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良不知道在暗中期待又有些忐忑了多久,终于,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京口城的气氛早就已经炒热了,家家户户,男女老少,万众瞩目之下,共同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天还没亮,董良就已经被诸葛亮和关羽催促着叫了起来。
按理说,结婚是不用起那么早的。所谓婚礼嘛,便是黄昏的时候的礼仪嘛,这一场婚事的结束要一直持续到晚上嘞。
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免得到了晚上体力不支。
但是话是这样讲,当婚期这天到来时,又有多少新郎新娘能安然的呼呼大睡,而不早早的起来心中忐忑的期待呢?
董良本来也就已经睡不着了,关羽和诸葛亮又来叫他,他正好也就起床了。
一群人冲了上来,帮他拾掇着。
先是洗脸、扎头发,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换套新的,再将黄月英早就送来的婚服取来披在身上。
关羽和诸葛亮都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切,今天的关羽不再穿着着一身翠绿袍,换了一套暗红色的兽纹绣衣。
诸葛亮也不再和周瑜那样日常的羽扇纶巾,一件大红色叶纹长衣穿在外面。
董良将一身衣服换好,连扎头发的飘带都换成了红色。
起身看向关羽和诸葛亮,三人都是掩盖不住脸上的高兴。
董良这边没有长辈,便由关羽和诸葛亮帮着操持。
董良伸展的手臂显露着身上的衣服,在两人面前转了两圈儿。
“好,好啊,哈哈哈。”
“哈哈。”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挑又壮硕的少年郎,关羽和诸葛亮都是满心的欢悦。
尤其是关羽,此刻还是满怀的感慨。
当初在许昌城中,突然见到这一高瘦少年来到自己面前,自己心中还抱有着满腹警惕。
是他带给了自己兄长的消息,也是和他一道千里闯关,在汝南等待刘备。
当时怕死身穿两副盔甲而显得那样滑稽的少年,光看外貌并不如何出色,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给刘备阵营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关羽等人的际遇也发生了大大的改变。
如今大家早已成了不可分割的一家人,都是抱定一个理想信念的同志,都是在一条路上前行生死相随的战友。
如今他有了喜事,自己等人也都为他高兴,他将要在这里成家。
最让人高兴的是喜上加喜,他与大哥的女儿结亲。
在工作上,关羽等人与董良都是平辈,做出决定,出谋画策时,甚至董良的意见更重要一些。
但是在私底下,毕竟董良年轻,关于刘备等人也都像照顾后辈一样照顾董良。
再到后来,董良又与关平、赵统等结下了深厚友谊,在生活中关羽等便更加的像子侄辈一样的照顾董良了。
如今董良与刘备的大女儿结亲,两个小辈成家立业,这让关羽也感到后继有人,这继承的不是关羽的家业,而是刘关张这个集团共同的理想。
换好了衣服,众人便稍稍用了些早饭。
董良在屋中等待良辰到来,外面一切都交给关羽和诸葛亮。
如今虽然已是冬天,天气湿冷,但这样运动起来,大男人还是容易出汗,大喜的日子把自己弄得一身臭汗,新衣服全都脏污了,可不像个样子。
所以便让董良安心等着,什么工作都不交给他。
“时辰到了,可以出发了。”
诸葛亮过来通知一声,董良便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
在屋里,他早就等着心急了。
看他这样子,诸葛亮又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董良却也不理会他这样大喜的日子,什么东西都是浮云。
“我们怎么走?”
“先坐船,到了城中再换马。”
诸葛亮说了一句。
董良心里了然,但事先安排好的这场婚礼,要按照汉家传统的婚礼结合吴地的礼仪策划出一场不一样的婚礼。
既要符合汉家传统礼制,以至于不失礼。
也要按照当地的习俗给予吴地的百姓一些尊重,本来就是想把这件大喜事办的大家都开心,让百姓们参与起来,增加大家的凝聚力和参与感。
自然要在这场婚礼上看到刘备他们对于本地百姓礼仪的尊重,同时也让本地的百姓感到亲切。
而这场婚礼的总策划,便是交由张昭来处理。
张昭绝对称得上是有学问的了,汉家的礼仪他也懂,又是江东的,刚好可以胜任这件事。
而张昭也算这些江东派的领袖,这段时间连杀带打又拉拢的,江东的老人都被清理分类了一遍。
虽对张昭的名声不利,但却比之以往,张昭在江东人中的统治力更大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张昭不会对刘备的权利产生什么影响的情况下。
所以将这场盛事交给张昭来做总策划,是对于张昭的尊敬,也是做给这些江东的老人们看的。
以此来使这些江东人更加的收心,这也是打一棒给个甜枣。
约束力比较大的吴科已经颁布,许多原来江东的官员都被打的很疼,在这场仪式上让他们乐呵乐呵,给他们点面子,又不会让他们得到什么实惠,实在是惠而不费。
董良跟着诸葛亮踏上了木船,这船一点儿都不大,船边包满了红布和绿布,大红和翠绿映衬出来的喜悦。
江东水网密布,大小湖泊星罗棋布,船是人们的主要工具,所以江东婚俗的特色不仅要用花轿,还要用船,这是他们独特的水乡韵味。
这船也不是普通的船,而是特制的花船,船上面张灯结彩,十分的喜庆热烈。
董良站在船边,揉搓着船边的红布花。
站稳之后,船夫吆喝一声,长长的竹竿也系着红花便撑了起来。
轻轻的推开水波,船只向下流动。
董良的花船在最前面,后面还有十二艘张灯结彩的木船。
船只一动,后面的船队也跟着前行,丝竹声便瞬间响了起来。
按照江东的习俗,丝竹声最好能响彻三里地。
看到花船船队移动,还有一些等待在河边准备看热闹的百姓们便欢欣雀跃了起来。
尤其是许许多多穿着花袄的孩子,正是这种喜事,与过年快要搅和到了一起,现在城中的条件又好很多,大量的蜀锦从益州运过来,普通的布也被连带着便宜了很多,家家户户便扯了些布,早早的给孩子们备上了新衣服。
这些穿着新衣服的孩子们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有的还流着鼻涕,但他们毫不在意,围绕着河边奔跑着。
跳着,笑着,年代的等能都暂时忘记了结婚的喜悦,而单纯为了这些孩子们的烂漫而开心。
每到河流转弯处,便有一群孩子们又聚在一个火堆前。
不停的有人来来往往吆喝着孩子们,先让一让。
但是很难将这些兴奋的小孩们彻底驱离。
也只好无奈的硬顶着孩子们靠近火堆,将手中砍下的竹节扔进去。
很快被加热的竹子便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像是放炮一样,这叫爆竹。
它的作用就和后世结婚放炮是一样的,热闹热闹,凑个气氛,董良这个时候虽然已经造出来了可以爆炸的火药,显然这种秘密武器不能拿来放在这种地方。
船只顺流而下,经过了一庙宇,有些坟头,井口,桥梁,全部都用红毡挡了起来。
前半程随着爆竹和丝竹声,后半程在水上路程越来越靠近城中,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
在丝竹声中,百姓们便慢慢的,不约而同的唱起了吴歌。
一开始声音还比较的小,杂乱无章,渐渐的,百姓们放得开了,也找到了默契,声音变洪亮,又融洽了起来。
温柔委婉的吴歌,飘扬在董良的耳边,船只在水上慢慢的穿行,一点点微风拂面,董良也不感到冷。
虽然是一场让大家都参与进来的欢快仪式,自然不能匆匆的结束。
所以船只的滑行速度是得到控制的,但即便如此,董良还是感到时间过得好快。
很快的前半程的水路已经过完了,董良便在指挥下下了花船,上了一旁的高头大马。
一匹漂亮的红枣马,胸前还系着大红花。
乐队也下了船,来到了陆地上。
董良骑着马走在前面,身后是被抬着的花轿,最后则是乐队,一边走一边吹。
丝竹绵绵,鼓瑟吹笙。
排箫呜呜的响,吐气吸气都能发出音乐的声,也显露出它独特的魅力。
欢快的音乐响彻了街道,宽阔的街道两旁也站满了欢快的百姓。
距离刘备的府上越来越近,再转过一个弯,又是几个腰间系着红腰带的人赶紧将看到的信息传了回去。
“来了来了。快快准备。”
仿佛一声令下一般,刘备的门前便轰然的热闹了起来。
两个系着红绳的铜盆放在大门的两侧,此刻都燃着火。
当董良的身形过了弯,真的出现在这条街道上,又立刻是一堆的竹子丢到火盆里烧的噼里啪啦的。
刘备大门前也早已安排下了乐队,也立刻奏起乐来。
两支乐队便汇合在了一起,音乐声也互相交融着在这城中响彻。
董良从马上下来,而那边刘备、诸葛亮、关羽已经笑呵呵的站在了一起。
甘夫人、糜夫人在一起扶着一个,身穿红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从府中走了出来。
刘备拉着董良说话,董良却忍不住的悄咪咪的向新娘子那里瞄了两眼。
明明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表情和神态,董良却明显的感受到新娘在低着头,那种含羞带怯的情绪。
这就是自己未来妻子了呀。
走完了一遍流程,将新娘子放入花轿之中,董良也不上马跟着刘备等人步行前往官衙。
因董良和刘备家庭环境和身份的特殊,也不会在娘家和夫家各摆一场宴席。
待拜完堂后,只会在城外那空地上大摆流水宴,请全城百姓们同乐。
在官衙中拜完堂后,则有董良送新娘回到自己的府中,新娘子便在洞房中等待。
董良再回到宴席之上,陪着宾客们宴饮。
刘备的府邸距离办公的官衙并不远,不多时便走到了。
刘备等人便入内准备,董良则等着新娘子从花轿中出来。
在一旁司仪的指挥下,新娘子缓缓的从花轿中出来,一旁的丫鬟上前扶住。
一条七尺长的红绿牵巾便送到了董良和新娘子的手中。
董良感觉自己的手居然有些颤抖,握着手中轻飘飘的丝巾,竟有些不知所措。
当一条红绿巾放在两人的手中时,仿佛被手中这条喜巾连住了一般,两个人都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存初,走啊。”
董良的好友提醒了董良一句,董良却并不知道是谁在提醒自己,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追根究底,只是在心底暗暗的感激了一声。
慢慢的挪开自己的脚步,轻轻的用丝带牵引的新娘子往里走。
却也不敢走的大步,只一点一点的往前挪,虽然官衙前都是平地,但董良还是担心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看不清脚下的路。
入内之后,便在司仪的指挥之下拜起了天地。
只刘备和糜夫人坐在上首,董良又没有父母,刘备等问董良要一块父母的牌位,董良都拿不出来。
本来按照江东的风俗,拜高堂的时候还要拜和合二仙。
只是有刘备坐在上面,便将这神仙撤去了。
拜完了天地,便在司仪的一声吆喝之下,董良便带着新娘从后面走出,绕了一个圈,送新娘子上了花轿,自己又坐上了马,踏上了归途。
重新经历了一遍来时的路,将新娘子引到了自己的家中。
到了门前,花轿从花船上抬下来,却不急着进门。
便有几个下人在门前撒起来了谷子、豆子、钱币。
这叫做撒谷豆,是用来驱三煞的。
董良带着新娘,进入了新房,便坐在了洒满了金银瓜果的喜床。
董良还不能在这里停留,需要去陪客,得让新娘子在这里独自等待。
“呃……”董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是好。
只好又说道。
“被子下面我藏了些果子,你若饿了,便拿一些来吃,我出门后,门关了起来,你若累了,便躺一会儿也不打紧。”
若让新娘就这样干坐着,等着自己回来,还是非常辛苦的。董良又不是太在意繁文缛节的人。
若能让自己未来妻子,哦,不,是让自己的妻子轻松一些,他自然也是乐意的。
但却半晌没有听到回音。
董良也站着不动,微微欠着身,等待着,终于听见新娘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似蚊一般,在董良心中却掀起了喜悦,与自己妻子第一次的言语交互。
听得出来妻子是那样的羞涩。
董良便拍了拍妻子的手,转身有些不舍的去宴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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