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不是说待会再走的吗?”余副局赶紧跟了上去。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可以走后门回家。”陶霖轻咳一声回答道。
“看来这下有人比我要着急回家了。”余副局忍不住发笑。
“你放心,我今天一点也不累,可以很久……”
“你是不是有病。”
……
昏暗的走廊里,再次回**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第二天一早,周往先赶到了警局,他让郭尚给自己找了一些王思铭案的资料,全都翻看一遍后,他没有能想到梁萄的作案手法。
毕竟王思铭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要想顺利完成移尸,而不在死者身上留下外伤,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光靠蛮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为了找到【女人作案】的可能性,周往必须以凶手的角度重新深入其中,尝试激发自己的灵感。
他揣上证件,一边沉思,一边沿着走廊快步往前走。
此刻周往的脑子是一片乱麻,思索着思索着,他竟然情不自禁地两眼放空。
“砰——”忽然一声巨响从走廊的拐角穿了出来,周往一个激灵,从沉思的呆滞被拉回到了现实中。
他猛一个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余副局正踉踉跄跄抖掉鞋子溅满的泥土,嘴里正懊悔地骂着自己走路不长眼睛。
周往立刻跑了上去,先去看看领导有没有伤着。这巨大的花盆破碎声还惹得别的办公室里头的警员出来查看情况。
“领导你没事吧?”周往边问着,边用脚把几块飞得老远的花盆碎片踢到一起。
“我没事,盆有事。”余副局扶了扶额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行,我去找个保洁阿姨过来清理一下这里。”围过来的警员里传来声音。
“都散了吧,好好工作去。”余梓江顺势打发了围观的警员们。
领导都发话了,警员们也就不多凑热闹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周往叹了一口气,“您身体不舒服吗?”
“嗐,不是我不舒服。”余副局一边拍着裤腿一边回答。
“你陶老师上着上着课突然低血糖,可把我给急的,拐弯都没方向感了,这一下给我撞花盆上。”余副局接着说。
“没想到我都要四十岁了,还冒冒失失闯祸……”
周往听罢舒了一口气:“那您快去医院陪陶老师吧,低血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
他看着余副局满头的汗,就知道余梓江心急如焚。
“这堆东西我善后就好了。”周往最后说。
“行,那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和吴方泊吃饭啊!”余副局赶忙答应下来,匆忙往电梯间走去了。
“真好,生病的时候还有个人会这么着急,平时一个临危不乱的领导现在冒失得像丢了魂一样。”周往看着余副局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最后保洁阿姨过来清净了所有的垃圾,周往一直看着走廊的地板恢复干净,这才离开了警局。
他坐上车子,径直就往王思铭的别墅疾驰而去。他要重新查看一遍案发现场,重头开始寻找他想要的证据。
一个半小时后,东郊万庭别墅区,王思铭的别墅——
周往穿好鞋套,将修长的手指深入洁白的手套里,便独自一人走进这奢华却早已物是人非的别墅里。
他晃晃悠悠地走在一楼客厅,灿烂的阳光从宽广的落地窗洒下。这里早就没有了血腥的气息,只是客厅里原本种着翠绿盆栽的大花盆,因为警方需要进一步取证而被移走了,整个房子再没有生意盎然的存在,变得死气沉沉。
就这样不知不觉,周往晃悠到了通向二楼的红木楼梯前。
他睁眼闭眼都是对凶手行为的臆想,于是看着面前延伸向上的阶梯,周往双手插着裤兜,思考得出神。
“王思铭的伤口处出现了蚂蚁的尸体。这是他尸体被移动得证据。而那具尸体上又没有发现任何拖拽留下的伤痕,即可推断凶手是肩扛尸体走上的二楼……”
他的脚抬起又放下,缓缓沿着亮洁的瓷砖阶梯往二楼走去。每跨一步皮鞋都撞出一阵清脆的声响,让空**的别墅里显得更为死寂。
周往向上迈步,脑海里情不自禁冒出臆想,他在想象凶手移尸的动作,这种投入的联想甚至给他带来了一种脊背被□□压弯的错觉。
“但这个过程在梁萄身上根本不可能实现啊!”周往最后停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上,他转身回头望去,这个阶梯少说也有五米。
“如果借助机械的力量呢?”周往继续想。
“杠杆、滑落、拉锁……都是可以省力的装置。如果在别墅里临时拼接起来,有没有可能实现尸体的转移?”周往四处走动着,不停在周围寻找可能安装机械装置的地方。
可他找了每一个可能的角落,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可能……我到底遗漏了哪里……”周往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很近很近了,可伸手却触不到它。
他绷紧了神经,不停地思考着,无数设想被提出又被立马推翻,仿佛进入无尽轮回的死胡同里。
“砰……”恍然间,他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带着尖锐声音的画面来。
这个画面就出现在不久之前,余副局接着电话匆匆忙忙从自己身边走过,一个踉跄撞在了拐角的瓷花盆上,花盆立马失去了平衡,在地面上砸得稀碎,盆里的土还溅得到处都是。
“花盆!花盆没有碎!”周往一愣神。
“要想造成人体的脑部结构错位需要非常大的力气,一楼种植发财树的花盆虽然比较大,但终究不可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这个瓷制的花盘一定会重重倒下,不摔个粉碎也会摔出裂痕来。”周往憋了一口气,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被视为【作案工具】的花盆是完好无损的。
如果花盆被打破,凶手一定来不及更换一个新的花盆,而且散落的土壤以及脱离花盆的发财树极难清理干净,在警方的现场侦察报告提到过——王思铭的客厅又整齐又干净。
“我去,怎么把这么简单的破绽给遗漏了?”周往惭愧地锤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王思铭的尸体根本没有被移动,他本身就死在浴室里,真正杀死他的根本不是花盆,而是浴室里的浴缸!”周往终于恍然大悟。
花盆上找不到任何血迹,因为它本就干干净净。凶手在树叶上滴上氧化剂、在泥土里撒上活性炭……这一切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难怪梁萄连伤口上的蚂蚁都要模仿……她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狂妄地挑衅警方,也不是在追求什么仪式感,而是要以此混淆视听,让警方以为王思铭的尸体真的被移动过。把错误伪装成正确,真是绝佳的手法。”周往倒吸了一口凉气,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那间罪恶的浴室走去。
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满是血腥、满是谎言……
你以为的真相全是表象,那些所谓的【破案线索】,其实全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假象,它一步一步,以悄无声息的方式将破案者引入误区中。
到头来,你天真地认为自己赢了,而真正狡猾的罪人正躲在暗处讽刺你的无能和愚蠢。
“现在还缺证据。”周往看着面前被警戒线拦住的浴室,重新回过神来。
“可是时间过了那么久了,那里还有什么证据?”紧张与兴奋戛然而止,失落感侵袭上周往的身体。
一切都太迟了,哪怕自己看穿了精明的杀人手法,也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我真是不甘心啊……”周往微抬起头,最后忍住了发酸的鼻子,轻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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