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兰看在眼里,忽轻笑一声:
“事到如今,其实不用再遮遮掩掩了。族长大人能亲迎上座,延庆府上下,应该早已知晓了沉沉哥的真实身份,对吧,蓉儿妹妹?”
吕蓉愣了一下不敢看她,凌天天皱眉道:
“吕秀兰,你能不能闭嘴?”
“天天姐,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沉沉哥虽说是凡尘中人,可我一点都不在乎!芸姐姐肯定也不会在乎的,对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吕芸梓忽抬起头来,眼神凌厉地看过来:
“他是什么身份,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可若有谁,想趁机坏了凤姐姐和勉哥的喜事,我定与他势不两立!”
“看来芸姐姐也不是糊涂人呀,大家早就都知道……”
正说话,看到司马沉沉脸色难看地独自回来,吕秀兰惊疑道:
“是谁惹我沉沉哥生气了,我吕秀兰定教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吕秀菊给他倒了杯茶,“头一次见到沉沉公子生气,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司马沉沉拿到嘴边,发现杯沿上还留着唇印,瞪了她一眼,放下茶杯做了个深呼吸,看向对面的吕蓉道:
“蓉姑娘,你们延庆府的人,也着实龌龊了些!要不是看在她们都是女的,刚才那几个嘴臭的丫鬟婆子,我早就一人一巴掌呼上去了!”
“公子,府里人多,可能会良莠不齐,不知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吕蓉急忙起身,一时又羞又惊,
“她们……”
司马沉沉面色一难,“反正是在说凤姑娘的坏话,言语实在不堪入耳!
我当时刚从茅厕出来,隔墙不小心听到,找你那丫鬟对问之后,听她说,就这一会,延庆府上下几乎都传遍了!凤姑娘那么好的人,我实在是……替她不值!”
吕芸梓身一震,起身朝司马沉沉拱手致意,当即拉着吕蓉往后院去了。很快,吕秀菊两姐妹也一前一后跟了过去。
书房内,吕正闭目端坐良久,吕勉不安又倔强地站在下首,同样低头不语。
僵持半天,吕勉终于忍不住道:
“父亲,阿娇之事,我早已知晓,她也曾真心相诉,我所念者,是她的真诚之心和纯洁灵魂。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退婚!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退与不退,那些庸俗卑劣闲杂之人,就不会嚼舌根了?”
“我有说过让你退婚了?”
吕正猛一睁眼,不禁大失所望,“延庆府交与你手不过短短几年,竟成了天街闹市一般。
此等小事,如此短的时间,传得人尽皆知就罢了,居然连幕后之人是谁,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实在是……”
说到这,吕正身子莫名一颤,好一会听见吕蓉过来问询,便惨笑两声,起身拍了拍吕勉肩膀:
“吾儿今日大喜,不该为这些小事所扰,老夫去陪那些老朋友啦,你……好自为之吧。”
“父亲……”
追身出去,早已不见吕正身影。
吕勉交代吕蓉去宽慰白凤娇,自己则是失魂落魄地走到院门口,正碰上进来的吕秀菊两姐妹,便干笑一声,说道:
“两位妹妹,一会要准备拜堂成礼了,我带你们先去中堂入座如何?”
“刚才那些风言风语,我们也听说了,你这延庆府……感觉很有问题呀!”
“居然敢对我吕氏一族无礼,等揪出此人来,定要让他不得好死!”吕秀菊咬牙切齿道。
“多谢两位妹妹关心,小事而已,已经处置妥当了,绝不会让吕家蒙羞的。”
等众人离席,凌天天重新坐回到司马沉沉身边,低声道:
“你的真实身份,她们都已经知晓了。”
“哦,吕秀菊能理解就行,芸姑娘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吧?毕竟……我和他冯二哥……”
“暂时看上去……好像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司马沉沉摸了摸下巴,“明天去妖灵山,总算不用再戴这玩意儿了。”
这时,吕勉刚好和吕秀菊二人一同过来,听到后笑道:
“沉沉兄弟适才为阿娇撑门面,我代她在此谢过啦。阿娇之前还提到过,说和沉沉兄弟你,曾同在凡尘宋都打过几次照面,还差点打过架,不知兄弟还记得否?”
“之前很多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见婚事无异常,司马沉沉长舒一口气,苦笑道,“身为凡尘之人,今日厚颜来此贺喜,但愿吕公子不会嫌弃。”
“哈哈哈,我父亲早已告知,若不是因为这个,司马公子还坐不到这个位置来哩!听闻你不仅修为高深,更是酒量惊人,今日我可要会会你。”
“咳咳……今天就算了吧,到时耽误了吕公子花烛洞房,凤姑娘真真要找我打架了!”
“哈哈哈哈……”
吕秀兰羞恼道:“新郎官你赶紧走吧,可别把我沉沉哥带坏了,他刚才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男人都是一个样,秀兰啊,你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该清醒时还得清醒啊!”
吕秀菊苦叹摇头,司马沉沉轻叹一声,抬眼望天道:“被误解,是我们这些表达者的宿命。我心光明,无需多言矣!”
“沉沉哥……实在太帅了。”
“帅个屁,也就骗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凌天天无语道。
“天天姐是老姑娘,当然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爱情!”
……
一会吕芸梓、吕蓉也神色正常地回到座位上,司马沉沉问询之后,彻底放下心来。
夜色正好,吉时将近,钟鼓齐鸣,礼乐奏响。
座中人纷纷安静下来,一同看向正堂方向。很快,新郎吕勉、新娘白凤娇在一对童男童女的牵引下,从两侧一同步入堂内。
众宾客见吕勉着绣龙礼服,红光满面、气度不凡,新娘白凤娇戴金凤盖头,款款有礼、优雅端庄,内外一片叫好,瞬时便沸腾起来,直至唱礼声起,又骤然平息。
吕正独坐于堂内,望着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的这对新人,心内一时又是感怀又是忐忑,直至唱礼官开口后,才暗松一口气。
“一拜天地!”
“且慢!!”
新人转身直面堂外,正准备跪地行礼,忽地一声急喝,像是一把尖刀划破了无限美好平静的画面一样,同时也扎进了吕勉、白凤娇,以及吕正的心口。
闻声看去,一位银发长须的耄耋老人,颤颤巍巍地半拄着玉杖,在两名着黄衫妙龄女子的扶持下,从外缓缓进来。
吕正身一震,连忙起身出去相迎:
“祖宗前来……正儿实在惶恐。”
“吕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你的确应该惶恐!”
看清来人,吕秀菊、吕秀兰也赶紧过去相迎,言语间同样是恭敬无比,只剩吕芸梓还站在桌边,咬着下唇看着他们一起进入礼堂。
“是吕一存……”
“分明是太一真君!”
众宾客一时哗然,不知谁冷不丁提了一句,所有人为之一震,然后在少数人领头之后,纷纷离座面朝内堂,伏地跪身行礼。
“拜见太一真君!!”
呼声震屋瓦,内外所有人,包括吕正,吕秀菊两姐妹,包括吕勉和白凤娇,包括唱礼官,大小丫鬟管事,也包括吕芸梓,或前或后,或慢或急的,统统都跪了下去。
除了侍陪左右的黄衫女子,以及司马沉沉和凌天天!
“吾在水灵山静养多年,诸位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匹夫,实在惭愧。”
吕一存淡淡一笑,“其余人平身吧,这位新娘暂且等等。”
众人称谢,吕勉身一颤,当即意识到不对劲。
“太爷爷……阿娇她……”
不等他说完,吕正一巴掌扇了过去:
“无礼小儿,太一真君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呵呵,不必如此,勉儿休惊,今天有太爷爷在,这妖女,也该现出原形了。”
说罢,吕一纯独自向前,缓缓走到白凤娇跟前,刚准备用玉杖掀去她的盖头时,吕芸梓忍不住开口提醒:
“凤姐姐不是妖女!”
说着,吕芸梓几步上前,挡在白凤娇身前,“真君爷爷,您恐怕是误会了,凤姐姐她……”
“小丫头,你……又是谁?”吕一纯放下玉杖,半眯着眼问。
“真君……她是天宫吕定的独女,素来真性待人,颇受老祖宗……”
吕正话没说完,只听“嘭”地一声,吕芸梓被一杖直接击飞出去,身子撞到旁边的堂柱方停下来,当即昏死过去。
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吕正、吕勉脊背生凉,吕秀菊、吕秀兰花容失色,其余人怔怔无言,仿佛那一杖,同样也挥落到了他们的心头上一样。
“吕定那小子,去了凡尘不回就算了,居然还有脸把贱女送回来,荒唐!”
淡淡几声,吕一纯用玉杖掀去红盖头。
那一瞬,白凤娇如同被抽了脊梁骨一样,当即瘫软在地,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口中讷讷直念: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无耻无德的凡尘贱人,侥幸混到天街来就算了,居然还敢蛊惑我的玄孙!”
说着,吕一纯提起玉杖,朝着白凤娇脑袋就要砸下去,吕勉尖啸一声,当即捂脸痛哭。
其他人不忍直视,纷纷转过身去,一阵安静过后,却是传来了一人平平淡淡的劝解声:
“老伯,小子无礼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众人闻声再度看去,只见司马沉沉单手抓着玉杖,如一座大山一样横在了吕一纯和白凤娇中间。
“沉沉哥……”
“司马兄弟!”
没人回应,没人议论,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止了一样。即便吕秀兰、吕勉二人一时激动感念,也不敢说出声,只在心里默念。
“哈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吕一纯看了司马沉沉良久,见他淡然自若毫不畏惧,当即大笑几声,收回玉杖:
“小兄弟和凌峰,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我也是凡尘贱民。”
司马沉沉淡淡一笑,“老伯既然不许他二人成婚,我便带她出去,如何?”
吕一纯笑容一滞,很快又干笑一声,“代老夫杀了这妖女,小兄弟即可入赘我吕家,若是蓉儿你看不上。这两位是我徒孙,两姐妹一同嫁你了。”
说完,吕正暗叹一声,让吕蓉过来,那两位黄衫女子也款款上前,朝着司马沉沉一同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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