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聂十八还以为穆家姐妹真的认识钟离夫人,可是一想,又生疑了:“你们怎知道这位钟离夫人,就是我在广州见到过的钟离母养子两人了?”
婷婷说:“你也真是,这世上姓钟离的人不多,不是他们又是谁了?”
娉娉说:“不管是不是,你去看看人就知道了。”
聂十八一想也是,这世上姓钟离的真的不多呵。但又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的巧吧?说不定在黄州这个地方,也有一位姓钟离的夫人,去看看也没什么所谓。是,当然最好了,不是,也没有什么。娉娉之所以这样说,恐怕是害怕自己离开,才用这么个办法绊住自己和相聚多一段日子。聂十八想到这里说:“娉娉,你就不这样,我也会留下来和你们多相聚一些日子的,你知不知道,自从我神功练成,离开幽谷大院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和你一家,第一个要寻找的也是你们,我怎么会一见面就走的?要不是为了解救丐帮的危难,我早就到汉口来找你们了。”
娉娉对聂十八的这种深情厚意,使聂十八的一颗心既感到甜蜜,也感到幸福。要是自己能娶到娉娉为妻子,那自己真是死而无憾了。可是娉娉,她会不会喜欢自己呢?聂十八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彷徨起来。他所以要留下来,想和娉娉他们说说话。说些什么话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感到好像有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驱使他不自由主走来的。初时,他还以为是来报答穆家父女护送自己的大恩大德和对自己的关怀,但以穆家父女这样不愿出头露面的侠义人士来说,根本不需要聂十八来报什么恩,谢什么情的。
这一点他爷爷黑豹是十分的明白,他母亲鬼妪也十分的清楚,就是聂十八自己也知道,穆家父女是江湖上真正的侠义人物,要说什么向他们报答的话,不但是多余,反而引起他们的反感。聂十八本身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救人做善事的只希望一走了事,不需要别人的感恩和报答。上次他救了湖南田中玉金鞭侠,金鞭侠热情地以上宾之礼接待他,全镇的人都视他为大恩人,使得他浑身不自在和不舒服。自己是这样的人,试想穆家父女又何尝不是这样?可是聂十八还是千里迢迢从岭南赶来汉口寻访穆家父女,是为说此感激谢恩的话?不是!是将穆家父女留给自己的金银送回?更不是,那不太见外了?现在,聂十八从娉娉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用意中,似乎隐隐感到也捉摸到了,他内心的深处是想见见娉娉,吸引自己不由自主而来的一股神秘力量,也就是娉娉。好像看见了娉娉,自己便有了安慰,有了寄托,心也落实了,更往他心里充满了希望和幸福。原来这一股神秘的力量是娉娉的吸引,令自己不由自主要来。这一股的神秘力量是什么?就是世上男女之间的爱情,人是什么友情,这种情直叫人生死相许。
聂十八以前对这种情的感觉还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人知道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现在面对娉娉便感觉到了,却说不出来,也不知怎么说,总之,他见了娉娉,能听到娉娉说话声和笑声便什么都满意了。
过去,聂十八自从与穆父女分手后,感到自己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可是他检查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少,而且所带的金银更多了,少了什么呢?没有呵。以后这种感觉很快为他所经历过的各种事情冲淡了。没时间去考虑。现在他明白了,少的就是娉娉一双深情的眼睛和娉娉那清脆甜蜜的笑声和说话声。
娉娉见聂十八欲言又止,似乎在沉思什么,关切地问:“十八哥,你在想什么了?”
聂十八一下从沉思醒过来,见娉娉一双目光注视自己,慌忙说:“没,没,我没想什么。”他害怕娉娉看穿了他的心事。
婷婷扬扬眉问:“你是不是疑心我们在骗你?”
聂十八笑道:“你们骗我干什么呵?”
穆老爹含笑说:“丫头们,起锚解缆,我们启程。”
聂十八说:“老伯,我来解缆起锚。”
婷婷问:“你会吗?”
“我怎么不会呵!”
聂十八说看,似团轻云跃上岗边解缆,起锚,一个百几十斤重的铁锚,聂十八提起如提无物,而且,还提着锚跃回船来,船居然不晃动,仿佛聂十八和百多斤重的铁锚,似叶片般的飘落在船头上,无声无息,这不是所有上乘高手能办得到的。穆老爹惊喜地赞了一句:“好俊的出色轻功!”
婷婷瞪大了眼:“你这是什么轻功?”
“是爷爷传我的‘轻风千里’轻动。”
“轻风千里?没听说过。”
穆老爹说:“丫头,世上各门派的武功招式名称,你怎能一一都听说过?”
娉娉问:“十八哥,那么你的轻功是异常的快了?”
穆老爹说:“丫头,他要是不快,昨夜里怎么早已跑到你们的前面去了?”
娉娉欢喜他说:“怪不得江湖上人传说黑豹神出鬼没,原来你有如此俊的轻功,转眼之间,不见踪影。”
婷婷说:“我不信,有机会,我与十八哥较量一下,看谁的轻功快。”
娉娉说:“你这丫头,别逞能丢丑了。”
“姐姐,你怎么尽帮着他呵!”
穆老爹说:“丫头们,启航吧!”
娉娉应声:“是!”她用撑篙一点江岸,船便轻轻地荡出了江心。婷婷跟着扬帆,船只如飞,驶出了汉水,进入到长江中去了,顺着滚滚的长江水而下。
聂十八问穆家姐妹:“我现在该怎么帮忙?”
婷婷说:“现在顺风顺水,不用你来帮忙啦!”
娉娉问:“你不累么?”
“不累呵!我什么也没做,累什么?”
“不累,你也去房间休息一下,房间我早给你收拾好了,现在除了我爹掌舵外,船上没什么活可干的了。”
“我坐在船头看长江两岸风光好不好?”
“那也行呵!”
婷婷说:“姐姐,你就陪着他在船头看风光吧,我到船尾帮爹掌舵去。”婷婷眨眨眼,笑着去船尾了。
娉娉也知道妹妹的用意,莞尔一笑,大大方方陪着聂十八在船头上坐下来。娉娉不但是武林中的奇女侠,江湖上的儿女,也是大海、大江的女儿。她从小就跟随父母在大海闯风踏浪,驾船在风云骤变的大海中来往飞奔,笑傲风云,从而养成她那豪迈、明朗。坚毅、勇敢、沉着、细心的复杂性格以及善于应变的才华,也就是人们所向往的剑胆琴心、智勇俱全的人物。
她们姐妹两人,都有这样的性格,但婷婷的比较外露,而娉娉则内藏。这一对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奇女子,在她们的身上,既看得到侯门千金那种雍客华贵、端庄自重、自命不凡的神态,也没有富豪人家小姐那种恃财凌人、刁蛮任性、睥睨一切的作风,更没有小家碧玉娇滴害羞,顾影自怜,多愁善感的性格。
在武功上,这一对姐妹是千锤百练,叱咤风云。在性格上,她们却似浑金噗玉般的纯真,在大自然中形成,完全不受人间繁文缛节所约束,但根本不将什么三从四德放在眼里,我行我素,似乎天地间的钟灵毓秀已凝结在她们姐妹两人身上了,她们不羁而不放荡,不凡而不傲物,睥睨一切而不凌人,敢想敢干。敢说敢为,指点山河,笑傲江湖。她们就是这么一双江湖上的奇女子。
聂十八在西斜的阳人立在船头上,凝视长江两岸的风光。只见船头破浪而行,冲击起的浪花,似万颗珍珠四下飞溅。斜阳,浪花,一江春水,远接天边,长江烟波上的白帆点点,巧妙地组合成一幅迷人的画图。聂十八怀着一种幸福和甜蜜的心情,凝视着这江上美不胜收的画面。穆娉娉含笑地站在他身旁,玉指遥指长江南岸、武昌城外青山上的一座气势轩昂的高楼问:“你知不知道那座是什么楼的?”
聂十八打量了一下:“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聂十八认真他说:“我真的不知道呵!”
“你没去玩过?”
“没有呀!”
“也没听人说过?”
“没有,它是什么楼的?好玩吗?”
“哎!它是天下间的一座名楼,历代以来,不知颠倒了多少文人雅士。”
“哦?那它叫什么楼?”
“黄鹤楼!”
“什么?黄河楼?”聂十八有点迷惘了。
娉娉见他神情迷惘,问:“你怎么啦?你好像很奇异似的。”
“我不大明白,这不是长江吗?干吗它不叫长江楼,却偏偏叫黄河楼?”
娉娉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她心中日夜牵挂的聂十八,在某方面完全没有变,依然是深山里的一位猎子。想不到二年来他武功虽然大进,而对祖国的名山和各处的名胜之地、文物古遗迹,却什么也不知道。便说:“你以为它是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黄河吗?它是天上飞的黄鹤。”
聂十八怔了怔:“原来是会飞的黄鹤,我还以为是在我们河南流过的黄河呢。这么看来,那处山中,一定栖息了不少黄鹤!”
娉娉又是一笑:“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但它现在,连一只黄鹤也没有”
“哦?黄鹤都叫那里的猎人们捕捉完了?”
娉娉格格笑起来:“你怎么想到的是猎人?不想到其他的?”
“不是么?”
“当然不是。我听人传说,那里过去曾有一只黄鹤却叫一位仙人骑走了,从此以后,就再没有黄鹤啦。所以众人才建了这么一座楼来纪念,盼望这位仙人将黄鹤骑回来。”
“这世上不会真的有仙人吧?”
“你看呢,有没有?”
“我不知道,但我母亲和爷爷说,世上不但没有什么仙人,就是连鬼神世没有,有也是骗人的。”
“你别说你母亲和爷爷了,我是问你。”
“我?我也认为没有。因为我从来没看见过什么神仙和鬼怪的。娉娉,你看呢?”
娉娉一笑说:“我认为有。”
聂十八一怔:“你认为有?你看见过了!”
“我当然看见过。”
“真的?你在哪里见过神仙?”
“就是我们这条船上呀!”
聂十八愕住了:“这是几时的事?神仙长得怎样?”
“跟人一个样,没什么区别。其实这个神仙,你也见过来。”
“我?我几时见过神仙了?”
“刚才不久呀!”
聂十八瞪大了双眼望着娉娉,又四下看看,哪里有什么神仙了?半晌问:“娉娉,你个是在捉弄我吧?”
娉娉抿嘴而笑:“我怎么捉弄你了?你还和神仙碰过杯,饮过酒呢!”
聂十八讶然:“你是说那吴老前辈么?”
“你看他像不像一个神仙?”
“噢!他是一位极好的武林老前辈,要是说他是一个人间的神仙也可以!”
“我看他老人家比神仙还好。”
“这么说来,我爷爷也是一个神仙了。”
“那么说,你是一个小神仙啦?”
“不,娉娉,你千方别拿我来打趣,我哪像什么小神仙呵。其实,你一家人,才真正是不为人知的神仙。老伯是老神仙,你是仙子,你妹妹是小仙女。”
“你这不是拿我一家来打趣吗?”
“不不!我是说真的?”
“那你喜不喜欢我这一家的?”
“喜欢,我怎么不喜欢呵!”
“你这不是信口而说吧?”
“不不!我这是心里的话。”
“那么说,你愿意永远和我一家在一起了?”
“我当然愿意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啦!”
娉娉扬扬眉问:“你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得每年回去看我母亲和爷爷一次。”
“哎!只要你永远和我家在一起,你每个月回去看你母亲和爷爷都行。”
“那太好了!不过……”
“又不过什么?”
“我得要去追查挑起蓝美人这一事件的幕后人。”
“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聂十八怔了怔:“不不!你别和我在一起,那,那……”
“你害怕我会妨碍了你的行动?”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因、因、因为太危险了!”
“你一个人去就不危险吗?”
“我一个人有危险时,可以跑开。”
“我是不是没有脚了?”
聂十八愕了:“你怎么没脚了?”
“你可以跑,我就不能跑开么?”
“这……”聂十八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穆娉娉不高兴地说:“看来你刚才所说的,都是骗我的。”
“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又不准我跟着你,不是骗我又是什么了?”
“娉娉,你别误会,我是担心你有危险。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我……”
突然,婷婷从后面搭过一句话来:“你还是少为我姐姐担心吧!就是你出了事,我姐姐也不会出事。别以为你的轻功好,跑得了,可我姐姐比你机灵多了!”
娉娉问:“妹妹,你几时跑来的?不用帮爹了?”
“姐姐,你们是看两岸风光呀,还是说个没完没了的?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黄州府城早已过去了,快到下巴河小镇啦!爹打算就在一处江边靠岸停泊,用过晚饭后,是连夜赶路还是在这里停宿一夜,看你啦!”
娉娉望望天色,果然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染得长江水面一片殷红,水波晃动,宛如万道金蛇乱窜,近处江岸人家,家家户户已飘起炊烟了,下巴河小镇已遥遥在望。便问:“妹妹,你说呢?”
婷婷看了聂十八一眼:“姐姐,我们又不急于赶去看什么钟离夫人和钟离公子,不如在这处江岸边停宿一夜的好,何况巴河弯曲窄小,夜里不大好走。”
娉娉又问聂十八:“你说我们在这里停留一夜好不好?”
聂十八说:“既然夜里不好走,那就在这里住一夜吧。再说老伯掌了大半天的舵,更应该休息一夜才对。”
娉娉说:“妹妹,那你去叫爹转舵靠岸吧,我来下帆。”
聂十八问:“那我做些什么工作?”
婷婷说:“你呀!最好洗米煮饭,船头上的活。你帮不了,有姐姐一个人行了。”
“好好,那我进舱洗米煮饭去。”聂十八说着,便转身进舱了。
娉娉说:“哎!你别瞎忙,就是要洗米煮饭,也等船靠岸停泊下来后才说。”
“那我现在干什么好?”
“你不能进舱去休息一会儿?”
“这时吗?”
婷婷说:“这有什么好不好的?进舱吧,别在这船头上妨碍了姐姐靠岸停泊的工作,万一不慎,我姐姐将你撞下江里去,到时更手忙脚乱,不知是救你好,还是泊岸好。”
聂十八说:“那我进舱坐。”
“这就对嘛!”
不久,娉娉干净利落地将两面风帆都落了下来,婷婷也奔到船尾,帮助爹将大舵一摆,船便斜斜地向小镇的江岸驶去。婷婷在船快要靠岸时,用撑篙一点岸边,船徐徐地停了下来,接着便是抛锚,跃上岸边缚缆。
当船停泊好后,娉娉对聂十八说:“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动手做饭啦!”
聂十八说:“娉娉,有一个人上船来了,不知是什么事。”
娉娉回头往船头一看,在苍茫的暮色中,果然有位年青而风度翩翩的文雅书生,身穿白衫,轻灵敏捷地登上船来,大约十七八岁,却生得风雅脱俗,神态飘逸。娉娉看得惊讶:怎么这处小镇上,有这等一位人物的?同时也警惕起来,因为娉娉从来人的轻灵步履中一下看出,来人是位身怀不俗武功的武林高手,不是一般泛泛的书生之辈,暗暗示意聂十八一下,问:“先生,你上我船干吗?找人?雇船?”
青年书生文雅一笑,一揖说:“姑娘请了,在下特来借宿一宵,要是姑娘方便,在下也可以雇请姑娘的船只,到江南一游。”
“对不起,先生,我家船不去江南,请你另去雇请别家的船吧!”
娉娉这一句话,已很客气地拒绝了书生的请求。对这位白衣文雅书生仍不知进退,一揖说:“姑娘,那在下就求宿一夜了!”
这时,婷婷从船尾走了过来,更不客气他说:“你以为我这条船是客栈吗?去去!你要住宿,小镇有的是客栈和大户人家,你干吗不去投宿?跑到我家船来?”
白衣书生修养极好,不为婷婷的话所怒,微笑说:“姑娘怎么这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像一个姑娘人家呀。”
婷婷一瞪眼:“我像不像一个姑娘,关你什么事了?”
白衣书生笑道:“你这样的性路,却像个野小子。”
“酸秀才,你是不是想讨打讨骂?”
“不不!在下只是想借宿而已,姑娘何必动这么大的火?再说,在下也不是白住,可以奉上一定的宿金。”
婷婷强压住了自己的怒火,瞅着书生问:“你知不知道在我船住宿一夜,要多少银两的?”
“姑娘请说,几两银子,在下也付得起。”
“几两银子,你就想住吗?”
“那要多少?”
“没一千八百两,你别想住下来。”
白衣书生一怔:“要一千八百两?”
“是呀!你住不住?不住,请走开。”
白衣书生打量一下船舱,又看看四周的景色,点点头,目言自语他说:“这船清雅明亮,干净异常,四周水色风景如画,一千八百两银子,却也值得,好!那在下住下了。”
这一下,反而轮到穆家姐妹和聂十八都愕住了。婷婷的本意,是想用这么吓人的高价来吓走书生,令他知难而退。想不到他竟然愿意出一千八两住下来,就是富豪人家的纨绔子弟,也不会这么的花钱。
除非是别有用意。婷婷睁大了眼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银两?”
“姑娘别问,在下自然拿得出来。”白衣书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来,这时已是夜幕降临。夜明珠一掏出,登时船舱明亮如白昼,说:“姑娘,在下这颗珠子,可值一千八百两吧?”
穆家姐妹是识宝之人,这颗夜明珠,何止价值千余?价值万金也不止。婷婷问:“你用这颗珠子来住一夜?”
白衣书生笑着道:“姑娘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吧?”
婷婷一下没话说了。娉娉说:“先生,请原谅,我妹妹是跟你闹着玩的,请先生快收起明珠,到别处去住宿吧!我家船小地方窄,没地方能安排先生住下。”
“那么说,你们说过的话是不算数了?”
婷婷问;“你一定要在我家船上住下来?”
“不是这样,在下怎么会不请自来?”
“我实在不明白,你干吗偏偏要在我家船上住下来的?”
“因为在下感到在别的地方住下,十分不安全。”
“难道在我船上就安全了?”
“要是说,连长江三蛟的穆家船都不安全,那世上没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了!”
白衣书生这么一说,穆家姐妹顿时惊震了。婷婷问:“你早已知道我们了?”
“在下要是不知,又怎会冒昧而来,以千金而换一夜的安全?”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姓白名慕容,只是一介书生。”
白慕容?这可在江湖上从没有听说过。婷婷说:“白慕容?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出你的真实的名来。”
“姑娘,它怎么不是在下的真实姓名了?”
“白慕容,这好像是个女子的名字。你虽然是个书生,可不是一个女子,你干吗取这么一个名字的?不怕人生疑么?”
“这是在下父母所取,在下也无可奈何。不过旧有人称在下为慕容白。不管白慕容也好慕容白也好,一个人的姓氏名称,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在下并不怎么看重。”
看来这个白衣书生,连祖宗的姓氏也不怎么看重,未免太过洒脱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是官府中的鹰犬,还是江湖上的一个怪人?他为什么要来?恐伯不单单是借宿一夜这么简单吧?
娉娉锁着眉问:“先生,你是来求我们保护你?没别的用意?”
“在下的确是求一夜的安全而来。”
“那么说,有人要追杀你了?”
“不错不错!是有人追杀在下。”
聂十八这时出声了:“谁在追杀你了?”
“官府。”
聂十八一怔:“什么?官府?你招惹官府的人了?”
“在下没有招惹他们。”
“那,官府为什么要追杀你?”
“在下也莫名其妙。”
婷婷冷笑一声:“是不是你身上的这一颗夜明珠,是偷来的?”
“不不!在下像小偷么?”
娉娉问:“既然不是,干吗官府的人要追杀你?”
“在下不是说也莫名其妙么?”
婷婷说:“姐姐,别问他了,他准是一个小偷,说不定还是一位扮猪吃老虎的江洋大盗。他身上那颗珠子,一定是贼赃,才那么大方说给我们,其实想栽赃嫁祸给我们。”
白衣书生听得好笑起来:“姑娘,在下实在佩服你无中生有的天才。”
“我说得你不对么?”
“姑娘!幸好你只是长江中的一姣,不是什么知府大人和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不然,你不知造下多少冤假案,枉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我懒得跟你多说。我不管你是小偷也好,是大盗也好,你走吧,我们这里是怎么也不能留你住下来的。”
“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是一个小偷,我们救你干吗?我们不将你送到官府里去。已是对你格外开恩了!”
白衣书生说:“要是在下是个小偷,那你们都是一伙人犯了!”
婷婷竖起了一双柳眉:“你说什么?”
白衣书生一见婷婷发怒,慌忙作揖道:“姑娘,请息怒,在下一时不慎,说错了话。其实,你们杀的不是人,都是一些为害江湖,残害平民百姓的野兽和魔头,是在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但是在下,也不是什么小偷和大盗呀,是个本本分分的书生,只是喜欢四处游山玩水而已。”
婷婷本来大怒,听白衣书生这么一说,忍不住卟嗤一声笑起来,叱了他一声:“鬼才相信你是什么本本分分的书生了!”
“好了!好了!姑娘笑了在下也算是放下一颗心了!”
“你放什么心了?你别以为你可以在船上留下来。”
白衣书生一怔:“姑娘不会这么绝情吧?”
“谁跟你有情了?”
“在下仍然要离开?”
“是呀!”
白衣书生喟然叹了一声:“姑娘既然这么不见谅。在下只有告辞了!”
“请!”
白衣书生摇摇头,神色黯然:“看来在下今夜里,只好听天由命了!”
婷婷说:“你别装可怜相,想我们同情。”
“好好!在下就走!”
聂十八看得不忍,想出声。娉娉暗暗拉了他一下衣袖,示意他别出声。白衣书生又是长叹一声飘然离船而去。
聂十八问,“你们真的要赶走他,不能留他住一夜么?”
婷婷问:“你不会是看上了他那一颗夜明珠吧?”
“噢!我是这样贪心的人么?”
娉娉问:“你是同情这白衣书生了?”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到异乡,举目无亲,又身怀异宝,实在危险。现在只求我们借宿一夜,我们这么拒绝,似乎太过无情了!”
娉娉说:“十八哥,你为人太过好心了。江湖上人心难测,你知道这位书生是什么人?不防他别有用心?”
“我看他不是什么坏人”
“一个人的好坏,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要相处一段日子,才能分辨得出来。要是碰到城府极深的伪君子,就是相处几年也看不出来,甚至为他的表面仁义所迷惑了。”
“娉娉,这个年青的书生不会是一个伪君子吧?”
“这个难说,他起码不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为人机灵,举止之间,有一种令人不可捉摸的神秘感,而且他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根本没有什么危险,一般泛泛之辈,可近不了他的身边。”
婷婷说:“十八哥,你别为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而心软了。你不想想,这里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更不是什么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无人地带。上岸不远就是小镇,离黄州府城也不远,干吗他不到小镇上投宿,偏偏到我们这条船求宿?而且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毫不吝惜地给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生疑的?”
聂十八听了不禁点头说:“这么说来,这位书生是令人有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他到底是什么人的?”
娉娉说:“还有,我们父女三人在江湖上一向行踪十分隐蔽,几乎不为人知道,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的真面目了?”
婷婷一听,叫了起来:“姐姐,你怎么不早说的?看来,我非要将他捉回来问清楚不可了!”
娉娉望了望窗外:“你不用去捉他了,这个书生跑回来了!”
“什么?他还敢跑回来的?好,这一次,我可不能让他随随便便离开了!”
果然,白衣书生又急急忙忙地跑上船来。婷婷迎上去说:“你呀!你居然又敢转回来了,是不是嫌命长了?”
白衣扫生神色紧张地说:“不好,有人要捉在下了,求姑娘借个地方让我躲起来。”
“好呀!就是没人捉你,我们也要捉你,你别妄想我们会保护你。”
白衣书生连连作揖说:“姑娘,在下求求你了。你先让我躲起来,以后我们有话慢慢说好了!”
聂十八问:“谁捉你了?官府的人?”
“是一头可怕的雌老虎,说她是官府的人也可以。”
聂十八愕然:“雌老虎?”
“对对,雌老虎。要是在下能躲过此劫,在下必当厚报仁兄。”
聂十八奇异了,这长江边的小镇上,哪跑来的一头雌老虎了?而且还是官府的。官府养得一头雌老虎,怎么胡乱放出来咬人的?
白衣书生不管穆家姐妹和聂十八答不答应,极为轻灵地一溜身,穿过船舱,闪到后舱的一间房间里躲藏起来。
婷婷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叫起来:“你找死了!干吗跑到我的房里?你快给我出来!”
娉娉说:“妹妹,先别管他,掌起灯来,先应付丁家堡那头刁蛮的雌老虎吧,这也是一个难惹的人物。”
“姐姐,他怎么招惹了这头雌老虎的?”
“谁知道他怎么去招惹的?’
婷婷一面掌灯一面说:“不会是他那颗夜明珠。是从丁家堡偷的吧?”
“没听说丁家堡有这么一颗夜明珠。”
说着,穆老爹从船尾走了出来。自从白衣书生上船以来,他一直在船尾上不露面,密切注视这个突然而来的人物以及事态的发展。直到丁家堡的雌老虎带人要上船时,他不能不出面了。
江边下巴河小镇上丁家堡的丁大小姐,可以说是黄州府一个难惹的人物。这头雌老虎,既不是白道上的人,也不是黑道上的女魔头。丁家堡的老爷,原是朝廷的一位武官,不知是不满官场上的黑暗,还是真的年老了,便告老还乡。虽然是告老还乡,还深受黄州府大小官员的敬重,将这一带的地方治安,请求他维持。而丁大小姐,从小得到她父亲的传授,练得一身不错的武功,以后更得一位异人指点,武功更是大进,胜过她的父亲了,无论是马上马下,一口梨花枪,使得毫无破绽,正是破敌斩将,无不得心成手。可以说在黄州、武昌两府一带,她是马背上的女英雄,威摄山贱草寇的一位女煞星。她没有任何官职。更不拿官府的俸禄,却代父维护一地的治安,颇受当地百姓们尊敬,令一般宵小之辈,不敢在小镇一带作科犯案,因而在江湖上得了胭脂虎这一绰号,但更多的却称她为雌老虎。她虽然不欺凌平民百姓,但性子刚烈,有时刁蛮起来不讲情理,杀起贼人来绝不手软。由于这样,她年已双十,仍待字闺中。有些登门求亲的,她又看不上眼不知为什么,白衣书生却偏偏招惹了他,弄得她要亲自出马捉这白衣书生了。
穆老爹深知丁大小姐的为人,担心自己两个女儿在场,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只好亲自出面了。他对婷婷和娉娉说:“你们两个到船尾上弄饭吧,这里由我来应付好了。”
娉娉知道父亲的用意,拉了婷婷的手说:“妹妹,我们去弄饭吧,这里有爹行了。”
婷婷说:“姐姐,我想见识这头雌老虎是什么样儿。”
“哎!你别见了,弄不好会惹出麻烦来。丫头,走吧!”娉娉拖了她转进后舱去了。
聂十八本来也想跟着去弄饭,但一下看见有四五个家将模样的大汉,拥着一位眉粗眼大、体形健壮。神色凶悍的女子进来,担心穆老爹一个人应付不了。便留了下来,暗中护着穆老爹,以防不测。
穆老爹见丁大小姐步入舱内,连忙迎上,恭敬地说:“大小姐夜临……”
丁大小姐打断说:“老头儿,我问你,是不是有位白衣书生跑到你船上来了?”这真是粗人性格,说话开门见山,毫不客气。
“是有这么一位书生,上过小老的船来。”
“现在这书生在哪里?”
“他已经走了!”
丁大小姐一瞪眼:“什么?他已经走了?”
“是!小老不敢欺瞒大小姐。”
“他几时走的?”
“刚走不久。”
一位家将在旁喝道:“老头儿,你居然敢在我家小姐面前说假话?是不是想死了?”
穆老爹镇定地说:“小老怎敢在大小姐面前讲假话的了”
“明明有人看见那书生奔上你这条船来,没看见他离开,你怎么说他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书生是我家小姐志在必得的人。你最好识相点,将他交出来,没你的事。”
“大爷,他的确走了,小老不敢说谎。大爷不信,尽可在小老船上搜查。”
“我们要是搜出来你怎么样?”
穆老爹说:“小老跟那书生没亲没故,没有必要去帮他。丁大小姐威名远近皆知,小老儿犯不着为了他而得罪了丁小姐的。除非小老一家不要命了!”
丁小姐一笑:“老头儿,你知道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捉那书生?”
“小老儿不知道,那书生一表斯文,不会是作奸犯科之徒吧?”
“老头儿,他是一个大盗。”
这一下穆老爹愕然,聂十八也愕然了:“什么?他是个大盗?”
“不错,他是个大盗,你们知不知道偷了我的什么东西?”
穆老爹说:“他偷了大小姐什么东西?”
聂十八心想:“不会是偷了你家的一颗夜明珠吧?这么说。婷婷没有看错了他,他真的是一个江洋大盗了!怪不得说官府的人要捉拿追杀他了!
丁大小姐说:“他偷去了本小姐的一颗心。你们说,我恼不恼的?”
聂十八一下给弄愣了,半晌说不出声。
穆老爹似乎也愕然:“偷心?”在神态上好像茫然不解,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穆老爹不但非常明白,而且丁大小姐的到来,已经预知是怎么回事了,像白衣书生这么一个神采飘逸、俊俏萧洒的俏郎君,往往是一般少女倾慕的对象。同时穆老爹更看出,白衣书生不是什么阴险奸猾凶狠之徒,极有可能是一位放殇不羁的武林世家子弟,或是某一位世外高人的弟子。正因为这样,穆老爹所以叫自己的女儿先行避开,以免引起丁大小姐不必要的误会。一个女人醋意发作起来,往往会闹得无法收拾,莫名其妙的恩怨以及悲剧,也会因此而产生……
丁大小姐见穆老爹和聂十八神态愕然,茫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心想,我这么说话,你们这些粗人又如何懂得?幸好丁大小姐虽然财大气粗,凶悍粗野。但也不是盛气凌人、专欺弱小的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和得罪她,顺着她,她还是好说话的。现在她笑了笑说:“看来我的话你们是不明白的,我是说那个白衣书生很讨我的欢心,本小姐想招他为夫婿,谁知他竟然不识好歹,不但逆了我的意,还居然悄悄溜掉了。你们说,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我要不要抓他回来?”
聂十八问:“这就叫偷心吗?”
“这当然是偷心啦!这是你们这些下人不明白的。”
“这样你就要捉他了?”
“我要不捉到他,我这口气能咽得下吗?”
穆老爹说:“这么看来,这位书生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片深情厚义,太不识抬举了!”
“老头儿,你说得不错,这不,我干吗这么大动肝火来抓他?”
聂十八问:“你抓到了他怎么办?”
“抓到了他,他要是乖乖的顺从了我,那一点事也没有;不然,他今生今世,别想能见到天日,有他苦受的。”
聂十八听了嘿然,心想:有这样强逼人成亲的吗?这天下真的怪事多!其实说起来一点也不怪,世上有不少的富豪人家、土豪劣绅,何尝不抢民家妇人妻子?现在丁大小姐只不过将它颠倒过来,抢男人为自己的丈夫罢了。而且也不像男人三妻四妾般,她是要从一而终。当然,这种事情极少,只有像丁大小姐那样性格的人,才有这种一反常理的大胆举动,自然更是少见多怪。
丁大小姐又对穆老爹说:“老头儿,要是那负心人在你的船上,你最好还是将他交出来,本小姐不但不怪你,还重重有赏。”
穆老爹叹了一声:“可惜他已经走了,小老无法得到大小姐的奖赏。”
丁大小姐身旁的一位家将说:“大小姐,小人明明看见一条白影闪上这条船来,人会跑到哪里去的。我们还是查一下?”
丁大小姐问:“你没有看错了?”
“小人不会看错。”
丁大小姐瞅着穆老爹问:“老头儿,他真的走了?”
“大小姐搜查一遍也好,不然小老这条船脱不了牵连。”
“好!那搜查一遍!”
这一下聂十八担起心来,万一白衣书生给搜了出来怎么办?可是他看见穆老爹神色十分镇定,好像没事一样,他不朋白穆老爹怎么会这样的镇定。丁大小姐的四个家将在船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甚至连船舱板也翻了,起来,连白衣书生的影儿也发现不了。聂十八又奇异起来,明看着白衣书生溜进了婷婷的房间的,怎么这些家将搜查不出来的?难道他早已悄悄从窗口走了?还是搜查的人粗心大意,发现不了?当家将们向丁大小姐报告说没有找到,那白衣书生真的离开了时,聂十八才放下心来。
丁大小姐不满地盯了那个家将一眼,对穆老爹说:“老头儿,得罪了!”便带人离船而去,到别处去搜索了。
待丁大小姐带人离开后,聂十八想向穆老爹动问,穆老爹轻“嘘”了一声,示意聂十八别问,却扬声说:“丫头,晚饭弄好了没有,弄好了端出来吧!”
婷婷在船尾应道:“爹!快啦!还差一尾鱼没熟,爹先坐下吧。”
穆老爹坐下来,对聂十八笑了笑说:“你也坐下来吧!”然后轻问:“你是不是奇怪那个白衣书生怎么不在船上?”
聂十八点点头,穆老爹带赞赏地说:“那位书生不但轻功极好,人也十分机灵,要不是我特别凝神倾听,真的发觉不了他的行动。”
“哦?他已经走了?”
“没有!他还在船上”聂十八愕然:“什么?他仍在船上?”
穆老爹又“嘘”一下:“轻些,岸上仍有人在监视我们。”
聂十八又怔了怔,他不禁从心里佩服穆老爹那种沉着冷静、遇事不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警。穆老爹的江湖经验极其丰富,能在风云变幻中,冷静地观察四周细微的变化,从容应付,不为风雨过后而松懈了自己的警惕,这真是自己的良师。江湖经验,这是在武学秘芨中怎么也学不会的,只有在江湖斗争中磨练成长起来。怪不得爷爷打发自己独自闯荡江湖了,就是希望自己在江湖的风浪中磨练成长起来。看来自己太过紧张了,一心只想应付丁大小姐,没有凝神倾听四周轻微的声音,没有去注意白衣书生的举动,更以为丁大小姐一走,便太平无事了。穆老爹以自身的言行,无言地传授给自己这些江湖经验太可贵了。
聂十八也同时惊讶,白衣书生仍在船上?怎么丁大小姐四员家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索遍了,没发现他的?这条船不大,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猫也无法能藏下来,他躲到哪里去了?总不会这书生会隐身术吧?
穆老爹似乎看出了聂十八心中的惊讶和困惑,轻问:“你是不是惊讶那白衣书生躲到哪里,而瞒过了丁家人的眼睛?”
聂十八点点头。穆老爹赞叹地说:“这书生的轻功,可以说是全不下于你,人又机灵。当丁家堡的人要搜索船舱时,他早已不动声色地从房间的窗口闪身上了船篷,然后趁黑夜悄然藏身到那面落下的船帆中去了。”
“丁家的人没去搜索船帆么?”
“当丁家的人去搜索船帆时,他又鬼不知神不觉地溜回到你的房中去了。他就是这样灵活地与丁家人捉迷藏玩。”
聂十八凝神倾听,果然在自己的房间内,有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呼吸声,而在岸上的草丛和乱石中,那两个监视船上的丁家堡家将的呼吸声更大了。其实聂十八一身的真气比穆老爹还浑厚,只要他略为注意,很快就会觉察出来。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穆老爹那么沉着镇定,原来穆老爹已发觉白衣书生有极好的轻功和为人机灵,而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的。
聂十八又想了一下,轻问穆老爹:“要是那白衣书生轻功不好,那不危险?”
穆老爹微笑说:“我会用第二个办法,将丁家堡的人引开,不能让他们搜查的!”聂十八还想再问用什么办法,只见穆家姐妹端着热腾腾的饭莱出来了。聂十八肯前一亮,穆家姐妹各穿了一白衣裙出来。婷婷笑着说:“爹!开饭啦!”
蓦然间,在岸上伏着的丁家堡家将跃上船来,冲进了船舱,其中一位正是那声音看见一条白影闪进船来的家将。穆家姐妹故意装出惊愕的神色,婷婷问:“你们怎么又来了?”
两位家将愕然地打量着穆家姐妹,又望望船舱。那一个声称看见一条白影上船的家将问:“是你们?”
婷婷问:“我们怎么啦?”
“我先前看见了条白影闪上船来,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婷婷说:“是呀!”
娉娉说:“我明白了!先前我妹妹上岸看看绑着的缆绳牢不牢固,在跃回船上时,给你远远看见了,你便以为那书生又上了我们船,怪不得跑来要搜查我们的船哩!”
另一个家将说:“荣哥,我不是说过船上有两个船家丫头也是穿白衣的,你会不会看错了?现在果然是你看错了!”
叫荣哥的家将问婷婷:“先前闪进船来的就是你?”
“是呀!”
“荣哥!我们别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快去回复大小姐,到别处追捕吧!”
“好!我们走!”
这样,两名家将便离船而去。聂十八这时又明白穆老爹所说的第二个办法,必要时,她们姐妹其中的一个,跃上岸去,不是将丁大小姐一伙开么?以婷婷娉娉两姐妹的轻功,要走,丁家堡的人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穆老爹待他们离开后又凝神倾听了一会,说:“好,岸上再没有了!我们可以放心饮酒吃饭了,不会再有人上船来了。”
穆老爹刚一说完,白衣书生飘然而现,深深地向穆老爹一揖,说:“在下多谢你们的相助。”
穆老爹忙回礼说:“先生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白衣书生又向穆家姐妹一揖说:“多谢两位姑娘暗中相助。”婷婷“哎”了一声说:“你别来这一套,我们没有相助你,我们只不过不想多生事端而已。”
“不管姑娘怎么说,今夜相助之情,在下没齿难忘。”
“你最好忘记的好,我们不想有第二次。”
穆老爹连忙喝道:“婷丫头,不可对先生无礼!”又对白衣书生说:“先生莫怪,小老对这丫头太过骄纵了!”
白衣书生说:“哪里哪里!婷姑娘爽直大方,正是我江湖儿女的本色。”
穆老爹说:“先生要不嫌弃,就此坐下一块用饭如何?”
“老伯,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白衣书生果然不客气地坐下来,对聂十八一揖说,“聂兄请了!”
聂十八忙说:“先生别客气。”
他们一边饮酒吃菜,边谈话。白衣先生望看聂十八说:“在下若不是亲眼目睹,竟不敢相信聂兄竟然是近来名震江湖的黑豹。”
聂十八愕然:“你知道我么?”
白衣书生一笑说:“聂兄一路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先是在衡阳回雁峰”下救了候三郎一家,继而在岣嵝峰上与吴老前辈交锋,跟着又在长沙城出手救了雄风镖局,随后便是湘阴城郊,以三招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三掌断魂这魔头,最后荡平了华容、幕阜山等地的跳梁小丑,解了丐帮之危。这何等神秘的英雄人物,在下怎不知道?”白衣书生如数家常将聂十八下山以来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惊愕得聂十八半晌说不出话来。
穆家父女更是惊讶、诧异,这位英俊萧洒的青年书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不但了解自己一家,更了解聂十八,难道他是在暗中盯视聂十八的行踪么?要是他是东厂的人,那太可怕了。
沉默了半晌,聂十八问:“你,你,你怎么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穆婷婷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干吗在暗中跟踪我十八哥的?是何居心?”
“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好奇而已,爱好打听神秘的英雄人物,对聂兄惊震武林之事,心中实在羡慕,钦佩不已,所以特别注意,多留心打听。”
娉娉问:“我们想知道的是先生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在下有的是目睹,有的是听人所说。”
“听什么人所说?”
“没有他人,是听吴老前辈所说。”
婷婷问:“你认识那老叫化?”
“在下何止是认识,在下父母,可以说与吴老前辈是生死之交了!”
“你不骗人?”
白衣书生笑笑说:“在下骗姑娘干吗?”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呢!”
穆老爹说:“先生不能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么?”
“老伯,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白慕容,也是慕容白。”
穆老爹瞅着慕容白,想了一下,微笑说:“小老知道先生是什么人了!”
白衣书生含笑道:“在下不会是坏人吧。”
穆老爹笑道:“要是先生真的是坏人,恐怕武林中再无善类。”
“在下没有这么厉害吧?”
“以先生的武功,要杀了大小姐和丁家堡的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可先生不但不杀害,也不予伤害人。”
“在下最害怕是杀人了!”
“先生不是害怕,而是十分明智。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先生不想伤害。”
“老伯你像十分了解在下的为人。”
婷婷忍不住说:“爹!你别废话连篇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婷丫头,你不感到这位先生目光神蕴异常,眉宇之间,隐藏一股正直的英气么?”
婷婷说:“爹!他有什么英气了?我看他是一身邪气。”
白衣书生忙说:“不错!不错,在下是浑身的邪气,有时邪得可怕。”
穆老爹说:“丫头,先生要是一身邪气,那你和你的姐姐,更带邪气了!”
白衣书生鼓掌而笑:“原来婷姑娘也身带邪气。怪不得在下一见如故,原来是物以类聚了!”
婷婷“啐”了他一口:“谁跟你一见如故,物以类聚来了?”聂十八和娉娉不禁莞尔一笑。聂十八感到眼前的白衣书生,有点像嬉戏逗人的钟离公子。他们是同一类的人物,言语百趣,令人可亲,同样是风流潇洒,不为世俗所拘。
娉娉问:“爹!你说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穆老爹说:“他是武林世家的子弟,侠义道上的人物。”
白衣书生忙说:“老伯过奖,在下怎称得上侠义二字?说邪中带侠还差不多,有老伯、聂兄和两位姑娘,才真正是侠义道上拔尖的人物,令当今任何一位侠义人士也逊色。”
“先生不太过奖了么?”
“在下没别的本事,但一对眼睛,却不会看错人的。”
“小老一家,只不过是长江上的水上人家而已,一般的泛泛之辈。”
“不!你们一家,可以说是江湖上几乎不为人知的隐侠。正如李白诗中所说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那种豪侠义士。”
穆老爹笑道:“白少侠,小老……”
“老伯,怎么这样称呼在下了?”
“白少侠,你就是不说,小老也看得出来,在四大武林世家中,白少侠是令武林中人最敬仰的慕容世家、紫竹山庄的中慕容白少侠!”
慕容白一时诧异:“老伯怎么这般的肯定在下是紫竹山庄的少庄主了?”
“因为少侠身上佩带着慕容世家特有的一件宝物。这一点,我应该早看出来才是。”
婷婷问:“宝物?他身上有什么宝物?就是那颗夜明珠么?”
“丫头,夜明珠在武林中的侠义人士看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宝物。”
“那他佩戴的是什么宝物了?”
“腰形软宝剑。”
“腰形软宝剑?”
“不错!这是兵器中的神兵利器,软中坚韧异常,利可断金切玉。这是慕容世家所特有的宝剑,是紫竹山庄的镇庄之宝,一直从紫竹山庄的第一代女庄主小魔女白燕女侠,相传到青衣狐狸莫纹的手上。这把宝剑,一百多年来,不知饮了武林中多少魔头元凶的血,为世人除掉了多少奸恶之徒。”
“爹!那么说,他真的是紫竹山庄的少庄主了?”
“丫头,腰形软剑,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就是慕容世家的人,也不是个个能佩带,只有庄主才能发挥出这把宝剑的神威,莫纹女侠既然将这把宝剑相授给了他,他当然是紫竹山庄的人了!”
慕容白对穆老爹一揖说:“想不到老伯对在下家世了解得这么清楚。”
“白少侠,不知黑鹰慕容智大侠和莫纹女侠,阁下是怎么称呼?”
“是在下的父母。”
“原来二十多年前,威镇武林,惊慑西域阴掌门的神秘黑鹰莫纹女侠,竟然是和侠的令尊令堂,小老失敬了!”
慕容白说:“老伯客气了,那是在下父母的事,与在下无关。在下目前只是江湖上一名浪子。”
“少侠有志气。”
穆家姐妹一听眼前的书生,竟然是二十多年的名动武林,威镇江湖的黑鹰和青衣狐狸的儿子,一时间呆住了,相互愕视。聂十八也惊讶异常。黑鹰和青衣狐狸的事,他听爷爷说过,那是武林中的一双奇人,江湖上的一对人间仙侣,不知羡煞了武林中的多小英雄好汉。
穆老爹举起酒杯,对聂十八说:“聂兄弟,来,我们一块敬白少侠一杯!”
慕容白慌忙说:“不敢,在下也敬老伯和聂兄一杯。”
他们二人,举杯一饮而干。穆家姐妹地举起酒杯来:“白少侠,我们姐妹两人也敬你一杯!”
慕容白笑着:“你们不会是想灌醉了在下吧?”
婷婷说:“那么说,你不饮了?”
“不不!姑娘敬酒,在下怎敢不饮?就是醉倒了在下也要饮。”
“我还以为你记我的恨哩!”
“姑娘言重了!”
三杯酒过后,穆老爹问:“白少侠,你怎么也来到了这湖广地面?”
“湖广目前成为了武林的风云之地,各地群雄纷纷而来。在下不自量,也跑来凑凑热闹,见识一下江湖上的风云人物,想不到碰上了老伯一家和聂兄,实在是三生有幸。”
“白小侠,小老看你不是为凄热闹而来吧?”
慕容白说:“看来在下怎么也瞒不了老伯的一双锐眼。实不相瞒,在下父母听闻丐帮有事,不能亲自来,所以打发在下前来。同时在下也想知道蓝美人是怎么回事,在江湖上竟然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
婷婷问:“你不会也想夺取蓝美人吧?”
“在下不敢有这种非分的贪念。”
“江湖上传说,蓝美人身藏一份武功秘芨,谁得到了这份武功秘芨,便可天下无敌,你不想么?”
慕容白一笑:“在下的家传武学还学不下了,去贪图别人的武功干什么?所谓天下无故,在下看来未必确有其事,这恐怕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挑起来的。”
“那么说蓝美人身上没有什么武功秘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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