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骨肉相别

第五章 骨肉相别

“茵,”一推开门欧阳茵就看到绮丽泛满红晕的笑容,“茵,他会叫妈妈了。”

她快步走过去,“真的?!思齐,你会叫妈妈了?”

“妈--妈。”小嘴一噘稚嫩地挤出两个字来,动听又动人。

欧阳茵一把抱起亲了他一口,“宝贝,我也是妈妈哦,再叫一遍。”

“妈—妈。”他配合地又张了张嘴,唇边还挂着一抹笑涡。可爱的样子让人恨不能揉入心里刻在脑中。

下午,欧阳茵给家里打去电话。说学校有特别的安排回不去了,是专对于学生会成员组织的活动,这是件极其荣耀的事。他们半信半疑,好说歹说后最终她答应开学前会回家住几天,他们才勉强应下来。

街上比往日热闹了许多。路边有一家婴幼儿服饰店,欧阳茵信步而入,出来时拿着一套小码的黄色唐装,红色底子衣口都用白色绒毛裹起,贵气又舒适。也该给绮丽添件衣服了,她思忖着步入了另一家时装店。里面有件淡粉色水貂外套,裁剪简单手工精细,养眼之处在于襟前袖口几个硕大的亮钻纽扣,点睛又免俗。与她淡雅的气质很是般配。欧阳茵本想自己也置件衣服,估算了一下预支还是作罢了。

回到家里,绮丽正在做饭。

欧阳茵把衣服放在她手里,“新年快乐!”

她疑惑地打开袋子。“好漂亮!”她赞叹着爱不释手。“不过······”

“要节省。”欧阳茵伸伸舌头,“知道啦!”

“妈—妈。”小思齐不甘寂寞地喊叫起来。

呵呵,小家伙也要参加谈话呢。欧阳茵拿过衣服快步走过去,“小宝贝,好看吗?你的新年礼物哦。”

他呀呀地伸出小手兴奋起来。“哟,还是个爱臭美的小娃娃呢。”她们齐笑道。

午饭过后,阳光出奇地好。欧阳茵提议一起出去透透气。绮丽欣然答应。她们在思齐的襁褓外又包了条厚厚的斗篷,只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从大大的帽子间往外询看着,好玩极了。绮丽换上了那件水貂外套,更显得肤凝如脂,眉黛唇红。这样的美人站在街头,谁会想到是个年轻妈妈。

临近年关,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风中透出甜腻的香气。她们东瞧细看,很快就逛完了半条街。思齐一直瞪大双眼,满怀好奇地盯着琳琅满目的物件。

暖阳慷慨的沐浴着每一个人,所有人的心情都被它熨烫的平平整整。

欧阳茵来了兴致。“看那边,一只好大的龙虾。”她用手指着不不远处一对恋人中的男孩。“它的身上布满斑斓的点纹,仅鳌头就占据掉身体的一半,强悍凶猛地很呢。”

“那他女朋友呢?”

欧阳茵定睛一看,不由莞尔,“好柔顺的一只猫,贤贤淑淑的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那很般配啊。”她轻轻地笑起来犹如春风拂面。

忽然,欧阳茵心房猛撞脑中空白似要眩晕。绮丽身上的优雅天鹅已然被黑色障物层层包裹仅留轮廓,面目都无法辨清了。

欧阳茵猛地握住绮丽的手正要开口,她却将思齐放入了自己怀中。“碰见个熟人,你帮我抱一下。”她的脸色犹如失血般逐渐苍白,目光直视着前方,里面的光点跳跃出复杂异常的情愫。

欧阳茵询目一望,看到一个壮硕清爽的小伙子,他的视线也落到了这里,快步而来。她的心似要跳出喉头,感觉灾难正在狰狞扑来。

“绮丽,我是趣轩,常和佰乾一起,还记得我吗?”

“恩。”

“幸好找到你了。”小伙子满面的焦虑。“我们到那边去吧。”他示意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站定之后,他看了看欧阳茵怀中不谙世事的思齐,“是佰乾的吧?”

“恩。”

“你们现在很危险,有人要杀这个孩子!”

欧阳茵脚一软似要虚脱,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惊人的消息还是震得她双耳轰然。

绮丽面色雪白,却是双唇紧闭目光如炬,如同那次听到佰乾的死讯一般。

“佰乾一走,他的死对头趣哥就开始暗整我们这帮人。走的走散的散,几个硬气点的弟兄还被挑了脚筋手筋,他不知从哪听到有这个孩子,便四处搜罗要斩草除根。我偷听到后,便按他们提到的地址追寻过来。万幸,赶在了他们前面。”来者一口气说完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回家吧,商量一下怎么办。”她的声音竟出奇的冷静。

这时,思齐咧嘴而笑,“妈---妈。”稚嫩的声音让人悲从中来,该如何保护他?!

回家途中,路忽然变得漫长而险恶,总感觉周围有双眼睛一路追踪。终于到了,把小宝贝放下欧阳茵急忙从里面锁住了门。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趣哥确信孩子离世。否则,追杀会永无休止。”看来,他对这件事早已运筹在握。

绮丽轻拍着孩子的背哄他入睡,“那该如何做。”

“我们来个以假乱真。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到时你用枕头包成孩子样,抢夺时就装作失手将孩子掉落楼下,这里是六楼,他们不会疑心孩子的死亡。只要确信了他的消失,这件事也就会到此为止的。”

计划很周详,欧阳茵仍然很惊惧,“一定要面对面吗?能不能不与他们见面。”

“不可能!我们社团内的人都有很重的疑心,每件事情都只相信眼见为实。”

“好,就这样吧。”响起绮丽坚定的声音。

他们又补充了些细节,商量着将孩子的哭声录下来,在适当时机就放响。一切准备就绪,单等着那个灾难的日子,既期望它快点来临又战战兢兢地抗拒着它的存在。那种滋味不异于明知会有特赦令却仍被推向断头台,心中不停地翻滚着期望恐惧窒息矛盾。

欧阳茵打电话把一切告诉了俊基。

“等着我!”他掷地有声地挂了电话。她能想象得到,他是如何急切地编个借口离开家,又是如何匆忙地买上车票往这赶,她甚至看到了他锁起的眉结忧虑的眼神。这些景象让她有了丝勇气。

欧阳茵抱着熟睡的小家伙,心思驰向那个小窝,不知绮丽现在是否安然,坚韧的她能否顺利渡过这一劫。自从计划制定好后,她就和小思齐搬到了学校宿舍,而趣轩则躲起来暗暗助她。真希望时间能够飞逝,将这段遭遇快点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天下午,俊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如同战神一般。欧阳茵扑进他怀里,身上裹缠的戒备瞬间瓦解,内心逐步开始温热。

“别担心,一切有我。”俊基紧紧地抱了她一下。看到正在呀呀笑语的思齐,他的眸中一闪,“小家伙,你不会有事的!”安抚了欧阳茵几句,他就去绮丽那儿查看情况了。欧阳茵如坐针毡,不知他会带回什么消息。

似乎过了几个世纪,他终于回来了。全身散满的疲惫预示了不妙的结局。未等欧阳茵问及,思齐忽然哇哇地哭闹起来,从未有过的委屈与暴烈。好不容易抚慰下来。看着他梦中还在不时抽泣的小脸,她的心乱成一团。

“茵,”俊基拥过她。“你能想到的最糟的结局是什么。”她猛地抽出身子,逼视着他的眼睛,“你不要吓我。”“茵,无论听到什么,你都要挺住,因为思齐需要你。”他握紧欧阳茵的手。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没见到绮丽,听邻房说,她

??跳楼了。尸首不知去向。”刺冷的惊惧感从欧阳茵的脚底油然生到头顶,打个旋儿,又从顶部滤到下面,来来回回几次,整个人似是被冰雕住了一般。

“绮丽从那么高的楼层掉落下来,像是折断翼的飞鸟。”欧阳茵的耳朵木木的,听见他开始细述当时的惨景,她想大喊,别说了,闭嘴!喉咙却像灌满了铅,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空中她的手不停地前伸后抓着,想要握住哪怕一丁点儿的生机,因为她舍不得孩子,舍不得还不满周岁的小思齐。”欧阳茵似乎觉得自己轻飘到了空中,尝到了那种前后无依的空虚感,唯一感觉到的就是坠落不停地坠落。途中与空气摩擦皮肤被生割的刺耳声真真切切,体内的热量却也借此复苏悄然蹿动起来。

俊基盯着她开始流转的眸子,继续说道,“虽然慌乱,她却依然那么美丽,不,是那么凄美。当时,她穿着一件水粉色的上衣,彩钻的纽扣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夺目的光彩,一如生前她明媚的笑靥。”

欧阳茵的心针扎般的疼起来,那件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她曾是那么地爱不释手,转眼一切竟成烟。苦涩的泪水奔涌而而出,“绮丽!”欧阳茵悲痛地哭喊起来。

俊基更紧地拥住她,“哭出来就好了。茵,你要坚强,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思齐被欧阳茵吵醒了,不满地大哭起来。抱起他,她更是泪如雨下,可怜的孩子,你可知道现在你是地地道道的孤儿了。俊基过来,搂住他们俩个,剧烈起伏的胸膛显出难抑的痛惜。

哭过之后,全身似要虚脱。欧阳茵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能有这么多,经过无数次的以泪洗面后一旦念及她泪水还是要再次泛滥。那么鲜活生动的一个人怎会就此香消玉殒。

欧阳茵经常抱着思齐坐在窗口,暗暗期待着趣轩的出现,希望他能给自己个说法,哪怕告诉自己绮丽遗体的去向也好。俊基也曾无数次地回到小屋附近,希望会有蛛丝马迹。但是,接下来的日子什么都没发生,警察署潦草地定她为自杀,众人不明所以谈论几天后也草草收场。一个如花的生命竟如此干净如此快速地消失于世间,让人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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