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东的猜测并未让在场的几人心虚心慌。
副厂长赵四虎笑了一声, 搭着他的肩膀问:“王老哥,这不像你啊!咋跟个娘们儿似的, 怕东怕西起来了?”
车间主任刘凯也笑道:“厂长, 甭管人是来干啥的,咱们恁大一个厂子,恁多大老爷们儿, 还拿捏不住一个小姑娘啦?”
王向东亲弟弟, 也就是王向西会计也打趣道:“大哥,你可别告诉我, 你怕了外头那小姑娘啊!”
“哪个怕了?天王老子我都不怕,别说一个小姑娘了!”王向东甩开赵四虎的手, 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张秘书,把人喊进来!”
为了给人下马威,王向东让赵四虎三人全都留下来了。
四个大老爷们儿凑堆开会,商讨厂子来年的计划。
林冬至被秘书带进来后,王向东四人还刻意无视她,想让她心慌意乱, 紧张不安。
没想,林冬至跟到了自个家似乎的,相当自在。
先是给自己暖水袋换热水, 而后见办公室里没多余的椅子,又喊张秘书给自己弄把椅子坐。
坐了没多久, 她又喊张秘书:“有啥吃的不?瓜子花生都成。”
张秘书还没搭腔呢, 王向东绷不住了, 问:“你这人咋回事儿啊?把我这儿当啥地了?还要瓜子花生?!”
林冬至诧异的看向王向东, 问:“王厂长, 不是你让我把这儿当自个家吗?”
王向东:“???”
这小姑娘长得标标志志的,怎么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啊?!他啥时候让她把这儿当自个家了?
林冬至笑眯眯的说:“王厂长和几位领导明明在开要紧的会议呢!您没让我在一旁等着,还让您的秘书请我进办公室,这不就是把我当自己人了?”
王向东梗了一下,心道:失策了,应该晾着这小丫头片子,不让她进来的!
可惜,覆水难收。
正当王向东想说点什么,压一压这小丫头片子的气焰时,捧着暖水袋的林冬至语出惊人道:“王厂长把我当自己人,我也不跟您说两家话了。您刚才说,明年要提高产量,要将制衣厂的衣裳卖出省这种话……太不切实际了,我建议您还是想想怎么保住制衣厂吧!”
办公室里几个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林冬至装瞎,当没看见的继续叭叭:“今年冬天的衣裳卖的就不咋好吧?我听我秦姐说,县下公社,还有县里的百货大楼都跟她接触,都买了她那小作坊产的衣裳。”
王向东绷不住了,一拍桌子道:“买个屁!秦图南都进去了,现在没人敢买她的衣裳!”
林冬至反问一句:“那他们退而求其次,买您厂子里的衣裳了吗?”
没有。
这要是被退而求次了,王向东也不至于这么焦躁,不至于千方百计的想把秦图南那个小厂子的人搞到手。
林冬至笑了一声,从带来的布包里将所有衣样子拿了出来。
“卖过的,没卖过的,所有款式的衣样子都在这里,”林冬至直言,“王厂长开个价吧。”
稍顿,林冬至又补了一句:“我手上还有累积的货,王厂长也可以买下来,销给县下供销社,还有百货大楼那边,以免他们嫌厂里的衣裳不好看,明年也不在这儿进货了。”
这是王向东想要的。
就连由林冬至主动提出来将积货和衣样子都卖给厂里这点,都是王向东想要的。
可莫名其妙的,王向东有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在王向东说出一个价格却惨遭拒绝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王向东眼皮子抽了抽,说:“我这个价格给得很合理了,小姑娘,你不卖给我,你这些货可就得积仓……”
林冬至笑了一声,说:“王厂长,积仓这事儿可不一定,可我若不卖给你,你这厂子必定倒闭。”
王向东梗了一下,死鸭子嘴硬道:“谁说的?!县下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不要,但其他地方可就说不准了!我人脉广着呢,多的是人要我们厂里的衣裳!”
林冬至哪儿听不出王向东的外强中干啊?
她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开始回收衣样子,同时说:“那就打扰了,这些东西还是卖给更需要的人比较好,譬如邻县的制衣厂……”
话音刚落,成堆的衣样子就被一只不咋好看的手压住了。
王向东磨了磨后牙槽,说:“你开个价。”
林冬至不像商场上那些老狐狸一样打太极,她开口就是以万为单位。
别说王向东了,办公室其他三人也跳了起来,大声说不行!
王向东道:“小姑娘,你这真的是狮子大张口了,我们这么个小厂哪里给得起啊!”
他们制衣厂在职员工差不多百人,一整年的利润也不过六七万的样子,刨去工人薪水,工厂开销,年节福利,还有上交的税收,留存也不过千把块钱。
厂子哪儿拿得出手这么多钱给林冬至啊!
林冬至笑眯眯的说:“您要是不搞歪门邪道,不把我秦姐弄到派出所去,而是诚心上门谈合作,我今天也不会喊这个价。”
换而言之,今天这个价,是他们自作自受。
王向东的猜测也没错,林冬至啊,就是来报仇的。
只不过她报仇,不要命,要钱。
王向东干笑一声,说:“我想法子把秦图南给弄出来,你看行不?”
能弄出来个屁。
现在派出所正在抓典型呢,先前那么大张旗鼓的把人抓紧去了,若不关一段时间的话,投机倒把的苗头就摁不下去了。
林冬至直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王向东听这油盐不进的话就头疼,他试图卖惨,表明厂子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可还没开口呢,又听见林冬至说:“王厂长,我这虽有报复的意思,但我觉得要价算不上高吧!我秦姐在菜市场的集市上小打小闹都能吸引县下供销社,县里百货大楼的注意,足以证明我这些衣裳的款式非常受人欢喜!”
“若由咱们制衣厂来往外销,那货单量,得暴增吧?我要的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让他们一下子拿出恁多钱,王向东等人着实是心痛。
王向东卖惨道:“再能外销,制衣厂拿恁大一笔钱给你,那也得亏损啊!”
人精似的林冬至哪儿看不出来他在卖惨啊?
她笑眯眯的开始给人画饼:“我听说北方那边冬天比较长,穿棉袄的时间也比较长,要是能将这些厚衣裳卖到北方去,那咱厂里应该忙不过来,得招人了吧?”
王向东顺口问:“你能牵线?”
“我一个无业游民哪有这本事儿啊!”林冬至看向副厂长赵四虎,笑说,“这销货的事儿,是副厂长的工作啊!要我做这事儿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副厂长打算退位让贤吗?”
赵四虎脸色骤变,说:“只要货好,别说北方了,全国各地,我赵四虎都能销出去!你这小娃……没有走南闯北的本事儿,可别在这儿瞎吹!”
林冬至立马道:“副厂长都这么有信心了,那明年厂子应当不会倒闭了,指不定还得发大财呢!”
听了这话,赵四虎才反应过来自个拆了王向东的台。
他瞄了一眼王向东,其脸色铁青,显然是对他的拆台行为感到不满。
但他并不后悔。
拆王向东的台,丢的是集体利益;要不拆台,丢的可是他副厂长的位置了!
他上有老下有小,这工作可丢不得!
赵四虎小声劝了王向东一句:“王老哥,这小姑娘讲得不错,我看要不依了她算了?咱们将衣样子拿到手了,厂子不仅能保住,还能发大财呢!”
车间主任和会计也怕祸及殃鱼,连忙附和了赵四虎所言。
唯有王向东忿忿不平,着实不想如了林冬至的愿,给她恁大一笔钱。
他想了好一会儿说:“要不……少点儿?厂里真没法一下子拿出恁大一笔钱。”
林冬至分毫不让,她又开始收拾纸样子。
王向东:“……”
也是着实需要这些衣样子,王向东只能退让道:“行行行,就给你那么多!小姑娘,你看在我这么爽快的份上,再应我个事儿呗!”
林冬至拒绝道:“不行。”
王向东不太高兴道:“我还没说啥事儿呢!”
“你不就想要我以后都给厂里弄衣样子呗!最好是一年四季的款都给你弄出来,每年还弄不一样,对吧?”林冬至猜出了王向东的心思,然后拒绝道,“我不干,我没空。”
王向东退让一步道:“我给你开工钱,每个月五十!这可是咱们制衣厂顶厉害的师傅才有的薪水。”
林冬至于心里骂道:满嘴跑火车!
当她不知道呢,制衣厂顶厉害的师傅每个月薪水是七十好不!
当初刚开始搞这门生意时,秦图南为了自家裁缝师傅不被挖走,她可是煞费苦心打探过的!而后给每个师傅都开了这么高的工钱。
骂完,她自个也开始瞎扯:“我真没空,我要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呢!”
“不老实学习,我男人得锤死我的。”
此时,正因她不老实学习而煞费苦心圈重点的周青云连打了几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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