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泽既然被解开了绳索,也没有犯贱了,再让人给他绑上。
看着一边活动着自己发麻的手腕,一边等着董良放屁。
“如今汉室衰微,禽兽食禄,民生凋敝。”
“我主刘玄德,才不得不行仁义之事,攘出奸凶。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势已成,难以与之争锋。”
“为大汉天下计,才不得不避其锋芒,委曲求全。”
“只是这天下百姓一人受苦。我主公一日心中煎熬。”
“听闻扬州有一猛将孙策,身负朝廷重恩,担负扬州百姓之期望,为人却轻狡,以至于被贼寇刺杀。”
“他死了却不要紧,却将一个扬州烂在了手里。”
“地方上没有人管控,处处烽烟叛乱。百姓如同猪狗。”
“这样不称职的官员,对得起地方的百姓吗?”
董良故作义愤的骂了一声。
又叹口气,接着说:“我每每提到此处,都是恨其不争。烂泥扶不上墙,这个孙策实在是对不起朝廷,对不起扬州百姓。”
董良几句话说下去,搞得阚泽脸色不好看。
虽然看着和孙策交情不深,但不管怎么说,孙策原来也是江东的老大,阚泽毕竟是在他手下工作的。
董良接着说道:“难道是我主公想要兴兵侵占扬州吗?此蛮荒之地,毕竟是我大汉国土。只是见此地长官未能尽其职,以至于处处烽烟,民不聊生。我主公才不得不兴兵,为百姓伸张正义。”
“而我主公刚到豫章,孙贲孙辅两兄弟立刻投诚。这也是孙氏的人,他们也知道自己才微德薄,不能保境安民,愿意请我主为百姓做主。”
面对董良的指责,阚泽并没有话说。
董良和刘备但凡再晚来半年,阚泽他不会同意,但是这时候确实扬州叛乱还没有处理完。
而且最让人生气的是,孙贲孙辅两兄弟确实是投降了。
老大自己的家人都投降了敌人,这让阚泽,还有什么话说呢?
不过看着不追究董良攻打扬州,却要诘问钱塘的事情。
“扬州区域各地叛乱,自然有你们去平定。看我钱塘风调雨顺,百姓安宁,为何无故兴兵?”
耍嘴皮子,阚泽还真不是董良的对手。
只要不去引经据典,考据什么学问,单从事情的对错上胡搅蛮缠,董良还是非常有一手的。
“何谓无故兴兵?不是你江东人马私自攻打豫章!”
“年前听信曹操奸贼的命令挑拨。兴兵与荆州叛贼张羡合作。还与交州之兵三面合围。”
“此危机之刻,幸好交州军民深明大义,杀张津而献城。我主公尚不曾追究江东私自进犯之罪,未出半年孙权又不顾百姓民生,兴无义之师,进犯豫章。”
“你东吴都督周瑜,兴兵于长江之上。派遣董袭周泰等从丹阳偷袭,又在这太末县埋下精兵五千。”
“三路兵马,皆被我主所破,你们可以进犯,岂不允许我们反击。”
“今日钱塘城破,军民战死,都为江东孙权不识大体,与朝廷作对,与奸贼为伍,妄图称霸一方之罪过也!”
董良越说越理直气壮,越说越慷慨激昂,越喊声音越大。
偏偏他又站在阚泽的身边,更显得十分威严声正!
这种事情哪里来绝对的对错,阚泽此时也确实被董良说的哑口无言。
看上去,阚泽的气势完全被董良大义凛然的压制住。
阚泽明明被揍了一顿却都有点感觉是自己的过错了。
自己心里一想,两军交战,哪有什么正义与否,如今成王败寇,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江东有今天,也是孙权贸然兴兵。
往远了说,也怪孙策自己不慎重,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无论如何都是咎由自取,不做好准备与敌人交战就算了,偏偏能力还不够打不过别人。
自己主动进攻,被敌人打败,又有什么委屈可言呢?
所以阚泽也不和董良争辩了,一来也说不过,二来也没有必要。
阚泽既然没有话说,董良也就要给人家一个台阶下了。
“如今两军交战,先生与我各为其主,如今战事已经平定,你我已经没有敌我之分,大家都是为了百姓安宁,为了地方平安。”
“如今钱塘既然已经到了我的手里。我自然也会好好的治理。跟随我来此的众人武将居多,个个勇武,却又失之细腻。”
“如今钱塘在糜芳将军掌管之中。我等初来乍到,不知本地风土人情,只怕一时乱政,伤了百姓。”
“所以,请先生不记个人之得失,咱们尽弃前嫌。都是为了本地百姓着想,请先生委屈一下,为糜芳将军副手,暂据本县县尉一职。”
董良夸夸数落了江东人一顿,这又给阚泽递甜枣。
这递下了一个台阶,但阚泽也不能直接见坡就下呀。
怎么也得三推三让,脸上才好看。
阚泽还是不肯答应,董良自然要再劝一下。
既然你不好投靠我,我只好逼你投靠我了。
“糜芳将军是一个粗鲁人,若没有先生辅佐,只怕本地要血流成河。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妻离子散,痛哭流涕。”
“毕竟是武将,也不能劝课农桑,明察秋毫。”
“若先生不来,钱塘百姓之苦。可以怪不到我们头上了。这都是先生撒手不管的缘故呀,这和留下一个烂摊子的孙策又有什么区别呢?”
阚泽听了,还是不说话。
怒气冲冲的吹了吹自己的胡子,瞪了董良两眼,一甩手,就愤愤不平的出去了。
身边卫士刚想要拦,都被他凶开。
董良也赶紧摆手,让人不要拦他,任他走。
然后,董良和马良相视一笑。
董良使了个眼色,马良马上心领神会的追了出去。
只等马良出了大门,董良才忍不住的嘿嘿的笑了起来。
只有丁奉在后面为眼前的一幕不停的翻着白眼。
看董良那得意的样子,也撇着嘴不以为意。
董良右手一揽,顺手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两下,又揉了揉他的头。
在丁奉的不满意中,留下了一句。
“臭小子,你的道行还差的远呢。老老实实的学着吧。”
丁奉勇武归勇武,但毕竟人未长成,气力不到最鼎盛。
人和人之间的力气都是差不多,有极限的。
董良虽然在打架上没有丁奉有天赋,但是单论力气并不比丁奉小。
董良又天天练武,拉弓。
在丁奉不敢大力反抗的情况下,硬生生被他拉着揉了一顿。
丁奉的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儿上去了。
总是十分老实的陈到也忍不住的想要笑。
到了中午吃饭的功夫。
外面有人禀告,说是虞翻押送过来了。
富春距离钱塘并不算多远,而且都在浙水之上,走水路坐船很快就能来回往来。
虞翻来了,董良当然要见一见。
也想看看能能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个人也收入囊中。
虞翻从富春来到钱塘,一路之上,所见所闻,井然有序。
施云没有私自的接触虞翻,李巨则完全没这个想法。
因此虞翻无法与人交流,也没人告诉虞翻这是哪里来的兵马。
施云只是让手下将虞翻绑了,快速送往钱塘。
送到钱塘县,交给董良处置。
施云最近虽然立了个大功,升了个大官,但是做事仍然非常知道分寸,没有丝毫骄傲的感觉。
虞翻虽然接触不到这里的官员,但是看士兵的样子,就知道来的不是寻常人。
当他被押送着从钱塘县城外面往里走的时候,看那城头之上一个个插的旗帜,心里就有了些想法。
董良大军已经全占了会稽郡自然没有再隐藏身份的必要。
拿下钱塘之后,正好将刘字大旗,董字旗,糜字棋都插在城头上。
这也算是对钱塘的一个威吓。
虞翻虽然不知道那个董字旗是哪里来的,但是看到了那刘字旗和糜字旗,心里就有了想法。
姓刘的和姓糜的搅合在一块儿,比较出名的就是徐州的糜家和刘备。
再看周边,军容齐整,一看就是正规军。
再联想到最近江东与刘备大战。
突然冒出来的大量的敌人,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似乎就可以知道了。
虞翻走入大堂之中。
面色如常的应对着众人的注视。
在大厅中扫视一圈,坐于首位之上的却是一个青年。
虞翻心里暗想,这个人想必就是那董字旗的主人。
董良放下碗筷,正好在吃饭,连忙吩咐道,“快给仲翔先生松绑,请先生入席。”
自然有卫兵上来给虞翻松绑,仆人抬来桌案,摆放酒菜。
虞翻一言不发,处之泰然,就入席坐下,大快朵颐。
丁奉一看大为不爽,一个俘虏,你牛气什么?
看着一句话不吭,不行礼也不道谢在哪里随意吃喝的虞翻说道。
“江东之人都是这样无礼的吗?”
虞翻头也不抬,咽了一口肉,灌了一口酒。
“江东人的礼,只对有礼之人,来的是无礼恶客,自然也就不用讲礼,只有刀枪应对。”
“区区一个俘虏,还好意思在这里胡吹大气?”
丁奉对虞翻十分不满。
虞翻终于抬起了头,瞥了丁奉一眼。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区区黄口小儿,也好枉议礼仪军国之事吗?”
“嘿!你这个匹夫!”
丁奉气急反笑拍了一下桌子就要站起来。
“不得无礼!”
董良制止了丁奉的莽撞。
他知道刚才虞翻是在指桑骂槐呢。
董良看起来是这一次行动的主要指挥者。这么多的兵马,交给董良这么一个黄口孺子指挥,这就是虞翻暗讽的意思。
董良又转过来对虞翻说道:“仲翔先生,莫要看丁奉年幼鲁莽,此人确有大将之才,如今已有火候,乃大器也。”
“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如今入会稽郡已经屡立战功,不知多少自视甚高的名士将军已经被他擒下。”
虞翻被暗讽一番。
却不服气的说道:“若非我城中有小人从中作梗,扯我后腿。富春必是尔等葬身之地。”
董良更是哈哈大笑。
“先生只说丁奉年幼,我看先生比这丁奉还要简单。”
“常言道,兵不厌诈。两军交战,你死我活,成王败寇而已。”
“按先生这样讲,淮阴侯暗度陈仓,失之磊落,匈奴单于也要感叹,长天不佑,没有让冠军侯迷路啊。”
董良刚说完,底下丁奉带头开始哈哈大笑。
董良这一下可是把虞翻嘲讽自己年轻全都给还回去了。
虞翻看着董良,虽然没有再大笑。
可他那一脸微笑,在虞翻看来,总是在嘲讽。
而刚刚被自己骂的桑树丁奉,此刻的哈哈大笑,在虞翻的眼里,他也是在替董良哈哈大笑。
一时间将虞翻气的闭目不言。
董良接见虞翻,当然不是只为了耀武扬威的嘲讽他一番。
不过刚开始,还是要先把虞翻的气焰打压下来。
虞翻是个文武双全的名士,董良之所以能在阚泽和虞翻两个人身上都占到嘴皮子便宜,那是因为这三人本来就处于不平等的地位。
董良本来就已经是胜利者了,居高临下,天然就立于不败之地。
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反攻董良,占董良的便宜,那估计得靠诸葛亮和庞统这样的嘴皮子了。
估计徐庶都不行,更不用说虞翻和阚泽了。
董良见虞翻被自己和丁奉两个人联手喷的自闭,也开始抛出橄榄枝了。
“先生莫要生气。我知道先生埋怨江东同僚中有一些鼠辈,没有容人之量,拖了先生的后腿。”
“被这些人拖后腿,以至于是先生才能不能得以舒展而兵败,自然心中不甘。”
“先生满腹才华,若就这样埋没,岂不可惜?日后世人只知先生兵败,却不知先生之才,未得伸展而已。”
“古为先生考虑。何不弃暗投明?转投我主公刘玄德,日后大家都是袍泽,共同为主公效命,立下一些功业,施展胸中抱负。岂不壮哉!”
虞翻不同意,也不抵触,只是闭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江东还会彻底兵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董良当然知道虞翻这个时候是在嘴硬,和阚泽一样,不好意思直接答应。
但是董良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浪费时间玩什么三辞三让的把戏。
反正现在手底下也不是十分的缺人,非要虞翻现在就顶上不可。
等彻底将孙权击败,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他自然就就范了。
“如今,周公瑾已经将庐江郡全部丢失。董袭,周泰已死,陈武、贺齐诸将全在被擒。”
“周瑜孤掌难鸣,困居丹阳,关云长已经大军压境。而会稽郡如今已经落入我手,孙权只剩下吴郡一地尚得安宁。”
“我若继续起兵北上,吴郡自然危机。丹阳吴郡,首尾不能相顾,无兵无将,难道还有什么可以翻盘的地方吗?”
“待我大军起处,吴军人心震动,莫说孙权继续抵抗,到时自然有人取孙权之人头,献我帐下乞降。”
“如今曹操刚经大战,无力南下。孙权以一郡之地抵抗我主两州之兵,如果孙权有这样的能耐的话,我们也就打不到这里来了。”
董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
心情十分轻松自在。
“我与仲翔先生一同共事的时间就在眼前了。”
虞翻面带苦闷,冲着桌上的食物发起冲锋。
与董良的轻松自在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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