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乔菲是徒儿介绍给自己的人,但陆念一却依然不想惹这个麻烦。
盛煜的资料,她花时间了解一点,也就了解了乔菲这个人身后有多么复杂的关系。权衡之下,还是不签为妙。
不然的话,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陆念一毕竟只是个经纪人,而不是慈善家。
不过乔菲提出一起出来吃个饭时,陆念一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下来,并顺便和她约好了地方。
毕竟是小徒儿介绍来的人,总不能拒绝得太彻底。年年也想要找他的小同桌去玩儿,她当长辈的也得小小的成全一下。
而且,陆念一不习惯将事情做得太过于彻底。
晚饭的地址是陆念一挑的,在一家会员制餐厅里。她是那家的常客,所以订了一个很宽敞的,带有儿童游乐区的包间,为的是让两个孩子玩儿得开心一点。
她下班时临时有事儿,所以就晚了一点儿。
年年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看着车窗外堵成一排的车子,忍不住焦急起来:“一会儿天就黑了……”
“黑了有路灯”,陆念一说完,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笑了一下:“就这么急着去找南希玩儿?”
年年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玩偶:“我——我其实是有点饿了,想早点吃晚饭。”
陆念一微笑,然后从储物箱里拿了块巧克力来:“呐,先垫一垫。”
年年只看了眼,便道:“男孩子才不吃甜食,这是给女孩子吃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到了会所。
另一边,母女俩已经在包房里等候多时了。
乔菲今天穿着一件短款的银灰色鸡心领绒线衫,搭配纯黑色阔腿西裤,衬托得她身材颀长。妆容是一如既往的精致,仍旧是一副明星派头。
“陆小姐来了!”
她看到有人推门进来,便起身迎了过去,含笑道:“快请进来吧……”
落座之后,顺便送上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是一条爱马仕丝巾。限量款,全亚洲也没有几条的那种。
她买来之后,一直没舍得用,现在拿来送礼了。
陆念一没想到,甫一见面,就有这样的厚礼。
她素来是个无功不受禄的人,也不喜欢吊着别人,所以不打算要,直接给乔菲推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别这样”,乔菲笑着将礼盒又推了回来:“我觉得,我和陆小姐已经算是个熟人了,送一份礼物也没什么的。”
陆念一有些啼笑皆非。
眼前这位乔小姐分明是在讨好她,不过她的样子,看上去又格外爽快,并不招人厌烦。
酒过三巡之后,陆念一思量了好久,才说:“乔小姐如果想在S市寻找机会的话,首当其冲的,应该将自己身边的一些琐事处理好!”
言外之意很明显:盛煜的纠缠,让她在圈子里的路变得格外难走。如果她处理不好的话,别说自己,就算是其他的经纪人,也未必会接纳她这个艺人。
“我知道”,乔菲帮她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陆小姐的话一针见血,我受教了。”
无论谁来当她的经纪人,都要先过盛煜这一关——
这一点,的确是个难题!
所以对于乔菲来说,最最应该搞定的,是盛煜这个人。
晚上,陆念一才带着年年回家。
年年困了,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陆念一将他抱回房间去,自己则继续去了书房。
她打开自己的邮箱,检查了一下工作邮件。之后,她略微犹豫了下,然后拿起手机,给乔菲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起来,是一个小孩子的生意:“喂,是哪位啊?”
“是希希吧?”
陆念一笑了笑,说:“我是陆阿姨,你妈妈呢?让妈妈接一下电话好不好?”
南希哦了声,很快去了浴室,把电话凑到正在泡澡的乔菲耳边:“是陆阿姨的电话!”
乔菲愣了下:“真的?”
随即接过电话来:“喂,是陆小姐吗?这么晚还打电话给我?”
“是我”,陆念一翻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忽然道:“我这里有一个还算是不错的网综出镜机会,不过是亲子真人秀,你——可以考虑一下带着南希一起参加么?”
陆念一嗯了声,说:“是的,需要你带着南希一起!”
南希长得漂亮,是那种简直难忘的漂亮,很适合上镜。如果母女俩一起上亲子真人秀的话,倒是可以凭借颜值,刷新一下观众们的印象——
而在这之前,乔菲的精力一直都用在拍戏上,演技在同龄演员中,算是佼佼者,但总是没有特别合适的本子,这也就导致了她一直泯然众人。
亲子真人秀的综艺邀约原本是给陆念一公司的几个艺人留着的,但是,她公司里的几个艺人都是单身,更没有什么带娃经验,肯定不行的。
陆念一之前一直没有松口回绝,今天刚好问一问乔菲。
如果乔菲想要去的话,倒是可以帮忙牵个线。
乔菲有些为难:“不能换一个小孩子吗?”
陆念一笑了笑:“恐怕不容易,而且,南希的样子已经曝光了,想要偷梁换柱,恐怕不太容易!”
她想了会儿,又说:“乔小姐,你好好想一想吧,明天晚六点之前给我答复就可以。”
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乔菲坐在浴缸里,听着耳边的盲音,静静的出神。
最近几年的真人秀很火,好多明星都参加过,但是在这之前,乔菲从来没想过带着南希去录节目,她想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女儿,让她不必见识娱乐圈里的尔虞我诈,想让她的童年里充满阳光。
可是,她也真的很需要一个出镜的机会!
她需要钱,需要再博一把!
她自己固然是可以付出一切的,但是,这‘一切’里,从来就不包括女儿南希。
“妈妈,你怎么了?”
南希凑过来,把手机从她手里拿走:“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喜欢的内容?”
乔菲笑了笑:“没有,就是一些工作上的内容!”
她很快从浴缸里出来,带着南希去睡觉。
南希玩儿了一天,人累了,很快入睡。乔菲睡不着,躺在**翻来覆去的烙饼,心中反复衡量着要不要去参加这个真人秀。
好处和坏处都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却又让人格外难以抉择。
乔菲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酒柜旁边,伸手拿了瓶红酒出来。回过身去找开瓶器,开瓶器还没找到,手机先响了起来。
电话是盛煜打来的。
虽然一直都没有保存他的手机号码,但是那十一位数字,却像是深深刻在了乔菲的固执里,任何时候都忘不掉。
乔菲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随即将手机调至静音,塞进了枕头底下。
开了瓶红酒,乔菲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懒得去找杯子,直接对着瓶子喝。她想,陆念一还真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这个真人秀,她无论去与不去,或许将来都会后悔。
乔菲用力向后仰起头,看着外面深蓝色的夜幕,许久都未能回神。
她在落地窗前坐了一晚上,直接睡了过去。隔天早上,还是南希从卧室里出来,才将她给叫醒的:“你怎么在这里睡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啊”,乔菲笑着摸了摸南希的小脸,随口撒了个谎:“昨晚上窗外一直有人在放烟花,我一直在这里看,后来就睡着了。”
说着,伸展双臂,伸了个懒腰,然后问:“希希,早上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蛋糕”,南希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就是这么大一块,黑色的小鹅形状的……”
那是黑天鹅蛋糕,价值不菲,也是南希最最喜欢吃的。
“没问题”,乔菲拿起手机来:“妈妈帮你叫个外卖……”
她仿佛有点高烧,暂时不想出门,所以想给她叫个外卖,让她在房间里吃。
手机刚刚拿起来,就看到上面有一条盛煜发来的信息。看时间,应该是昨晚上发来的【老爷子病了,我先安顿一下榕城这边,然后再去找你。你和希希玩儿得开心一点,照顾好自己。】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隐约能表达出榕城那边的情况:
盛煜和盛世两兄弟并非是一母同胞,平时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碍于盛老爷子在上头镇着,所以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和平。
若是盛老爷子病重,恐怕就压不住这两兄弟了。
盛世虽然胡闹,但他身边还有生母盛夫人帮忙参谋。而盛煜就只有一个人,他也从来都是一个人!
乔菲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行字,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片刻之后,她才关掉了信息页面,开始给南希点外卖。
搞定了南希的早饭,乔菲睡不着觉,到健身房里去做瑜伽。手机又一次响起来,她以为仍旧是盛煜。
可是拿起电话时,上面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榕城。
电话接起来,耳边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女声:“乔小姐,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去了S市?”
乔菲深深吸气:“盛夫人!”
她没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还会接到盛夫人打来的电话。
而之前,她却天真的以为她和盛家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结束了。
“你最近还好吗?”
盛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温温柔柔的,给人的感觉格外舒服熨帖——
当然,前提是你并不了解这个人。了解之后,才能体会到她的可怕之处。
“好久都没有在媒体上看到你了”,盛夫人继续说:“我猜到,可能是你那边出了点问题。不过娱乐圈里的事儿,我多少还是能插上手的。如果有需要,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乔菲轻轻咬牙,然后道:“多谢您了,不过,我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盛夫人却笑了笑,道:“乔小姐,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你还年轻,又有孩子需要养活,有些事情不能太固执……”
“为人太固执肯定不对,但是太缺德那更是不对!”
乔菲冷冷打断了她:“盛夫人,您已经得到许多了,人要学会知足。不然的话,一切就全都毁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去。
富人的世界里,看似一片风光霁月,其实这层风光底下的肮脏,才更是触目惊心。
乔菲对于这些人来说,其实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哪里需要,就下到哪里。没有用了,就随手一扔——
作为一个正常人,是不应该对棋子产生任何感情的。
身为一枚棋子,也不应该有一个人的感情。
乔菲觉得,自己和盛煜都不是正常人!
盛夫人又给她发来一则信息【乔小姐,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合作了!】
乔菲看着手机屏幕,心中陡然有种不好的感应:这样说来,盛老爷子的病看样子已经刻不容缓了,所以盛夫人才说是最后一次合作!
盛家豪富,而家庭成员又格外复杂,掌权人的生死之际,也是权利博弈之际。
此时的盛煜,大约日子也格外不好过。
乔菲蹙起眉头,手指下意识的翻出了盛煜给她发的信息——
他只想让她照顾好希希,玩儿得开心一点。而盛夫人还想跟她合作一次,最好能将盛家的全部财产抓在手里!
乔菲咬唇,手指按在了盛煜的手机号码上,稍微犹豫了下,便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女声:“喂,请问是哪位?”
乔菲的呼吸一滞: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是苏瑜苏小姐!
而且……
乔菲什么也没说,便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榕城。
医院里,苏瑜听着耳边的嘟嘟声,随后翻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将这一条仅有几秒钟的通话信息删除掉。
盛煜从ICU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时,他的手机已经被苏瑜放回到原位,照着原样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盛煜”,苏瑜很快迎了上去,问道:“伯父怎么样了?能说话么?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盛煜一边脱着身上的无菌服,一边道:“人还没有醒过来,情况也不是很客观!”
他伸手拿起自己放在医院长椅上的外套,道:“你一直都在这儿守着吗?”
苏瑜点了点头:“我在这儿,心里会踏实一些!”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盛煜说:“这毕竟是盛家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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