉几百人立这个教起来。想到此处,孙向景顿时动力十足,跑回房里一头埋进《九黎蛊经》之中,苦读研究。
惠博文虽然不懂武功,却也听父亲时常说起,听了徐方旭这一番诡异领悟经历,不住在一旁吐舌头感叹,也不知向景他们的师娘到底是何方的神圣,讲个故事都能帮人武道大进,这可是从来不曾听说过的神通。
其实几人也是钻了牛角尖。师娘的故事自然是意境深远,大师手笔,其中思想境界都是远超当时一切武学大师的;只是故事始终是故事,师娘自己不通武学,自然不知道武道修炼上的诸多路数要害,并拿不出详细的招式练法。徐方旭能从师娘故事之中有所收获,也是他自己勤于思考,苦于钻研的好处,并不能将全部功劳都算在师娘的故事之上。否则一门之中,听故事最多的孙向景,岂不是要超凡入圣,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了?
冲玄子道人说归说,始终他在道法一脉的修为也是不浅,为人虽粗俗不羁,底子里的修养却是极好。见徐方旭有了这等进步,冲玄子道人也是由衷地为徐方旭高兴,并无丝毫嫉妒,还虚心向徐方旭求教。徐方旭也是坦率之人,便与冲玄子两人坐在庭院之中,就着一壶香茗,在这里论起剑来。
不知是不是得了徐方旭的鼓励,就在这日晚上,孙向景房里传来一声欢呼,引得徐方旭等人连忙过去。
众人推开门一看,只见孙向景和惠博文坐在桌子边上,桌上摆满了各种粉末**,瓶瓶罐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众人本能觉得危险,都是放缓了呼吸,生怕一会儿着了孙向景的道。
徐方旭见他两人坐在桌子边上,满脸的欢喜愉悦,心说那太和真人所说的迷药,难不成真被向景弄出来了不成?一念至此,徐方旭连忙发问。
孙向景却不忙着回答,转头问惠博文道:“我们今天吃了几顿饭?”
惠博文面色如常,回答道:“吃了五顿。”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隐约知道孙向景的迷药算是研究成功,而且已经抢先一步用在了惠博文身上。
孙向景又问道:“吃得什么呀?”
惠博文稍稍有了些纠结,犹豫了片刻,还是一脸诡异地说道:“吃了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仔鹅……”
不等他说完,孙向景便转头看向徐方旭,一脸笑意。冲玄子几人一头雾水,徐方旭一门的却是知道,惠博文后面说这几句,是平日里师娘说着玩儿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些吃食,只是大家都不曾见过。如此看来,孙向景的迷药算是彻底成功,而且效果极佳,真有那等摄心术扭转人心的能力作用。
孙向景笑着道:“还好婆婆的书写得详细,中间各种药材比例都是十分清楚。这药也不用熬煮,取适当的材料研在一起就能起效。只是其中有一味缺不了的曼陀罗草,我这里也只有一些婆婆给的粉末,如今全做成了药,以后怕是难找了。”
徐方旭想起先前在侗人寨子里,弥勒教的人就是为这曼陀罗草大费周章;最后杏妹传下话去,将侗人寨子境内方圆百里的曼陀罗草都除了根,那以后确实难寻这等神药,恐怕只有杏妹手上还有些干花干草。想到此处,徐方旭也是一个激灵,暗想难不成弥勒教寻曼陀罗草,也是要制成这种迷药不成?
看孙向景这迷药效果,虽然没有正式使用,众人心中也有了一定的理解。看那惠博文中招的样子,完全将孙向景的意思当作了自己的意思,深信不疑,神色活动都是如常,也是十分可怕。
徐方旭来不及斥责孙向景用朋友试药,连忙问道:“他这个样子,要多久才好?”
孙向景嘿嘿一笑,说道:“他已经好了。这药粉加上婆婆记载的话术,一切我灌输给他的记忆就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不随药效流逝而消退。你再过十几二十年来问他,只要他还记得,回答也是一模一样,绝不会改变。”
众人又是后背一凉,照着孙向景这般说法,这药却不是短时迷惑别人,而是永久改变了一个人的记忆,真是不似人间之术,端的是邪魔外道一般的手段。
冲玄子又想到,倘若有人拿这药给各大掌门用了,令他们失神堕落,坠入魔道可如何是好,连忙问了孙向景。
孙向景抓抓脑袋,说道:“这个不太好说。毕竟这药粉只能改变人些许记忆,却不容易教人性情大变。如果药效还在之时,我叫惠博文举刀自戕,那就违背了他平日里的经验记忆,他却万万不会听从。不过如果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不间断的使用药物,加上外界影响,应该还是能扭转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只是这药里有一味曼陀罗草,长期服用就会成瘾,叫人欲罢不能,对身子有些损害。”
众人都是心惊胆颤,连番叮嘱孙向景严守这药的秘密,万不能泄露分毫,否则天下大乱,只怕要从这药上开始。孙向景也知道其中厉害,自是守口如瓶,除了一味曼陀罗草,其余配方都不曾说出,更保证说杏妹自己都认为这药太过凶险,千百年来只在苗人头领之中流传,外人应该不知。如今天下,恐怕只有杏妹和孙向景两人能配置此药。
众人这才微微放心,只是还有些不安,又自嘱咐孙向景,直说得他两耳生出了老茧,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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