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郭意睡不着觉,瓮声瓮气地问:
“彩儿妹妹,要不……你还是先跟我们回圣京吧,或者回弘农县也好。马上要打仗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楚大哥一直都在呀!”
杨应彩裹着被子,跑到郭意旁边躺下,又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明天,还有一个人要跟着我去!”
“韦姐姐?”
“不是!”
“孙大哥?”
“他们是两个人好吧?”
杨应彩没好气地捏捏她鼻子,“是赵小丁赵师兄。他还跟我说,冯大哥人要是还活着,他人,肯定还在宋国!”
“哦……”郭意忽然有些失落,“彩儿妹妹,我也想继续跟着你的。只是如今的情势,我们继续呆在宋国……恐怕会有很多麻烦。”
杨应彩嘟了嘟嘴,紧紧抱着郭意,“无端端的忽然打仗,肯定又是那个什么神主搞的鬼,意姐你要好好保重啊。等我找到冯大哥,他肯定有办法,让天下重新太平的。”
“好。”郭意好笑又感动。
从郭奉天院子里回来,郭青被林木请到他帐内喝茶。两人坐定后,林木直言不讳地说:
“老郭,你觉得……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陈家二祖,会不会……就是宋国的那位神主?”
“你们,不是十几年前就认识这位神主了吗?还问我这个门外汉做什么!”
郭青连喝几杯茶,没好气道,“另外,你那个师父本本分分就算了,要是再敢打意姐的主意,别怪我跟他拼命!”
林木叹了口气,“郭淮告诉你的对吧?可他应该告诉你,从意姐身上取走的半碗血,也只有三滴被我师父取走了。剩下的……都被做成了一批品相极佳的化紫丹,还有练气丸。”
郭青心头一震,脑海中忽然涌出往日的那几个画面,胃部一阵翻腾,忙冲出去一阵狂呕,好半天才脸色苍白地干笑几声:
“奉天说得对,我们都对不起意姐……”
“我们都是罪人,不过我觉得……至少子章,他是无辜的。”
林木提着茶壶出来,“漱下口,好好洗把脸。夜深了,我先回去睡觉,早上叫我,我也去京城。”
第二天林木被叫醒的时候,天依旧是黑的。
从帐篷中出来,见郭青仰头看天不说话,林木一脸古怪道:
“天都还没亮,要这么着急走吗?我还想喝碗咸蛋粥来着。”
郭青不说话,依旧看着暗暗沉沉的天空。
等郭照也过来时,郭青忽然开口问:
“阿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卯正吧,阿邈每天起床都很准时。”
郭照苦笑道,“我想送送您的,特意让他早点叫醒我。”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郭青摇摇头,侧身过来,对郭照笑了笑,“咱爷俩分开的时候多了,都是潇潇洒洒地走,活蹦乱跳地回,不用整那些有的没的。”
说完,郭青瞪了一眼林木,“林兄不是也要去京城吗?还站那里一动不动!别看了,一会走着走着天就亮了,快点收拾。”
“老郭……我感觉有问题!”
林木望着天空,眉头紧锁道,“昨天晚上,我明明记得,是有一弯月亮挂在上面的。
可是这会,天上什么都没有……”
说话间,清风明月忽慌慌张张地从院门出来,一边往伙房去,一边埋怨道:
“今天公鸡怎么都不打鸣了?要不是赵师父刚才提醒,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快走吧,耽误了师父师祖他们吃饭,少不了又得面壁思过,早上就不蒸馒头了,多煮些粥吧。”
听到他们的对话,刚才那种不好的感觉突然又涌上心头,郭青赶紧让郭照、林木叫醒大家,自己去前面的院子找郭奉天。
一番争论、怀疑、折腾过后,在药离的建议下,众人一同去伙房坐下,一边喝粥,一边看着赵小丁翻找出来的巨型沙漏,默默地等待天亮。
“这个沙漏,是子虚以前做的,翻转一次就是一个时辰!”
听完赵小丁的话后,杨应彩将沙漏摆在了自己面前。等她将沙漏翻转两次之后,郭奉天一言不发地独自去了后山。
清风明月在伙房外的院子里弄了一堆篝火,众人围坐一团,一边似有若无地聊着天,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头顶的天空。
在沙漏又被翻转两次后,郭奉天回来,面无表情地说:
“山上暂时还算安全,想继续呆在这里的,请安静本分一点!”
“郭巨侠,如此异象……张仙君他们……到底作何解释?”龙景忍不住问。
“他们什么都没说。”
郭奉天摇摇头,“也许是上天示警,让你们三国不要打仗,也许……跟几年前的除夕一样,又出了个什么仙山宝地吧。”
龙景干笑两声,随即和许象之一起下山。
清风明月、林雪三人被轮流安排在伙房,一边对着沙漏敲钟报时,一边给众人安排饭茶。
院子里的篝火再也没有熄灭过,除了睡觉,其余人大部分时候都会围在一起。
又等了一天,天依旧未亮,郭青、林木与众人告别,下山往京城去。
剩下的人不知何时才会重见天日,心情越来越压抑,也越来越沉默。
晚饭的时候,林雪从后山送饭回来,说:
“师父、张仙君,让意姐过去一趟。”
郭意愣了一下,“没弄错吧,确定是叫我吗?”
林雪点头苦笑,“我也问了师父几遍,一会我带你过去吧。”
“意姐跟他们都不认识,喊她过去做什么,我不同意!”
司马琴面色一冷,“搞不好,真正有古怪的就是这座破山,阿照,意姐,等会我们就下山去。”
“你什么意思?”
张翠山拍案而起,“合着是我们弄这一出,让太阳都出不来,就专门为了留下你们在这白吃白喝白住?郭青不是下山看去了吗,真要有什么古怪,他会抛下你们不管?”
“要走你们现在就走吧,不就是没能请动我大师兄吗?犯得着说这些膈应人的话吗?”一向老实的牛淙,这会也变得怒不可遏。
“两位大哥,我娘……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担心意姐。”
郭照起身解释,“什么原因都不说,让意姐一个人……去见她从未见过的两位大宗师,我肯定也有疑虑!”
郭奉天停下筷子,劝他们冷静下来,“头顶黑天,大家心里都憋了一股火,发泄发泄也好。
清风明月,你们去后山问清楚,算了……还是我去一趟吧。”
说完刚起身,这时,空中传来张符元疲惫嘶哑的声音:
“天下即将大乱,火道长这时……难得清醒,他要卜算最后一卦,需要郭姑娘的帮忙。
你们不放心的话……都可以过来,只是……等会只能待在屋外,无论听到任何动静,不要慌张。”
“师父……”
林雪忽地身一震,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
郭意也反应过来,火云子回光返照即将仙去。长叹一声,出来扶林雪起身,她对郭照笑了笑:
“走吧,我已经有了真正爱我的人,没什么好担心和害怕的了。”
众人跟着一起去了后山,郭奉天、林雪、郭意先一起进了茅草屋,随后不久,等郭、林两人出去,张符元缓缓睁开眼,说道:
“郭姑娘,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是因为我身体里流着的血……不干净么?”
郭意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火云子,目光灼灼。
“此言差矣!凡尘亿万人,精血纯净如姑娘者,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说话时,火云子依旧闭着眼,“之所以姑娘被晋阳宫搜魂之后,修为还能继续维持在止水中阶,也正因为如此。”
郭意做了个深呼吸,“来吧,反正那次,你们也已经下过手了。若真能因为这个,卜算到天下凶吉,我无怨无悔!”
“呵呵,姑娘放心,这一次,老夫只需取姑娘五滴精血即可。在此之前,让张老头先给你谋一份造化吧。”
说完,火云子再不言语。
郭意心一凛,转头看向张符元,刚想再问什么,忽然发现体内真气不动自发,朝着对方疯狂涌去,她不禁大惊失色。
“你要做什么??”
“姑娘请恕老夫无礼,你如今的修为还是差了一些,火道长没多少时间了,老夫只能擅自做主,将你改造成修真者了……”
郭意怔了片刻,一边勉力抵抗,一边怅然问道:
“张仙君,等我成了修真者,是不是……会更加忘不了子虚?”
“若是之前……子虚还在的时候,我会先征得姑娘同意的。”张符元苦笑一声。
“阿照……对不起……”
郭意缓缓闭上眼,流下一行清泪,随即完全放开了心神。
屋外众人等了小半天,忽见天空雷云翻滚,一成不变的天空终于有了一道亮色。
众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就要欢呼,被郭照、司马琴等人赶紧制止,怕惊扰到屋内的人,众人便往外退了一些。
“我怎么觉得……这次,跟那会五行殿的时候,有点像呢?”司马琴低声说了句。
郭照若有所思道:“阿娘莫非是说……意姐、子虚他们,刚刚从五行殿回来的时候?”
“是天劫!”
郭奉天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当即轻喝一声,让众人赶紧再往外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紫色惊雷倏忽而至,眼看着就要将整个茅草屋以及周围轰成碎渣,蓦地屋顶出现一只青牛,张口将雷吞进肚中。
没多时,雷云散尽,青牛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那天晋阳宫的紫色冰柱,果然……便是雷劫所化……”韦竹叶喃喃道。
张翠山一脸古怪道:“大师兄,这个雷劫……看着也不像是师父他在突破呀……莫非,是火云子前辈?”
“我哪知道这些……”
郭奉天摇摇头,看了一眼恍惚不定的林雪,“一般来说,除了像师父这种一直呆在山上,或者像子虚那样有逆天的资质,是不可能修炼突破到这种程度的。”
牛淙、赵小丁点点头,杨应彩一脸怀疑道:
“冯大哥真有那么厉害吗?连这种雷都能生扛过去……”
韦竹叶干笑两声,“那次在离水边的景象更吓人,要不然,整个夏国,也不会尊他为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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