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

“机器人?!”宋玉凝跑过来,看到皮肤那么逼真的机器人,一时楞在原地,而且,那个机器人居然还是根据她的相貌做出来的。

步宴晨和宋玉凝同时看向那个银发老者,银发老人快步走到步宴晨身边,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他真实的面容,而这张真实的面容,却让步宴晨感觉有点虚假。

“沈沐?!你怎么会在这里?”步宴晨惊讶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沈沐一脸嫌弃,差点把‘哪都有你’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他没有多说话,拉着步宴晨就往弄堂深处走,却被步宴晨一把甩掉手。

“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有机器人冒充宋玉凝?”

沈沐斜斜地看了步宴晨一眼,指着宋玉凝对她道:“因为她是被选中的人。”

“被选中的人?”

沈沐不耐烦的对她道:“我不想多解释,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你们马上走,离市中心越远越好。”

“这里的人有危险?”

沈沐点了点头。

步宴晨转头看向街道上热闹的场景,和墙角边已经瘫软在地的机器人,她脑中飞快的闪过阿扎雷憨厚率直的面容,街上那群小孩天真无邪的面容,街上大人们亲切的表情。

“有很多机器人混进来了对不对?”步宴晨指着地上那具机器人的尸体,用颤抖的声音问沈沐。

“是。”沈沐没有否认。

“谁,到底要干什么?”

“就算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样?”

“我要去通知他们!”步宴晨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弄堂外跑去。

“喂!”沈沐叫住步宴晨。

他知道步宴晨是什么脾气,这丫头,性子还是那么刚烈。他把自己手里的武器交到她的手里,对她说:“对永生殿来说,这是个用来试验萧云霄理念的世界,而对时序局来说,这是个不该存在的世界,你懂吗?”

“将要发生的,是永生殿和时序局的战争?”

沈沐摇了摇头:“战争?对永生殿来说也许是,但对时序局来说,大概只能称之为一次行动吧。”

步宴晨眉头一皱,接过沈沐递来的武器,时序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沈沐转身,边走边说:“救你想救的人,但别妄想救所有人,救了人之后往祭坛逃,千万别去海上!你只有28小时。”

“28小时?!”

“他就是你喜欢的人?”宋玉凝见沈沐离开,一脸惊艳道。

“嗯。”步宴晨点了点头。

“原来你审美正常。”宋玉凝长出一口气,说她以为步宴晨真的喜欢阿扎雷这种过于生猛的汉子。

“阿扎雷?!”步宴晨听到这个名字,似一下子想起什么,提着沈沐给她的枪,冲出弄堂,往市中心跑去,今天阿扎雷和她约好,在市中心见面。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还没到城中心,步宴晨就听见排山倒海的声音,每条通往中心广场的路都被人群挤得死死的,步宴晨和宋玉凝一边往里挤,一边问身边的人,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今天是阿扎雷向女神求婚的日子。”

“阿扎雷是我们城市的英雄,他的求婚,自然要隆重。”

“城主专门给我们放了假呢!”

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

阿扎雷求婚的日子?阿扎雷向谁求婚?自然是她。而人群中,已然有人认出步宴晨,他原本还跟风叫着‘嫁给她’,但看到她的时候,喉咙好像被便秘堵住,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你……你是不是阿扎雷海上带来的女神?”

“是。”

“那……那站在台上的是谁?!”

“我同意。”台上,另一个步宴晨在接受了阿扎雷的鲜花后,面对他说出了‘我同意’三个字,她伸出右手,阿扎雷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戒指,戴在假的步宴晨无名指上。

原本这一刻,应该有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但阿扎雷却发现,有一个方向的欢呼声几乎停止了,他疑惑的看向那个方向,发现那里的人群像被一柄尖刀切开的切糕一样,整整齐齐的往两边分开。

而那柄尖刀,就是带着宋玉凝的步宴晨。

两个步宴晨?!阿扎雷瞳孔猛地一缩,机械的转头看向自己刚刚戴上戒指的那只手,那只手,正缓缓的从连着的手臂上脱落!

“跑!”步宴晨三步并做两步跑上礼台,举起枪就对准那个机械步宴晨,而机械步宴晨也抽出手臂上的枪口,对准了她。

“碰!”一声枪响过后,台下所有的人都如惊弓之鸟般四散而逃,阿扎雷一下扑倒机械步宴晨,下一刻,机械步宴晨就被赶来的真步宴晨用声波枪烧毁她脑中的电路装置。

“怎么回事?”阿扎雷一脸震惊的看向步宴晨,与此同时,台下稀稀拉拉的开始传来枪声,那些化妆成人类的机械人脱下伪装,开始攻击人类。

无差别攻击!

“阿扎雷,你的军队呢?”步宴晨见那些机械人大肆杀戮贫民,一时间不知所措,但在步宴晨提醒下,他马上起身大喊:“出云军何在?!”

他的声音犹如钟鸣,响亮且悠长,人群中的出云军军人立即做出回应。

“让他们保护百姓撤离,往……往祭坛撤,快!”步宴晨拉着阿扎雷起身,才发现他的腹部刚才中了假步宴晨的一枪,此时已经血流如注。

但当他站起来时,身姿依旧挺拔。

“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他和步宴晨指挥着出云军,引导城里的人往祭坛的方向跑,出云军虽然没有那么多现代的工具,但是素质很高,他们都很服从命令,城里的百姓对他们也很信赖,所以得益于快速的组织和出云军舍生忘死的战斗,在第一波机械人进攻中,大部分城里的百姓追随着步宴晨她们得以逃出出云城。

但是步宴晨很快发现,那些机械人看似在无差别杀人,实则在有目的掳人,它们每一个离开的时候,除了被击毁的那些机器,都绑架了特定的人快速离开。

它们不是无差别的攻击,而是在有针对性的绑架。

她想到了刚刚沈沐说的一句话:

‘她是被选中的人。’

那些被掳去的,都是被选中的人吗?步宴晨缓缓眯起眼睛,她突然像到一件事,‘二号融合’。

她是为了追查‘二号融合’试验才从新加坡去香港,而进行二号融合试验的人,是永生殿的萧云霄。

原本祁笑添的那张照片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有所怀疑,而今天沈沐的出现,更让她坚定了自己想法,萧云霄一定也在这里,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永生殿的大本营!

要不然沈沐不会说这里将发生时序局和永生殿的战争,对永生殿来说是战争,对时序局来说是行动,显然,这里应该就是永生殿的老巢。

也许也只有这种秘境一般的地方,才能让永生殿在时序局那样逆天的机构下,存续到现今吧。

想通了这一点,再琢磨沈沐说的那一句‘对永生殿来说,这是个用来试验萧云霄理念的世界,而对时序局来说,这是个不该存在的世界。’寓意不言自明。

这个世界正在被萧云霄用来证明他的理念,他的理念是什么?葛士旗早就说过,他的理念,就是建立一个‘恒定量生命世界’,什么是恒定量生命,那就是部分人永生,绝大多数人死!

“恐怕被选中的人,就是永生的人吧……”步宴晨想着:“不,应该说是用来永生的人,二号融合,就是夺舍融合,永恒的,是被选中人的身体,选他们的人的意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步宴晨和全城的人都应该期盼时序局的到来。

可是沈沐下半句是,‘对时序局来说,这是个不该存在的世界。’

不该存在的世界!时序局会对这个世界做什么?会容忍它继续存在下去?以序局那不可一世高傲做派,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他们觉得不应该存在的地方继续存在下去?他们一定会把这个地方抹除,至少,抹除这个地方的记忆,这个地方无关紧要的人!

这是步宴晨对现在所有线索分析之后,得出的一个推测。

而这个推测,在某些方面无限的接近现实。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能推测出这些,是因为她已经掀起这个世界隐秘真相中,很小的一个角,借用这个小角透进的光线,看清了一些这个世界黑暗中的脉络。

看似很深奥,但实则还很浅显的脉络。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盘根错节,远比她现在所知晓的,复杂得多!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有一股冲动,要掀起遮蔽整个世界的帷幕,要让光,透进这世界所有的维度,她要看清这个世界。

“我们现在去哪里?”阿扎雷他们带着全城的人逃难似地从出云城出来,很多人都想着回城里,有些人要回去找失踪的亲人,有些说家里还点着炉子怕把家烧了,有些人没看到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只是被出云军带出城,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城里肯定回不去了,我们去祭坛。”步宴晨对阿扎雷说。

阿扎雷面色凝重,原本今天应该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但现在,看着回不去的家园,他的心情跌落谷底。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阿扎雷拉着步宴晨,他是一个很憨厚的男人,但此时此刻,想起在海上救步宴晨时,手下对他说的话,他感到一阵寒意。

那时他下海救她的时候,他的手下就对他说,她是妖。

而现在,他的城民们,正遭遇着他根本无法理解的袭击,那些机械怪物,在他眼里,何尝不是一种妖孽呢?

步宴晨冷冷地看着阿扎雷,她知道他在怀疑她。

“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把所有人带去北落师门村,然后去祭坛避难。”

“轰!”步宴晨刚说完,天上打了一个响雷,然后下起了雨,雨水绵绵,侵润一切,把深色的苍茫润得更深,深到透着晶莹的亮光。

阿扎雷没有动,他凝视着步宴晨的双眼,内心反复地挣扎着纠葛,从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个女人起,他的心就被蛊惑住了,就像有一条蜈蚣,缠绕在他心脏,一根根触脚,嵌在他的心肌里。

不远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嘈杂声音: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我要回去找我的孩子。”

“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们还能回去吗?”

“城主大人呢?城主大人不见了!”

“阿扎雷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声音把阿扎雷从泥泞的意识之海拉回现实,他看向人群,有好多好多人跟着他,眼巴巴地等他拿主意。

“我们要回去!”也有人想主宰自己的命运,想要回城。但阿扎雷的手下用鲸枪挡着回城的路。他们愤愤地要阿扎雷给个说法,为什么不让他们回城。

阿扎雷再次看向步宴晨,问她:“你不会也是机器吧?”

步宴晨伸出手,让他仔细捏。阿扎雷温柔的把她的手攥在手心,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手下和城民们大喊:“去北落师门村!”

一城的人浩浩****进驻北落师门村,但不可能让那么多人都去祭坛,步宴晨让阿扎雷选出六个最顶尖的登山高手,带着她和宋玉凝登上隐泽峰最高处祭坛。

登上祭坛后会怎么样,步宴晨也不知道,阿扎雷倒也没问。他知道这件事一定和步宴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她看到那些机械以后没有惊慌失措,这是连他这样常年和巨鲸搏斗的勇士都做不到的。

步宴晨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那些机械有可能就是她带来的。

“是不是后悔救了我?”尹泽峰北麓的岩壁果然很陡,不过刚开始一段是碎石区,不仅有下手的地方,还有下脚的地方,阿扎雷带着步宴晨、宋玉凝和他选出来的六个人沿着一条碎石路往山上走,步宴晨快步走到阿扎雷的身边,问他。

阿扎雷摇了摇头,说:“我活了快三十年了,三十年,比不上遇到你以后的三个星期快乐,救了你是海神对我的眷顾。”

“阿扎雷,其实……”

“不要对我解释什么。不论是真话,假话,我都不想听。”他站直身子,凝神指着山下北落师门的方向,对步宴晨道:

“山下是我的亲人,朋友,手足兄妹,你不要让我在你和他们之间做选择,所以如果你是骗子,就一直把我骗到底;如果你是好人,那么你只要给我指个方向,我一定为你劈山填海;如果你只是想利用我,那么请你继续下去,只要我还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因为我现在除了相信你,别无办法。”

步宴晨摇了摇头,她知道阿扎雷在赌,赌她是个好人,正如他自己所说,面对那些远超出他们认知之外的机械,他除了相信步宴晨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其实原本步宴晨是想告诉他,也许只有到了祭坛的人,才能活下来。所以听了阿扎雷的话后,步宴晨沉默了,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好冷血,她明明知道,沈沐不可能救他们所有人。

他不是会那么大发慈悲人。

可悲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也变成了类似沈沐的人。她驻足看向山下,看向即将到来的,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夕阳。

他们爬地还算顺利。在爬碎石取的时候,步宴晨发现阿扎雷选的人身手都很矫健,但步宴晨怎么也没想到,攀爬最厉害的人,居然是宋玉凝,她运用绳索和设备非常熟练,还没等阿扎雷他们穿戴好安全设备,她已经开始攀绝壁了。

她虽然是女子,但是爬起山来一点都不比男人落后,整个人就像飞一样“刷、刷、刷”的往上窜,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就那样上去的,步宴晨绝对怀疑她身上吊着威亚。

另外的人良莠不齐,阿扎雷虽然动作不像宋玉凝那样行云流水,但靠着绝对力量,也没落后宋玉凝多少距离,两人可以说是并驾齐驱,步宴晨老老实实地沿着他们固定好岩钉后放下来的绳索往峭壁上爬。

她的体力在经过那么多事地历练后有了不小的进步,但依旧跟的很吃力,好在阿扎雷带来的兄弟一直都很照顾她,爬不动的时候总有人拉她一把。在众人的帮助下,步宴晨爬上第一块绝壁。

她回头往下一望,看到一大片广袤的树林在她脚下,她的视线甚至能越过层峦叠翠的高山,瞭望到延生至弧形地平线的苍茫大地。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经站的很高了,往下看那段刚爬过的碎石陡坡已经有种高处生寒的感觉。

然而这时,步宴晨看到宋玉凝在一旁喘着大气。她刚才爬得太快了,那个速度根本就是她的极限,以至于她一到这块绝壁顶端的时候,休息了好一会儿都顺不过来气。

步宴晨自然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拼命地往上爬,因为她的父母就是在这座山上消失的。

宋玉凝走到这块绝壁的时候,发现了崖壁和崖壁之间的缝隙里,有一颗纽扣,那是现代衬衫的袖口。她把这颗袖口用夹子夹出来,放在步宴晨的面前,眼神坚定地说:“他们来过这里。”

步宴晨点了点头,顺着崖壁的缝隙仔细的搜寻一番,希望还能找到当年那批人留下来的线索,没过一会儿,他们果然找到了一根嵌在石头缝里的登山绳,那条登山绳和步宴晨她们现在用的绳索几乎一摸一样,只是被嵌在这石头缝里面那么长时间,雨淋日晒,已经没有了韧性,一扯就断成几股。

“这条登山绳好像长在石头里面。”宋玉凝用手扒拉开绳子便的细石,意外发现这根绳索一端嵌在石头缝隙里,而另一端,没入石头间的缝隙中。

“怎么可能?”步宴晨拿出岩钉,将这石头间的缝隙再刨大一些,却发现这条绳索另一端果然完全没在石头的缝隙里面,就好像真的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似的。

“这条绳索是被人割断的!”宋玉凝仔细地查看绳索断口处,断口光滑平整,不是绷断,不是磨断,也不是绳索的自然端口,而是被人用利刃割断!

“你们过来看,下面有东西!”阿扎雷突然对步宴晨和宋玉凝道。

宋玉凝急切的走向阿扎雷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绝壁下。那是她们之前攀爬的绝壁另一侧,是一块负角度的崖壁,入骨不是趴在悬崖上往下看,根本看不到那块崖壁上的情况。

“下面有具尸体,穿着和你们很像。”阿扎雷指着那块崖壁的断层,对步宴晨和宋玉凝说。

宋玉凝一时间仿佛石化,她愣愣地看着那具尸体,不敢下去确认。

“阿扎雷,用绳子把我放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宋玉凝才回魂似的对阿扎雷说。

阿扎雷点了点头,让手下的人拉着绳索,一点点把宋玉凝放下去,那个地方徒手是没办法爬下去的。

“停!”宋玉凝降到那具尸体面前的时候,让上面的人停止放绳索。

在她面前的,是一具被飞鸟吃地只剩枯骨的尸体,甚至骨头都已经不全,要辨认尸体的身份,只能祈祷他衣服里面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宋玉凝顾不得失礼,推着崖壁把自己**到尸体下面,用岩钉固定住身体,然后仔细地翻查起尸体衣服,一边翻查衣服,一边祈祷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爸爸或者妈妈。

她在那个人身上,翻找到一本笔记和一个吊坠,那个吊坠是钥匙形状的,宋玉凝看着有些眼熟,翻找自己的口袋,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个款式一模一样的吊坠。只是一个吊坠保养得很好,很有光泽,而另一个吊坠则被腐蚀地几乎看出不本来面貌。

那条有光泽的吊坠,是之前她在海上救援青山756号遇险船时,那个疯癫老头的,她还记得,他有个儿子,叫宋世奇,小名阿七。

“忘了,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宋玉凝看着两个吊坠,突然发现两个吊坠是耦合的。她把两个钥匙形吊坠卡到一起,然后清脆得响起一声“啪”。

钥匙吊坠弹开了,里面出现一张尘封多年的照片。

“啊——!”步宴晨和阿扎雷在悬崖边,突然听见宋玉凝在下面悲声尖叫,声音尖锐到像一柄剑,直插云霄,阿扎雷下意识地要把她拉上来,却被步宴晨按住手。她缄默地看着悬崖下,告诉阿扎雷别拉她上来。

“妈妈!妈妈!她是我妈妈!”宋玉凝在悬崖下整整挂了半个小时,才带着妈妈的遗骸被拉上来,因为她再不上来,阿扎雷他们都吃不消了。

“步宴晨,我是孤儿了,我真的是孤儿了,我妈妈在这里,我爸爸死在我的面前,如果我知道他是我爸爸,我就算死,也要把他救出来。”她一上来后,就抱着步宴晨失声痛哭。

“你爸爸他……死在你的面前?”步宴晨拍着宋玉凝的背。

“我爸爸一直在外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宋玉凝红着双眼,看向阿扎雷,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宋世奇的孩子。

“宋世奇?我认识,小名叫阿七,八岁大。那小孩是我邻居家收养的。”跟着阿扎雷的一个手下对宋玉凝说。

“对!他小名叫阿七!他是我弟弟,是我妈妈在这里生下的孩子。”宋玉凝哭得更厉害了,紧紧地抱着她妈妈的遗物,哭到阿扎雷这般生猛的汉子都动容,步宴晨被她哭声感染得也是哭得天昏地暗,山色空濛。

“玉凝,振作点,你还有亲人。”

“嗯,我还有弟弟。”她的情绪慢慢平稳,然后拿出自己妈妈的笔记,和步宴晨一起看了起来。

这本笔记显然是宋玉凝的妈妈撰写的,可惜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字迹早已模糊,只能依稀辨认扉页上‘笔记本’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翻开以后,几乎所有的纸张都已经黏连在一起,变成一块笔记砖。

这本笔记,恐怕满级考古学家都回天乏术。

步宴晨摇了摇头,知道这本笔记已经没什么价值了,当然,对宋玉凝来说,这本笔记绝对是有价值的,价值很大。

宋玉凝把妈妈的身骨装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沉默地看着那根断掉的登山绳,她妈妈死在了那根被人割断的登山绳下,那个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

“把它挖出来,我要把它挖出来!”宋玉凝发了疯似地用岩钉和铁锹去挖那根嵌在岩缝里面的登山绳,尽管知道这样做徒劳无功,但步宴晨还是选择帮忙,阿扎雷也鼓动手下帮忙。

“这根绳子真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步宴晨她们原本以为这根绳子是嵌在石头缝隙里的,但凿了半天,发现这根绳子果真延伸进山体里。

“不对。”步宴晨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绳索边缘的石头缝隙,忽然神色一变,抓住宋玉凝的手,对她道:“不用挖了,这条缝不是天然形成的。”

宋玉凝这时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不解地看向步宴晨。

“这是一扇门,一扇隐藏在山体里的门。”

“你怎么知道?”

“猜的。”步宴晨老实地回答道,她虽然是猜的,但经过她一提醒,其他人都觉得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宋玉凝更是沿着绳索开始找门缝,如果真的像步宴晨所说这里是一扇门,那么这里一定有门缝!

真有条缝!但是……很细很细,细到连针都插不进去,而且这条缝笔直地延伸到很高,仿佛像一条射线,从他们脚底而起,射向很高的地方。

阿扎雷用手摸着那条细缝,沉声道:“这条缝粗细太均匀,太直了,的确不像自然形成的,但要说它是一扇门,会不会夸张了?这条缝未免也太细了。”

“我家的门缝我手指头都插得进去。”另一人说。

“是啊,这么细的石头门缝,是人能做出来的?”所有人脸上都偷着惊咦之色,而宋玉凝却傻傻地笑了,她呢喃地问‘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一连问了好几遍,也不知道问谁,可能是在问她身后背着的妈妈吧。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步宴晨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想弄清楚当年和宋玉凝父母一起进来那批人,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如果这真的是一扇门,那么所有的谜底,可能都藏在这扇门的后面。

“打开它。”阿扎雷对手下几人说。

步宴晨愣了一下,看向阿扎雷心道他有办法把这扇门打开?而当她看到阿扎雷带着一群手下徒手去推那扇门的时候,步宴晨一滴硕大的汗在额头右上角凝结。

“推得开吗?”步宴晨问阿扎雷。

阿扎雷提起一口真气,没撼动那扇门分毫,遂将真气涨为仙气,片刻后差点断气,然没有撼动石门分毫。他涨红了脸问步宴晨:“你不是说这是扇门吗?为什么推不开?”

步宴晨眨了眨眼睛,问:“你有没有听过听过侧滑门?”

“什么侧滑门?门不都是推的吗?”阿扎雷没好气道。

“会不会是拉的?”他手下提醒道。

“有道理,找找门把手。”阿扎雷指挥手下几人道。

步宴晨满头黑线,心道怎么可能有门把手,下一秒这扇门就“轰隆”一声颤动了一下。

“真有门把手?”步宴晨皱起眉头看向阿扎雷,问他摸到什么了。阿扎雷一脸无辜,说自己什么都没摸到,然后他一脸无辜的看向其他人,问谁摸到什么东西了。

“石头。”

“废话,我是问除了石头之外还摸到什么了?”

几位大汉皆是一脸茫然的摇头。

而这时,这扇门里面突然响起马达启动的声音,石门也微微上下震颤后,突然往上升起。

卷帘门?!步宴晨睁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这马达声音,她小时候在老爸厂子里听到的卷帘门马达声音好像,只是声音更丝滑一些罢了,也正是这份丝滑,透着些许高端。

随着眼前这扇卷帘门缓缓打开,阿扎雷等人都戒备地蹲下身子,显然这扇门不是他们打开,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从里面打开。

果然,随着门渐渐抬起,里面正中心位置露出一双修长的,男人的腿。

“沈沐?”步宴晨下意识的以为是沈沐来接她了,然而当门完全升起来以后,却发现门后的人竟然是一个若隐若现的虚影。

“欢迎来到桃源独立生态系统试验室18号,我是您的专属顾问,您可以亲切地称呼我为18。”那道虚影恭敬地说。

“18?”步宴晨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她凝重地看了那道虚影一眼,它不是任何一种步宴晨已知的空间呈像技术,不是激光,也不是投影,而是一种步宴晨所未见过的全息技术,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一团光团。

这种呈像技术,即便在末日战舰里看到的,也没那么高级。看到它的那一刻,步宴晨就知道这东西要么是鬼魂,要么就是和末日战舰一样,来自未来,比末日战舰还要遥远的未来。

“拜见18山灵,我等擅闯祭坛……”步宴晨转头看向身后,发现阿扎雷和他带上来的人看到18这道虚影,纳头便拜,虔诚仿佛见到神灵。

“你们拜他干什么?”步宴晨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18的脑门,戳进去,拔出来,又戳进去。

这一幕把阿扎雷吓得浑身发颤,忙拦住步宴晨:“休得对山灵无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宋玉凝问18,她自然知道这道虚影只是一种全息呈像技术。

“这里,是桃源独立生态系统试验室18号。”18重申了一遍。

“独立生态系统实验室?”步宴晨和宋玉凝同时皱起了眉头,而一旁加上阿扎雷总共九尊壮汉依旧跪伏在地,步宴晨轻轻踢了阿扎雷一脚,让他平身。

阿扎雷抬头看了看步宴晨,又看了看18,壮着胆子从全跪改为半跪,发现自己没被雷劈,又从半跪改为蹲,还没被劈,遂哗啦一声站了起来,转头看到身后八个人还跪着,一脚一个踢翻。

“桃源独立生态系统实验室是干什么的?”步宴晨问他。

“末世避难所,在地球生态遭到完全破坏,人类无法再继续生活在地球上,又无法移民去其他星球时,能保证部分人类繁衍、存续下去最低限度的独立生态循环体系。”18对步宴晨说,一边说一边领着步宴晨她们往山体里面走。

“刚才是你帮我们开的门?”

“是最高权限者替你们开的。”

“最高权限者是谁?”

“他说你们现在不用知道。”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