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娃出了门也不辨东西南北，扛着刀一口气跑了下去。他觉得耳朵里的枪炮声减弱了，知道已经远离了要枪毙他不让他打鬼子的参谋长的战场，他再跑一阵，然后横着转了方向，继续跑，寻找下一个目标。他想，只要朝有枪炮声的方向跑就没错。日军从几路突破中国大场阵地，夜里中国军队组织三路敢死队，三万多人向日军实施突击。楞娃正跑往战场。觉得脚下的地在动，跑着感觉自己好像在蹦，他知道，这是大炮的声音。他停下耳朵搜索着声音的来处，他知道那里肯定热闹。这个热闹他得去凑，他已经吃饱了也喝足了，不杀鬼子干什么！他找准了声音的来处冲了下去，也不管前面有没有房屋当着或者横着一条河。走了几步，前面黑乎乎的一座小房子挡住了去路，他来到墙根底下，撒了泡尿，一边尿一边嘟囔，难怪跑不快，让这泡尿闹得。撒完尿，舒坦了，绕过房子撒腿狂奔。一直跑到天明，他也没有跑到战场，反而转来转去，在黑夜里转迷糊了。楞娃气的用大砍刀狂砍挡着他路的房子，把人家房角的砖砍下好几块。清晨，一个小孩出现在呼呼喘气的楞娃眼里，小孩很奇怪的看着这个拿着大刀砍自家房子的兵。看到楞娃抬头看他，他一溜烟的跑了。楞娃也不以为意，坐在地上喘口气。他还没歇过来，一群老百姓和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把他围在中间，还有几个村民拿着绳子。楞娃看到绳子就知道来着不善，腾地站起来，叫道：“你们干什么？”村民们叽叽喳喳一阵乱嚷，楞娃蒙了，上海的乡土话他听得晕乎，一群人讲，更晕了。村民把楞娃当成了逃兵，就在前面国军将士日夜殊死作战，这个胆小表竟然跑到后方，他们一时气愤，决心把他捆起来送到军队，毙了这个胆小怕死之辈。楞娃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拿绳子捆能是什么好事。他弯下腰把大刀抄起来，在手中抡了一个圈，一阵寒风，村民们从头凉到脚，吓得纷纷后退。一个警察脑子一动叫道：“是你，你是不是那个

砍了鬼子队长的兵！”老百姓愣了，七嘴八舌的问道：“警长，你说的是哪一个，报纸上说的那个！”警察点头，老百姓都把眼睛放到楞娃手的大刀身上，叫道：“好大呀！”一个妇人说道：“杀鬼子还不跟玩似的。”紧张的对峙一下缓和下来，一个能讲北方话的中年男人跟楞娃说，他们误会了你，以为你是逃兵的，现在问你，为什么到了这里。楞娃就说，长官要杀我，杀了我就不能打鬼子了，所以跑了出来，换个地方继续打鬼子。村民们一气的指责长官，不该杀好兵，对楞娃非常同情。把楞娃请到离得最近的房子里，楞娃看到那个小男孩，他家里只有他和她的奶奶，她的奶奶正在忙着做衣服。小孩跟楞娃讲，这些衣服都是给你们穿的，他的奶奶已经忙了一夜。楞娃听了，心里暖暖的，他想到了他的奶奶。在这个村里，村民留他吃了顿饭。快中午的时候，楞娃在几个村民的指引下去了战场。战场上的战斗更加激烈，中国军队不惜代价殊死突击，日军倾其全部兵力疯狂反扑，数万军队在此激烈碰撞。各种武器以各自的方式收割着对方的生命，炮弹将砖石土块与人的躯体一块撕碎并扔到天上，撒到各处，宣扬它的威力。子弹揪揪的尖叫着，划破空气，洞穿人的头颅，撕裂人的心脏。闪亮的刺刀，也不甘示弱，刀刀见血，刺穿人的胸膛，划破人得肚腹，张扬它的血腥，宣扬它的残酷。战斗以最残酷的方式进行着。日本兵是一群被训化了的精神病人，狂热好战，嗜血成性，在指挥刀和军官的嚎叫下疯狂出战，在枪林弹雨下一次次冲锋。中国士兵身负国家尊严与军人使命，自家家园脚下土地怎容倭人踏足，面对强盗伸手自挥刀砍去，面对侵略者之枪炮亦敢挺胸相迎。两军不分白昼，终日厮杀，战况空前。楞娃出现的地方正是两军争夺的中间线位置。两支军队正在猛烈的向对方阵地倾泻弹药，指挥官都会派出另支部队迂回至交火点两翼实施迂回包围的战术。往往两支迂回包抄的军队也会在迂回的路上迎

头相撞，这样又开始互相射击，战斗打成胶着的状态。等到弹药消耗的差不多了，两军谁也不退，端着刺刀继续拼杀，直杀的战场上没有站着的士兵为止。河野是日军第三师团的一个小队长，在二十二日登陆的当天他的小队就伤亡殆尽，他这是第三次重返战场，他的小队也经历了三次整补。河野是个来过两次上海的日本兵，第一次是在五年前，那时他是近卫师团的一名曹长，在苏州河登陆结果被中国的十九路军打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和他同在一个小队的三个同学都被打死，他幸运的逃了回去。五年之后，他再次来到上海战场，再往前一步，他就到了苏州河，可就是这一步却被中国军队扼守的死死的，甚至还有打得他们倒退的趋势。河野受命于大队长的命令，带着一百多人的敢死队员绕过前面中国军队八十七师主力团的阵地，到侧后突袭中国军队指挥部。河野接受完命令，他的大队长就到了前线阵地，指挥所部向中国军队猛烈开火，吸引中国军队的注意力。河野查验了他的部队，有他的小队，还有小泽中队的四十多个剩存的士兵。小泽中队在昨天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只剩些这点人了。河野来到他们面前，举了举他的指挥刀，士兵们嘶哑着嗓子号道：“攻击-----攻击----天皇万岁！”河野踌躇满志，决心要把中国的指挥部撕碎，然后兵锋指向苏州河，一举冲过河去，杀败中国人，一雪前耻。对面的中国军队是中国最精锐的部队，是最早参加对日作战的部队，是中央军的嫡系中的嫡系，最早的全部德械装备的部队，军官全部是黄埔军校毕业，是委员长的心肝。这次为了在上海跟日本拼个高低，也豁出去了，虽然经过几次惨烈的战斗，虽然伤亡巨大，人员几经整补，但是战力依然，战斗热情高昂，依然是一支坚强有力的力量。这次突击作战，八十七师依旧是一方主力，一把尖刀，插入阵地之后便死死的钉在了阵地上。全师官兵同仇敌忾，给委员长争了脸，给中国人争了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