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想你……”做我的爱人,段顺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打住了,这个人,诓他说情话呢,他顿了顿,瞟一眼温励驰,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说爱我。”
温励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开了,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笑得段顺的耳根都羞红了,几乎要举起手来捂脸了,终于直起身子,握拳抵在嘴唇前清了清嗓子,轻声说了句:“我爱你。”
段顺没预料他说得那么干脆,呆了,他从指缝里倏然偷偷瞧温励驰一眼,他没听错,温励驰确实是说了那句话,小时候,他的第一个语文老师在教授他主谓宾的定义时就是举的这个例子,只不过三个字而已,却好似一阵突兀淋下来的酣畅春雨,一下子把他这朵行将就木的花儿浇活了。
他的心脏狂跳,咬着唇,眼里绽放出奇异的光彩,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笑,温励驰也没头没脑地跟着笑,两个人傻傻地对视着笑了一会儿,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又贴到一起了,他被温励驰抱进了怀里,温励驰的大掌在他全身上下游移,迷迷糊糊的,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脚被捏了捏。
他的四肢末端入了冬从没暖和过,突然叫温励驰握在手心里,还有点害羞,马上不让温励驰亲了,边说“凉,别摸。”边把脚往后缩。
“我暖和。”温励驰抓住他不让走,搓了搓他的脚背,可能是发现暖不过来,就捏捏他圆润的脚趾头,吩咐他说:“你先去洗澡,泡一泡热水,洗完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谈。”
段顺意犹未尽,不愿意去,温励驰又说一遍,他就不得不去了。
进去还没到两分钟,浴室门被拉开一条缝,温励驰抬眼看去,只见很小的门缝里半边白皙的肩膀,脑袋还没探出来呢,声音先出来了,“少爷你还在吗?”
温励驰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说:“我在。”
里头哦了一声,门又被悄悄关上了。
温励驰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没头没脑的一句问答,他却懂了,段顺是觉得不真实。
段顺从豆丁大点儿的小孩睡到青葱少年的一张床,却是他此刻躺在上面,他居然在等段顺沐浴出来,难怪段顺洗到一半要问,谁会觉得真实呢。
门很快又被打开,段顺的动作快得像是刚打开水龙头水还没淋到身上下一秒就关上穿衣服了。
温励驰马上把暖热的那一侧被窝让了出来,就洗这么一会儿身体肯定没暖和过来,他以前肯定要为了段顺不爱惜身体责怪他的,今天就不了,因为他和段顺的心情一样急切,“走快点,多冷啊。”
段顺有些不好意思地爬上床,刚躺进被子,就被温励驰用被子裹起来揽到自己怀里。两个人严严实实依偎在一起,段顺还没幸福过劲儿来呢,温励驰亲了亲他的太阳穴,拿出手机让给他播放了一个视频。
尖锐的刹车声,停顿的脚步,看完以后段顺沉默了。过了很久,他从温励驰怀里抬起了头,温励驰低下头与他对视,面色平静,目光里却有些担忧,沉默片刻,段顺说:“少爷,我不想猜测他的动机。”
温励驰于是就知道他看明白了,未尽之言,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不想追究了。
温励驰也沉默了一会儿,收起手机,他问:“你怎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少爷,就当他真救了我好了。”段顺看上去是有点受惊的,但语气还算平静,“可再大的恩,我尽心尽力照顾他一个月也该报完了。你给他的那些东西,你都找人送了三回了,他实在不愿意要我们也不好勉强他,都拿回来吧。”
这意思,是不想再管唐连,也不愿意再和唐连见面了。
温励驰无声地松了口气,段顺会这样说他一点儿也不意外,太纯真的人陡然看到险恶的人心时第一反应总不会是发怒追责,而是想躲开。这样也好,只要段顺决定不再和唐连来往,那么他就能保证让这个人从此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他微微一笑,说:“嗯,好,都听你的,还有什么吩咐?”
都用上吩咐这词儿了,谁是主谁是仆啊,段顺别扭地瞪他一眼,这说正事儿呢,真是不正经,“他好得差不多了,但总没完全好透,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比较好的康复医院吗?之前我本来想自己去找的……”说到一半,觉得唐连不配温励驰这么上心,马上反悔道:“算了,那是他自己的腿,他要是愿意去复健肯定会自己去找医院的,不愿意也不关我们的事。”
段顺一口一个他,一口一个我们,温励驰的目光依旧很沉着,但嘴角勾得要翘到后脑勺了:“好。”
说了一大堆话,段顺觉得很累,心情很差地叹了口气,“唉。”
他一难受,温励驰就跟有把刀割自己的肉似的,一开始他犹豫,也就是怕段顺伤心,段顺果然也伤心了。
善良无罪,怀璧其罪,人但凡拥有了这个品质就是会容易被伤害,温励驰并不喜欢说教,任何事情点到即止就可以了,段顺不是愚蠢的人,经过这件事,就是性子再软也该学会长个心眼了,所以他没说什么吃一堑长一智之类的废话道理,只是凑过去吻了吻段顺的脸颊,亲热地衔住段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耳廓,问了句:“吓着了是不是?”
如果可以,他宁愿段顺永远善良笨拙,也不要他因这种烂桃花而变得精明。
段顺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懂他。”
有那么爱吗,他又不是聋子瞎子,要真有那么爱,他能感觉不到?他真想不明白,怎么能有人拿生命开玩笑呢?难道是因为太年轻了么,那么宝贵的事物,他想留留不住,居然有人这样不珍惜。
自己找死就算了,他觉得心有余悸,差点还把他害死,幸好没真的出事,否则他打了那么多针吃了那么多苦才稍微延长的生命就要被这个蠢货夺走了。
遇到这么个人,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个屠夫,唐连则是某种家畜,他肯定是用了某种不人道的方法宰了唐连全家,否则唐连这辈子不能这么恨他。
说是爱他,但谁爱一个人的方式会是抱着对方撞车呢,他知道唐连肯定不是真的想带他找死,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留住他。但万一出了意外呢,唐连愿意为他死,这确实很震撼,但他永远不会为这样自私的爱而感动,那甚至算不上殉情,那是自杀,是谋杀。
他连恨都没有,只觉得背后发凉。
“不懂就对了,你要懂他那还得了?”那哪还有他的戏唱,温励驰一挑眉,“别想了,你还想他,多想想我吧,想着我睡一觉,你也该睡了,你今天很累了对不对?”
段顺疲乏地点点头,转而想起了什么似的,拽着温励驰的袖口紧张地说:“金桥,你要记得告诉金桥,离唐连远一点。”
“你先休息,他的事后面再说。”温励驰不置可否,金桥跟他家这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小狗可不一样,那是个人精,看上去对唐连感兴趣的很,可当时,他对段顺也是感兴趣的,有次吃饭例行向他做本月工作汇报的时候甚至还偷偷向他打听段顺是否有对象,他回答没有,金桥一下子就兴奋了,可那也就火热了三天,后来见到段顺就跟看他手底下普通员工似的。
这次大概也是一样,唐连还没段顺一半标致呢,估计金桥的兴趣掉得更快,等不到他去说估计早和唐连说拜拜了,而且唐连是偏激,但不至于看上一个就想带一个去寻死。
“哎呀,你认真点儿。”段顺却不满意,再次担忧地叮嘱:“一定记得提醒他。”
温励驰只好许诺:“好,我一定说。”金桥虽然任性,但也不至于给唐连糟蹋了,他要是随便金桥去配这样一个不正直的人,金杉就是爬大概也要从坟里爬出来指责辱骂他。
他当然会说的,前提是金桥得要敢接他电话才行。
段顺终于不唠叨了,安心地躺好。
“你要是对自己有这么操心,我该省多少心呢。”温励驰哭笑不得,很用力地亲一口段顺的额头,把段顺亲疼了,疼得叫唤了一声,皮肤都嘬红了一块儿,终于翻身下了床。
他是想和段顺一起睡的,但这床也太小了,两个人一起上楼,又怕发生什么他想发生但不适合发生的。
穿好鞋子他准备要走,回头看到段顺躺在被子里眼睛亮晶晶的,就有点走不动了,他又转回去,俯下身子两只手撑在段顺旁边,用鼻尖碰了一下段顺的鼻尖,“最后亲一下。”
段顺脸红红地盯着他看了一下,轻轻抬起下巴亲了他,脖颈线条因用力而绷紧,有种天鹅抬首的美感。
亲完了,温励驰应该满意了要走了,可却还停在原地,段顺正害羞呢,小声催他:“少爷,你走呀。”
“小时候你不是这么叫我的。”
段顺的脸更红了,温励驰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大有他不喊他就不走的架势,对视了很久,他受不了的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闷声喊了句:“励驰……哥哥。”
话音刚落,他就被打横抱了起来,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下意识惊呼一声,然后拽紧了温励驰的衣服。
温励驰的手很稳,面上却难得有些窘迫,可能也觉得自己冲动吧,边用肩膀抵开门,边低声编一些正当借口:“还是跟我上去吧,我身上暖和,一起睡你就不冷了。”
段顺想说他本来也不冷,屋里空调开得很高,但是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头靠在了温励驰的颈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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