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前走,又有人问道:
“司马先生,请问,您真的是修真者吗?您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冯宽淡淡一笑,“我的确是修道之人,所求者,不过心平气和而已。
至于有没有神仙,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我相信公平正义,相信光明,有没有神仙,又有何妨?”
“好!说得好啊!!”不少人精神一震,齐声应和。
可很快,又有人质疑道:
“司马先生,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之前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不是您的分身,或者是受您指使做的呢?”
冯宽朝他拱手,郑重道:
“接下来,我会说到这方面。这里我先简单提一句,在那些事发生的时候,我正被困在天都山黄粱殿中,而且,那时我的修为还没到那个程度。
另外,我的那些朋友和亲人,始终都是我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的根本理由,我绝不会伤害到他们。
最后,我想提醒大家一下,那些手段,实在太过明显和仓促了一些,此间事了,我会亲自将他捉拿回来,给所有人赔罪!”
说完,冯宽走回到第三层,在扶云居众人面前停下,期待着他们提问。
可等了小半天,不见一个人说话,他只得随口问道:
“那天大家昏睡过去,现在没事了吧?”
司马斌冷言冷语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到底有没有事,你会不清楚?”
“其他人呢,都是这个想法?”冯宽没理会他,继续问。
“大哥哥……我……对不起……”
周素儿泫然欲泣,“那天的话,不是我想说的,可是……”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冯宽露出笑容来,“你们被人下了毒,被迷惑住了心智,那不是正常的你们。”
萍儿不敢看冯宽,绿荷却是难得鼓起勇气,说道:
“公子,郡主、南姑娘、胡姑娘刚才都跟我们说了……你一定要给王全大哥报仇,要不是他……”
“姑娘放心,我都记住了。另外,凤姐姐那边……你还有她的消息吗?”
绿荷摇摇头,眼神一暗,“若不是因为这个,我恐怕……都不愿继续活下去了……”
冯宽强笑道:“我之前死过一次,可以很负责的跟姑娘说,死之后,也不是一了百了,甚至……可能还会更加痛苦。
只有活着,才有接近光明的可能。”
“说得没错。”
孙寡妇过去宽慰绿荷,黄柳笑着出来,轻叹一声,看着冯宽说道:
“老朽……都不知以后,要怎样称呼你了!”
冯宽长呼一口气,不好意思道:
“我毕竟是占据了他的身体,黄老您、孙姐、张宜……以及南市的那些兄弟长辈们,只要你们不嫌弃,在我心中,你们依旧是我的亲人朋友。
您可以继续叫我冯宽、子虚,如果觉得别扭,换着叫我沉沉,都可以。”
“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黄柳怔了一会,眼眶一红,拍了拍冯宽肩膀,“去吧,我们不用你担心,还有更大的担子在你肩上。”
冯宽拼命点头,和岳小明、陈志寒暄两句走开了。
没多时,又被崔从书拦住,质问道:
“这七天时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能向大家解释清楚吗?”
“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你??”
杨应彩,过来叉腰瞪眼道:
“你小子又不是我二姐,管我二哥去哪里了?他吃饭、睡觉、拉屎,都要跟你说不成?”
周围一时哄堂大笑,冯宽苦笑着劝杨应彩回去,又被她反口教训:
“二哥,你就是性子太软太柔了,他们明里暗里,都觉得你好欺负呢!以后可要好好改改,不然,你怎么保护我和二姐?”
“呃……是是是,月儿你说得对。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的说出来?”冯宽挠挠头,又急又好笑道。
“不大声说让大家都听见,二哥你肯定全当耳旁风过了,那我,岂不是白费了力气?哼!”
眼见冯宽面红耳赤的,不停地向杨应彩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拍胸口保证的,几乎把所有人都逗乐了。仅有少数几个清醒的人,暗自赞叹对方手段之高明。
好不容易将杨应彩劝回去,准备回到座位上,又见到元波波三姐妹,冯宽过去问询沈红绫她们的情况,元波波恭敬回道:
“沈姑娘、李姑娘她们护送圣主灵柩回了兴庆府。我爹、沈大人他们在陛下身边,如今都在圣京。”
冯宽点点头,“难得来一趟京城,好好玩几天。”
“多谢神主关心。只不过……晋阳子大人,过两天也会过来这里,我们,恐怕也没什么时间。”
“哦……”
冯宽短暂错愕,见旁边不远的耶律休、耶律盛都一脸怀疑不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又多问了句:
“两位兄台,你们师父神炼天尊……他来不来?”
“怎么?咱们的冯仙人……是不是感到害怕了?”以为自己抓住了对方不得了的破绽,耶律盛突然一脸兴奋。
冯宽笑了笑,转而看向张仲坚:
“虬髯兄,你这两天可以好好做准备,洞神府,以后就由你来完全接管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琢磨出味儿来,冯宽凭空消失,下一瞬,又出现在了赵义对面。
这让一直默默盯着冯宽,几乎都没敢怎么眨眼的赵义,更觉神秘莫测。
“子虚这几圈下来,实在是让人佩服!”
眼见赵义起身要向自己行礼,冯宽忙制止道:
“陛下折煞我了,小子借陛下宝地与旧友新人共会,实在感激不尽。这里,先以茶代酒,敬陛下一杯。”
“子虚休提此言。如今我也是化外之人,在修行路上,子虚已经上了高台,而我……还身处泥淖之中,不识路在何方。
能与子虚共处,实乃我莫大的荣幸,应该我敬你一杯才是!”
两人争执推脱一番,最后王辰苦笑提醒道:
“太上皇、冯仙人,两位对饮一杯算了,大家都还等着往下听呢。”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冯宽请赵义入座,接着之前的话继续往下说。
在说到自己被晋阳宫设下锁仙樊笼阵,后来突破修为提前逃脱时,冯宽额外提醒道:
“原本天都山灵气充裕,天下武者云集,天安镇才得以成为天安圣城。
可因为我这一次的突破,灵气被消耗殆尽,修武之人,如今已感觉不到更多助益了。只这一点,便能证明我当时人在天都山!”
此言一出,不少人顿时豁然开朗,宰相张齐贤恍然道:
“难怪当时,有如此多的武道高手为夏国所用,真实原因……可能也在这里。”
冯宽长叹一声,“如今天下灵气稀薄,天下武者修习,只能吸纳混沌之气,本就是违逆天理。
我曾亲眼见到不少人因此被逼疯,或走上绝路。此番事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大家找到一条解决之道,但愿能帮助到那些苦命人。”
“司马仙人……”
闻言,楼内外不少武者一时激动不已,准备跪倒在地,又被冯宽隔空阻止了。
“大家先不要激动,小子也只是才想到一些办法。管不管用还不清楚,等到时真能帮助到大家,有空请我喝酒就行。”
“好!我李某人头一个请司马仙人,到时可千万别不来!!”
“狗屁,明明是先去我家,我家就是开酒坊的!”
“拉倒吧,就你那个破作坊,司马仙人自己酿的烧刀子,你家拍马都赶不及!”
“你懂个球,仙人喝惯了琼浆玉液,偶尔试试这凡间的混汤,也是一大美事。”
……
热闹好一阵,冯宽才哭笑不得地往下继续说。
现场的气氛也越来越轻松,他们也越来越承认和相信,眼前白衣如仙的翩翩少年,是他们的同乡、朋友、亲人、邻居,也是大宋的脊梁和未来。
元波波三人越听,心情越是复杂。
一方面,她们为知道事情真相、明白了冯宽选择的根本原因而释然,可又为冯宽距离她们、距离夏国越来越远而担忧。
回味过来冯宽之前话中含义后,张仲坚闭眼一言不发,耶律休耶律盛提前离开了明楼。
曲终,众人在冯宽的祝福和约定下含笑离开。
之后的两天,京城全城解除宵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家家户户谈笑风生,天下人齐齐涌向宋国京城,盛世再现,已势不可挡。
每天晚上戌时到子时中间的两个时辰,冯宽和赵义都会如约出现在白玉桌边,一人问一人答,问题囊括了方方面面:
“子虚,你今年真的是二十一岁么?”
“这个……从那个世界开始算,应该是二十四。”
“晋阳宫和端圣宫的人忽然奉你为神主,是因为你修为又突破了,对吧?”
“没错。”
“难道,离水边也有灵气不成?还是我们无法想象的那种充裕程度!”
“我也没法解释,只知道当时被困于诛神阵中,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
“子虚,你在那个世界,也是长这个样子吗?”
“呃……不是,比这个胖一点、矮一点、黑一点……”
全场笑。
“你之后会娶妻生子吗?除了郡主外,其他姑娘……你会……”
“咳咳……这个问题先不回答,希望大家给我留一点私密空间。”
“你愿意当我们宋人的神主吗?”
“不愿意,也不可能!我希望,成为一个有用的普通人!!”
全场掌声雷动。
“之前的桃花诗、上元词、中秋词等等,到底是谁写的呢?”
“桃花诗是唐寅作的,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他是一个朝代的大才子,书画一绝。然而命运多舛,晚景凄凉。
至于上元词中秋词……一个作者叫辛弃疾,一个叫苏轼,都是我们那个世界流芳千古的大文豪。
我觉得……咱们大宋应该也会有这样人物出现。不过……”
“不过什么?”
冯宽苦笑几声,“我希望,只出现一个吧。”
赵义露出古怪表情,眼见天色不早,赶紧换了下一问题:
“子虚,最后这个问题,是我想问的,你觉得……人最后都会死吗?”
冯宽沉默良久,最后摇摇头:
“陛下,这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可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但是吧……我觉得,如果能做到不贪恋生、不畏惧死,这个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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