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黄叶纷飞,整个烟霞峰下一片金黄的背景之中呈现出别样的风采。在五彩云霞的笼罩之下,天边红日缓缓升起。晨间清风徐拂,让人清新爽快。
“论道”之会因为厉邪等妖鬼的出现不得不中断,烟霞峰上下忙碌成一团,清理痕迹、重建楼台,分外热闹,比之前的“论道”集会尤有过之。骆夜因晚上上官羽衣和张鸣三两人吵闹过久,直睡到日晒三杆才让外面的吆喝之声吵醒。起来一看,烟霞峰的弟子都忙得热火朝天,前后一阵鸡飞狗跳,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昨天的影响。
骆夜舒展一下筋骨,正准备去找朱阿狗。迎面走来一个褐色衣衫、浓眉宽颊的青年,躲闪不及,两人一下子撞在一起。青年手中端着的一摞书全部洒落在地,骆夜连声致歉,蹲在地上慌手忙脚帮他收拾,褐衣青年不紧不慢地拾掇,不着痕迹说道:“你就是骆夜,常听陆师兄提起你。”口音低沉清晰,在说道陆师兄时,分明刻意加重了语气。
天道宗陆姓弟子不少,知道他的却只有一个。骆夜一愣神,朝青年看去,褐衣青年仍旧在收拾书籍,天道宗门下弟子都是以师兄弟相称,但师门不同的通常都不在一起修炼,见面也不多。既然说常听说起,那就说明他与陆青崖是同一个师父。
褐衣青年抬起头,张开嘴笑道:“谷野,与陆师兄都是怀镜真人门下。”来人若是故意找来的,应该还有别的话要对他说。谷野对他没有继续追问有些意外,继续说道:“天道门下如今都盯着‘镇魂’神剑,你最好是尽快回奈何山去。”
骆夜自然知道这些,想要细问,谷野已经收拾好书本,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身过来说:“陆师兄自从雷泽回来之后,就变得不近人情。也许……”还没说完,朱阿狗从外面跑进来拽住骆夜就走,连个喘息时间都不给。“师兄,你还在这里悠闲,烟霞峰诸位师叔伯到处在找你。”
烟霞峰的正殿是“观星殿”,殿宇高大雄伟,里面铺陈很是简单。殿内正中供奉了三幅画像,中间的是道门创派祖师青渊道长,画的是他在蓬莱得到情形。相传青渊道长修行五十年无所得,在东海蓬莱崖盘膝而坐,观海七日,最后悟出天道,写出《大道天书》。创立道门后不久,就白日飞升。左边的是天道宗祖师松风道长,送风道长从无尘圣地,不远万里来到烟霞峰传道,创立天道一脉。之后天道宗人脉旺盛,门下弟子遍布四海,就连道门在最繁荣时都不能与之相比。画中的松风道人正扶杖而行,攀爬崎岖山道。右边画像上的是一个青衫罩身的文弱青年,背负长剑,用伤怀的眼光看着远处的纷舞落叶。绘画之人手笔极为细腻,连眉宇之间的忧虑都跃然纸上。画像之上没有任何字迹说明此人的身份,只有画师自己的落笔,“弟子秀执笔”。此时殿内左右分别置了两排座椅,也都坐满了人,还有不少弟子侍立在背后。
骆夜一进大殿,殿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来,各种眼神交集轻视的、怀疑的、甚至还有羡慕的。上官羽衣在古行远
的背后做个一个鬼脸,一旁的舒少正无奈地笑了笑。昨天呵斥上官羽衣的英俊少年站在浮云子背后,眼神中略带怨恼。骆夜无比纳闷,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得罪过他。楚落霜也向他微微颔首示意。
烟霞峰接连出事,鸿飞子仍旧是一脸平和、波澜不惊。见骆夜进了殿内,站起身来,上前两步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骆师侄年少有为,帮烟霞峰除此大难,天道门下感激不尽。”骆夜知道以他烟霞峰的掌门的身份,又是天道宗的首座,即便象征性的礼节也难以承受。何况他本是天道宗的小辈,封印厉邪尚未能说清。当下移开脚步,恭敬地回应:“掌门师伯言重了,弟子也是天道门下,蒙受师长收留教诲恩德,不敢擅自居功。”
鸿飞子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天道一宗,同气连枝。宗门之内事宜,相互参阅,如今你师父有事在外,你就代替他吧。”骆夜应声退到旁边。即便是能代表奈何山一脉,但在辈分上始终是低了一辈,除非温流离世,这大厅才有他的半席座位。能让他与各宗首座并列,已经是给奈何山极大面子。因此众人论事,他也不敢插言多嘴。
说完那些客套话,话锋渐渐转到昨日的变乱上来。短须道人雁丘子神情愤慨:“六师弟督导不严,才会有这种逆徒作乱。若是当日不收下他,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指不定是魔门余孽施放的棋子。”不少人的眼光都投降骆夜,骆夜心里猛地一跳。他与陆青崖情同手足,同时进的道门,若陆青崖是魔门棋子,那其他人又会怎样看他。
没等骆夜回答,鸿飞子神色一变,声音格外严厉:“二师弟,说话有欠妥当。且不说六师弟与此事毫无干系,如今他自己领罪去贤师祠面壁,你还要多说。骆师侄昨天力挽狂澜,才让烟霞峰苟延下来。若是骆师侄也是这般糊涂,天道宗岂不是让区区一个鬼将灭了才心甘不是。”雁丘子被训斥得拉下脑袋,大殿之内更是无一人敢出声。
骆夜虽知鸿飞子出言维护,话音入耳又感觉十分不舒坦,总有根刺卡在心口一般。
凡清子在场中气氛凝重,缓了缓口气说道:“如今此事已经过去,再做商量也无任何意义。目前之急是宝物丢失、镇邪之物脱困,于道宗来说是是伤及名声,损害根基之事。”
楚落霜身前坐着的青衣道姑皱眉说道:“昨天纷乱四起,谁也不曾注意到后堂事情,这事毫无头绪,从何理起?”
雁丘子冷哼一声:“还用说了,费尽心机制造这么多风波所为何事,分明是想浑水摸鱼,想让我天道宗名声毁于一旦。”骆夜知道别人所想也相差无几,不过是借他的嘴说出来而已,也懒得去搭理他们。
殿内众人也不再说话,楚落霜请了个礼,越前走出。得到允许后,拿出自己的佩剑说道:“各位前辈觉得这把碧落神剑价值几何?”青衣道姑是她的师叔丹灵子,听到这毫无由头的话,眼色一横。“落霜,不要胡闹。”对面的浮云子看了她一眼,示意无妨,“碧落黄泉都是道门的神兵利器,碧落能引落九天神雷,黄泉斩
灭鬼怪妖邪。于修道人士来说,都不是能以价值比拟的。”
楚落霜弯腰回谢了一下,指着骆夜背后的“镇魂”说道:“道门典籍上没有记载,但‘镇魂’神剑之威有目共睹,骆师弟能在一击之下封印鬼将厉邪,即使碧落也未必能做到。陆师……陆青崖会舍弃‘镇魂’而去窃盗那两件宝物,岂不是因小失大。”碧落与镇魂的特性不同,显然不能用封印厉邪作为对比,但在行之有效上,镇魂最起码是不逊于碧落的。但是以“龙王印玺”能规避水火,宝物一样是价值无法估量。
听到她这么一说,雁丘子闭口不言,殿中各宗人士也都沉吟不语。虽觉得不对,一时不知从何辩说。凡清子面带笑意,站起身来对骆夜道:“骆师侄,‘镇魂’乃是天道宗重宝,如今又封印有鬼将厉邪,你带着行走江湖颇有很多不妥之处。若是被魔门或者冥宗的妖邪之辈垂涎,万一失手就追悔莫及了。厉邪也是个隐患,不如你先把它先寄存在烟霞峰,待日后你道行大成再取会也不迟。”旁人都一副如此最好的表情,鸿飞子也观望过来。
恐怕这才是把自己叫来的最重要原因,骆夜心底一阵发凉。刚想说话又被另外一人抢先:“‘镇魂’没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供奉起来,再说骆夜又不是外人,他拿着挺好的。胖子师叔这么大年纪了还打小骆夜的主意,好不直羞。要是人家一生气,又把那鬼怪放出来,那就不好玩了。”上官羽衣牙尖嘴利,声音又分外的清亮动听,殿内人听得明明白白。
本来就是虚伪托词,其中意思大家都心里有数。突然让上官羽衣一语挑破,揭开了这层面皮,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凡清子在别人的盯看之下颜面无光,不禁对强出头的上官羽衣火气四冒,但她不是烟霞峰弟子,古行远更是出了名的护短之辈,也不愿在她师父面前出言训斥,只得忍气吞声地憋了下来。
旁人见素来爱说好话的凡清子也吃了瘪,强忍了笑意。好在古行远也不想在烟霞峰拂落他人面子,声色俱厉道:“羽衣,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出去。”又对凡清子满含歉意道:“劣徒不服管教,言行无状,师弟千万别一般见识。”凡清子白脸气得涨红,哼了几声也没说话。
上官羽衣正嫌闷得紧,扭头就走,经过骆夜时狡黠的脸上露出连个浅浅梨涡。场中被这么一搅,都有些不自然。骆夜顺势说:“多谢师叔关怀,弟子必定尽力守护‘镇魂’,如若万一不济,即使放出厉邪也不会让他人得逞。”语气坚定,不留半分余地。
浮云子对骆夜的救女之恩颇怀感激,有心劝解道:“掌门师兄,骆师侄是本门中人,又得他之力封印了厉邪,让他保管神剑也不算为过。宝物缺失慢慢寻找便是,就算赔上,对我天道宗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倒是现在烟霞峰缺少厉邪的震慑,群山鬼魅贪食天地灵气,有损烟霞峰的灵脉根源,这才是急切需要解决只是。昨晚蒙师叔首肯,可用镇兽压制两月,必须在两月之内尽快找到镇邪鬼物,才能保住烟霞峰的灵气不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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