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泼脏水的来了

人人网的发展速度，有些人嫌它慢，但另一些人却惟恐它不够慢。

顾诚在钱塘不得要领的同时，在深市的腾云公司总部，马腾最近可是掰着指头在算，如何在SNS社区产品上对人人网形成狙击。

最近这阵子，他的日子过得可不省心，因为顾诚在暑假这个节骨眼上大规模抛售腾云股份压价，让马腾的筹款进度拖慢了至少两个多月，最终筹到的金额也大打折扣。此消彼长之下，马腾要想全面跟顾诚铺摊子大战已然不可能，至少要拖到明年3月腾云在港股上市成功，拿了IPO的钱，才能继续开坑。

马腾从来都是一个居安思危的人，他每年在腾云公司年会开完之后，关起门来说的一句口头禅就是“腾云公司创业XX年以来，每一年我都觉得公司快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一个下一代的社交产品，把QQ的生意给抢了”。

历史上，PC互联网向移动互联网迁移的那一代里，他赌中了微信，让腾云公司多烈火烹油了好多年。但迁移完成之后，他又开始担心“下一个取代微信的物种又是什么，下一次我还能不能再赌中”这种问题，似乎互联网圈子最前沿的人，永世就是逃命的命，歇下来喘两口以上的气，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要想这样一个人，对人人网的发展趋势放心、玩放置PLAY，不去防微杜渐地分析人人网和QQ空间的优劣势，那是不可能的。

“人人网的用户交往黏性比QQ空间强太多了！QQ空间都是转贴一些鸡汤段子，陌生人之间无病呻吟装文艺骗妹子。人人网可是实打实的把真人女神送到屌丝校友嘴边供围观了，这点QQ空间可是打死都做不到的——QQ主打的就是匿名，就是不验证个人信息，这种生意怎么可能做好？”

马腾也算有自知之明，看完敌我双方的态势和报表之后，自己就脑补出了这么多东西。一个在他脑中隐约萦绕了很久的问题，也渐渐沉重起来。

他是想到就做的人，自己委决不下，立刻一个内线电话把老伙伴张志栋和罗硕韩请来了。马腾也不忸怩，开门见山张口就问：“Tony，如果我们腾云也渐渐搞用户真实信息搜集，会怎么样？”

马腾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看得出他语气还是很犹豫的，知道这么干不太站得住脚。

张志栋果然直接顶了回来：“不可能的，这么做太贸然了，Pony咱可不能病笃乱投医啊！‘在互联网上，没有人知道屏幕后面的是一条狗’，QQ不就是靠那种不需要负责任的瞎说装逼认识陌生人随便吹牛才做起来的么？QQ根本就没有一个让顾客心甘情愿交出个人真实信息的应用场景，硬来肯定会起到反效果，说不定把恼羞成怒的用户直接逼到YY那边去了。”

马腾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将来顾诚把大旗扯起来，真让十亿国民形成了‘YY是熟人谈正事儿用的，QQ是陌生人瞎吹牛逼乱约妹子用的’，我们就翻不过身了！”

张志栋心里也有些如同骨鲠在喉，他是CTO，一切只以技术可行性为重，战略布局非他所长，他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从产品的角度来说，强推实名化和个人信息真实化，肯定是不行的。一定要营造‘让用户自己觉得非实名不可的理由’，要不我们也学顾诚，杀到他的主场上去，把我们自己的‘支付宝’类型的产品做出来，怎么样？

在网上，只有用到银行卡付款，这种场景是非实名制不可的，而且到时候用户对于乖乖交出自己的详细个人信息和其他大数据，一点抵触情绪都不会有。如此一来，我们不就把这一局扳回来了么？”

马腾摇摇头，直言张志栋把问题想简单了：“Tony！你就让我省点儿心吧！你以为我不想？关键是我们现在布局差老远了。做支付宝类的产品，我当然早就想过。顾诚的支付宝都用了一年半了，如果算上‘网吧老板代充值系统’和‘MAC地址绑定版’这两个阶段，都两年半多了。从技术上来说，只要我立项，砸个千把万前期研发、后续在弄这么多钱不停补丁完善，还怕做不出这么一个系统来？

问题是，首先我们没有支付安全领域的技术积累。支付类产品安全是第一位的，一小批支付盗号问题，就会永远摧垮一家公司试图进入线上支付的商誉。我们连防止QQ号被盗的安全插件都没研发过！

顾诚呢？他做了将近3年的网络游戏。防止盗号盗装备，做支付宝安全卫士，有年头了。这块短板补上之前，我们根本不能对支付类产品做任何实质性布局！”

张志栋对于这些持重稳妥的意见没有任何抵触：“那就双管齐下一起干啊！一边研发支付类产品，一边研发杀毒软件和安全卫士，加上其他要配套的技术储备，大半年时间怎么也弄出产品来了吧？”

马腾双手一摊：“钱呢？做杀软和安全，要投入的钱可比单纯研发一个支付类产品高好几倍。而且支付类产品一旦上线，流水不跑起来根本拉不到客户，流水一旦跑起来，顾诚现在一年贴给马风的淘宝网的网银手续费就是几千万人民币了，我们没有IPO之前怎么烧得起这种钱？”

张志栋一听最后还是资金链被顾诚打乱了部署，一阵郁闷，转向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在旁边一言不发的CFO罗硕韩：“我们现在的资金布局，什么时候才能给这些项目拨款？”

罗硕韩见终于躲不过了，也是苦着一张脸：“最快最快，今年年底之前开始布局安全插件的研发工作——但是不能放在你的技术部，要外协。明年3月份上市成功之后，再和你的技术部交接一下，争取6月份把支付安全环境和其他配套技术储备搭建好。剩下的就看你研发支付软件和磨合需要的时间了。”

张志栋心里琢磨了一下，如果必要先决条件都要2004年6月份才完备，那他最快研发出腾云系的支付产品也得04年年底了。毕竟很多系统测试都要留出时间，不能随便并行跑的。

外行看客还别嫌慢，历史上淘宝网也是上线18个月才有了支付宝，而支付宝稳定运营了一年之后，腾云才抄出财付通。

可见，哪怕是腾云上市后资金不紧张的环境，撒漫花钱加速抄也得1年的时间。而本时空淘宝网和支付宝的结合时间还不长，此前腾云系也没和顾诚彻底撕破脸，腾云上市前又缺钱不可能到处树敌校长剽窃。这些因素综合下来，让张志栋2004年年底搞出“财付通”，也不算慢了。

他有些不甘心，便追问罗硕韩：“为什么安全插件等配套技术的前期布局要外协，不能由我来督导？”

“因为我们自己没钱啊！这个项目我还是千辛万苦给你们拉了外援盟友的！”罗硕韩也有点火气了，不卑不亢地提醒张志栋，让他尊重自己的工作量：

“我千辛万苦给你拉了目前做天使投资人、在流氓软件和僵尸网络、盗号界都还有点名望的周红衣，磨破了多少嘴皮子，才让他相信他只要先去砸钱砸资源把山寨顾诚‘支付宝安全卫士’的产品做出个大概来，等明年我们上市成功钱多之后，一定翻了倍的问他买下这个软件、或者准许他折价入股腾云的话，周红衣还懒得趟这个浑水呢！”

张志栋对圈内大牛还是都挺了解的，一听说这次罗硕韩拉了周红衣联手一起怼顾诚，顿时没那么多顾虑了。

互联网巨头之间的连横合纵、投资联合，除了融资之外，更多是融资源，有些时候资源的价值更胜于现金。

周红衣是做僵尸网络盗号和流氓软件起家的，如今改行做防盗，在国内绝对算是一把刷子。在雷俊已经成了顾诚的合伙人前提下，马腾能拉到周红衣绝对是最好的局面了。

“是他的话……也就罢了。虽然这厮人品不怎样，技术和资源还是可以的。”张志栋勉强说了句给罗硕韩面子的场面话。

话题兜了一圈，似乎回到了原点。

老哥们给的招数都是长线的布局，没有一条是眼下就能三五个月之内见效的、压制人人网发展速度的。

马腾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略微有气地训斥：

“那有没有见效快的招数，先对付一下人人网，恶心顾诚几个月也好——既然我们学不了，就先给他泼点脏水，拖慢一下他脚步不行么？”

按说这种事儿不该是罗硕韩的锅，他就是个负责为公司筹钱融资源的。

但既然融钱不力，由此带来的后续不良反应也只能把锅扣在他头上了。

罗硕韩也知道这一点，来之前竟然像是做过功课了的。

“恶心一下顾诚，拖慢人人网的发展速度，倒是可以。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么，不过三五个月有点牵强了，最多拖慢他一两个月。我这边的关系，也就这么大能耐了。”

马腾眼前一亮，旋即恢复了不动声色的表情：“说说看。”

“人人网在国内上线一个半月，尤其是开学之后这半个月，对女学生的骚扰还是挺严重的，很多女用户都被大量不认识的男校友围观关注了。我这边有点儿媒体界的资源，也可以安排一些苦主，如果可以给人人网泼泼脏水，同时注意措辞，别把那些真好色的用户给引流过去，说不定里面的手脚还是大有可为的……”

天下的事情，不做不错，做多错多。自己没钱没资源进场的时候，往场内丢根搅屎棍，好歹还是容易的，而且花费的本钱也不太大。这招算不得有多高明，纯粹是罗硕韩平息同僚对他办事不利注意力的甜头而已。

“你说具体一点……”马腾显然被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