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在走廊外就听到你俩在吵架。还是等你们吵完了我才进来的。”闻声走进一个续着乌黑长发身处皮衣夹克的男人。
“余副局。”吴方泊从座位上礼貌地站了起来。
余梓江拍拍吴方泊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随手扯过一张凳子坐到了周往的病床前。
“我看你刚刚和吴方泊吵架的时候挺有劲的,看来是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余梓江说。
“谢谢领导关心,我目前感觉良好。”周往笑了笑回答道。
“要我说,你这下跪确实是夸张了一点。但是也可以理解,年轻人嘛,做事情都风风火火的。”余副局耸了耸肩膀说道。
“不过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太担心了,好好养你的伤,明天我会亲自开一个发布会好好解决一下这档子事儿。”余副局故作一脸的轻松,倒是让吴方泊安心了不少。
余副局已经是嵘城公安局里的老油条了,亲自出马摆平这次的风波,应该能稳妥一些。
“咚咚咚——”这时又有人敲门。
“进。”这次余副局先开了口。
“吴队,许局找。”有个警员探出头来。
“来了。”吴方泊起了身,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
周往顺势往门外看,就看到一个谢了头发的头顶从门缝飘过,其他什么也没见着。
“吴方泊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在市局门口鸣枪?”吴方泊刚带上门,领导一通谩骂便传来过来,很快又重新被隔绝在了病房外。
周往无言,而是偏头紧盯着关闭的病房门。
“领导骂人,局里常有的事儿,放宽心。”余副局笑道。
他看出周往心里的不安与担心。
周往还是无言,只是转而紧盯起了余副局。这次余梓江从他的眼神里,似乎读出了点求救的意味。
“得得得,我去救他。”余副局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周往的胳膊,起身整了整衣服,便走出了病房。
余副局双手环抱着,径直走向正在教训人的许局。
“哎呀许领导,这不是情况特殊嘛!要是不鸣枪,我们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打死在市局门口啊?”余梓江好声好气地劝道。
“你还有脸说?吴方泊这样是不是都是你给惯的?”许严局长提起一口气。
“呀这锅我不背,我平时也就教教他什么时候该奋不顾身救人罢了。”余梓江赶紧摆了摆手说。
“你想过鸣枪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市局方圆百里都住着平明百姓,突然的枪声会造成大范围的恐慌,接下来还可能会发生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二次伤害......”许局的责备停不下来。
“我看你平时都挺机智冷静的,现在怎么就做不到沉下心来多等几秒呢?多等几秒特警队的支援就到了,能把闹事的群众隔开的!”
“内出血的情况很复杂,我无法知道人群里的周往被打成怎么样了,也许再多等一秒周往就没了呢?我不能冒这个险去打这个赌。”吴方泊呢喃地顶了嘴。
“现在你还敢狡辩啊?我看你就是思想不端正。明天你就办停职审查的手续,给我想想自己错在哪里!”许局愤怒道。
“领导,不至于吧?这不是也没造成什么实际上的损失嘛?”余副局继续劝道。
“不好使!你说情也不好使!今天只是比较幸运……态度不端正,规章制度抛在脑后,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出大事!”许局怼余副局道。
“你也不想你徒弟以后有事吧?”
“我说许严,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话十五前我俩都还是刑侦支队队长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了吧?”余副局这下不乐意了,他直呼许局大名,完全不给许局面子。
“我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局里内讧啊。”这时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直接打断了走廊里几乎剑拔弩张的争论。
吴方泊闻声转头,看来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打扮干净利落的男人朝他们走来。
那男人三七分的刘海齐眉,五官立体英气,皮肤白得让人羡慕,以至于他已经是个三十多岁中年人,但这副白皙的面容仍旧衬得他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
“陶老师您来了!”吴方泊赶紧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那是吴方泊在刑警学院读书时的恩师。
陶霖,前嵘城公安刑警支队功勋天花板,现嵘城刑事警察学院侦查学教授,他破过的案子能够洋洋洒洒写出一部编年纪传体警史。
不过现在,他最最被人熟知的身份,是【余副局家里的那位】。
这对曾经叱咤风云同生共死的好哥俩铁搭档,最终熬成了甜甜蜜蜜白首不相离的一对。
病房里的周往也听到了陶霖的声音,不知怎么的,他像是中了什么邪似的,开始禁不住地发抖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往撑着自己一点一点往后挪动着,直到发凉的背脊硌到了硬邦邦的病床头上。
所有的空气都渐渐地焦灼在了一起,连呼吸都要变得失了节律,周往死死盯着那紧闭的病房大门,看到门上的毛玻璃印着一个深灰色的身影。
他在害怕。
他居然在害怕这个男人的声音……
而病房外的人对病房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你怎么来了?”余副局很是惊喜,他立刻收回自己刚刚即将愤怒爆发的阴沉表情,紧接着一步往前,像是正极磁铁碰上了负极磁铁,紧紧挨在陶老师身边。
“我听说局里有人进医院,还以为是你出事了,就赶紧订了机票赶回来。”陶老师上下打量一眼余副局,松了一口气。
陶霖前几天一直在外地出差,来医院之前不停地给余梓江打电话。
只是余梓江忙得要死,从星空咖啡厅现场回来以后,一个会接着一个会不停地开,根本顾不上接电话。
联系不上余梓江的陶霖赶紧回嵘城看看情况。
余梓江赶紧摸出手机,几十个电话从下午打到凌晨,微信聊天框上有99+的信息,最后一句是:“你不会死了吧?”
“没事没事,你老公不会出事。”余副局搂了搂陶老师的腰,笑着说道。
这亲昵的动作显得是如此自然,还有那脱口而出的称呼,简直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
“受伤的人是你队里的人吗?”陶霖转头问吴方泊道。
吴方泊与陶霖对视了几秒,便读懂了他那双深邃眸子里的暗语。
“嗯。”吴方泊点头。
“去照顾他一下,做队长的要多关心下属。”陶霖轻声说。
“是啊是啊,你赶紧回病房去!我当年做队长的时候那可是很贴心的,你学着我点!”余副局赶紧附和。
“好的。”吴方泊再一次重重点头。
陶霖是在给吴方泊台阶下,让他早日逃开许局的教训。
吴方泊回应罢便赶紧转头,赶紧溜就能少挨点骂
。
周往听到病房门把手被用力压下的声音,忽然心跳漏了一拍。
这样的恐惧更像是条件反射,周往害怕推开门进来的人是陶霖。
只见病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吴方泊侧身便挤了进来,然后匆匆关上了门。门锁咔哒作响,吴方泊叉着腰对着紧闭的大门松了一口气。
周往看到这个自己熟悉的背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还好,进来的人不是他……”周往呢喃起来
。
“你怎么挤在床头啊?”吴方泊转头,看出周往有些不太对劲。
“没事……我就是,我就是喜欢挤在角落里。”周往笑着解释道。
他一下就收起了刚才的惊恐与落魄,一双新月眼里再一次散发着冷静又温和的光。
“什么怪癖。”吴方泊无奈道。
不过周往奇奇怪怪的癖好确实是多,吴方泊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
紧接着他重新坐到了周往的病床旁边。
“我刚刚听到外面有别人的声音……”周往开了口。
“哦,那是我的大学老师陶霖,你没见过他。”吴方泊抢先回答了周往。
“其实我知道他,陶霖和余副局从前是公安系统炙手可热的搭档。我是个写小说的,特地看过他们破案的实纪,就当作为自己搜集创作素材了。”周往抬头意味深长地小叹一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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