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刚刚叶清衍坐的位置,没看到叶清衍和霍恒,却看到了谢灵然。
谢灵然显然也看到了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宁大人?真巧,可要一起喝一杯?”
楚宁笑了笑,走到谢灵然对面坐下来,问道:“小王爷今日怎一人在此?”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谢灵然笑了笑,“有宁大人相陪,我这酒喝得也不至于太寂寞。”
“小王爷可有什么心事?”楚宁问道。
谢灵然抬头看了看悬挂在窗外的月亮,并没有回她的话,只道:“要变天了。”
楚宁顺着谢灵然的目光往外看去,只见天上圆月当头,星辰闪烁,可没过一会儿,便突然乌云遮月,风起云涌,倾盆大雨转瞬即至。
“宁大人你看,你以为这圆月能独霸苍穹,可现在,你可还能看到一点月光?”谢灵然举起酒杯抿了口酒,别有深意地问道。
楚宁没有说话。
“一般人只能看到明月,然总有人先看到乌云。”
“小王爷慧眼。”楚宁看着谢灵然,微微一笑。
“宁大人才智过人,相信早已洞悉一切。”谢灵然说完,放下酒杯,站起身,慢慢走开了。
楚宁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神色难辨。
夜渐渐深了,楚宁踱步回了宁府,张伯为她开了门:“夫人睡了吗?”
张伯犹豫了会儿,道:“丽妃娘娘传召夫人入宫了,宫里传了信,说丽妃娘娘很喜欢夫人,要她在宫中留宿一晚。”
楚宁面色蓦地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一早便被接走了。”
“知道了。”楚宁说着进了府,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进房,楚宁便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她一关上门,桌上的灯便点亮了,只见谢子玉坐在桌前,看了她一眼,掀了掀唇,道:“看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楚宁走上前,拿过他手边的奏折看了看,眸色不由沉了沉。
那奏折上写着,容王谢子玉和林国舅狼狈为奸,图谋不轨,私自打造兵器,意图造反。
那是有人帮她事先写好的,想要借她的手递出去,奏折说得有理有据,连证据都一条条列好了,只要呈上去,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果真是好计策,不仅给谢子玉安了罪名,还能光明正大地把兵器收缴了,若是此事不成,自己这个诬蔑容王殿下的臣子也不用活了,正好报了破坏皇帝好事的仇,简直是一举多得,横竖都不会有错。
楚宁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些兵器呢?”
“自然是在原处。”
“那明天……”
“你只管做你的事,我自有我的办法。”谢子玉宽慰道。
楚宁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她突然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谢灵然与你作对的?”
若不是沐剑在晋王府有发现,她很难怀疑到谢灵然身上,她让沐剑去晋王府,起初也只是怀疑晋王爷,而谢灵然,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当初初入晋王府,唯有他让她尚有些好感,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两度追杀她。谢子玉看向楚宁,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道:“一直都知道。”
楚宁怔了怔:“为何?”
谢子玉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可听过林婉伊?”
楚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林国舅的千金?听闻曾是帝都的第一美人。”
“是。”
楚宁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子玉:“我好像听说,帝都的第一美人情牵我们尊贵无比的容王殿下。”
谢子玉受不了她的眼神,伸手拉住她,一个用力,就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他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笑了一声:“夫人若是把面具拿下,这帝都第一美人的头衔,指不定落在谁头上。”
“可惜红颜薄命,听闻她在两年前便香消玉殒了,只是众说纷纭,外人一直不知究竟是何原因。”顿了顿,她看向谢子玉,“莫不是与殿下有关?”
谢子玉表情变了变,过了许久才说道:“两年前的上元节,她约我在玉江边相会,我没去。”
楚宁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她一直等,不曾回去,结果遇到几个匪徒,将她玷污了。”
谢子玉说完,便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楚宁才问:“所以……她是自尽的?”
谢子玉点了点头,继续道:“谢灵然与林婉伊青梅竹马,早已对她情根深种,所以他将她的遭遇都记到了我的头上,这几年,他表面与我交好,私底下却成了九皇弟的幕僚,与林国舅亦是暗中交往。”
楚宁听了,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微微一笑:“那你呢?林美人的死,可在你心里留下了疤痕?”
谢子玉扯了扯唇角,面色有些清淡,然而看着楚宁的眸光里却含了丝温暖的情愫:“在遇见王妃之前,本王的心里从未有过痕迹。”
他向来都是冷情之人,生在帝王家,即便心中有情,也早早被磨灭了,情之一物,于他而言,是最不可能碰触的东西,所以,这么多年,莫说是一般人,即便是帝都的第一美人林婉伊向他暗送秋波,他也丝毫不曾看在眼里,即便她那样死了,他的心里也未曾有过半分波动,他已经拒绝过她,又何须为她的生死负责?
他眼高于顶,从来便是睥睨众生,这世间女子,从未有一个能在他的眼里烙下印记—直到遇见楚宁,这个聪慧过人又洒脱坚强的女子,他现在还记得那时她离开将军府时朗声说的—
将门府邸,可抛!
侯门婚约,可抛!
自由之身,不可抛!
那个冬日的早晨,她的身影如金色的阳光,照进了他的心中。
可即便是那时,他也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会爱上这个女子,帝王家最奢侈的爱,竟然会在他的心头萌发。
很多时候他回想起来,都会庆幸自己曾经失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若自己不曾是一粟,便永远不会得她一丝半缕的倾心。
楚宁看懂了他的心思,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轻笑:“暂且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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