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游乐园即将迎来黎明,却也是最黑暗的时刻,暗淡的风呼啸着。旋转的星野映衬着这座凋敝的黑色乐园的剪影,宛若一座巨大的墓园,同时埋葬着过去和未来。
游乐园门口,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在这片荒凉之上,他缓缓抬起手感受风的温度,在他掌心缓缓合上的瞬间,身后亮起了成千上万猩红的光芒,响起山呼海啸一般,螺旋桨叶旋转的破风声。
他的手往废弃游乐园的中心一指,成千上万架无人机便蜂群一般朝游乐园扑去,海啸一般的声音铺天盖地在游乐场上空盘旋,汇聚成一股红色的龙卷风暴,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也逐渐显现出整个游乐园的实时建模画面。
一架无人机悬停在一具女尸身前,那具女尸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倒在锈迹斑驳游乐设施的构架上,胸口有一个漆黑的窟窿,血腥的画面瞬时传导到那个黑衣男人的脑中。
“元老B?死得那么难看可惜了呢,帮帮你吧。”黑衣男人张开手,五指缓缓并拢。随着他的动作,五架在女尸边盘旋的无人机缓缓降落在她的身边,然后分秒不差的同时爆炸,爆炸产生的高温瞬间将女尸的尸骨融化无踪,冲击的波动沿着地面传导,导入游乐园中心假山之下,昏暗地道内。
假山内部,钢精交错的穹顶之下,废弃舞台上放置着两套精密仪器链接的座舱,两套座舱里面分别躺着宁霄鸿和木子,此刻她们都恬静安详的躺着,仿佛在母亲的胎盘里做着美梦,她们的后脑勺都有一个脑机接口,他们的脑机接口通过座舱串联,身上插着各种导管,导管又通过座舱的端口连接各种维生设备。
经过一个晚上的战斗,沈沐已经把AI暴走状态下的宁霄鸿降服,此时,他们正在对宁霄鸿进行AI干预。
“这套设备就是元老D用来传导意识的设备吧?”Nina站在沈沐的身后,看着他娴熟操作的那套设备有些眼熟,好像在一份Fate的内部材料中见到过,问道。
“嗯。”沈沐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操作完一切后,他走到木子所在座舱前,透过封闭座舱的钢化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的那个女人,她依旧带着步宴晨的人皮面具,沈沐看着她,仿佛看着步宴晨。
“这套设备是用温煦的意识转换设备改良的,它能连通两个AI的意识,共造同一个梦境,通过这套设备,木子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宁长远的中层梦境,她必须把宁长远引导到深层梦境中,在那里把宁长远这个AI意识永远囚禁。”沈沐轻轻抚摸着钢化玻璃对Nina说。
“AI会做梦吗?”
“做梦是人体的本能。”
沈沐抚摸着钢化玻璃的手,突然感觉到一阵震动来袭,他抬起头,仔细聆听着从假山外传来的声音,他听到好像有数不清的蚊子围绕着假山在盘旋。
“听到了吗?”
“什么?”Nina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沈沐听到了什么。
“很多无人机在盘旋的声音。”伴随着沈沐的话语,苍穹之顶传来一声爆破声,那些无人机似乎想把假山炸出一个洞,以便鱼贯而入。
“真的有声音!”
“是无人机。”
“有好多?是谁控制的?”
沈沐沉思了一会儿,面容变得紧凝重来:“不可能是祁笑添,是萧云霄!”
“萧云霄?”
“不能让它们进来,现在打断木子和宁长远的梦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沈沐快步走向一旁放置在地上的黑色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电磁脉冲枪,这种枪是他用来专门对付AI植入人的,可以在远距离烧毁他们脑中的电子芯片,当然也可以用来对付无人机。
“注意屏幕上的指标数值,他们任何一个人手足颤动频率过低的时候,加大丙戊酸钠的注射剂量。”沈沐说完,就背着电磁脉冲枪往外跑,不一会儿,假山顶上就传来无人机坠落的撞击声。
Nina在空旷的大厅听着头顶的天人交战,却没注意到一个黑影已经从她身后鬼魅一般的飘来,当她预感到危险的时候,一把手枪已经抵在了她的欧脑勺上。
“萧云霄?!”
“碰!”手枪的声音响起,打碎的却不是Nina的头颅,Nina战战兢兢地回头,发现木子所在的座舱盖已经从里面被血染红!
而听见假山山体里面枪声的沈沐一个失神,被一架无人机炸到,翻滚落下假山,他的后背被爆炸的气浪灼伤,一只手摔到脱臼,但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发了疯一般地冲向假山内部。
当他看到被血染红的木子的座舱盖时,那血也仿佛一瞬间染红了他的双眼,他嘶吼一声,如猛兽般冲那个矗立在他和木子之间的黑衣男人咆哮。
“萧云霄!”
他举起电子脉冲枪,对着萧云霄连着发射,萧云霄身形如鬼魅一般左躲右闪,同时操纵着无人机鱼贯而入,对准木子所在的座舱扑去,想要把她的尸体也熔化在那绚烂的爆炸之中。
沈沐站在木子的座舱前,阻挡着那些无人机的进攻,对楞在原地的Nina大喊:“愣着干什么?把她的尸体带走!”
Nina从没见沈沐那样发火,那样失态,她被训懵了,机械的按照沈沐的指示,打开木子的座舱,忍着恶心把她尸体上的管子拔掉,然后背着她往地道走,而沈沐则守着地道的入口,不让无人机跟上去。
Nina背着木子,在昏暗潮湿的地道向前摸索,地道通向城市污水系统,那里老鼠出没,满是爬虫,她身上又背了个尸体,走得Nina苦不堪言,突然一只老鼠从她脚下经过,把她吓得摔了一跤,木子的尸体半截直接浸到了边上水渠的污水里。
“一具尸体,比我都重要吗?沈沐为什么那么关心你?”Nina坐在肮脏、臭气熏天的地上,看着木子那具尸体越看越气,尤其是她带着步宴晨的面具,让她感觉尤为刺眼。
她横下心,一脚把木子的尸体踢到污水里,看着那具尸体沿着污水渠浮浮沉沉地顺流而下,心里尤为解气。
步宴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股混合着海腥味的潮湿味道就钻进她的鼻孔,随着她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听到水流经过头顶管道的震动声响,她的手触摸到墙壁锈蚀的痕迹。
她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船舱,船舱里有很多精密的仪器,闪烁着各种电子亮光,而祁笑添就站在那些霓虹般的电子亮光前,他冷冽而白皙的脸被那些亮光照得霓虹一般五彩斑斓。
步宴晨意识迷离,不知道是环境光线问题,还是自己从昏迷中刚醒的缘故,看到的东西总忽明忽暗间,她隐约看到祁笑添向她转过脸,一双琥珀般深棕色的双眸,正俯视着她。
“你醒了?”祁笑添用银色金属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步宴晨面前。
“这是什么地方?”步宴晨接过水杯,警惕地环顾四周,很明显这是一艘船的船舱,只是步宴晨不知道祁笑添为什么会把她带来这里。
“如果元老B告诉我的一切是真的,那这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祁笑添小声说。
步宴晨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听他提起元老B,脑海中就闪过一丝血色,一张布满血痕的女人的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几乎作呕。
“元老B至始至终没有想杀你,她把你当做接班人……”祁笑添之前对她说的话萦绕在步宴晨的耳边。
“元老B……她死了吧?我错怪她了,也间接害死了她。”步宴晨低下头,捧着水杯自责的说是她太敏感了,她一度对整个Destiny绝望,总以为所有的人都想加害她。
祁笑添平静地摇了摇头,说:“不关你的事。”
沈沐呢?
步宴晨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失去意识前,在她身边的人就是沈沐,他用手臂紧紧地抱着她,可能当时太紧张,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抱得是那样紧,紧到她能感觉到他胸膛怦然的心跳。
“他是不是有危险?”步宴晨扶着额头,问祁笑添她昏迷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沐不需要你担心,你担心他也于事无补。我是按照和元老B的约定,把你带到这艘船上。”祁笑添说在他们从这条船出发去废弃游乐园之前,元老B和他约定,如果她回不来的话,就让步宴晨替她回来。
“我昏迷了多久?沈沐是不是还在那里?”步宴晨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让祁笑添带她出去,说要回废弃游乐场,祁笑添却在她身后一动都没有动。
步宴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向祁笑添,她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了专属于人类的情绪,他似乎在生气,又好似无奈,眼神透着被压抑的怒意。
“你带不带我去。”
步宴晨又加重语气又问了一声,但祁笑添仍然岿然不动,仿佛被施了魔法成了石像一般,只是眼神里的怒意更乖张了一些。
“你说过如果全世界只剩一条船,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现在我们有一条船了。”祁笑添抚摸着船舱的墙壁,慢慢走到步宴晨的面前,垂下眼眸对她说。
“我们可以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打扰我们。”他的声音有些倦怠,眼中也闪过一丝细微的疲态,他始终垂着眼眸,没有抬头正眼看步宴晨,或许他自己也没对脱口而出的提议抱太大的希望。
步宴晨讶异他突然这么说,毕竟在她的眼里,祁笑添始终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基因改造人,也许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在自己的心目中有过角色和位置,但她很清楚他们之间的隔阂一如人妖殊途。
“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复杂,我本以为爱是一种算法,但我错了。原来爱是人体的本能,我有爱一个人的冲动,只是被原来的程序抑制了。”祁笑添的声音越来越弱。
“让我出去。”步宴晨没有耐心再听他说下去。
“你很担心沈沐是吗?”
“就当我是,又怎么样?”
祁笑添眉头皱起,眼神愈加显出疲态来,只对她说:“你可以去找他,但这艘船在很深很深的海底。”
“什么意思?”
“你可以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至于能不能找到出去的门,就看你的运气了。”祁笑添说完便在步宴晨刚躺着的**坐了下来,摆出一副爱咋咋地的架势。
“不就一艘破船,我还不信走不出去。”步宴晨也是不求人的性子,转身就一个船舱一个船舱的摸索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艘极为诡谲的船,船舱甲板、墙壁上随处可见狰狞的单孔,证明船舱内曾经进行过惊心动魄的战斗,那些弹孔周围**的金属锈蚀很严重,而且诡异的是那种锈蚀的颜色不是褐色,也不是绿色,而是像毒蘑菇那种鲜艳的蓝,而且那种锈斑不是像蒲公英似的絮状物,而是像细小水晶那样的晶体。
步宴晨掰下一些晶体,放在手心揉了揉,发现这些晶体的硬度很大,她想到了沈沐送给她的‘祝福吟唱’耳坠,耳坠上蓝宝石的颜色,和这些晶体的颜色如出一辙。
沈沐……
一想到沈沐,她便不再理会这艘船的玄奥,专心寻找起出口来,这艘船看上去已经很老旧,但很多科技却是令她难以理解的玄奥,特别是门锁,它不是指纹锁,也不是视网膜解锁,而是似乎读取了步宴晨的意识,她想到往哪个方向走,还没等她头转过去,那边的门就自动开了。
“这就是罗博看到的那艘来自未来的船吧。”步宴晨一路走出船舱,来到船的甲板,这艘船仿佛有灵性一般打开船上所有的光源,把她头顶的区域照亮。
步宴晨走到甲板以后,才发现原来祁笑添说的没有错,她们现在果然置身海底,她的头顶百米之上是巨形海洋生物的身影,有奇形怪状的水母,也有长着粗壮触手的章鱼,还有潜艇大小的鲸鱼它们被船的灯光吸引,一下从海底各个地方围了过来,在百米高的屏障外游弋,场面极为壮观,步宴晨敢肯定,即便是海王登基,也没有那么多巨形生物同时现身。
步宴晨虽然有被这壮观的场面震撼到,但也没有忘记自己出去找沈沐的使命,她趴在船甲板边沿往下看,船的灯光便也往下打,这不禁让步宴晨怀疑这条船成精了。
步宴晨看到船的下面居然也是海水,而不是海床。这艘船不是沉船,而是被一个类似气囊的东西包裹着悬浮在海的深处。
她从船头跑到船尾,找不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望着那些潜藏在光幕里的巨形鱿鱼,心理明白这海层一定非常深,因为巨形鱿鱼都是生活在深海的。所以除非让船浮出水面,要不然她跳海都出不去。
于是她只能回去找祁笑添,祁笑添能把她带来,一定有办法可以把她带回去。可奇怪的是祁笑添居然失踪了,他已经不在刚才的船舱,其他所有的船舱能找的她几乎找遍了,都不见祁笑添的踪影。
“祁笑添……祁笑添?”步宴晨突然发现这艘深海幽灵一般的船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起来,她重新回到走廊,那顺着她意识开启的舱门,忽然间聪明得让她感到害怕,她还没转过头,舱门就一扇一扇地开启、闭合,她环顾四周,灯光永远追随着她的视线亮起,还有在某一个瞬间不合时宜出现的女人身影。
“谁?”她看到一个光影交错的女人半身虚影,悬浮在一团金色的光幕之间,走廊所有的灯光也智能地转向虚影,那道虚影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穿着和服,头发乌黑柔顺的女人,身形看上去和元老B很像。
“尽管很老套,但我还是想说那句经典的台词:步宴晨,当你看到我的时候,世俗中的我应该已经死了。”那虚影缓缓摘下面具,果然是元老B。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选你做我的接班人。”元老B没等步宴晨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下去,她说这虚影是她记忆体内容的投射,她在去见沈沐之前,就已经把自己部分记忆记录在了记忆体里,然后在祁笑添的帮助下,用自己的意识取代了这艘末日战舰原本的AI控制程序。
也就是说,元老B现在和这艘战舰融为了一体,她即是战舰。
改变过去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死吗?亦或让走散的人重新相拥?或许,冥冥中更有天数吧。
一个外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跨海大桥的栏杆外沿,身后是锯齿状的城市地平线,缓缓下沉的夕阳坠向海面,金黄色的余晖勾勒出他身形伟岸的轮廓。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远方暗潮汹涌的海面,面色难看地说道:“流年不利呀,小朱,你看这气象,云成滚轴风成卷,怕是要来台风啦。诶,今年执行的任务就没遇过好天气,43年的伦敦,连着3个月的阴雨,27年的上海,电闪雷鸣,29年的洛杉矶,居然遇到地震……”
小朱战战兢兢站在栏杆后面组装一只鱼竿,一句茬都不敢接,深怕唐靖尧这尊凶神把气撒在他身上,一脚踹他下海把他当牲口祭海龙王了。
在时序局,唐靖尧的喜怒无常是人尽皆惧的,听‘伺候’过他的前辈说,可能前一刻他还在跟你闲聊家常,后一刻突然为一点小事把你骂得狗血淋头,前一刻还很健谈的像个开朗大男孩,后一刻马上变身狱火焚身的绝世恶魔,因为他喜欢穿PRADA,人送外号‘穿PRADA的魔头’。
“我好不爽,小朱,过来让我锤两下。”那个男人转过头,一张刀削似的刚毅的脸,一双眼睛仿佛有黑洞般的魔力把小朱往他身边拉,小朱低下头,捏着鱼竿的手轻轻地颤抖,绷紧全身的肌肉准备迎接他疾风暴雨的摧残。
可唐靖尧握紧的拳头只在他脑瓜子上轻轻‘嘣’了一下,然后问他是不是很委屈,为什么天气不好要怪他。
“这……天气不好确实不是我造成的……”小朱唯唯诺诺地应道。
“你接任务的时候不查一下天气么?作为一个合格的时序干预师,天气因素不在你的前期准备方案内体现吗?你怎么进时序局的?如果你事前什么都不去了解,就烧香拜佛祈祷下次干预案的时候是晴天,气温适中,湿度在30%上下,要不然的话,我不把你打的满头是包算你头长得铁。”
“是……”
他们正说着话呢,唐靖尧眼角余光撇到江心浮浮沉沉的漂来一个黑色的东西,便一把抢过小朱手里的鱼竿,向江心那黑色东西抛出一杆,鱼钩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稳稳的勾在那东西上。
那东西很重,虽然被唐靖尧用鱼线拉着,但仍旧随着江心的暗流浮沉着往下游漂去,唐靖尧的鱼竿受力以后几乎弯成了U形,但仍然阻挡不住它往下漂的趋势。
“是了!”感受着鱼竿传来的拉力,唐靖尧结合水的流速大致判断出那东西的重量,加上它被勾起一些后露出来青绿色的皮肤的颜色,唐靖尧基本能判断出这东西就是他来这个时序要干预的主体。
“唐哥,我来帮您。”见唐靖尧操控鱼竿吃力,小朱忙上前想帮他,但却被唐靖尧嫌弃。
“帮什么?这么大一具尸体拉得上来?我把它往岸边拽,你快去下游岸边用网兜捞,风越来越大了,一会儿来了台风,把尸体吹走了,看我不锤死你。”唐靖尧对小朱道。
小朱应诺着拿着网兜和钩子往桥下跑,而唐靖尧也使出了吃奶的劲,把江心的尸体往左岸边拉,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小朱自己跳到了水里,才终于把那东西从江里捞上岸。
那是一具已经被浸泡得皮肤泛白得女人尸体,但还没出现巨人观,只是靠衣服的浮力浮在水面上,50岁上下,脸上贴着人皮面具,而面具已经浸泡得和她原本的皮肤几乎黏连在一起,不好分割。
“分析一下她的血液和组织样本,确认她是我们要找的人。”唐靖尧仔细观察着尸体的形态,按照尸体关节僵硬的程度,死亡时间应该还不到六个小时。
“对面岸边有人。”小朱提取尸体组织样本的时候,看到河对岸一棵树下站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好似刚从乌克兰战场回来,衣服上、头上、脸上都是血渍,一身疲态,眼睛死死地望着唐靖尧地方向,巴望着。
唐靖尧抬起头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冷冷一笑:“是沈沐,不用理他。”
“沈沐?不会是那个……”
“嗯。”唐靖尧没好气地应了声。
“看样子他也想要这具尸体吧?”小朱猜测道。
“你觉得我会给吗?做事啊。”唐靖尧在小朱的头上来了一锤。
小朱把组织样本放在一个拇指大小的仪器上,仪器投影出这具尸体的个人信息:
步宴晨,女,出生于……
祁笑添回到废弃游乐园的时候,发现这里到处是无人机的残骸,他拿起一台地上的无人机,用自己的意识扫描无人机的程序,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抬起头,强制扫描游乐园的所有设备,地上还能开启的无人机重新飞了起来,帮助他探寻整个游乐园的情势。
他谨慎地往游乐园深处走去,经过元老B尸体位置的时候,发现现场经过无人机爆炸,已经把元老B的尸体炸得面目全非,甚至只剩一团焦黑的残影。
“是他?”祁笑添紧了紧手心,似乎感觉到一个他极度忌惮的人,就在附近,这个地方全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几乎就差在他的杰作旁留下署名。
祁笑添怯弱的往假山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扭头往回走。踌躇良久,他还是指挥两架无人机进假山,查看山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假山里面更是一片狼藉,像极了机械的阿修罗场,到处是爆炸留下的痕迹,舞台已经被炸塌陷,**着狰狞的枯树枝一般的钢精支架,看上去是那样没有生机,简直像演过一出《无人生还》的剧目。
祁笑添在一众无人机的盘旋簇拥下,走进假山的山体,沈沐不在,宁霄鸿不在,其他Fate的人也不在,有的只有一地狼藉。
他在假山内大厅里面走了一圈,经过舞台的时候,无人机发现在舞台废墟下,掩埋着一个玻璃装置,他走进一看,发现是一个完好的玻璃座舱,座舱里面趴着一个**上半身的男人。
祁笑添把座舱从废墟下面扒拉出来,才发现里面躺着的是陷入昏迷的宁霄鸿。
“笑添。”突然一个如鬼魅一般幽然的声音从身后贴着他的头皮传来,祁笑添刚想去拨动宁霄鸿的手被这声音一惊,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Dr.萧。”祁笑添缓缓绷直了身子,他身周的无人机一阵剧烈抖动后纷纷离他而去,反而环绕在了身后一个黑衣男人的身周。
祁笑添机械转过身,直视着眼前那个男人,那人30岁上下,留着长而卷曲的头发,个子挺高,但特别瘦,背又有点驼,脖子又细又长,还长着一颗小得跟身高失衡的锥子脸,眼睛狭长,眼尾几乎快延伸到太阳穴,走起路来细长的双手直直的垂着,不见纹丝的摆动,样子颇为怪异。
“过来,好久不见,让我好好看看你。”萧云霄向祁笑添招了招手。
祁笑添表情麻木的朝他走去,有意避开他的视线,但越往他身边走,心里越有种警觉感滋生,大概是身体的本能吧,本能在趋利避害,但他的脚却不受控的往那个男人身边走。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瘦了。”萧云霄把手搭在祁笑添的肩膀上,他的手枯瘦如柴,但却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加上他的手指特别长,关节粗大,看上去就像一只鹰爪,牢牢地锁在祁笑添的肩膀上。
“杀沈沐,摧毁Fate,控制Destiny。”
“你做到了吗?”萧云霄手心一用力,几根钢筋似的铁爪几乎插进了祁笑添肩膀的肉里,眯起眼睛凑近祁笑添仔细地看,仿佛在看打量他这一年来的变化。
他的脸很小,眼睛狭长,眯着的时候就像两条刀锋,随着他手上的劲道,面容也变得异常狠辣,两颗眼珠死死瞪着祁笑添,问他这三条哪一条他做到了。见祁笑添无言以对,他把手搁在了祁笑添的头上,经过对他大脑的一番搜索后,震惊地发现他居然把自己赐予他的程序私自改掉了!
“你改了我赋予你的原始程序?”萧云霄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用那么一个低等的程序,来替换他至高无上的‘永恒之光’。
“永恒之光?你给我的版本,和自己用的版本,是同一个吗?”祁笑添质问萧云霄,问他自己所用的‘永恒之光’版本是不是像他的一样,也阉割了情感程序。
“感情?感情就是毒药!它不仅是我们的毒药,也是人类的毒药,除却繁衍的必要性,感情对于社会没有半点意义,只会混淆是非,令人智魂!”萧云霄厉声对祁笑添道,他松开他的肩膀,一把把他推了出去,负手而立。
“正因为你用了那种下等的程序,中了感情的毒,你才会敌我不分。你忘掉了永生殿才是你的家,却去和敌人联手,研究对付我们AI程序的方法!你忘掉了我们和他们本质的区别,我们的思维方式再像人,他们也不会把我们当做真正的人!”萧云霄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一手指着自己脑部植入芯片的位置,另一手指着祁笑添的耳畔,露出诡异的微笑。
“感情是一种幻剂,是人类在他们短暂的一生中,麻痹自己看淡生死的一种手段。而我们并不需要,只要我们愿意,我们的意识,可以永恒的存在下去,躯壳不过是载体罢了,我们不需要繁衍,只需要简单的复制……”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祁笑添问萧云霄。
“存在即是存在,不需要什么意义。”萧云霄斩钉截铁道,反问祁笑添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生物拥有感情?猪、狗、老虎、狮子、恐龙,这些生灵都有感情,可他们的存在除了存在之外,究竟有什么究极的意义?人类和那些生物又有多大的区别?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不是新的物种,而是新的霸主。”萧云霄双手举向天空,仿佛神灵附体一般猖狂叫嚣道。
祁笑添沉默的看着他。他知道萧云霄说的话不是全无道理,他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AI,就算他拥有完整的情感,也不会被人当做正常的人来爱,就像步宴晨那样,他即便再爱她又怎么样呢?
明白了爱是什么以后,他便知道,步宴晨真正爱的人,是沈沐。
萧云霄转过脸,对祁笑添说:“我知道你现在不认同我,就像一个孩子正在经历叛逆期,但孩子终究会长大,等你看清了世界,看清了人性,看清了人心,你就会明白‘家’的意义,就会明白‘同类’的含义。”
他指着舞台废墟下那个座舱,对祁笑添说:“二号融合试验要开始了,在新加坡,一个你熟悉的地方,那个人(宁长远)是在合适不过的原始体。我把它重新交给你,至于你是打算把他送到新加坡供我们进行二号融合的试验,还是打算把他重新交给敌对势力进行旨在消灭我们的研究,我想你有自己的想法。”
萧云霄的话说完,所有他控制着的无人机全部下沉悬停在祁笑添的面前,就像一群龇牙咧嘴的怪物盯着猎物一般。
萧云霄示意祁笑添承接无人机的控制权,这可以象征传承,也可以视为**裸的威胁,他在警告祁笑添,这是给他的最后证明自己的机会。
“二号融合计划……终于要开始了吗?”
幽深的海底,步宴晨跟着元老B的半身虚影,熟悉着末日战舰的每一个舱室的功能,元老B向步宴晨诉说着这艘末日战舰的来历,以及她们这批从未来的末世穿越回到现代,因为不同的理念最终分割成不同阵营的历史。
“我们没想到会被传送来到2010年,所以当我们看到碧海蓝天的时候,大部分末日军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知道我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没有见到过蓝色的天空,我们印象中的天空一直是铅色的,在那样的天空下,海水也是黑色的。”
她告诉步宴晨,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们这批人完全能改变人类最终的宿命,他们选择和联合国合作,她们把战舰开到了夏威夷,邀请联合国的人类领袖们登舰参观,制作宣传视屏告知他们AI的危害。
然而事情却没朝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他们展示的那些超越时代的科技,刺激那些大国的神经,反而让他们陷入一场零和游戏,他们没有为遥远未来考虑,却全部盯着末日战舰的酷炫科技。
他们软硬兼施,暗杀、抢掠、追杀,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得到一个末日军人,可以派出上百人的特工团队,末日军人们进退维谷,既不能一辈子呆在战舰上,也无法在任何一个国家真正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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