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回到宁华殿后, 匆匆用完午膳,便开始着手准备送给萧胤的生辰礼。
他好歹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连皇后娘娘都有的生辰礼, 虞昭也不好意思不给萧胤准备,何况皇后娘娘还特意嘱咐了自己。
因此,她派葶花去长定殿打听了番,此刻葶花回来禀报道:“启禀主子, 太子殿下的生辰就在三日后。”
虞昭轻应了声,旋即她坐在书房内托腮思忖片刻,想起上回给萧胤做的衣裳, 至今已然有些时日。她突地想起从未见萧胤戴过抹额,不如这三日内给他做一条, 时间倒也来得及。
她心中有了主意, 便开始在宣纸上画了几张样子, 然而直至天色渐暗,虞昭依旧不是很满意,总觉得这些纹样太过花里胡哨, 不符合萧胤的气质。
正当虞昭苦思冥想之际,她浑然不觉身后男人缓缓靠近,此刻就在她三步开外的地方。
萧胤听说虞昭待在书房一下午没出来, 遂特意未让人通传, 免得惊扰了她,顺带瞧一眼她正专注于何事。
只是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萧胤望见她在画抹额图案, 一看这式样便是给男子的,此刻禁不住在她身后出声道:“这是给谁的?”
他心中暗道, 那姓谢的都不在西祈了,她总不见得还念着对方吧?
虞昭一愣, 猛地转身看去,终于察觉到萧胤就在她身后。
她心中突生羞赧,面容微微泛红,慌忙将所有画的图纸都藏了起来,动作飞速地塞进抽屉里,“呯”地一下合上。
萧胤见虞昭如此,心中顿时有了猜测,他略带好笑地看着她:“难不成是要送给孤?”
虞昭咬了咬唇,嘴上说得十分硬气道:“母后今日特意吩咐的,要给你准备一份生辰礼。”
萧胤不禁失笑,他并未戳穿她的害羞,只淡声道:“你今日去过凤桐宫了?”
虞昭面容强自镇定:“午前去了一趟,此前皇后娘娘特意教我如何打理六宫,因此我赠了她一幅牡丹图。”
萧胤听后淡淡应了声,此前万寿节时,虞昭和萧胤两人是以夫妻共同的名义,向建文帝献了一樽万寿纹六棱螭龙瓶。现如今虞昭既然已给皇后娘娘送了生辰礼,那萧胤这儿就打算暂时不出礼,日后再寻个由头给皇后娘娘送去便是,免得显得他们两人一碗水没端平。
他把这事跟虞昭说完,旋即道:“宫宴时辰将至,父皇已经派人来催了,此时过去吧。”
虞昭听后便跟在萧胤身后,出了宁华殿书房,在院门前进了太子舆轿。
她心里憋着一肚子疑惑未曾开口,但见萧胤已然开始准备闭目养神,忍不住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萧胤睁开凤眸看着她,眼底不解之色一闪而过,他用自身低沉独特的嗓音问道:“怎了?”
虞昭先前在毫无防备之下得知萧胤的生辰,她心中难免多想,以为太子是刻意不想让她知晓,此时忍不住问道:“眼下离你生辰仅有三日,为何此前袁公公不曾知会我一声?”
萧胤心知虞昭这是误会了,遂解释道:“孤五年前便开始不再大办生辰,兴许袁瑞也习以为常了。”
虞昭听太子满不在乎的口吻,仿佛他眼中的生辰只是稀松平常的一日而已,她心中讶然,忍不住轻声道:“在东楚,皇子生辰都会大办宴席,你难道就吃一碗长寿面?”
萧胤睨了她一眼:“旁人会出礼送来,其余便没了。你的抹额也不是非要近日送来,三日后东宫库房都会堆满,只怕到时袁瑞清点不过来。”
虞昭当真是没料到,萧胤贵为西祈太子,他的生辰竟这般简单就过了,只需送个礼便成。
她觉得很奇怪,哪有人这般不在乎自己的生辰,倒还是头一次碰到。
萧胤见虞昭吃惊的模样,清澈的美眸睁得圆圆的,仿佛林中小鹿一般,他继续向她解释道:“孤不信鬼神,所谓的生辰宴……在孤看来,都只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罢了。”
虞昭细品他这番话的含义,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殿下定是平日里宴席去多了,这才懒得给自己办生辰宴。”
萧胤失笑间闭上眼:“随你怎么想。”说罢便不再多言。
虞昭却是在心中默默想道,好好的生辰过得这般冷清,属实是太没人情味了。
今年说什么也要让他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不然她总觉得很奇怪。
……
今日宫宴是建文帝特意为皇后设的,她本意是当日安排一切从简,不料帝王还是命内务府办得隆重些。
事实上,有建文帝这般给皇后撑腰,消息飞速传到各宫主子那儿,宫内妃嫔们自是不敢轻易得罪皇后,日后皇后娘娘打理六宫也能省心些。
此刻方才开宴不久,萧胤与虞昭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起身,两人分别朝建文帝和皇后娘娘敬酒。
萧胤率先朝建文帝开口道:“儿臣祝父皇龙体康泰、洪福齐天!”
虞昭则笑着向皇后娘娘举杯道:“儿臣祝母后福寿绵延、万事如意!”
建文帝和皇后见了都颇为高兴,两人自是看得出太子和太子妃之间已然初具默契,便笑着说了几声好,旋即饮下了杯中酒。
今日大皇子夫妇依旧神隐于世,萧胤和虞昭之后便轮到了四皇子等人。
此刻四皇子与温晴云、叶嫣然一同起身,按照萧胤和虞昭方才的方式,向建文帝和皇后娘娘分别敬酒。
萧桓饮完酒后便坐回席间,他左侧是温晴云,右侧是叶嫣然,可谓坐享齐人之福。
叶嫣然细心地观察四皇子面容,见他唇边似乎残留着酒渍,便颇为贴心地取出丝帕,在萧桓嘴角处擦了下。
萧桓笑着看了眼叶嫣然,似乎对她这般温柔小意的情态颇为受用。
然而此时乃众目睽睽之下,萧桓遂伸手接过帕子自行擦拭了番,旋即他将帕子还给叶嫣然,忍不住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下。
叶嫣然害羞地垂下了头,随后伺候萧桓愈发殷勤,端茶倒水不在话下。
这一幕幕着实惹人注目,旁人可谓想忽视都难。
温晴云气得险些要摔杯子,她看不上叶嫣然这等小媳妇般的做派,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两人这般浓情蜜意,仿佛萧桓和叶嫣然才是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妇,而自己只是那个外人!
温贵妃见了也不禁皱起眉,打算回头好好训斥一番萧桓,哪怕是看在温家的面子上,他也不该如此行事。
若是温相爷看到晴云被如此冷落,只怕会颇为不悦。
如今她与四皇子两人,正是依靠温宰相的势力,才能在宫中作威作福,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今晚宴席散去后,温晴云看着叶嫣然又是亲自扶起萧桓,那等倍加讨好的模样,她心中只觉一阵恶心,扭头便径直坐马车离开了。
她此行并非回四皇子府,而是径直去了娘家温府。
……
温夫人原本都快要睡下了,听闻四皇子妃回了温府,她顿时有些惊讶,转身之际就见温晴云哭着扑到自己怀内,满脸委屈地开口道:“母亲,萧桓他实在太过分了!”
“你这孩子,怎大半夜的跑回来了?”温夫人虽嘴上轻声训斥,却伸手温柔地摸了摸温晴云的头发,旋即问道,“到底发生何事,竟令你如此委屈?”
温晴云遂把叶嫣然讨好萧桓之事说了,她说到最后,气得干脆跺了跺脚:“……原本颜蓉死了,女儿还以为能过几日安生日子,不料没过几日便进来一个狐狸精,勾得萧桓日日去她院子里,真不知她用了何等下三滥的媚术!”
温夫人听完拧了拧眉:“这事回头娘跟你爹爹说去。只是晴云……你今晚未免也太任性了,这是打算在温府住一段时日,不回四皇子府了?”
温晴云在母亲怀内咬牙道:“萧桓这般待我,跟新婚第一晚简直天差地别,我才不回去!”
温夫人忍不住问道:“你就这点肚量?娘不是教你了,要学着母仪天下,你还想不想做西祈的皇后了?”
温晴云抿了抿唇,好半响后才道:“母亲认为,我待会还应该回四皇子府去?”
“是。”温夫人笑着说道,“你看温府后院那些狐狸精,还不是被娘治得服服帖帖的,一切都要看你的手段。如今你这般打退堂鼓,在温府偏安一隅,这不像娘的女儿能有的做派。”
温晴云一时未曾答话,然而她突地想起今日见到虞昭和萧胤两人相处的模样,顿时心里就来气,一时恶声恶气地喃喃自语道:“看看人家太子妃,日子过得多舒坦,东宫至今都没添人,她倒是乐得清闲,简直可恶!”
温夫人笑着宽慰她:“怎又惦记起人家太子妃了,东宫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要添人的。”
温晴云叹了口气,无论母亲此刻怎么说,她都十分嫉妒虞昭,何况她本就心悦太子。
当初虞昭的出现,可谓给了温晴云当头一棒,如今她心中还在记恨虞昭,只是碍于萧胤的势力强大,导致温晴云不敢贸然出手。
此刻温晴云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把虞昭拖下水,把对方变得和自己一样。后来她终于有了个主意,也不再管萧桓那点子破事,当晚就回了四皇子府谋划起来。
她要强行让东宫添人,给萧胤也纳几个侧妃,想必到时虞昭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
说穿了,温晴云自己得不到的,便要毁掉。
唯有这般,她心中才能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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