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丛林深处3

看到这里,我的大脑突然陷入一片空白,只听见心脏不停地狂跳。

过了一会儿,等我回过神来,立刻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天扬。

他在仔细地看过那幅画后,长吁一口气道:“还好这次带了足够多的美金。”

我不由得露出迷惑的表情:“这跟美金有什么关系?”

天扬没有回答我,却转身走出神殿,远远地向倚在墙角抽烟的那个导游打了声招呼:“先生,你刚才说,你知道丛林深处那些没有人去过的古迹?”

导游似乎预感到绿花花的美金在向他招手,立刻变得格外热情:“请叫我那塔。确实,这方圆百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古迹!”

“那你是否知道这附近哪有和美洲豹有关的金字塔?”天扬一边说着,一边将他领到电脑边,将我拍下的那张照片拿给他看。

他对着电脑屏幕呆呆地望了很久……

“你们要找的是这座金字塔?”我听到他咽了一口唾沫的声音。

“对!”

“很遗憾,我没有见过……”

听到这话,我和天扬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莫非这座神秘的金字塔也和消失的玛雅文明一样,早已淹没在莽莽丛林之中?

这可是眼下唯一的线索啊!

“不过……”那塔顿了顿又说,“传说在蒂卡尔城的北面,有一座被美洲豹守卫的圣地,那里供奉着玛雅的力量之源!照片上的这座金字塔顶端刻着巨大的美洲豹雕像,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这座金字塔!”

他的话立刻使我联想到宝藏谜诗上的几个关键词:守护神、北极星、秘宝……那个传说中的圣地被玛雅的守护神美洲豹所守卫,又位于圣灵之城蒂卡尔的北部,和人皮地图上的线索实在太吻合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兴奋之情,脱口而出道:“你能带我们去那里吗?”

“去那里?”那塔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去那个地方可不容易,那是一片完全未开化的原始丛林,连专业的探险家都不敢轻易靠近,到处都是毒蛇、猛兽,还有凶猛的美洲豹,能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这么说,你是不接这桩生意了?”我挑起了眉。

那塔犹豫很久,最终狠狠地掐灭手中的烟,一跺脚道:“接!但是价钱可不便宜,因为我必须组织一支四人的精锐护卫队,带上枪,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天扬在旁点了点头:“这我同意,开个价吧!”

那塔伸出一个巴掌:“五千美金,少一分都不让!”

天扬回答得也爽快:“没问题,我先付你二千定金,你尽快将人找齐,我希望明天一早就能出发!”

那塔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拍着胸脯说:“这没问题,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随叫随到!”

果然,第二天天没亮,那塔就带着一队人来酒店接我们了。但是他一再夸耀的护卫队却让我们大跌眼镜,和那塔一样,他们的身材又矮又小,最高的一个也仅到天扬胸口,手上拿的是最廉价的苏联退伍冲锋枪,枪上锈迹斑斑,简直就像一块废铁。

“这就是你所说的精锐护卫队?”我扶着额,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塔似乎已经料到我会有这样的表情,毫不在意地说:“他们全都是玛雅人的后裔,身材矮小才便于在丛林里灵活穿行,手上的枪也是经过改造的,弹无虚发!放心吧,有他们在,绝对安全!”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就此上**,随他们走向浓密的丛林,开始一段艰难而未知的旅程。

这是一整片渺无人迹仿佛被另一股力量所统治的世界,**的阳光来到这里也只能屈服于黑暗,被碾成细碎的光斑直扑峡谷深处。头顶的天空被纵横交错参天古树遮蔽得严严实实,沿途都是淹至腰部的灌木丛,稍不留神就会踩到横卧在地上腐化的树根,或是从树顶一直垂落到地面的枯萎藤蔓。

随着不断的深入,空气里寂静得只剩下狂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或是受惊的鸟儿拍动翅膀的声音,以及昆虫的鸣叫,各种细碎声响交错奏鸣,时有时无,营造出一种比纯粹的无声世界更幽秘的静。

那塔安排大家排成一字前进,他和两名护卫队员走在最前面领**,剩下两名在我和天扬身后垫后,就这样走了三个多小时,前方的**变得愈来愈艰难,潮湿的云雾萦绕在空气里,腐臭的气息却越来越重,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用力拉了拉外套的领口,不让湿气侵入身体。

茂密丛林的深处,大片苔藓泛滥地铺开,那种暗暗的墨绿色的,犹如古老的徽墨,稍不留神就会让人滑倒,至此,那塔提醒我们,附近的灌木丛里有种名为“魔鬼尾巴”的毒刺,如果不小心碰到它,会立刻刺进皮肤,等**的时候会连皮带肉,使人痛苦不堪,因此一定要特别小心。

话音刚落没多久,一抹黑影突然从我头顶疾掠而过,我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在闪避的同时,脚下没有站稳,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跌进了身边的灌木丛。

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腿部沿着血液蔓延而上,使得全身一阵颤抖,我抬头一望,只见一只长尾的鹦鹉扑腾着翅膀飞到一株大树上,原来罪魁祸首是它!

天扬见状,也赶紧伸手过来扶我,可就算离开了灌木丛,剧痛却始终紧紧地吸附在我的小腿上,像甩不掉的蚂蟥。

“很痛吗?”天扬盯着我的脸,替我抹掉额角的冷汗。

“嗯!”我咬着嘴唇应道。

他连忙俯**,挽起我的裤脚,这才发现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腿肚上,周围的皮肤都已经淤肿了一大片,变成了深紫色。

那塔闻声也赶了过来,一看眼前的情形,脸色一变道:“这就是‘魔鬼尾巴’,真是麻烦!”

“魔鬼尾巴,你说的那种毒刺?”天扬微微一震。

“是啊!得赶紧把它**,不然整条腿都会麻痹的!”那塔说。

天扬犹豫了一下:“可是你刚才不是说,**的时候会连皮带肉?”

那塔面露难色地回答:“是的,但既然倒霉遇上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拖下去只会越变越严重!”

我望了望他们,心**,催促道:“快拔吧,别耽误了赶**!”

天扬望着我的脸,终于缓缓地伸出手,用力抓住刺尾:“那我拔了,你忍着点疼!”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天扬随后绷紧手指,猛地用力一拔,只听噗的一声,褐红色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袖管上,绽开殷红触目的花朵。蓦然间,我感到腿肚有种像被撕裂的痛楚,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双腿一软,整个人仰面跌倒在地上。

天扬立刻扑上来将我抱住:“没事了,尚莲,刺已经**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的漫过身体。

他的怀抱很温暖,像一剂最有效的止痛药,完全抑住了腿上的疼痛。

那塔也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纱布,帮我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对我说:“看得出,你男朋友很在乎你哦!”

我不由得一怔,隔了很久才说:“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们只是朋友。”天扬也接过我的话。

那塔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天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

就在这时,丛林深处突然刮出一阵狂风,带着生涩的腥气,使所有的人为之一颤。

“有动静!”几名护卫队员也围了上来。

片刻,又是一阵阴风吹动树丛,望不到尽头的荒草如海潮般汹涌起伏,灌木丛里传来一声奇怪而又沉闷的低吼,仿佛是什么大型肉食动物的叫声,在此情此境下,这声音使人不由得产生一股恐惧。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那塔匆忙站起身,严峻地对大家说。

“尚莲,你怎么样,可以走吗?”天扬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关切地问。

“没事!快走吧。”我刻意加重了语气,其实腿疼得就像踩在刀刃上一样。

一行人在那塔的带领下,开始在苔藓丛生的树阴缝隙间狂奔起来。

然而,没跑出多远,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森林深处再一次传来毛骨悚然的吼叫。接着,身后突然响起撼动大地的脚步声,而且明显在不断接近中,巨大的阴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铺天盖地的低垂蔓延。追逐的急喘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嚎叫冲出喉咙深处,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使我原本就没少血色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然而实际的威胁远不止于此,不多时,从灌木丛的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同样暴戾的吼声。接着,几乎四面八方都听得到这种怪音,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躁动,从丛林的每一个角落汹涌地漫过来。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戏谑般,对我们奔跑的速度毫不在意,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剧烈的冲击迎面而来,眼看就要将我和天扬扑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一阵枪声响起,滚热的鲜血扑溅到我们脸上,与此同时,我们被一股冲力猛地甩出数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的疼,好半天,天扬才扶着我从地上爬起来。借着从树缝间撒下来的微光,我在惊恐中看清,方才乱枪击中的竟是一只成年的美洲豹,有着硕大如山的身躯,全身覆盖着金色的斑纹,绿色的眼珠凶光毕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附近远远不止这一只豹子。我屏息静气,细细数了数,一、二、三……六,一共有六只!

“怎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美洲豹!”不远处也传来那塔惊魂不定的声音。

是的!这根本就是违反自然常理的事,要知道美洲豹是独行动物,排斥同伴,一下子发出群体攻击不仅让人感觉惊异,更让人感觉——无比的恐怖!

我瞪着惊恐的双眼,注视着周围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感觉全身都被被一股阴森血腥的气息包围住了。

美洲豹是美洲丛林里最可怕最强悍的掠食者,一只成年豹子,可以一口咬断一个成年男子的喉管,它们强有力的下颚和牙齿甚至能轻易咬破猎物坚硬的头盖骨,哪怕是海龟坚硬的外壳。

我明显感觉到敌我双方力量的悬殊,即便是四名护卫队员,四把枪,也绝不是五只美洲豹的对手!

就在这时,剩下的五只美洲豹再度发起又一轮的攻击,眨眼间,枪声和吼叫声交汇在丛林的上空,其中一名护卫队员抵不过美洲豹闪电般惊人的速度,在子弹射出之前,已经被它猛扑在地上,咬住喉管拼命撕扯,四周的空气都被这残暴的杀戮给凝固住了,山谷里只听得见野兽咀嚼骨肉的声音。

见此情景,我的神经近乎崩溃,忍不住要发出尖叫,天扬却一把捂住我的嘴,将我推入灌木丛的深处。

然而没过多久,一只雄豹还是发现了我们,它越过灌丛木,迎面朝我们飞奔而来,双眼紧紧锁住我们的喉管,仿佛随时要扑上来一口咬断。

我和天扬尽全力后退,但双腿却都像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透过眼前那具庞大的身躯,我隐隐看见血泊中,护卫队员不成形的碎块。

我们也会那样被它们吃掉,连骨头也不会剩下!我近乎绝望地对自己说。

转眼间,那只豹子离我们只有二、三步的距离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又冷不防被带刺的藤蔓绊倒,摔进荆棘丛中,额头重重地磕在一块石头上。

奇怪的是,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雕刻着玛雅象形文字的石头,或者说更像是一块切割精美的墙基。

在距离石头几步远的地方,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角落,还有一个虚掩在藤蔓之中的幽深洞穴。

难道说,我们已经来到了我们要找的地方,所以,才会遇上它的守护者,这些反常的,以群体出现的美洲豹。

就在大脑里为这人惊人的发现震动不已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天扬的叫声。

“啊——”

难道他……

一股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我猛地转过头,以为将要看到一幅血腥惨烈的景象,却发现又一只美洲豹在乱枪扫射之下倒在我们面前,在它的身后,站着满头虚汗的那塔。

但这阵救命的枪声也惊动了其他的美洲豹,它们不约而同地朝我们这里靠拢,如果他们在同一时刻扑上来,发起攻击,只怕再多的子弹也难以抵挡。

我连忙指着灌木丛冲他们大喊:“那边有个洞口,赶紧进去!”

说完,便拉着天扬的手第一个扑了进去。

砰——

在我们几人仓皇钻进洞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某块石板重重落下的声音,它封住了洞口,却也挡住了洞外凶恶的美洲豹,不管怎么说,我们算是暂时安全了。

深邃的地洞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那塔很快掏出背包里的手电筒,在电光亮起的瞬间,大家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眼前的景象,一时间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什么东西啊?”处于黑暗中的我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缓缓地将目光抛向亮处,竟也面色苍白,浑身僵硬,很想把一句完说得完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铺满整个地洞的,是累累白骨。

从身形来看,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孩子。

死状相当凄惨,有的没有头颅,有的没有手足,有的失去下半身,可能是被腰斩致死,还有的,根本就是一堆碎骨。早已干涸的血迹将地面染成黑红色,真不知当初是怎样的血流如河才能造就这片触目惊心的景象。

生平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再加上腿伤发作,我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好天扬眼明手快扶住了我。

相反那塔却很快平静下来,低声对我们说:“这些都是人祭,在玛雅的后期,是很常见的习俗。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这里很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那座金字塔!”

天扬望了望四周,又望了望那堆骸骨,目光中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涌:“我一直想不通一点,玛雅作为一个科技超前发达的民族,怎么会存在如此血腥愚昧的制度?”

那塔叹了一声,答道:“很多来此的游客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其实在玛雅真正繁荣昌明的那段时期,并没有人祭现象存在,人祭多发生在公元900年之后,也就是玛雅文明的没落时期。”

天扬眉头一拧:“是因为玛雅文明的没落才导致祭司和统治者采用这种疯狂作法想要力挽狂澜?”

那塔的眼底透出一丝迷茫:“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人祭制度在蒂卡尔古城荒弃之后被带到了北方,也就是现在的墨西哥,在那里,玛雅人与阿兹特克人同化之后,人祭制度变得更加疯狂。据说有一次,为了庆祝泰诺契兰城的一座神庙落成,国王下令召集全国囚犯,举行大规模的人祭,光是在这一场祭典上,就有八万人被杀!民众还争相肢解人祭的尸体,剥下人祭的皮披在身上,招摇过市。贵族们还会举行盛宴,享用人肉大餐……”

“不要再说了,我要吐了!”我捂着嘴,高声制止那塔往下说下去。

那塔露出戏谑般的笑容,轻轻扬了扬唇角,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芒突然暗了下去。

四周比死还寂静,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到。

黑暗中,一名护卫队员突然惊叫起来,脸色煞白地指着另一名同伴的头顶,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那人皱起眉,紧紧盯着他:“我什么,你怎么啦?”

他的说话声依旧含糊不清:“头……头顶……”

我们听到声音,一齐朝他的头顶望去,只见半空中飘着一团绿光,仔细一看,竟像一个女人苍白的头颅高悬在空中,眼珠凸出,浑浊得呈青黄色,几乎要流出脓水,却怎么也不见身体。

但与之后所看到的景象相比,这又算不得什么。

正当那塔从手中飞出手电筒击中鬼脸,惨叫声伴着脓血飞溅到他们身上之时,地洞深处又陆续飞出第二张脸、第三张……密密麻麻的挤满我们的头顶,瞪着狰狞的眼珠,张开黑洞洞的大嘴,仿佛随时要扑来将生人吸成干尸,空气里弥漫着腥臭难闻的气息。

其中一只个头比较大的率先冲上来,在那塔的头顶飞旋着,如同掠食的秃鹫,凶狠无比,忽然间猛一张嘴,那血口居然盖住整张脸。

天扬当即掏出随身的瑞士军刀,精准地从厉鬼张开的大嘴中心穿过,并接连穿过它后面的几只鬼头。顿时,死寂的空气里传来几声魂飞魄散的哀号,绿色的脓血溅落一地,在地上冒着血泡。

大团的绿光、白光还在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竟将整座密室照得通亮,还有不少发出震彻地基的咆哮,为面前的美食你争我夺,互相之间乱成一团。不多时,又有一团绿光飘到我的面前,停落在鼻尖,绿莹莹的清晰无比的鬼脸瞬间涨满我的双眼。

“啊——”我全身透凉,发出一声大叫。

天扬当机立断,脱下整个背包,朝那张鬼脸猛地掷去,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张鬼脸迸成无数碎片,灰飞烟灭。

此后,他一把拉起我,逃向入口,也顾不得门外就是饥肠辘辘的美洲豹。

哪知到了那里,无论怎么摇撼,那块巨石板却再也打不开了,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转身朝相反的方向逃命。但是身后饥饿的恶灵们也不罢休,像荒年抢食的饥民那样,一**追袭着,还发出令人心惊的怪叫!

我们俩连回头的功夫也没有,也不知道那塔和其他同伴跟上来没有,只顾着尽全力向前狂奔。

终于跑出狭小的密室,进入另外一条陌生的长廊,此时的我们早就紧张得丧失方向感,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双腿在不停地飞快移动。

然而,身后那一大串尾巴却始终没有甩掉,毛骨悚然的怪叫声排山倒海的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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