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杀戮与救赎
时间于此刻瞬间凝固,只听得“啪”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枪口中迸发而出的火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的脑子被抽离身体一般空空如也,正诧异着,从草丛中钻出一个身穿闪着暗红色光芒毛皮衣服的黑脸男子,他留着一头许久未洗过、早已打结的黑色长发,脸上的络腮胡连着下巴上的胡子长及胸口,浓厚的眉毛斜对着高耸的鼻梁,不怒自威。
“你这小伙,找死么?”他的黑色皮靴犹如雨鞋一般直到膝盖,厚重的鞋底踏在地上“哒哒”作响。
我逐渐晃过神,心脏却仍旧跳个不停,看情况是遇上盗猎者了,转回头去果不其然之前还停留在对岸的藏羚羊全都不见了身影,独剩下一只躺在草地上一个劲地挣扎。
黑脸汉子见我没有理他,哈哈大笑:“你这小鬼”,说完将双管猎枪举过头顶“扑通”一声跳进河流朝对岸走去,这条河并不是很深,到河道中央也不过打到汉子腹部位置,那黑脸汉子身高将近一米九,要是我的话恐怕走到河道中间河水就已经没到我胸口了。
我看他很快淌过河道,正准备到达对岸的时候之前躺在地上挣扎的藏羚羊忽然发了疯一般弹簧似的弹地而起,接着很快跑动起来。
它许是腹部遭创,雪白的毛发全被染作红色,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那只藏羚羊头上的无角,肚子却是大得出奇,难不成是怀孕了?
它沿着河岸跑了有将近五十米左右,边跑肚子上流淌下来的血边往地上滴落,过了一会儿它好像再也跑不动了,速度逐渐慢下来仰起头猛然嘶叫一声,只见肚子上突然掉出一团血红色的东西,上面一根粗如拇指的细线仍旧同母藏羚羊的肚子连在一起,再看,那根线竟然是根肠子,那么那块血红的东西又是什么?
母藏羚羊再也坚持不住,前肢弯曲,身子顺势向前倾斜,跪倒在地,头往下一歪,再也没有一丝还能重新抬起的迹象。
我直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一直奇怪着从母羊肚子里掉出的是什么东西,黑脸汉子单手举枪已然跑了过去,站立在死去的母羊面前呆住一般盯着地上的母羊无其他动作。
那母羊曲腿而卧,汉子直挺挺地站在它头的方向,看上去像极了母羊在给他俯首磕头。
妙手先生和金算盘听到枪响全往我这里跑来,一看我没什么事全望向对岸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同他们说了,再看对岸的那汉子,他仍旧还是站在母羊面前,一动不动。
金算盘看了一会儿同样满脸狐疑提议过去看一看,正合我心意,妙手先生莫名地一脸悲伤,叹了口气往回走,说是去前面等我们,我看着他奇怪不已,转回头发现金算盘已经跳进了河中。
我跟着他掉了进去,河水冷得刺骨,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急淌了过去,河道中间的河水并不急,也确实没到了我胸口,金算盘比我要矮上一些,河水直达他下巴附近,他只有将头高高扬起才不至于呛到。
走到对岸,我发现从母羊身上流下的血液随着它奔跑的路径在地上画出一道鲜艳的血痕,同样触目惊心。金算盘跑到汉子身旁拍了一下他后背道:“奔达(藏语,兄弟),发生什么……”“事”字还未说出口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母羊硬生生地将吐到喉头的话给咽了下去。
我远远地看到他们俩就那样呆呆站着,加快速度走到他们身旁,眼前的场景直让我的脑子发出“嗡”一声细响,眼前只留下模模糊糊一片血红。
母藏羚羊身下流出很大一滩红得扎眼的鲜血,它嘴里、鼻孔里甚至紧闭的眼睛里也都是一片红色,而之前那块从它肚中掉落出来的东西……我发现那块东西被一层带血的薄膜紧紧包住,而在那里面我看到了一只浑身长满湿答答细毛的小羊崽……
母藏羚羊就这样曲腿跪倒在我们三人面前,而躺在它旁边的则是还未生下就夭折了的羊崽,时间于此刻再次凝固,从远处吹来一阵微风,河水立刻被划出许多道细纹,波光粼粼。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啜泣声,转头望去只见那黑脸汉子眼睛里流出一道浑浊的泪水,细线一般流过他乌黑的脸庞。
黑脸汉子将枪放到地上,毕恭毕敬地跪在母羊跟前磕了个头,我这才发现他身上所穿的暗红色毛皮衣服与面前这只母羊背上的毛发有些相似,原来他是把藏羚羊的毛皮扒了之后给自己做了件挡风有那个的衣衫。
磕完头他拿起地上的双管猎枪头也不回地转进了树林中,很快不见了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树林,远远望去在荒凉开阔的大荒原中他高大的身体显得极为渺小。
我和金算盘决定把母藏羚羊连同小羊崽一同掩埋了,金算盘从他背包里拿出一只折叠军工铲,很快挖了个大坑,我们把它们掩埋之后叫了妙手先生,又往东边行去。
金算盘告诉我们现如今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羌塘的外围,我问他这个羌塘究竟有大多?金算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差不多有一个半的云南省那么大,听完我感觉双脚兀自发抖不已,金算盘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如果非要算起来,羌塘大荒漠也可以算作是阿尔金、可可西里和藏北羌塘的总和,只不过这其中地域区界分明,因此就被分开了,否则这片大荒漠可以说得上是中国最大的无人区了。”
我可不在乎什么大不大的,总之只要能够早些找到二叔那就万事大吉了。一路上妙手先生说话的次数极少,想是同我们两个小毛孩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一直走走看看,倒真有些像是来此旅游观光。
我倒开始有些怀念起孟南刀来,前次同狼三一伙的雨林之行他可给我带来不少乐子,金算盘虽然年纪比我小,但做事总有一板一眼的严肃感觉,开不得玩笑,与在“挂羊头卖狗肉”店的那个喷我一脸口水和吃完饭要我付钱的金算盘显得格格不入,判若两人。
就这样我们在大荒原里一连走了三天三夜,羌塘越往里走气候更显恶劣,到处是冻结成冰的河道,就连许多地上也是厚厚一层覆盖着冰的冻土,其中还有许多湿地、沼泽,致使我们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谨慎。途中我们又遇上不少野兽,其中最多的还数藏野牛和大黑熊,藏野牛的体型非常庞大,却是温顺异常,只远远望着我们不一会儿就走远了。黑熊的话也没见着传闻中那般站立起来比人高的人熊,这些动物都是独自出现,想来见我们人多势众不敢靠近,我们便也远远离着它们,互不侵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自从在外围见过藏羚羊之后一路行来再也没有见过它们的影子,好像那些长角精灵早已消失在了这片大荒漠,就连藏野驴也是如此。
我们头顶时常会盘旋着几只大得可怕的黑乌鸦,它们的体型足足有一只小狼狗那么大,金算盘说这些乌鸦在西藏被奉为神鸟,打不得。我见它们也不在其他地方出现,单单就在我们头顶问他是怎么回事?金算盘说这些乌鸦都是死神派来的使者,就等我们支撑不住倒下之后它们便会降落到我们身上,将我们的肉一块块吃掉,除了骸骨不留一点痕迹。我心中升腾起一股恶寒,再看那些巨大的乌鸦只感觉头顶阵阵发凉。
途中我认为最大的威胁还是那些浑身灰毛的西藏狼,初次见到一只从冰河上慢慢踱步而来的西藏狼我立刻支起手里的木棒心想怎么也得同他拼上一拼,却不料那狼跟着我们走了一里多地之后就灰溜溜跑开了。金算盘说这些狼狡猾至极,它们从不会贸然向比它高的动物发起攻击,一路观察发现自己恐不能应对就走开了,现如今想要在野外见到狼群已经很难了,几十年前的灭狼行动致使成百上千的狼遭到灭顶之灾。如果在野外要是碰上了狼,单独的还好,要是狼群的话基本没有什么活路了。
其实见到狼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那个穿中山装戴草帽的狼三,现如今我们分道扬镳,不知道下次再见面就不知是敌是友了。
羌塘的气候确实恶劣无比,你能否想象那些刀子似的吹得昏天暗地的狂风?三天夜里我躲在小小的帐篷中不止一次地感到心惊,那风比之第一晚不知要大上多少,整个帐篷的铁支架“咯咯”作响,犹如就要断裂一般。还有夜晚恐怖的低温,每天清晨我头昏脑胀的醒来,睁开眼睛帐篷里全是白花花的霜,毛毯上也是布满了霜,硬邦邦的,用力一甩那场景就跟下雪一般。
短短几天,我的身体开始变为苍白,嘴唇和手指甲全被冻作紫黑,这等天气下我每天都在祈祷太阳晚些降下,我宁可强顶着太阳一直赶路也不愿再帐篷里受罪。金算盘为了保持我们的体力,前往湿地、河流抓鱼之类的小动物,他从不去也不准我们去捕猎野兽,他认为这个地方的所有生灵都是神圣的,远离了尘世远离了人类,它们拥有人一般的灵性。
金算盘的背包里实在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就连盐巴、辣椒粉、食用油之类的也是玲琅满目,无一或缺,只要休息的时候我们便会在这大荒原里用氧气锅煮上一锅大吃一顿。为什么不去生火?进到羌塘之后说实话我从没见过一根木头。
第四天中午,我们仍旧一路向东,我感觉自己再也熬不住的时候金算盘远远望见一堆东西,急急忙忙奔跑过去告诉我们找到二叔留给我们的标记了,想来我们离着他已经越来越近。
那标记是用石块堆叠垒成的一个石塔,石塔顶端的石头被染成红色,很显眼。金算盘说这是二叔借用西藏游牧者留下标记的方法给我们指路,很久以前西藏是一块大草原,游牧民族为了确定方位便会摆上这样一个被称作“玛尼堆”的小塔,后来这个方式也被利用到了宗教活动当中。
看到玛尼堆我们可以确定这条路是对的,但妙手先生一席话让我们紧张起来,大金一直跟在二叔身边,鬼脸一伙儿必定也会寻着二叔安置的标记找到他们,他指着远处一块塑料包装纸接道:“一路上不知你二人是否发现了这些东西,这里再没有其他人,那这些东西极有可能就是鬼脸一伙所留下的,他们定是寻到了这里,并且可以得知,他们依然赶在我们前面。”如果您觉得非常好看!那么就请您把本站的网址!推荐给您的小伙伴一起围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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