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四人从后方密林处进入了山谷,枪炮声传到密林中的时候已经很稀疏了,似乎远在天边。山谷中树木十分浓密,越往里走显得越发安静,渐渐地战士们发现在一些大树的树杈上搭建着一些空中树屋,树屋有大有小,越往里走就越显得密集,有时候一颗大树的树冠上竟然搭建着好几座树屋,树屋跟树屋之间以梯子和树藤相连。
看到这些密布于林中的树屋,安德烈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河岸上的村落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霜箭部落早就已经迁进密林深处去了。
小队已经行进到树林深处,这里的树木越发高大,不少大树都要十来个人才能合抱过来,但是除了大树和树屋之外小队并没有别的发现,不要说猛犸操纵者的身影,就连普通亚述人的影子都找不到一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行人的头顶上空盘旋了几只苍鹰,苍鹰若即若离地跟着众人,间或尖叫几声,就是不肯飞远。
“队长,这鹰有点古怪。”其中一个战士道。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鹰。安德烈忽然心中一警醒,这些鹰一定是亚述人的眼睛!
“所有人隐蔽到树下分散行进,别让鹰看到你们。”安德烈迅速发布命令。
队伍刚刚分散开,忽然从前方密林深处惊起一大片飞鸟,紧接着现出几个棕色的巨大身影,身影笔直地向着小队狂奔而来。
“是猛犸象,我们被发现了。”几个战士叫道。
“自由开火,消灭它们,找出背后操纵者。”
猛冲过来的猛犸象数量有五六头,茂密的树林中不像河滩上一般平坦,这里到处都是障碍物,奔跑中的猛犸象为了要避开途中的树木,过于巨大的体形不免要受到影响,奔跑的速度被大大拖慢。几头猛犸象为了跑直线,甚至将拦路的树木迎头撞断或是连根拔起。
战士们举起手上的武器齐齐开火,无数的树木被子弹射穿或被腰斩,金属弹流一头钻进猛犸象的体内,打得猛犸象身上爆出一朵朵巨大的血花,鲜红的血染红了长长的毛发。受创的猛犸象暴怒之下更加发力奔跑,但是过多的失血让它们四肢发软,再也无力支撑起庞大的身躯,腿一软重重地趴倒在了地上,巨大的象身又连接撞断了好几株大树才停了下来。重伤的猛犸象想努力再站起身来,但是无力的四肢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只能趴倒在地上大声哀鸣。
忽然只听一声惨叫夹杂在枪声中响起,一个战士用悲愤的声音道:“克劳泽死了,当心,有狙击手。”
话音才刚落下,安德烈身边的一个战士忽然又发出一声闷哼,机甲随之颓然倒了下去,一支长长的羽箭穿过防护罩直接没入了他的喉咙,羽箭穿过喉咙又撞碎了颈椎将他钉死在了机甲里面。
“隐蔽。”
安德烈大叫一声,迅速一闪身躲到了一颗大树后面。亚述人一定是通过这几只苍鹰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一头猛犸象重伤之余又重重地撞击在安德烈藏身的树干上,树叶和枯权被撞得雨点般洒下,撞击力透过粗壮的树干将安德烈的机甲震得剧烈颤抖。
“我看见了,狙击手在一点半方向,距离大概五百米。”一个战士叫道。
“再看仔细。”
对方使用的是最原始的弓箭,不是狙击枪,绝不可能在五百米之外发动攻击,攻击的人一定就在附近。安德烈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战士肯定看错了。
“我看仔细了,绝对不会错,有一个绿色的影子,射死克劳泽和卡尔的箭就从那里飞过来。”
“我也看到了,刚才有个绿色的影子在树顶上一晃就消失了,就是那个方向没错。”
“狙击手应该只有一个,两支箭都是从同一个方向飞来。”
“星际杯运动会上也有射箭项目吧,谁知道箭靶距离是多远?”有一个战士不安地问道。
“90米,我的一个兄弟就是职业射手。”一个战士回答道。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安德烈觉得喉咙处感觉凉嗖嗖的,不自禁地用手去摸了摸。安德烈能感觉到这一刻有很多人都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距离越远,精确射击的难度成几何倍数增长。距离如果达到500米,子弹的飞行轨迹受到重力、风速、风向以及星球自转的影响会非常明显,有候时偏差甚至会超过两米,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会根据多年积累的经验计算出修正量,在扣下扳机前相应地作出弹道修正。至于一支羽箭在飞行500米之后的轨迹会变成什么样,要怎么样计算修正量,进行怎么样的轨迹修正,这就不是安德烈的大脑可以想象的了。
再说能让一支羽箭在空中飞行500米的弓该会是一把什么样的弓?这样的弓要什么样的臂力才能拉开?
对方只有一个人,若是一支全副武装的机甲小队被一个使用弓箭的原始人阻挡在原地寸步不前,那一旦传出去的话肯定会成为陆战队今年最大的笑料。
安德烈想到了斯科特所讲的那个故事,一支满编中队曾经遭到一男一女两个亚述人的阻击,现在安德烈百分之百相信这个故事不是斯科特编排出来的,亚述人确实是疯子。
安德烈决定以身试险。
“第一小组跟上我,朝目标方向跑动前进,其余小组分散开火力掩护。”安德烈大喊一声,率先跳出树后,驾着机甲朝目标出现的方向狂奔。
对方再神勇也只是一个人,只需用强大的火力压制得他无法抬头,趁机快速接近他找出具体位置,肯定能一举歼灭。
汹涌的子弹夹杂着烟幕弹朝着前方倾泻过去,身边的树木成片地倒下,森林中一时烟雾缭绕。安德烈的第一小组现在只剩下四个人,四个战士在队友凶猛的火力掩护下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狂奔,只要能确定狙击手的精确位置,在机甲的凶猛火力打击之下任他插翅也难飞。
前方又突然冲出了三头猛犸象,这三头猛犸象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冲出,有如三座小山般咆哮着快速迎面压来,这突然出现的威胁顿时又吸引了不少的火力。
身边的一名战士正在朝着猛犸象射击,忽然间发出一声闷哼轰然向前扑倒,倒地的机甲又向前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已经彻底没有了声响。另一个战士不知什么时候胸前竟插上了一支晃动着的羽箭,濒死的战士操纵着机甲一头撞上了一颗大树,随即一动不动,无数被撞断的树枝落叶纷纷洒洒地飘落下来覆盖在倒地的机甲战士的身上。
剩下的一个战士犹豫了一下,一弯腰躲到了一颗树后,但是一支羽箭如影随行地射穿了树身,羽箭没入树干后又从树后透出,从背后一头扎入了机甲,又扎进了战士的背部。战士发出一声惨叫,背上插着羽箭跌跌撞撞地向着原路夺命奔逃。
三头猛犸象身被几十弹或远或近地倒在血泊之中,同时倒下的还有安德烈身边的战友。
“卑鄙的亚述人,你在哪,给我出来。我不怕你,我他妈的一点也不怕你!”
血色弥漫了安德烈的双眼,安德烈再也顾不得隐蔽身形,手中的武器火力全开向着羽箭飞来的方向疯狂地倾泄着弹药。这次安德烈看得很清楚,所有的羽箭都是由同一个方向射来,间隔不到一秒之差。对方确实只有一个人,却像猫捉老鼠一般将自己整整一支机甲小队玩弄于股掌之间,从容不迫地一个一个射杀。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一支箭尾插着精致的白色羽毛的羽箭射穿了安德烈的机甲,箭矢擦着安德烈的脖子扎入了机甲中,机甲内的集成面板上顿时冒出了火花。
安德烈伸手摸了一下,手上全都是血,脖子上被擦出了一道血槽,但血并没有喷射出来,应该没有伤到颈动脉。
机甲里爆出一道道的火光,被射穿的集成电路开始剧烈燃烧起来。安德烈的机甲才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不久,内部还没有完全干透,射穿机甲的乌金箭头引发了电路短路。火焰一下子烧着了安德烈的头发,又在背上燎起了一大片水泡,安德烈痛叫了一声,急着去打开防护罩,但手边的按钮却在关键时刻失灵了,不管安德烈怎么使劲防护罩都纹丝不动。可能是短路引发了机械故障,也可能是在水下时背后炸开的那一发榴弹损毁了内部电路。
火焰烧毁了机甲的换气功能,又抽光了有限的氧气,安德烈觉得自己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窒息而死。
手忙脚乱之下,安德烈抬起手中的武器从侧面向着防护罩开火了,还好武器系统并没有故障,暴虐的子弹从面前呼啸而过,灼热的空气乱流好像要在脸上刮下一层皮来。好在防护罩终于被子弹轰开,安德烈纵身一跃跳下了机甲,重重地面朝下摔到了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着了火,手上也已经烧起了无数水泡。
安德烈想就地打几个滚扑灭身上的火焰,但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意识也开始有点模糊,恍惚中安德烈看到面前出现了两个亚述人。其中一个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男子手上拿着一支怪模怪样的木杖,身上穿着由树叶和皮毛混编而成的衣服。另外一个则是个二十多岁的美丽女性,一身浅绿色的衣服,衣角上绣着两支交叉的挂着寒霜的箭矢,乌黑的头发编成一根蛇一般的辫子甩到身前,长长的辫子被编成数节一直拖到腰部,从她的背后露出一把长长的弓。
“大名鼎鼎的风行者艾蕾莉亚,果真是你,见到你感到万分的荣幸。”身穿树叶兽皮装的亚述男子微笑着说道。
“尊敬的兽王--克里斯安阁下,您比传说中更加令人敬佩,这次您在霜箭部落最危急的时候伸出援手,艾蕾莉亚对您的英勇无私表示由衷的感谢。”
安德烈在晕过去之前看到绿衣女子单手托着心口,微微低下身子对着男子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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