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擒兽竟然有了新欢
面对四下里一片瞧不起人的眼神,轻悠不惧,但康叔这话实在太露骨,说得她也是面上一赦。

心下也有些气了,她咬牙冲上前扣住那粗壮的手臂,手臂顺势横挥而出,她灵活地一闪身子,便绕到了对方面前。接着,在一众人等眼也不带眨的惊讶目光中,借力打力,竟然一下将康叔摔倒在地,令得全场嘎然失声。

康叔跳起身又打,不出五招,自己撞上铁杆跌倒在地,这回换众人笑话他了。

轻悠连忙上前蔼声相扶,却被康叔拂开。

轻悠自知道这康叔骨子里还是顶顶的大男子主义,也不强求,恰时秘书帮她将专治外科的洋大夫请了来,众人便卖了秘书的面子进了她的办公室疗伤。

随后,轻悠当众宣布加班的工人们都辛苦了,特此放假半天。这时,有货车突然驶到,却是毛叔弄来了一大车的西瓜,说是轻悠让给工人们消夏避暑的。如此多数人的情绪安抚下来,后续问题的解决就顺理成章了。

轻悠先听了工长的话后,让人回去休息。随后再找到康叔,康叔和那几个徒弟的伤已经处理好,一见她便要辞职,立即被她打断了。

“康叔,常言道,就算要人死也要死个明白吧!你们说工长一定在我面前说了你们的坏话,那么你们即要离开,不妨也说说他的坏话。我便拿一百个大洋,买你们坏话如何?”

在场五人,就算是做为小组长的康叔一月也顶多十二块大洋的工钱,轻悠拿出一百块买五人的“坏话”平均一人能分得二十个大洋,这闹事儿后还能拿到两个月的工钱,傻子才不干呢!

于是轻悠了解到事件真相,其实是康叔代表工人们向工长讨要苛扣的工钱,而并非加班费。理论不得时,工长威胁要辞退几人,便吵了起来,最终演变到斗殴。

轻悠知道,在时下亚国普通劳力资源丰沛,能进厂便是幸运之至,平日工作均在12-16个小时以上,经常通宵,超疲劳运作后能不犯错被罚扣工钱更是大幸,哪还敢讨要什么加班费。

最后,轻悠将钱给了康叔等人,并让他们休假三日后再来上班。康叔等人虽疑惑不解,开始还不敢要钱,后来毛叔附耳一语后,看轻悠的眼色都变了变,才收下钱离开。

而在当晚,轻悠便亲自登门拜访了康叔一家,原来康叔的小女儿出了急症要用钱看洋大夫,在这当口竟然被工长威胁要辞退他,哪里忍得住,被逼到尽头的不甘和忍耐日久的怨愤一下爆发才有了下午那场斗殴。

“康叔,这是我下午赶时间想出来的点子,您看看给点意见,好吗?”

轻悠的态度很恭敬,康叔本也不是得理不挠人的人,遂承了意。这一看之下,康叔大为吃惊。

“小姐,您真敢这么做?老康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恐怕公司的经理们都不会赞同吧!”

轻悠淡笑“康叔,如果您能保证训练出更多几个像您和您的徒弟一般的工人出来,我就有信心推行这套计划。至少,第一期计划出来,若生产效率提高,经理们也不会反对。届时工人们都能得到好处,互利互惠,何乐而不为?如此,以后的福利计划以及成立工会,就有基础了。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们的支持,毕竟,杨叔公司里三千人,你们占了八成,最有话语权哪!”

老康不敢置信,越看手中的计划越是心神震颤,再看轻悠时,一扫先前的鄙薄不屑,重声许诺。

而老毛在此前便是偷偷告诉康叔,那一百大洋其实是轻悠自己的私房钱。

之后,轻悠在工厂里推行两班倒制,一天一班工作十个小时,工人们分两班轮换。余下四个小时让生产线上的机械获得休息,并由机师进行检修排除故障,将当初的产品报废率降低了百分之九十。这笔节省下来的费用也足以弥补损失的工时。加上工人们按康叔的那套工作方式,配合得到充分休息后,工作效率大大提升了百分之三十左右,便不存在因为减工时而减薪。如此下来,在没有增加用工成本的同时,生产率只有增而无减,终于获得了经理层们的一致赞赏。

这也便成为轻悠正式接掌公司后,胜得极漂亮的第一仗。初时那些质疑声,诸如“女人当权必败”的流言,也彻底消失了。

事后,到医院探望杨家夫妇时,夫妇俩都对轻悠啧啧称赞。

徐总经理说“大小姐这身功夫可真俊啊,我听工长们谈起这事儿,可都竖起大拇指呢!”

轻悠只得在心里苦笑,她其实胜得并不怎么轻松,只是因为碰到的对象并非真正的高手罢了。康叔力大且有几分武把式,但尤显迟钝死板。是矣,她这几年拜广州武馆的一位大师傅学的专适女子借力打力的功夫,迅速灵巧,方能以柔克刚。若换上像织田亚夫这般武功高手,其速度和敏捷度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碰到就只能做待宰的羔羊了。

杨先生又问起福利制度和开办工会的事,轻悠也一一做答,并委婉表示:

“其实这也只是我当初为了劝康叔的一个权益之计,还有很多漏洞,工人们最主要的矛盾解决了,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可以就此搁下。”

不料某些经理却说这计划很有前瞻性,说近期不少工厂都因为东晁来袭,趁机罢工起义闹事儿不停,使得工厂主大受损伤,而今经轻悠这一笔倒让他们厂避开了这个矛盾,在管理水准上抢在了先。

于是,杨先生再提议说让众人商议轻悠后两步计划的具体实施办法,便一致通过了。

众人离开后,杨夫人拉着轻悠,直说她本就天生是块经商的料。

轻悠赦然,只推说是托小叔和杨先生多年教导之福,且自己想出这点子,也不是什么原创。

提高工人福利是轻悠本来的心愿,这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的怜悯之心。至于工会这一机构的思想,却是四年前,和那个男人同居一室养病时,听他和下属讨论过的。

东晁的工业化水平比起亚国更先进发达,其工厂发展历史更长久,问题更是层出不穷,当时就碰到工人罢工示威的事。

她很好奇男人的处理办法,是不是也像对她一样蛮横霸道,采用极端手段镇压。

不料男人却提出了成立工会的建议,并举例说明此法在五十年前,由俄国首创,取得了相当了不起的成效,从而促使德国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成为称霸欧亚的第一大工业大国。

此事令她记忆深刻,那时她非常惊奇男人竟然对自己最仇视的敌国如此了解,甚至还对其诸多施政方式津津乐道、赞赏有嘉,并毫不介蒂地大胆采用其先进方法。

现在想来,才真正懂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疯狂地崇拜他,死心踏地追随他,也许他在她眼里只是个霸道无情的掠夺者,但他于那万万人民来说,却是个了不起的领导者。

这样的男人,理应被崇拜!

坐上洋包车回家时,轻悠疲惫得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车夫老毛将她摇醒,她揉揉眼说了谢谢,拖着疲劳的身子下了车,就被守在门口的小八扑个正着,一顿口水洗礼后,才醒了几分神。心里颇有几分庆幸,当初没因为那男人而意气用事将小八赶走。

车夫老毛看看那破烂院子,有些担忧“小姐,您一个女孩家住这里妥当么?最近这城里上下可闹得凶,不若我还是拉您去医院,和老爷太太挤一处也比这里安全。”

轻悠笑着摇手,说“毛叔你不用担心的,现在晚上哨禁又有那么多士兵巡逻,不会出事儿的啦!而且我还有东晁第一斗犬小八在,您瞧徐少和康叔都不是我的对手呢。这哨禁时间快到了,你快回家吧!”

那徐少初到公司时有意为难,但在康叔这事后就安生不少。

车夫老毛知道劝不下,轻悠的自卫功夫也的确让男人畏惧几分,便帮忙将院门宅门整了整才离开。

轻悠撑着眼皮子洗漱完,倒进大床里,脑子里尽转着公司的事,心底里又悄悄浮起一丝异恙情绪。

屋里静得出奇,偶尔传来院底的虫鸣鸟啼,床下小八的微微憨声,她有些烦躁地翻了几个身也觉得不爽利。

那个男人果真是放她自由了么?

这几日她忙得昏头转向也没注意,方才老毛提起才忆起似乎也真没在身边 窥见可疑行迹的人影,若照以往,旦凡冒犯过她的人如徐少那类怕早就不见踪影了,哪还有机会再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安静得就像他从来没出现过。

之前在学校折腾她时说的那些不放弃的话,大概都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不愿意服输罢了。现下怕是真的厌烦她了,这样也好!

哼!凭什么骂女人,男人才是真正的朝三暮四坐享齐人之福还自诩风流的伪君子!

织田亚夫,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且说老毛回家的道与来时不同,刚拐进那巷弄就见一列士兵森然卫立,中有一辆帘窗尽掩的黑色轿车,心中便是一凛,立即上前和立在车前的黑衣上校行礼见好。

随即,老毛被领到半开的车窗前,絮絮说着这一日里轻悠的言行举动。末了,老毛诚惶诚恐揣着一大袋银元离开了。不时回头张望那静立在巷中的军队和轿车,心下又惊又奇。

事实上,他第一日给轻悠当包车夫开始,每晚都需得到此做个汇报。他并不知道车里坐着什么大人物,只偶时听到几声咳嗽,但后来也渐渐明白轻悠能安全无虞地住在那破屋子里,在全城治安都汲汲可危的当下还能顺顺当当地一路行来,这私下里,许多少都托了这份“见不着”的福气罢。

这一日,轻悠照常到工厂检察新上线的商品质量,徐副总慌忙来找,说三条订单线出了大问题。

“全部都要毁约?”

“是,他们的态度都非常坚决。那两条线已经跟杨先生合作多年,早前我们因为资金周转不灵还曾拖过工期,都未与我们计较,彼此之间也非常信赖。我们说可以延期交款,甚至降低百分之一的价格,他们也不答应。

另一条线,是杨先生新开辟才一年的美国线,我们以降低百分之三的利润空间,他们也绝口不应。可偏偏这条线生产的是最新型的欧式洗浴设备,投资最,风险大,若是对方退货,根本不可能在亚国国内倾销,因为产品定位颇高,亚国人根本消费不起。”

“毁约金是三倍呀,他们都愿意赔吗?”轻悠越听心越紧。

徐副总苦笑“他们铁了要让我们破产倒闭,根本不在乎这点违约金。就算拿到三倍的钱,也抵不过这三条线积压的所有商品,以及前期投入购买新生产线和人工电气费。公司目前的周转资金顶多撑上一个月。”

“那我去银行再贷些钱出来,咱们”

话立即就被财务经理截了去“小姐,这三线公司在拒绝我们的当天,之前总经理贷款的银行就来催贷款了。说要我们在这月底必须还三成款,否则就要查封公司。”

轻悠感觉到背脊一股冷寒,拧眉道“因为杨叔是东晁人,所以他们就要把杨叔的公司弄垮掉吗?”

近来街上不少游行示威都是针对东晁军队入驻港城,诸如之前女学生被东晁兵奸杀后,又有数起小型冲突流血事件,报纸和社会舆论等对此大家笔伐,造成整个社会气氛都非常反感东晁人,其中趁机聚众打砸抢烧的暴徒混淆其中,制造恶劣影响,害得许多无辜的东晁人要么逃回国,要么至领馆寻求庇护。织田亚夫的驻军为维护治安,晚上实行禁行令,白日里巡逻的士兵也增加了。

徐副总忙道“小姐,其实不仅我们这家公司。据我所知,似乎还有几家亚国公司也一样遭到了攻击。”

轻悠暗忖,这即不是专门针对东晁人,那背后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一切?

那三条线的亏损还能拖上些时日,但银行的靳令已经等不得,因为距离月底就只有几天时间,这根本就是故意要将人往死里逼。

轻悠先亲自跑了趟银行,杨先生贷款的银行是新驻港城的美国银行。

其实,为了让公司有一个良好的资金后盾,在眼下战乱时最好选择信誉好的老牌金融机构。但杨先生急于在亚国商圈站稳脚步,前后也铤而走险借过地下钱桩(即高利贷)做周转,也成功还贷。新兴的银行机构比老牌银行更容易贷到款,是矣之前为一举打入欧美洗浴器市场而投资的新生产线便选了那家美国银行,未想眼下就出了大问题。

可惜轻悠在银行碰了一鼻子灰,对方经理根本不见她,并让秘书催促她尽快还钱。她还想理论几句,就被保安给哄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车夫老毛见状,差点儿跟保安干起架来,恰时一位路过的男士相劝,似乎颇有几分威信,保安们才放了手。

这位男士用东晁话介绍自己叫陆维德,现任国民政府驻港外交官,言谈间倒是错认轻悠为东晁人,说曾在织田亚夫的办公室见过她。

轻悠涩然,解释自己本是亚国人,试探性地请求其是否能帮忙询问一下杨氏企业贷款问题的真相。

陆维德欣然应允,半小时后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相谈。

“其实,这里一大原因是因为这家美国银行初来咋到,经济实力和业务基础不若其他老牌公司强劲,而刚好杨氏又是小公司,才会被人借手打压。至于那背后大佬到底是谁,我那位朋友就不便透露了。行行都有自己的难处,请小姐见谅了。不过,朋友有暗示说还有几家亚国公司也受到同样待遇。”

陆维德将写着那几家公司的纸片推到轻悠面前,目光深亮“容陆某冒昧一句,其实杨氏企业的问题,若小姐愿让元帅出马,只是一句话的问题,大可不必在此遭人白眼。”

轻悠拿过纸片认真看后收帖好,抿着唇低下头“谢谢您,陆先生,我和那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陆维德心下慨然,便也没继续,将话题转到了轻悠的语言天赋上,聊得颇为投机,天晚分手时,两人又交换了电话号码。

回程的路上,轻悠不自觉地想到陆维新的提议,心中又恼又恨。

要在几日内找到新的贷款机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首要条件便是那三条线的货,有新的买家。而对方即然要打垮他们,自然早便在这方面做了手脚。

比起之前康叔的内部争斗,这次的危机来得又急又猛,简直让人措手不及,真将她逼到了绝路上。

这是那男人故意做的手脚,迫她主动向他投降吗?

本来她以为这些日子不见其踪,他果是放弃了,没想到转眼却是用这种方法迫她就范,真是卑鄙至极。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男人就在眼前直接将他打个满头包,恰时车子突然一顿,吓了她一跳,毛叔的抱歉声传来,她朝外一望,便看到车子刚好驶到了那座荷兰公馆前。

真是不巧,主人刚好出门归来,车正停在公馆门前,整条道就被士兵封锁,那仗势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车门打开,男人黑亮的皮鞭踏出时,轻悠心头一颤,莫名地就觉得好紧张,可目光却拉不回来,紧紧盯着那抹高大俊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周围一片赞叹的惊呼声,不外乎“天哪,好帅的男人!”“没想到东晁的男人还能长这么高的!”“元帅大人可真俊美啊,简直比电影明星还漂亮呢!”等等。

心头厌恶腹诽,丫根本就是个天使面孔魔鬼心肠的禽兽。

便有女人低呼“若能碰碰元帅大人就是死掉也值得啊”轻悠满脸黑线。

“亚夫,等等我。”

突然,一声腔调怪怪的女声响起,便见一抹窈窕身影从车上下来,阳光下一头金发美得像黄金织就的锦缎,模样更美得直达电影明星级别。

女人奔上前,毫无娇造地挽起男人的胳膊,巧笑倩兮。

令轻悠惊讶的是,向来不喜欢人随便碰的男人竟然也没有甩开洋妞儿,就任其挽着,大步进了公馆,她脑子刹时一轰。原来如此!

这禽兽竟然有了新欢,还背地里使烂手欺负她,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五分钟后轻悠甩着鞭子冲进那间办公室时,看到屋里的人,顿时冷汗直下,暗骂自己:轩辕轻悠,你傻了嘛,居然跑来自投罗网!

---题外话---

哦哦哦,悠悠终于吃醋鸟。

咱们滴吃醋大戏开始鸟,撒花啊!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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