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庄。
夏悠悠喊来罗徽, 问他:“罗财去惠息县几日了?”
罗徽:“有五日了。今早刚来信,您请过目。”
说完,就将一封信递给夏悠悠。
夏悠悠接过信, 一目十行看下来, 不由眉头微蹙:“惠息县县令张力, 和惠息县豪绅张树是舅甥关系?”
罗徽点头:“这张树,可以说是惠息县最富有的人,哪怕张力都不敢不卖他面子。听闻张力能考科举,都是他这个舅舅一路出钱出力提拔扶持的。舅甥关系一向很好。”
“不仅如此, 这张树还将自己妻子妹妹的女儿,嫁给张力做夫人。可惜这位夫人早年病逝, 连个一儿半女都未给张力留下。后来,张树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张力,现育有一子一女。不过, 他们夫妇关系并不和睦, 县令这个月就迎娶了第三房小妾, 还是青楼出身的歌妓。”
夏悠悠眉头一松, 微微挑起。
在古代,表姐嫁表弟, 表哥娶表妹这种事不算稀奇。
张力作为县令,和自己亲舅舅官商相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罗财查清楚这些,主要是为开拓市场做准备。
他们想要在惠息县开豆坊。
自然绕不开惠息县这两只大老虎。
罗徽淡淡一笑:“除了这些消息, 罗财还道,已经和张县令搭上线了。”
“这么快?”
夏悠悠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搭上的?仔细说说。”
“这大概要从张县令和其夫人关系不和说起了。这位县令夫人, 是张树的大女儿, 名唤张珍, 比张县令大了整整七岁,还是在张县令不情愿的情况下迎娶回来的。”
夏悠悠一听,立马忍不住竖起好奇的八卦小耳朵:“所以这张力压根就不喜欢大了自己七岁的表姐?”
罗徽点头:“不仅仅是不喜欢,甚至已经到了怨恨的地步。张县令娶了亲表姐十年,十年生育一子一女,但这一子一女都先天不足,生下来后都病恹恹的,全都靠药汤吊命。年近四十,却还没有个康健子嗣的张县令就开始着急了,想纳妾。但他那亲表姐却是个善妒的,表面应承给张县令纳妾,背地里却为了给自己病秧子儿女留后路,在把妾送到张县令跟前之前,就让人失去了生育能力。”
夏悠悠听得忍不住磕起了瓜子,津津有味问:“后来呢?张县令肯定发现了这事,然后夫妻闹掰了?”
这种现代八点狗血剧竟在我眼前的既视感太强烈了。
原谅她,实在压不住蠢蠢欲动想听狗血的心。
“没有。张县令忌惮亲舅舅,不可能当面和表姐闹掰。知道自家夫人所做的一切后,张县令索性一边在家中纳妾,一边在外头养人。用家中的美妾,吸引夫人的关注,藏住那几个外室。”
夏悠悠赞叹:“厉害。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张县令阳奉阴违玩得很熟练。”
罗徽:“但纸终究保不住火。张县令养了三个外室,且有两个外室已经剩下了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外室再过两个月就要分娩。这位快分娩的外室,便被县令夫人揪了出来,当场打到流产,血肉模糊娩下一男胎。”
夏悠悠摸了摸下巴,“果然,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像这种外室的命,怕连家养的奴仆都不如,在他们这些人眼中。”
罗徽说是,继续道:“此事自然传到张县令耳中。他盼望有个康健的儿子已久,对那怀孕的外室百般宠爱,却没想儿子居然被这么弄没了。张县令气得不行,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县令夫人一巴掌。县令夫人也不是善茬,拿茶壶把张县令砸了个头破血流。夫妻俩在外室居住的宅子处打起来的,因此人尽皆知。”
“此事出后,张县令打定要休妻的主意。占了理,张树那边就算想替女儿出头,也找不到借口。后来张树赔了张县令三个美人,又不知道许诺了什么,让张县令忍下了这口气,没有真的休妻。”
“但这口气,总归不是消了,而是压下去。张县令不满被张树牵制已久,早就听说武阳县有我们豆坊的名号,得知罗财去找他,是为商议开豆坊一事后,张县令立马就将罗财奉为座上宾……”
八卦听完,进入正题,夏悠悠品出了点意思,“张县令是想和我们联手扳倒张树。张树在惠息县是做什么营生的?”
罗徽:“张树原是做布匹起家,后又开了钱庄,如今还涉猎部分酒楼,营生范围较广。不过他年俞七十,身体大不如前,已经将生意交给儿子张吉接手,这张吉没有生意才能,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夏悠悠不解:“既如此,这张吉不是很容易被张县令搞下来吗?怎么张县令没出手?”
罗徽:“张树身边有个管家,此人不仅精通生意之道、身怀武艺,是张树年轻时的左右手,还十分忠心,帮着张吉收拾不少烂摊子。至少在他死之前,张吉都很难把家败光。”
夏悠悠明了:“这张力应该是知道我们是山匪起家,才会想找我们合作,借我们的手来挑了张树这一大家子。”
“不错。”
罗徽看着夏悠悠,语气越发恭敬:“合作这事,只能请您亲自出马去谈谈。”
“行。你安排一下,明天我就去惠息县一趟。”
“是。”
……
惠息县城。
城外十里地。
数匹千里好马疾驰而过。
为首的年轻男人拉紧缰绳,让马停在一个破旧的寺庙前。
他身形高挑,月光落下,将他身影拉得更长,一身黑色衣裳,让他轻而易举地与黑夜融为一体。
跟随在他身后。
另一个男人腰粗体胖,翻下马背,拿出火折子朝前方的年轻男人扔去,“将军,接着。”
裴晏接住火折子,径直走入破庙中,点燃庙宇内许久不燃的油灯。
昏黄的亮光明灭闪过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仔细一看,似乎下巴还长出点点青色胡渣,再加上那连夜赶路,眼下泛起的青黑,让他整个人莫名又染上几分颓疲之色。
跟随在后面的下属,很快抱着柴火进来,围坐一团,个挨个地拿出干粮边啃边喝水。
黑大壮走到裴晏跟前,粗声粗气地问:“将军,明天咱们真的不进城啊?”
他一开口,蹲在柴火堆前的其他几个人,立马将直勾勾的目光投到裴晏身上,充满渴望和期待。
裴晏凉凉觑了一眼,“唐逸宸已经和他们定好在此处交接兵器。没必要进城。”
黑大壮叹气:“那也是后日才到,这不是还有时间吗?让兄弟们进城吃顿好的,也不耽误吧?将军,你不能自己吃素,就不让兄弟们开顿荤啊!这不道德!”
裴晏嘴角微抽,抬腿就对黑大壮的腰踹去,“滚!什么素不素荤不荤。不许去,都给我在这里好好等着。”
黑大壮被踹得龇牙咧嘴,揉着腰,一脸悲愤幽怨地回到柴火堆旁,一边拨弄柴火,一边狠狠啃着馒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都记不清上一次吃猪肘子是什么味儿了。小六,你记得吗?”
被他叫到名字的男人身形很瘦,脸颊上也没多少肉,翻了个白眼,很不好气道:“您可别拿我开涮,您瞧我这体格,这模样,是能吃上猪肘子的命吗?”
又有人道:“听说惠息县有一家酒楼,荤菜做的特别好,就是可惜咱们没机会去尝尝了。”
黑大壮瞥了眼蹲在门口啃馒头的某个大将军,又故意高声哎呦了一下,“太惨了!这跟桓王都连着打两月仗了,好不容易有那么个出来的机会,连吃顿好的都不行。看来这个奢望,我只能带到地府里去了……”
其他人:“谁说不是呢?桓王得了烈王的援兵,下一仗恐怕会打得更艰难。”
说着,这群在战场上厮杀,流血不流泪的兵将们,都默默叹气起来。
裴晏:“……”
快忍不住手痒了。
一个个当兵打仗的,怎么比唱戏的还能演。
裴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撂下一句话,“明天进城。现在,全给我好好睡!”
黑大壮几人一听,个个脸上都挂起了兴奋,异口同声回应:“遵命!”
……
抵达惠息县后。
夏悠悠让运行兵器的队伍先在城外待命。
她喊了跑腿快的,去惠息县一家客栈寻带路人。
带路人来后,夏悠悠没急着进城,而是跟着押送兵器的队伍,往十里外行进。
大部队停在一处破庙前。
接着,从破庙中走出一位又高又大又黑又壮的男人。
带路人连忙上前对暗号,并对黑大壮说:“唐师爷托夏老板亲自将这批兵器送来,还请官人上前查验。”
“夏老板?”
黑大壮听得一头雾水,视线落在队伍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
他正疑惑,准备上前看看这位夏老板是什么人物,却被一只手摁住了肩膀。
他扭头一愣,“将军?”
裴晏压低声叮嘱他:“让人去四周盯梢,我去看看。”
话落,加快步伐往马车方向走去。
黑大壮挠头,一脸不解:“瞧将军这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见媳妇去呢……嗯?媳妇?”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将军一跃上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而帘子掀开的那一刹。
他眼尖地看见,马车里坐着一个身形纤细,容貌清绝的美人……
黑大壮:“???!”
作者有话说: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