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陈志叮嘱他小心晋阳宫还有端圣宫的人,冯宽点点头。
听说他和陈载被元潇潇雇去沈府泡茶后,冯宽玩笑说,到时要介绍几位表妹给他认识。
陈志笑骂道:“你小子年纪不大,竟想占我便宜,想让我做你妹夫,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之后的两天,冯宽跟着三位表妹,去了附近的旗县部落,意外地发现,很多地方竟供着孙思邈、郭照两人的画像。
问过之后才明白,之前两人曾来过这附近,一人给他们医治疑难杂症,分文不取;一人给当地小孩启蒙教书,日夜操劳。
“阿邈和阿照,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的仙人啊!”冯宽由衷感叹道。
元波波三人惊讶道:“表哥也认识孙先生和郭先生?”
“岂止认识,他们,是我最好的几个朋友!”
冯宽与有荣焉道,“他们这样的人,才是西夏现在最最需要的人才。和他们一比,我简直不值一提……表妹,你们就没想办法挽留他们?”
“我们倒是想,可两位先生志向高远,说要游遍天下,给天下更多的人带去希望和祝福……
相比之下,我们这一隅之私……实在开不了口。”元波波苦笑道。
冯宽朝她们竖起大拇指,“阿邈阿照珠玉在前,我也不能落后太多了。别的不说,我还是有几分力气的,我就帮他们干点活吧。”
说着,在三位姑娘引导协助下,冯宽帮老人们挑水、砍柴,修补房屋、院墙,给孩子们做冰花、说故事,倒也忙的不亦乐乎。
兴庆府皇城与端圣宫中间的两坊之地内,几乎住着西夏国所有的达官贵胄们,沈梦溪在其中有座依山傍水的大宅院。
可因为这次成亲,宅院里凭空出现不少侍卫奴仆丫鬟,几乎一夜之间,将他府里以前的旧人几乎都换了个遍。
此外,院里的陈设、装扮,甚至花草树木,也都在礼部官员的监视下换掉或者重新规整。
成亲的装饰、宴席、仪礼等等事务,他们都会安排的妥妥帖帖,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么,沈梦溪一度有些怀疑人生。
平日里忙碌惯了,这几天休假在家,加上没事可做,沈梦溪也开始越来越焦虑。
要么关在书房一整天都不出去,要么大晚上还在宅院里胡乱晃**。
到后来,听说要更换正门的府匾时,沈梦溪再也忍不住,冲过去要找人理论,看到只是换了块圣主亲笔题的金匾,上面的“沈府”二字并未更换,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九月初六这天,黄昏时,沈梦溪骑马走在队伍前头,绕城一圈到了端圣宫,准备迎娶元潇潇回府。
见到无数百姓举灯夹道欢呼,前几日心中的不快又消去大半。
最后迎娶顺利,得到圣主、元继迁,还有冯宽的真心祝福时,沈梦溪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新娘子哭就算了,你新郎官哭什么?好好对我妹妹,好好过日子,我还当你是我哥们!”冯宽笑道。
沈梦溪抹了抹眼睛,拱手笑道:
“子虚……谢谢!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迎亲队伍刚走,美妇人便邀冯宽同乘马车过去,元继迁笑对沈红绫道:
“姑娘上我的马车算了,子虚一过来,姑姑眼里就只有他喽。”
“冯大哥难得过来一次,别说我娘了,我眼里也一样只有他。我才不坐你车呢,湘平,走,咱们一起过去!”
端圣宫距离沈府并不远,加上陈志提醒之言犹在耳旁,若不是美妇人当众邀请,冯宽还真不愿意和端圣宫的圣主共乘一辆马车。
“今天是潇潇沈兄大喜之日,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吧……”
“这位美妇人是沈姑娘的娘亲,还是我舅舅的姑姑……我滴妈呀,这关系也太乱了!
难怪沈姑娘后来,看我的眼神一直有点古怪。敢情……我还得叫她一声……表姨母?”
“明明看着年纪也不大啊,起码比舅舅显得年轻多了。话说……沈姑娘的老爹,到底又是谁呢?”
马车不大也不小,冯宽坐在副位上,和美妇人中间隔了一张茶几,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扭头偷偷看一眼美妇人,心理活动一时精彩极了。
“怎么,觉得我不像么?”美妇人瞟了冯宽一眼,端起茶杯笑道。
“像……呃……不不不,不是像,就是。”
冯宽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慌忙拿起茶杯,只恨马车没有车窗,只好直直地望着正前方的竹帘。
“你和你爹不像,倒是有点,像你娘小时候的模样。”
“或许吧……”
小心翼翼地回答完,冯宽忽想到什么,问道:
“灵儿妹妹怎么没过来,那会儿说好,一起再聚聚的。”
“小丫头马上要突破了,玄秀清在天圣山为她护法。等这里结束,跟我们一起过去一趟吧?有个你一定想见到的人,也在那里等你。”
“啊?是谁??能先说说吗?或者……给个小小的提示也可以。”
美妇人轻笑一声,“是你最亲的一个人。”
冯宽脑袋忽然嗡嗡作响,一直到了沈府,进了内堂,听到湘平的话才清醒过来。
“大哥哥快看,新娘新郎出来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湘妹子,新娘不是还戴着红盖头么?”冯宽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哼,你们当然看不见,这红盖头,还是我给潇潇姐姐戴上的呢。”
冯宽一时竟无言以对。
“大哥哥,你成亲的时候,肯定比这个新郎更帅!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机会看见……唉……”
冯宽摸摸她脑袋,笑道:
“两边实在隔得太远了,我成亲去不去没关系,大哥哥等你快点长大,找个意中人成亲,到时过来,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哇,这可是你说的,大红包!哈哈哈……”
“小声点你们,人家还在拜堂呢!湘平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冯大哥你也……”
旁边的沈红绫瞪眼过去,低声说到一半,轻叹一声,摇摇头,又转过去看向正前方。
冯宽脸一热,忙整了整衣冠,挺直身板目视前方。
湘平悄悄走到冯宽左侧,扯了扯衣袖,凑到他耳边细声道:
“师父最近脾气不太好,你少惹她生气。”
“为什么?是不是来……咳咳……”
问到一半,感受到右边突如其来的冰凉之气,冯宽慌忙闭嘴,一脸不好意思地向沈红绫赔笑。
回瞪一眼正偷偷发笑的湘平,随后站直身,看向堂前。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众人一阵欢呼,随即移步去到宴厅。
美妇人、元继迁、赵烟萝、沈红绫、冯宽五个坐了里间上桌,下桌坐着西夏宰相、枢密、大学士、元波波、潘岳、湘平等人。
眼见冯宽、沈红绫两人干坐着不说话,赵烟萝笑对美妇人道:
“你看这两个年轻人,坐在一起也不说话,都像个木头一样。要不是听说子虚已经定下亲事,我倒觉得,红绫和他正好相配。”
此言一出,厅内忽然静得可怕,美妇人干笑两声,“他俩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可惜有缘无分,成不了神仙伴侣,就当哥哥妹妹,也不错。”
冯、沈二人都低下头去,更加沉默了。
元继迁有些尴尬地拿起茶杯抿一口,忽然眼睛一亮,“之前就听潇潇说,这次专门请了个茶道高手过来,这茶喝来,确实有些不一样,姑姑和陛下不妨试试。”
赵烟萝呷了一口,微怔一下,美妇人怪道:
“怎么,这茶有什么问题不成?”
“哦……不是,只是感觉有点熟悉。”
说完,赵烟萝看向冯宽,“子虚,这茶叶是你带过来的吧?”
“应该是吧……我反正喝不太出来,这比我自己泡出来的茶要香不少。”冯宽笑道。
美妇人笑道:“连冯茶的祖师爷也自愧不如,这位茶道大师,确实有几分本事。这会也无事,要不……咱们请他过来,现场表演一下?”
“圣主,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看茶艺表演也太……”
“我也觉得,难得有机会,不如我给大家吹一曲喜相逢吧?”冯宽也想起陈志的事,附和道。
沈红绫也开口说:“好久没听到冯大哥的笛声,名也吉利,湘平,去取竹笛来!”
美妇人笑骂道:“这丫头要么就不说话,一开口就定了乾坤,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姑姑啊,红绫您都还不满意啊?您再看看我这几个儿女们,一个比一个能惹事。这话一说,可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哟~”
听元继迁说完,众人一时都乐了。
一会接过竹笛,冯宽起身站在两桌中间,暗运真气。
欢快清脆、又富有节奏律动的曲调一瞬间传遍了整个沈府,听者无不觉得舒畅愉快,不少人还跟着曲儿当场跳起舞来。
正在茶室里看陈载煮茶的陈志,听到曲声不禁会心一笑。闭上眼,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香山上的那个晚上,自己在屋外听到冯宽豪气万丈的歌声。
正觉唏嘘时,忽感觉一股寒意顺着笛声传来,怔了一下,笛声骤然停止。
“载哥儿,我们好像被发现了。”陈志神色一凛。
“可能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陈载苦笑道,“你一会进去,给圣主献茶吧。明天一早离开这里,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
“那载哥你呢?”
“陛下在哪,我就在哪里了。”陈载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温柔。
沈梦溪从后院过来,准备陪客敬酒,刚好碰见端茶走来的陈志,一时惊讶无比。
简单寒暄过后,沈梦溪引他进了内厅,等他献茶完毕,冯宽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美妇人笑道:“子虚,你不给我们好好介绍一下,这位看着面熟的少年英雄?”
“他叫陈志,是沈兄的好朋友,也是我最好的哥们。”
冯宽笑了笑,然后说起了当年,和他们一起,从宋国京城千里迢迢赶去天都山途中的趣事,沈梦溪在旁边插科打诨,逗得众人乐不可支。
宴席散了之后,送微醺的沈梦溪进洞房,冯宽拉着陈志去了驿馆,两人又说了一宿的话。
天没亮,陈志笑着准备离开,说是回宋国京城,坐等喝冯宽的喜酒。
冯宽在他的帐篷里放满了酒水干粮,还有一大叠银票,送他出城。
“你小子别大手大脚,路上就花完了,我成亲那天,还是要给红包的!”目送马车远去,冯宽最后喊了一句。
“哈哈哈哈,放心吧,喜酒钱我早就攒够了!”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