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天下美女谁不爱照镜子?但照镜子的方法不佳,也会影响“玉照”效果,甚至将风情万种的西施,照成了怪模怪样的“东施”。

美女照镜子,必须把握好适当的距离。太近,看不清全貌;太远,则看不清细节。如果照的是一面哈哈镜,反射出的影像只能是扭曲、变形的,美眉也会变丑女。

中国古人似乎很智慧,很多深刻的道理,不是直言相告,而是通过比喻来深入浅出。

唐太宗与魏征的关系,早已成为中国明君贤臣的榜样。据说,公元643年,爱提意见的“老对头”魏征因病而死。唐太宗失去良相,伤心不已。于是,他亲自前往魏征家中吊唁,失声痛哭之际,随口说出了一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尝宝此三镜,用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没想到,却成为千古名言,至今还被人们反复引用、不断解读。

中华文明,是世界四大古代文明中唯一未曾中断的文明。有何凭证?哪些车载斗量、多如牛毛的历史记载,就像一根根有形、无形的链条,一节接一节地,从远古到现在,从蛮荒到今朝。生生不息,代代相传,直到永远……

走进中华文明的历史库,就仿佛走进了以色列国王的宝库,或者是东海龙宫,金银财宝卖弄风情,珍珠玛瑙挤鼻弄眼,焦急地等待着人们去赏识、认领。但我要提醒你的则是,金银财宝里面,混杂着高仿赝品;珍珠玛瑙中间,裹挟着沙石粪土——五四运动以后,以顾颉刚为代表的“古史辨”学派,高举“疑古”“辨伪”的思想旗帜,通过深入考证、深刻思辨,得出结论:中国“历史是层累地造成的”。也就是说,中国历史是由“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逐渐累积而成的,就像珍珠落入雪地被人们滚进雪团那样,越滚越大,珍珠的真面目反而见不到了。如果说,“珍珠”是历史真相,那么,裹在其外面的“雪团”,就是各式各样、有意无意的谎言。有一句话说得好:尽信书则无书。演绎一下,可以理解为“尽信史则无史”。哪些粘满尘埃的“故纸堆”,未必都是历史的化身!

什么是历史?专家指出,历史可做三种解读。第一种,历史就是过去客观存在的事实,可称之为第一历史;第二种,历史是先人文物的遗存和对过去客观存在事实的记载,可称之为第二历史。相对于第一历史,第二历史往往是沧海一粟、冰山一角、九牛一毛;第三种,历史是后人对过去存在的客观事实及其社会发展规律的研究成果,可称之为第三历史。很显然,第一历史是判定第二历史、第三历史价值的唯一标准。可是,由于第一历史已经消亡在时间的长河里,第二历史、第三历史只能无穷小地接近第一历史,却无法变成第一历史。你看人物传记影视剧中的特型演员,演得再好,也不可能成为传主啊。而第三历史是通过第二历史这个桥梁“一斑窥豹”地逼近第一历史的,第二历史真实性的大小,直接影响到第三历史逼近第一历史的效果。我们挂在嘴边的“历史”,通常是指第三历史。

那么,如何比较客观地看待第三历史呢?

意大利学者贝內德托·克罗齐指出:“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一切历史都是自由的历史”。

英国历史学家克拉克爵士认为:“一部历史书与仅仅是一堆有关过去的报道之间的区別之一,就是历史学家经常运用判断力”、“历史不是人类生活的延续,而是思想意识的延续”。

美国历史协会主席里德坦言:“历史学家的社会责任在于为当前而解释过去。”

邹文贵在《光明日报》上撰文写道:“司马迁的历史叙事,除了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还原历史,再现历史。”

葛剑雄教授对于“什么是历史”的回答是:“历史不仅是指过去的事实本身,更是指人们对过去事实的有意识、有选择的记录。而对于历史的专门性研究,就是历史学,简称史学。”

有人这样说过,观赏大幅油画,应该掌握好看画的距离。离得太近,你会把它的笔触看得太真切,映现在你眼帘的只会是横涂纵抹、乱七八糟的彩色线条,却看不到画作的全貌,更难以产生审美感受;离得太远,你又看不清画作的细节,映现在你眼帘的只是一片模糊的色块。只有处在恰当的位置上,才能看清油画的真貌,把准画面的主题,进而获得美的熏陶。

我认为,这也是以史为镜、正确研究历史的形象比喻。

远古历史,史料稀少,记载凌乱,神话、传说、假托之言混为一体,真假难以辨别,研究起来往往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当代历史,文本众多,头绪繁杂,不便梳理,许多史料因为保密等缘故尚未公诸于世,还有不少的社会利害关系难于逾越,研究起来往往要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干扰,一般难以实话实说……隔代修史,才可能比较公允。像当代人,要研究民国史,就或多或少地要受到党派政治的影响,而研究清朝历史,各种条件就比较成熟,所得出的结论也会相对理智、客观一些。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又是戊戌变法120周年。无论是从以史为镜的角度,还是从正确研究历史的角度,认真、深入、客观地研究戊戌变法,理清其来龙去脉,破解其历史谜团,辨析其成败得失,不仅可能,而且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积极的现实意义。

梁启超在《康有为传》中指出:“戊戌维新,虽时日极短,现效极少,而实二十世纪新中国史开宗明义第一章也。”

戊戌变法夭折至今,一百多年来,戊戌变法研究一直受到学术界的重视,专著、论文汗牛充栋,专家、学者数不胜数。可以说,成绩斐然。

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戏说”“自说”“纸说”甚嚣尘上,大行其道,脱离历史现场搞研究,使戊戌变法研究存在着一些误区、盲区,亟待纠正。近十几年,我以“回到历史现场”为指针,以“启迪当下读者”为目标,对戊戌变法进行了较为深入的透视,改变观念,别有洞天。有些问题得出了新的结论,有些问题发现了新的研究路标,有些人物的历史地位给予了新的评价,并突出重点,对被人遗忘、误解的中国改革家楷模孙家鼐做了专题研究,全面、具体地肯定了其历史性贡献。现将我近年来在《人民日报》、《中国教育报》、上海《社会科学报》、《北京日报》、人大复印报刊资料《中国近代史》和《江汉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等主流报刊发表过的论文加以充实、整理,结集出版,希望这一尝试能够抛砖引玉,得到各位专家、学者的批评指正;也希望正本清源,有助于读者朋友更加真切、深刻的认识戊戌变法及其有关历史人物的本来面目,联系实际,举一反三,为当下处于攻坚克难阶段的改革,提供一面明亮的、可资借鉴的“历史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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