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顺应声回头,还没完全转过身呢,怀里突然多了个轻飘飘的东西,“我的回礼,”金桥风情万种地冲他眨眼,“务必送到你们温董手上哦。”
段顺下意识按住,低头一看,是条丝巾。
同性之间的信息素天然互相压制抵抗,丝巾上布满了金桥刻意释放的信息素,段顺体内的信息素趋近于omega,蓝风铃的甜腻香味一钻进鼻子,他顿时感觉一顿反胃,身体里的信息素浓度,很明显地,涨了一个幅度。
段顺的额上马上浸出了冷汗,他在医院待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信息素水平,就这么一条丝巾,他想,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怎么?不行?”
“没有。”段顺的脸又红了,这次不是羞的,是体温攀升带来的,他故作镇定地抬头保证,“我会送到的。”
“好。”金桥笑眯眯地,“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段助理。”
段顺勉强笑了笑。
不能在这儿再待下去了,他吞咽两下,强行压制住呕吐的欲望,默不作声地把丝巾收进了裤子口袋,努力保持正常步伐,走出了休息室的门。
回到车上,段顺一路飙回了医院。
洪医生果然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段顺苦着脸,半躺在留观病房的**,孙子一样老老实实挨骂。护士给他挂上了吊水,白天才打过的,降温和加速信息素代谢的药。
他没办法自行调节信息素的分泌,只能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法子,让信息素少留在体内。“有点痛,洪医生。”冰凉的药水从静脉里输进去,段顺咬着嘴唇,感觉有点不太能忍受。
“我把浓度加高了,且忍着吧,”洪医生面无表情地低头抱着病历夹写写画画,“跟你说了多少遍了,alpha还有omega,现在你都得防着,你倒好,直接冲到**的omega面前去。”
“我以为戴了抑制贴就好了……”段顺摸了摸脖子后面的透明薄膜。
“那是专防alpha的!”对着这个不听话的医盲患者,洪医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等会儿我再给你开盒omega的。”
段顺闭上嘴不敢说话了,谁知道金桥会那么大胆,全天下的alpha和omega都这德行吗?beta也有人权,在beta面前就能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吗?
他真的不明白这种行为的乐趣在哪里。
温励驰上次也是这样。
温励驰?
段顺的面色突然僵住,这种事情发生不止一次了,那么温励驰以前,在他面前,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干过,在他面前,边和他说话,边若无其事地释放无处安放的信息素?
段顺感到一阵羞臊,他突然有些坐立不安,心跳一加速,手腕上绑着的体温检测仪,“哔哔——”响了起来。
“你别哭了。”温励驰抱着手臂站在大门边,不耐烦地盯着几步开外的马路上,正捂着眼睛抽泣的小球,四岁的小朋友,穿着幼儿园统一的黄白背带校服,头上戴顶圆边小遮阳帽,四肢和脸都哭得通红。
又哭,又哭,他真是不明白,一个男孩子为什么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
“我要爸爸!”小球把脸埋在小小的手掌里,眼泪从指缝里漏下来,砸到滚烫的沥青路上,一下子蒸发了,“呜呜呜,我爸爸的电话打不通了……”
“你爸爸在医院打针,他的手机没电了,等会儿就给你回电话。”
“你骗我!”小球把手放了下来,用红彤彤的眼睛怒瞪着他,“我爸爸每天五点钟就回来了,每天!现在都八点了……呜呜……”
“今天的药水比较多不行吗?”温励驰被惹毛了,他也正来火呢,他怎么知道段顺身体差成这样,送个花也能累进医院,医院给他打来电话的时候他都无语了。接着温姨又来找他,说这熊孩子吃饭吃到一半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就开始哇哇大哭,边哭边往外面跑,抓都抓不住,蹲门口就不愿意起身,还放话说等不到爸爸,他就要回爷爷家了。
他怒瞪小球:“你到底想干嘛,造反啊!”
小球被吼得缩起肩膀,怯生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下一秒,突然收起了愤怒,表情变得平静而坚强,“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
温励驰听愣了。
“你不用瞒着我,我爸爸都跟我说了,他的病很重很重,不能陪我长大,”小球吸了吸鼻子,有点镇定地说,“你就告诉我吧,我已经四岁了,我承受得住,不会崩溃的。”
年纪小小,词汇量还不少。
温励驰被气笑了,慢慢走过去,提了一下西装裤管,屈膝半蹲下来,盯住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幼稚脸庞,“他没死,但是你,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这么咒他,我一定会把你的屁股打烂。”
小球的嘴角颤抖了一下,“哇”地一声又哭了,“我想要我爸爸……”
爸爸爸爸,他是你亲爹吗,就喊这么亲热……
温励驰简直烦得想死,“你搞清楚,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
叫他这么一喊,小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打了个哭嗝,羞涩地看了他一秒钟,张开双手往他身上扑了过来,“哥哥。”
温励驰根本没预料到是这个发展,他才不愿意抱一个满身是汗和眼泪,或许还有口水的倒霉孩子,大手一挡,想也没想把小球推开了。
“我想要你抱抱我。”想起爸爸教他的,小球扁着嘴,鼓起勇气又扑过去一次。
温励驰这回手都没抬,皱着眉,干脆站了起来,依靠身高优势,往后退了两步,或许是觉得不够安全,又退退退,直接退回门口,彻底把小球一个人孤零零遗留在马路边上。
小球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忍了两秒钟,实在没忍住,伤心地仰天哇哇哭起来,头上的小帽子因此掉到了地上,被晚间的微风吹得翻了个跟头。
温励驰冷眼旁观了几分钟,想等小球自己冷静下来。谁知道三分钟过去,小球继续哭,一直哭,而且有越哭越来劲的趋势。
温励驰烦透了,很头疼的,他抬手捏了捏高挺的鼻梁,他妈的,他想,就是面对再难缠的竞争对手,他都没这么无计可施过,偏偏这是他亲弟弟。
低声骂了一句,他绝望地伸出了左手,“别哭了,过来,抱你!”
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小球马上止住了哭泣,睁开通红的眼睛,瘪着嘴向他跑了过来,跑了两步,突然停住,摸了摸头顶,想起什么似的,返回去捡起了掉在地上帽子。等端端正正的戴好了,才往他的方向继续跑,两条小短腿,扑腾的比兔子还快。
温励驰不情不愿的蹲了下来,小球惯机灵,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温励驰的脊背霎时间僵硬了一下,一股清淡的汗味,夹杂着奶香扑到他鼻腔里,还好,不算难闻,这稍微打消了一点他的抗拒。
他是个蹲姿,在他看来已经足够矮了,可还是比小球高出半截身子,回想着上次抱小球的姿势,他迟疑地掐住了小球的两腋,然后起身,提一个公文包,或者是一个铅球一样,把小球以坐姿拎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好了,抱也抱了,活祖宗,现在可以跟我进屋了吗?”
小球扭扭屁股,坐稳以后,温顺的点了点头,将脸紧紧贴着他的脖子,“祖宗是什么?”
祖宗就是你这样的,打不得,摔不得,只能捧着,供着的人。温励驰轻哼一声,没有回答。这尊祖宗,看着瘦小,分量却不轻,他把孩子往上抱了抱,面无表情地往屋里走,带个孩子怎么这么难,他简直难以想象这几年段顺是怎么过来的。
段顺回到大屋已将近晚上十点,今天打的药水超过了两千毫升,他进厕所洗手出来,路过镜子,发现脸都有点肿。叹了口气,他往外走,先去小球的卧室看了看,小球睡得很好,又往厨房去。
医院的晚餐很有营养,但都没滋没味儿,段顺翻开冰箱看,两个双开门大冰箱里没有一样可以即食的食物,连剩菜都没有。温姨是不允许有剩菜过夜的,后山有座畜牧园,养了很多家畜,所以厨师在收拾厨房后一般会把剩菜饭全带去后山喂鸡喂鸭。
他只好自己动手。先烧水下起面条,趁面在煮,快速切好葱花和蒜片,蒜片直接下锅,葱花留到出锅时点缀,又单手打两个鸡蛋,搅散了加点儿水送进微波炉。
正弯腰定时,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在做什么?”
段顺被吓得手抖了抖,直起身往后一看,嘘了口气:“温先生。”
来的正是温励驰,晚饭的时候,小球不肯好好吃饭,明明自己能用筷子,非要他抱着才愿意张嘴,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这孩子赖上了,但没办法,不抱,闹起来他更吃不消。这么一顿折腾,等到伺候完那混世魔王吃完饭,他早没了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回了房间,怕小球来找他,顶层楼梯口的房门都被他反锁了。
“不是让你别靠近厨房吗?”温励驰慢慢踱到锅边,和段顺肩并肩。他饿极了,眉毛皱得很紧,眼睛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直勾勾盯着锅里,“是面啊。”
段顺有点紧张,他们俩靠太近了,温励驰衬衫上的淡淡男士香水味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面条还有很多,你要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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