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云舒,喜绸装饰下的凌府格外热闹。今日是青冥剑掌剑人凌仕嫁女之日,江湖中人皆来吃一杯喜酒,道一声恭喜,但屋外的唱礼官已连着唱了三声“吉时到”,本该拜堂的新娘却迟迟没有出现。
远处传来小厮慌张的声音:“小姐落水了!”
凌仕匆忙前往后院,远远便看见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儿趴在岸边狼狈号哭,一边哭一边指着高大木槿树上的黄色身影大骂,骂着骂着突然就没声音了,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而树上的人影却爆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凌仕气得拔剑便冲过去,被赶来的女婿周彦一把拉住,颤声道:“岳父,你可看清那是谁,万万不可冲动啊。”
后院这么大动静,素来爱瞧热闹的江湖人怎会错过,一时间墙垣树影下都站满了人。凌仕的胡须都在发颤,他指着木槿树上的黄衫姑娘道:“东方兮,你把颖儿怎么了?”
周围的人一听东方兮之名,瞬间露出了然的神情。
东方一脉素有药圣之名,而他们起死回生的医术也的确担得起药圣二字,但凡有个中毒重伤,若是能得东方一脉救助,那必是死不了的。是以东方一脉历来受尽尊重,在江湖上地位极高。
自上一任药圣东方淳逝世,唯一继承他衣钵的弟子东方兮便承了药圣的名号,自此江湖便再也没宁静过。
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任性妄为还蛮不讲理,搞得江湖鸡飞狗跳,偏偏大家还拿她没办法。谁知道自己将来有没有个大病大伤需要求她呢。老一辈都郑重交代,千万不要跟她较真,一不小心把她弄死了,这东方一脉断绝了怎么办?命悬一线之际可还得求她帮忙啊。
不知凌仕这女儿哪里惹到了她,竟在大喜之日来闹,令人敢怒不敢言。
对峙间,东方兮从树上一跃而下,黄衫衬着一头漆黑如瀑的发,绾发的簪子缀着一个白玉葫芦,清眸带着狡黠的笑意,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周彦的脸上。
“喂,你以前不是说要娶我吗?现在这算什么啊?”
周彦一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解释:“那是……那是多少年前的胡话,我当时不识得你的身份,胡说的话岂能当真。”
她撇撇嘴:“我当真了啊。”话虽如此,却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凌仕气得要命,狠狠地瞪了周彦一眼,却不得不放低语气道:“东方姑娘,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
她得意地昂着头:“那你求我啊。”
凌仕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看着昏迷的女儿只得咬牙道:“求你了。”
她吹了个口哨,转身跃上树梢,黄衫漫过苍翠,惊起树间黄花绿影:“求我我也不救。”
周围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墙垣上几个人影狠声道:“这个混世魔王,总有人能收拾得了她!”
她耳尖听见,朝说话的方向“唰”地扔了一把黑色的粉末过去,吓得在场几人纷纷躲让,生怕沾染一点。
“收拾我?天王老子我都不怕!”
她朝周彦勾了勾手指,笑得人畜无害:“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救你的新娘。”
话虽如此说,可在场却没一人敢对她动手。她将手指搭在眉骨望了望头顶的日光,懒洋洋的语气:“没人抓我可走了啊。”
静默的空中突兀传来一声冷笑,一道黑影绕过茂密的树影,转眼就落在她的身后,拽着她的后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在场之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东方兮就像一只断腿的猫被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让人听着都觉得疼。大家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斑驳的日光下,黑衣男子环胸抱臂站在一旁,清俊的脸上一双冰冷的眼,毫无情绪地打量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东方兮。
大家纷纷抱拳:壮士!好汉!干得漂亮!
东方兮咬碎银牙,袖下的手指翻动,被黑衣男子先一步按住双手,似寒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把人给我救活了。救不活,你就陪她去死。”
她恶狠狠地转头,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在看见那张脸时止住了,随即便像见了鬼一样抖起来,连脸色都变得惨白。
“叶……叶……叶慕……”
他面无表情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又是淡淡一声:“救不救人?”
她忙不迭地点头:“救救救,你放开,我马上救。”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威胁不言而喻。原先还活蹦乱跳的东方兮此刻安静得令人咋舌,老老实实地将凌家小姐弄醒,她后退两步,又后退两步,直至将整个人都藏在树后,才探出半个脑袋问:“叶……叶慕……那我走了啊?”
黑衣男子掸掸衣袖,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下一刻,东方兮已经一溜烟跑没了影。
直到这场闹剧结束,江湖人仍有些反应不过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东方兮居然害怕这个人?这人是谁?好像叫叶慕?
对了,是那个镇守南境的云南王,叶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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