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藏不露
没有留意祁银舜的神情,沈盐盐正在兴头上,自顾自地忙着解密:“因为他开车总是横冲直撞,从来不礼让别人;停车呢,又总是将车停在挡着邻居们走路的重要位置。害得他们那栋楼的住户们,大家进不来也出不去,明面和背地里都没少挨骂。而这个人还善于我行我素,从来不改。把大伙气得倒仰。”
沈盐盐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却发现另一边的祁银舜一副陶醉状:“好美。”
以为他还沉浸在散文的诗意中,沈盐盐忍俊不禁:“你也觉得写得好是吧?”
没想到祁银舜却摇头否认:“我是说你的声音。”
平日里的沈盐盐,说话中的家乡气息还是非常明显的,一度让祁银舜怀疑把话说成这种味道的主持人,是否能登上大雅之堂?难道这个公司的化工台是乡村频道吗?
而这一次他听到的则完全不同。依然是那个甜美的声音,飘出红润的唇,一派温婉娴静,娇脆的音调,润得如银铃的歌唱。衬着散文的文艺气息,游走于字里行间,时而冷艳,时而委婉,让人仿佛在脑海中浮现那样一个真实的情景: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有如精灵,在香气四溢的丁香花间飞旋,在细密如线的雨丝中徘徊。悠悠扬扬,飘洒着别样的情韵,那不是简单平庸的声音在共鸣,而是心灵的旋律在倾诉。
这一刻,祁银舜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天籁之音。而这也让他更为不解,忍不住问出他的困惑:“为什么你叫做频道主持,我却从未看到听到你的节目呢?”
沈盐盐随性地笑笑:“谁叫我做频道主持?你不知道吗,我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
这就更让祁银舜不明白了,这么好的声音,如此专业的表现,不用岂不可惜:“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是一个老婆婆了呀!谁愿意看一个老太婆呢?”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光中透着一丝不解,女人的眼光中却透着一丝俏皮。他的不解和她的俏皮让两人皆是一愣,然后相视而笑。
就在满溢了整个办公室的和谐氛围中,祁银舜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拿起一看,温暖怡人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面露不悦的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人却从沈盐盐身边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老板!”
“说!”
祁银舜虽一脸不悦,但并未出言呵斥。助理已经知道白天的时候不能打电话给他,所以此次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片刻后,他简短回答:“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室内一片静谧。祁银舜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在电脑屏幕前开始忙碌。
电话那边对方说了什么,沈盐盐一句都听不到。但细心如她,虽然只是片刻,她却觉察出了对面的这个男人的不同。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神色,她完全不懂。似乎是另一个人。那个她最熟稔的笑容褪去后,他的表情,是那般深藏不露。
“吴庄自从走了之后,是不是就再没有回来过?”
沈盐盐忍不住问对面的曲函丽。
“回来干什么呀?人家在那边多好啊!”曲函丽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思绪显然不在沈盐盐的话题上。
沈盐盐没再多问。吴庄当年和李春纯同为政治工作部负责人,两个人暗地里竞争激烈。后来竟然演变成了明斗,几次擦枪走火,就连沈盐盐一次去吴庄的办公室汇报工作,竟然还撞上了两人在里面吵得不可开交。虽然吴庄几经努力,想要更上一层楼,没想到都落于李春纯之后。李春纯春风得意地升任处级,吴庄却败走麦城,远赴另一个城市继续奋斗。可是天公却迟迟不肯作美,他奋斗了两年后还是没有闯出个名堂,不得已又灰溜溜地回到了公司。好歹领导算是念旧情,依然让他坐回了政治工作部主任的位子。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一次,总算有机会可以离开这个公司,也终于升任处级干部,夙愿得偿,就连事不关己的沈盐盐也忍不住替他开心。但是以往别人离开了,心却依然有依恋,而且两个城市距离不远,会经常回来与老友相聚。可吴庄自从走了之后,便音讯全无,似乎打定主意要与这个大学毕业就进厂、工作了十几年、从青春走到中年、为之奉献了自己人生最美好时光的第二故乡彻底划清界限。沈盐盐不禁思忖:可是伤得太重?
曲函丽没有理睬沈盐盐,比她还要沉默。片刻后,她似乎突然下定了决心,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
“主任,你已经搬过来了?”
坐在对面的沈盐盐眨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曲函丽是在给谁打电话。
吴庄走后,郁钰作为政治工作部的副主任,当然想要更进一步,争取扶正。在吴庄走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地工作。但虽然几经坚持,终究过于年轻,从前负责的工作又比较单一,经验和能力都有很大的欠缺,这让她无法担承起政治工作部主任的全部职责。于是,公司领导那边,又选择了一位正牌主任过来。
这位主任甫一来到,没想到曲函丽的电话竟然立马打到了他的办公室。
寒暄了几句之后,她终于说到了正题:“主任,你来了,我实在是太开心了。很多工作,我都需要你指导我来做。你知道吗,在我当上思想主管这么长的时间里面,从来没有人指导过我,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工作,我都是自己摸索的。咱们这个部门啊,自从吴庄走了之后,就是一盘散沙,什么工作都没有起色,你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可能曲函丽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吧;或者是那个沈盐盐整天窝在办公室里面,哪有不在的时候,她也没办法每次打电话都偷偷溜进厕所里面去,毕竟已经被大伙抓到那么多次了。好像她有多少不可告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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