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律法森严,对私人财产保护极严,尤其临安是大宋都城,官府或许对鸡鸣狗盗之徒可以小惩大戒,但对公然闯入民宅者,宅邸主人可当场进行击杀!
百姓止步不前,甚至有人在悄悄后退!
“怕什么!大家伙儿一起上,官府还能将所有人都抓去杀头不成?”
“就是,我们是抓妖女去祭天,消弭灾祸,临安的老百姓只会感激!”
“冲啊,抓住妖女,游街示众!”
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两三个粗豪的声音,在他们的鼓动下,畏缩的百姓重新像打了鸡血一般喊叫起来——
“抓住妖女!”
“烧死她!”
李七娘包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她狠狠用衣袖擦去泪水,将挂在腰畔的马鞭拿在手中,越众而出,,“啪”得甩了一个响亮的鞭花——
“你们说我祸国殃民,我祸了谁的国?殃了哪家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天灾人祸你们要怪我!无缘无故就要烧死我!临安人没有心吗?你们没有姐妹、妻子、女儿吗?”
李荣与她并肩站在一处,苏柔、王木棠、绿漪、红袖纷纷上前站在两人身后。
李荣用力一晃长刀,刀背上的铁环叮当乱响。
“你们看清楚,我家七妹尚未及笄,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跟你们别说冤仇,连认都不认得,你们胡乱给她扣一个帽子,就要将她活生生烧死!你们还是人吗?”
苏柔和王木棠大声喊道:“要伤害我七妹妹,先过我们这一关!我倒要看看,今日闯府的畜生有几个能活下来!”
“别听他们的!他们是一家人自然包庇妖女,今天不烧死妖女,老天爷降灾下来,大家一起死!”
“冲啊,大家伙儿一起上啊!”
李荣低声问苏柔:“大嫂,你可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苏柔低声道:“我只认出两个,一个是左方那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个是右后方那个唇上有髭须的男子。”
李荣:“行,我对付那个身材高大的,尽量将他活捉。后面那个能抓就抓,先保护自家安危要紧。我已命人出府去临安府衙报案,相信府衙很快就会派人来!”
李荣又道:“大嫂,拜托你和木棠护住七妹妹!七妹妹,你别怕,有你二哥在,谁也伤不了你!”
这是李七娘今日第二次听到叫她别怕的话了,第一次是两位嫂嫂,第二次是她的二堂兄,他们与她相处不到一月,在危难关头却肯全力保护她!
李七娘心中感动,她说道:“二哥,两位嫂嫂,你们放心,有你们在,小七不怕!”
前面的百姓被后面的人群推挤着,涌了上来。
这些百姓手无寸铁,此时张牙舞爪扑上来,面目狰狞,好似要活生生将李七娘撕咬干净!
百姓刚刚冲上来,苏柔就将李七娘往身后一拉,她与王木棠一左一右,组成一个锋矢阵,挡住了前、左、右,三方的攻击!
李荣手中的长刀的刀背或拍或扫,苏柔与王木棠手中的齐眉棍或劈或捅,也是一扫一大片。
李七娘一条软鞭舞得虎虎生风!
绿漪和红袖两个丫头擅使双刀,此时都换成了双节棍,也是威力无穷!
主人硬气,家丁们自然人人奋勇!
李府的前庭,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声、咒骂声、呼痛声,响彻半条街!
只是片刻,不大的前庭里已经倒了满地,都是抱着伤处呼痛的人!
躲在后面的百姓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悄悄后退。
李荣三步两步跨过倒在地上的人群,将长刀往一个汉子颈上一逼:“想溜?没门!”
正是苏柔先前示意李荣在人群中煽风点火那人,再去找另一个有髭须的男子怎么也找不到了,应该是见势不妙趁早溜了!
李荣用刀逼着那男子慢慢走过来,喊一声“绑了!”
四五个家丁一拥上前,立刻将人捆了个结实。
那汉子倒在地上,叫骂不休:“我是临安百姓,我是良民,我只是看个热闹,你们凭什么捆我?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府门外的大街上突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还有沉闷整齐的脚步声。
眨眼功夫,白羽、长吉等人围拥着吴扬跨进府门,姚广和夏小树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倒在地,正好与地上的高大汉子四目相对。
李荣和苏柔一看,正是那已经逃走了的髭须男子。
李荣躬身上前见礼,吴扬摆了摆手,向白羽道:“他既想知道为什么捆他,本官就发个善心告诉他!念——”
此时,跟随在吴扬身后的指挥使司人马赶来将四散逃跑的百姓赶到李府门前,令他们抱头蹲下。
白羽大声念道:“谢丁山、邓坤,绍兴八年随流民入临安,谢丁山仗着身高力大,一直在余杭门外扛包为生,绍兴十二年,谢丁山笼络了十几个扛包汉子,组成‘聚力社’,靠着打拼,在余杭门占下一块地盘,如今手下已发展到近百人。
有人举报,临安暴乱夜前夕,你带着十几名心腹去了余杭码头,事后你却咬死不认,你的心腹也有十一名失踪或死亡。
邓坤,入临安后不久,突然发了一笔横财,在临安城开了一家纸货铺子。临安暴乱夜前夕,你进了一批硝石和硫磺,暴乱夜过后,你的铺子并未受到波及,你进的硝石和硫磺却无影无踪。
你们两个,一个在余杭门,一个在丰豫门,从未见过李七娘子,却口口声声无限她是妖姬转世,说说吧,你们这次又想搞什么名堂,将临安城再烧一次?”
蹲着的百姓窃窃私议起来。
谢丁山和邓坤知道,祸乱临安的罪名一坐实,二人断无生理。
谢丁山拼命挣扎,大声喊叫道:“大人说的不实!我在临安安分守己,从未干犯律法!暴乱夜我躲在家中不敢出门,都是那些眼红妒忌的狗才诬陷我!”
吴扬冷笑道:“是不是诬陷,进了皇城司自会问个明白!押下去!”
一直没有吭声的邓坤拼命喊叫道:“大人,你不能因为看上了李七娘子就随意栽赃我等!我进的硝石和硫磺做蜡烛芯子。那一夜临安城那么乱,老实本分的人谁敢轻易出门?硝石和硫磺被谁偷走了,小人委实不知!小人不敢报官,实在是怕受牵连,只能自认倒霉!”
吴扬懒得搭腔。
“还不死心!”
白羽从随行的逻卒手中接过一本账册:“你说你是为了做蜡烛芯子,这是从你店里抄走的账册,你进的硝石和硫磺做的蜡烛芯子只怕你十辈子都用不完!还有,根据你的账面流水,你这些年的盈利连店铺租金都付不起,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你还敢往大人身上攀扯,掌嘴!”
一个身高力壮的快班上前噼里啪啦地左右开弓,打得邓坤嘴鼻冒血,两颊肿起老高!
吴扬冷冷地向蹲着的百姓说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随便被人一挑嗦,你们就成群结伙地跑来堵门,还叫嚣要烧死一个无辜的小娘子!今日是她,来日难保不会是你,或者你们的女儿、亲人!”
有人懦懦道:“可她来临安后天灾人祸不断也是事实啊!说她是妖女有什么错?”
“就是,她出生时就有不祥之兆,黑凤,那是什么吉祥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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