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们走了十几天,怎么都走不出这片该死的沙漠,让Nina感觉是遇到了鬼打墙。而且这片沙漠上经常刮风,风里会夹杂一种像针尖一样细的虫子,到人身上就往皮肤里钻,疼的人嗷嗷大叫。
“为什么不准备汽车?”Nina已经渴的嘴唇起皮,她赶着骆驼走到肖宗洋身边,问他。
肖宗洋看了她一眼,慵懒的语调道:“你看看这片沙漠,我们走了那么多天,你有看到加油站吗?”
“这里到底是哪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跟我们说?”
肖宗洋手搭凉棚往前看去,面色一变,前方黑压压一片沙暴,里面不知道夹杂了多少鬼蚁,忙让人都下骆驼。
肖宗洋对Nina说那些虫子是一种蚂蚁的幼虫叫‘鬼蚁’,钻进一条两条没问题,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等到虫子长到一定的大小,从皮肤里挤出来,就像挤青春痘一样,但虫子钻进去的多了,人就会发高烧,产生各种病症,要是得不到及时治疗,就会惨死在沙漠里头。
他让手下将厚重的帐篷披在骆驼背上,然后人走在骆驼侧面,用骆驼来遮挡麦芒虫,并寻找地方避风。但茫茫大漠,风沙漫天,他们已经在戈壁上迷了路,哪里找得到避风的地方?一直走到天色即将黑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宅子孤零零的立在茫茫风沙之中。
这个宅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都是茫茫戈壁盐碱地,怎么看都不像善地?但肆虐的风沙和风沙中的麦芒虫,让肖宗洋没有办法拒绝这座宅子,有道是‘天予而不授,是为罪乎’。肖宗洋立马带领一干人马往宅子里避风。
走进一看,这是座年代久远的古宅,墙体是极其坚固的三合土结构,墙身很厚实,但也被风沙剥蚀的非常严重,宅子很大,即使没有庭院,占地也在四五百方左右,是两层楼结构,有门有窗,设计极其简单,毫无风格可言。
这样一幢孤零零的房子突兀的矗立在大漠之上风沙之中,难免让Nina和银狐觉得怪异,但此时两人身上都钻进了很多麦芒虫,痒得不得了,特别是银狐,她从刚进沙漠的时候,就在说自己的背痒,而现在,她已经坐在骆驼上,很长时间没说话了。
这所宅子的大门是双开的厚重木门,门前已经极满了沙子,一看便知久没人居住,肖宗洋推门,发现门从里面用手指粗的链条锁了,不过链条已经锈蚀的很厉害,他一脚就把链条挣断了。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进这古宅,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偌大一个宅子的大堂,居然没有半张完整的凳子。
肖宗洋把人员都在这宅子的大堂里头安顿好,甚至把四峰骆驼都请进了室内,便往楼上一层去查看,发现楼上一层有数十个隔成小间的房间,里面摆设几乎一样,都是一张床,一张桌子,然后什物散落一地,**桌子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一派空置的景象。
而令他不安的是,这个宅子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墙上到处都能见到打斗过的痕迹,甚至还遍布着火拔烧烤过墙面留下的黑渍,而且窗和门明显做过加固处理,若说窗门加固是为了防风沙的话,那些混杂着血迹的打斗痕迹和火把烧过的黑渍又怎么解释?
“咳咳。”
那些房间尘封多年,一走进去就闻道一股呛人的霉味,地上的积灰能没过脚背,杂七杂八的,如笔砚之类的东西散乱在地上和桌子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的被子已经烂成了黑絮,散发着恶臭。
肖宗洋举起袖子捂住口鼻,走进一间房间,房间里的床不过是两三块木板架在四条床腿上,看着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走到床边,摸到一床黑絮下面垫着一张草席,便直接将草席连黑絮一同卷了,卷着卷着,突然发现草席的背面有一片黑色的印子。他好奇的把整只草席翻过来,再在**铺展开,然后看到草席的背面有一块人形的大黑斑,这个斑的形状就像人被抽掉全身骨头以后,把皮铺在席子上似得。
他用指甲扣那块黑斑,发现并不是汗渍粘在席上形成的那种污泥,也不像血粘在上面的血壳,而是像草席被某种酸水腐蚀的印迹。
“是尸水!”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肖宗洋整个人一震,转身看去,是自己带来的手下之一,阚龙山。
阚龙山对肖宗洋说:“古代买不起棺材的人有草席裹尸的习惯,尸体腐烂后,尸身上的肉和皮肤会化成酸性较大的尸水,在草席上留下这样的黑斑。”阚龙山是考古大师级人物阚重山的孙子,也是阚氏家族年轻一代的佼楚,虽然阚氏对时序局而言不算什么大族,但这次行动还是用了两个阚氏的人,多多少少和阚重山这位考古界的泰斗有关。
也亏得阚氏的人,才能一眼发现尸水腐灼形成的黑斑和血、汗形成的脏垢之间的差别。
发现这一点后,肖宗洋第一反应便是找**那具尸体,这么大一块黑斑,**的尸体起码腐烂一年以上,尸体上的肉会腐烂,但骨头呢?骨头不可能也烂掉吧?为什么**没有骨头?难道尸体完全腐烂以后骨头又被人收走了?
肖宗洋将席子扔到一边,两只手在棉絮里戳拾起来,他在棉絮中发现了一块碎布,抖开一看,发现被撕的满是破洞,这条应该是被套吧,上面也有被尸水腐蚀的迹象,而且还粘着一些细小的东西碎片。
肖宗洋取出一片,仔细一看,发现这是骨头的碎片!难不成真的连骨头都碎成渣滓了?!肖宗洋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被火化了?不可能啊!
这点,阚龙山也没有头绪。
肖宗洋下楼找Nina。Nina身上有数处被麦芒虫钻进皮肉,正躺在卷起的帐篷上咿咿呀呀的呻吟,见肖宗洋下来,问道:“上面有什么发现没有?”
“上面是睡觉的小间房,床铺桌子都有,只是上面死过人。”肖宗洋回答道。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Nina从自己的手臂皮肤里挤出一条白色的虫,然后忍着痛看向四周,这座房子,和她们在村庄上进入的那座诡异房子很像。
“我们会不会,还在那座房子里?”Nina忽然对他说:“我总有种感觉,我们在那座房子里没有出来,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吗?还有你那十个手下,我总觉得不正常。”
“他们是我带来的,我记得。”肖宗洋对她道。
“其实我连你都不信任,你真的是时序局的人?哪个部门的?”Nina又挤出一条虫,对肖宗洋道。
“说了你更不信,我是总局的。”
Nina沉默,问他:“我们究竟要到这里找什么?”
“我说过了,我们来找的是被审判的上一个文明。”说到‘审判’这两个字的时候,肖宗洋的面色变得异常的肃穆,肃穆如虔诚信徒,他说他更相信这里是上个文明被审判后的遗迹。
“我好痛。”银狐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肖宗洋一回头,发现是银狐斜靠着门框伫立在他身后,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头上都是汗,一脸无神、疲倦,虚弱的仿佛离开了靠着的门框,整个人就会倒下来。
“你怎么了?”肖宗洋缓缓的转过身,看着银狐的脸,她的脸上仿佛写了四个字:“病入膏肓”。
银狐往他身边跨出一步,突然头重脚轻的往他身上摔了过来,他连忙把银狐扶住,银狐细喘着,浑身发着抖,说她很冷,但肖宗洋一摸她的额头,却发现烫的要命。
她发高烧了?肖宗洋突然想起在往这走路上,一张披在骆驼背上的帐篷被风吹走了,风沙直接吹在骆驼身上,骆驼痛苦的嘶叫起来,但只要骆驼还能走,没有人愿意为一头畜生的痛苦,将自己直接暴露在风沙和麦芒虫的威胁之下。
只有她这个傻瓜这样做了,她捡了那顶帐篷,并将帐篷披在身上跑了回来,Nina见她回来后好好的,以为没什么事,但现在看来是自己疏忽了。
“银狐!”Nina一把保住银狐,问她还撑得住吗。
银狐咬着呀点点头,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说。”
银狐搭着Nina的肩膀,道:“我的后背好痛,好痒。”
肖宗洋和Nina把银狐抱到二楼的房间,肖宗洋把书桌前一把瘸了一条腿的椅子用砚台垫上,放稳。Nina让银狐趴在椅背上,反坐着,脱了外套,Nina轻轻的将盖在她背上的衣服撩起。
衣服撩起后,银狐整个人微微的一颤,两只手臂死死的抱住了胸前,而Nina看到她的背后,整个人从脚底麻到了头顶心,衣服无力的掉落在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嘴,尽力的克制着自己想吐的欲望。
银狐左半面后背肌肤细腻,光泽如瓷釉般鉴人,但右半面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一层全是一个个米粒大小的红包,一个挤着一个,一片挨着一片,Nina没有密集恐惧症,什么莲蓬,芝麻饼的最爱吃,但看到银狐右半张后背的样子以后,她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吃莲蓬和一切放芝麻的东西了!
“我好痒。”银狐带着哭腔道:“你快帮我……”
Nina仔细查看银狐后背上的那些如草莓表面半密集的,通红的小疙瘩,透过红肿的皮肤能看到那些在皮肤表层下跳舞似得扭动身子的细虫,她不知道如何处理,根本无从下手,一个两个还好挤出来,这么多,要是强挤的话,弄不好整张皮就掉了!
Nina没法子,只能用碘酒帮银狐清理了创口,然后喂她吃了抗感染的药,她问银狐,为了一只骆驼,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因为我是一只狐狸呀……一只狡猾的狐狸呀。”这时的银狐,已经几乎失去意识了。
“医生说,她患有中度自闭症。”Nina帮银狐披上衣服,把她带到刚收拾好的房间,让她趴着睡,然后关上房门,和门口的肖宗洋说话。
“中度。他们用尺子伸到她脑子里量过么?”Nina说,银狐从小就住在庄园里,她从来没有上过学,所有学到的东西都是请家教教的,她没有同龄的朋友,只有庄园里的马、松鼠、小狗和她做伴。
“她说她第一次走出那个庄园,是她14岁的时候,那次,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里森堡公国被关押了10年的前总理。”Nina说,她还在Destiny的时候,因为一个核心任务,介入了里森堡公国的政局,帮助银狐的父亲重新夺取了政权,而银狐,也在那时跟着自己加入了Destiny,后来,又跟着她转投Fate。
夜幕降临以后,戈壁的温度骤降,窗外还挂着飓风,肖宗洋一早命人把床板拆了钉在窗户上,风吹随然吹不进来,但温度还是太低,Nina一直陪在银狐身边,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Nina为她加盖了条毯子后,走出了房间,在过道里走来走去。
“Nina,我找到本东西,你快看看。”肖宗洋一脸龉龌的跑过来拉了拉Nina的袖子,神神叨叨的附在她的耳朵上说:“这宅子怕是有问题!”
“找到什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你来看看吧。”肖宗洋拉着Nina的手臂,将她往一个房间里拉。
阚龙山和肖宗洋的几个手下早就在房间里,见肖宗洋进来,把一本破旧发黄的本子交到他手里,肖宗洋显然也已经看过,直接把那本本子递到Nina手里。
Nina打量了一眼手里的那本本子,发现这本本子是清代常用的蓝皮书册,蓝皮封面上原本写着“账目”两个字,但又被人用毛笔涂掉,在旁边写上了‘魇魔’两个字。
“这本本子哪里找到的?”Nina抬起头,看向阚龙山问道。阚龙山让开身子,朝房间角落里一指,Nina循着他的指尖看到在一块掀起的床板下,横陈着一具干枯的尸骨,尸骨蜷缩着,双手抱着胸口,小半个已经埋在了灰尘里,身上也扑满了灰尘,只有胸口一块干净些。
“这本本子是被这具尸体抱在胸口的,我见可疑,便拿出来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阚龙山挠挠头,对Nina说。
Nina随手翻了翻那本被改成《魇魔》的小本子,装订用的棉线已经断了,翻动之中书页都散了开来。她粗略的看了一番后,渐渐皱起眉头,然后一页一页仔仔细细的翻看过去。
这本本子最前面的四五页纸被撕去了,从第六页开始,第一句话就是:“其声甚幽,如邻舍妇人之窃窃,如蛇行猫步之弱听,隐于屋外鹤唳风沙声之下。”说的似乎是一种很细微的声音。Nina不知其所谓,继续看下去。
“八月,窑井挖至百丈有余,产玛瑙四百三十斤,仍深入,见硬质黑岩,岩壁有睛状纹路,斧钺拒之,久掘不下,无可,向横掘甬道,及初五,甬道掘穿黑岩门户,见大空洞,无边无际,水斗戽水,水浊而红,颇似血色,窑工皆惊惧,乃令盘车拉起。”
这段文字之后,纸张有一大片破损,之后一页也是字迹不清,似乎是占到血水,字迹都化开了,Nina一直往后翻了几页,才又有那么一段清晰起来:
“至初八,飓风日夜相持,已三日有余……怪声又起,余者皆戚戚,至今夜,已绝十八人性命,逃者六五之数,复回者寥寥数人,皆重伤,余者恐遇难于风沙之中。”
这段文字中间有一段看不清,说的是大风持续刮了三天,一直刮到八月初八份,然后是作者又听到了怪声,到他记录这段文字的那天夜里,已经死了18个人,有30个人冒着风沙往外头逃,但只有几个身受重伤的回来了,另外的人恐怕都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按照字面来理解,书册里记载的人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可能是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危险就出现了,这种危险在三天的时间里夺走了18个人的命!不知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他们又是谁。
“这册子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留下来的?这房子是用来干什么的?”Nina看向肖宗洋。肖宗洋说他们在一楼的天井发现一个矿坑。
矿坑的入口就设在宅子正后面,造型像口大井,不过风沙早将井口掩埋,只露出一个铁铸的大盘车,肖宗洋带着Nina和阚龙山一行人披着帐篷,走到坑口,有两个手下已经将坑口的沙扒开了一些,这个矿坑被一些大的水斗、独轮车等卡里面将坑口封死,看样子是废弃了。
“这矿坑封成这样,像是在防矿里的东西出来啊!”阚龙山的声音被风吹的一颤一颤的,听来有些让人胆寒。
肖宗洋刚想骂他胆小,突然听到矿坑里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虽然风声很大,但他还是清楚的辨识出这个声音是从矿洞下面传来的。Nina朝矿洞走进一步,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到矿洞下面传来的,像是一群女人在说话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楚她们说的是什么,但人说话的声音和风声差别太大了,Nina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而肖宗洋和阚龙山,也听到了这个声音,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面面相觑。
难道那本笔记里记得东西是真的?阚龙山不禁想到笔记的第一段就描绘了一段这样的声音,而且从后面的文字上看,这种声音似乎是某种危险来临的前奏!
肖宗洋对众人道:“马上回去,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把所有的门窗都重新加固一遍,今夜分两班轮流值班,我要确保不管什么时候,楼上楼下起码各有两个人在巡逻!”
Nina心事重重地跑到楼上银狐的房间,观察她的病情。
她推开门,发现银狐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背在地上不断的蹭,蹭的后背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Nina忙上前将她抱到**,银狐一把抓住Nina的手,睁开无神的眼睛,轻声的说:“帮帮我……杀了我吧,我实在受不了。”
Nina看到她这个样子,莫名的心痛起来,对她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一定带你回去!”
“真的吗?”听到Nina的话,银狐的眼神中似乎一下子有了光彩。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步宴晨启动小型潜水艇的时候,祁笑添和宁长远都走了进来,步宴晨转头看向他们,祁笑添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了副驾驶位,而宁长远则讪笑了一下,说他也想下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把身体还给自己儿子的方法。
步宴晨点了点头,轻声对祁笑添说了声‘谢谢’。
“出发吧。”
幽静的深海,步宴晨和祁笑添、宁长远三人乘坐一艘小型潜艇往沈沐潜艇的位置下潜,他们循着他潜艇的坐标而去,奇怪的是他潜艇的坐标一直在往下降,下降的深度已经超过了5000米,甚至应该已经超过了地中海已知的最大深度,可他的坐标还在往下降。
“这里应该有一条很深的海沟。”祁笑添移动潜艇探照灯的灯光,发现整个海床在他们底下有一条宽度大约在三十米的裂纹。
“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我们的潜艇能不能承受住那么巨大的压强。”
继续下潜,深海巨大的水压,让潜艇发出“昂~昂”的金属疲劳声音。步宴晨死死地盯着水压指示器,指示器的数字一直在往上跳,很快,潜艇就发出“滴滴滴”的警戒声。
“再下潜下去,我们的潜艇会像易拉罐被水压捏扁。”宁长远看向步宴晨,他的额头已经暴起青筋,双眼因充血而红肿,此刻的水压已经对他们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特别是步宴晨,她的皮肤上已经密密麻麻渗出一点点毛细血管破裂的红点,脸色也变得潮红。
但她觉得沈沐的潜水器能潜那么深,她们的也一定可以。
然而忽然,沈沐潜水器的信号消失了,与此同时,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声呐信号从海底,急速往他们的潜艇靠近。
“啪!”一个非常巨大的吸盘拍在了她们潜水艇的玻璃舷窗上,然后没等步宴晨她们惊叫出声,她们的潜艇就被一把往海底拽去,步宴晨只觉得一阵心慌伴随着恶心,然后在一片电气火花的迷离中,她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昂着狰狞头颅,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用它长地卷曲的触手,死死的卡住了她的咽喉,狞笑着,丧心病狂的要生生将她扼杀在这冰冷的水梏之中。
死了吗?
“塔纳托斯,古希腊神话中的死神。在心理学范畴,他的名字代表的含义,是一种自我毁灭的本能。有些病例中,病人会给自己设定一个象征性的自我暗示,比如没有脚的鸟,树,花,甚至是冰箱,洗衣机等等。他们固执的认定:当某一件事情发生后,我就会死掉。”
步宴晨从昏迷中醒来,她以为自己死了,但当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逐渐明亮的画面,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明亮的教室里,一个老师正在讲课,好像是心理学的课程吧,那个老师长得挺帅的,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会在教室里?
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一时想不起来,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的她溺水窒息。
“步宴晨。”一个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发现自己的同桌居然是祁笑添,祁笑添指了指他的身后,那里坐着的,赫然是沈沐,她看向沈沐的时候,沈沐也在看着她,从他茫然的眼神里,步宴晨看出他也对突然出现在这个教室里感到非常困惑。
如果他们三个人都来到了这个教室,那么宁长远应该也在这里。
但宁长远不在这间教室里。
不知道为什么,唯独他不在这间教室。
放学后。
大学校门口转角咖啡厅里播放着久石让《幽灵公主》的纯音乐插曲,淡淡栀子花的味道弥漫在空气当中,沈沐和祁笑添对坐着,两个人都不说话,像一对面对面摆着的古代大户人家门前石狮子,这让坐在他们中间的步宴晨有些尴尬。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把眼神游离到窗外,窗外纷纷扬扬落着细雨,窗户结了一层朦胧的雾珠,透过薄雾看向校园里复古的建筑,有种旖旎的美感,倒是挺合这沉默的气氛。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咖啡和甜点端上桌后,沈沐终于从冬眠一般的沉默里觉醒。
“你知道的未必比我多吧。”祁笑添浅浅一笑,笑容里透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我习惯了她问我问题。”沈沐指着步宴晨说。
“习惯是可以改的。”祁笑添淡然道。
步宴晨捧着咖啡杯浅尝一口,说:“你们在乎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我刚才看了我们班机的花名册,我们的同学里还有一个熟人,宁霄鸿。”沈沐把糖棒拆开洒进咖啡里,用银勺搅拌着,让咖啡形成一个浅浅的漩涡。
“宁长远也跟着我们来了。”
“他人呢?”
“没见到。”
“味觉很真实。喝完咖啡出去逛逛吧,弄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沈沐尝了一口咖啡说,步宴晨和祁笑添都没有反对,她们也想弄清楚他们为什么前一刻还在海底,后一秒场景一换,就来到了这座学校。
他们买了地图,租借了一辆,然后沿着主干道一直开,出了城之后,那条路一直连绵千里,仿佛没有尽头,也没有岔路,他们一直开,不知道开了多久,太阳没有落下,四周除了这条路之外,就是一望无垠的山和竹海。
“我们开了多久了?”步宴晨问开车的祁笑添。
“十分钟。”祁笑添回答道。
步宴晨扶着额头,她感觉很困,问道:“怎么可能?我感觉已经开了一整天。”
沈沐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让她自己看。
步宴晨定睛一看,手表上的指针好像不在动。沈沐让祁笑添往回开,结果车子刚一掉头,沈沐手表的指针就动了起来,而且很快他们便又开回了城市。
“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会不会是丰都城?”步宴晨摸了摸车子的真皮椅子,好奇问道:“这辆车不会是上面烧下来的吧?你们说上面的纸糊糊烧到下面怎么会那么逼真呢?”
祁笑添瞥了沈沐一眼,问他怎么看。
“记得上课时老师说的内容吗?”沈沐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塔纳托斯?”祁笑添若有所思的复述出老师说的话:“古希腊神话中的死神。在心理学范畴,他的名字代表的含义,是一种自我毁灭的本能。有些病例中,病人会给自己设定一个象征性的自我暗示,比如没有脚的鸟,树,花,甚至是冰箱,洗衣机等等。他们固执的认定:当某一件事情发生后,我就会死掉。”
步宴晨白了他们一眼,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男人想的东西,注意到的东西,永远和自己不在一个层次。
“应该是一个关于这个世界的启示。”沈沐对祁笑添说。
祁笑添点了点头:“塔那托斯,自我毁灭?启示不完整,一定还有其他的启示。”
步宴晨一言不发的坐在车里,感觉他们聊的和自己想的不在一个维度,她在想怎么给她爸妈托梦,让他们烧套别墅下来,如果刚才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被他们耻笑?
她决定接下来就装深沉算了。
“去找宁长远吧,这座城市我们三个都不熟悉,那么他应该是熟悉的。”沈沐对祁笑添道。
祁笑添点了点头,开车回学校。
然而当他们在学校遇到宁霄鸿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宁霄鸿根本不是宁长远。
此时的宁霄鸿头发很长很长,目光呆滞,虽然看上去依旧年轻,但浑身散发着一种迟暮的气息,他站在学校操场的正中央,一丝不挂,对,字面意思的一丝不挂,他没穿衣服,也没穿裤子。
“变态!”看到宁霄鸿一丝不挂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步宴晨有种想要打死他的冲动。但是其他人却好似对他的一丝不挂习以为常,一点都不惊讶。
他们三个走到宁霄鸿的面前,宁霄鸿看了他们一眼,浑浊的眼睛在眼眶里滚动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转过身,但转过身后,他的眼睛眨了一下,整个人好像受了巨大的刺激,突然楞在三人面前,仿佛瞬间石化了一般,
他缓缓转过头,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确定是没见过的人,至少这百年内,他没见过他们。
“啊……啊……”他张开嘴,发出奇怪的叫声,看他的表情很想说话,但他的喉咙里蹦不出一个字来,也许是太激动,也许,是他忘记了怎么说话。他一把抱住祁笑添,然后又哭又笑的去抱沈沐,最后想抱步宴晨的时候被她一招断根腿踢倒在地,但哪怕他通到在地上滚,脸上依旧面带笑容。
把长发剪短,洗了澡,换了崭新的衣服后,宁霄鸿焕然一新的重新出现在了三人面前,他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发音,告诉三人他在这座城市,已经生活了很长时间,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
但他们三人他不认识,所以见到他们非常兴奋。
“你在这里生活了多长时间?”沈沐问他。
“不记得了。”他说他对时间已经完全麻木,只知道在这里很久了。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祁笑添问他。
“宁……霄鸿。”他恍惚了很久,才说出自己的名字,短短三个字,好像从淤泥深处挖出似地吃力。
而这个答案也让这个世界变得清晰了一些,眼前的人是宁霄鸿,而不是宁长远,自从他自己的身体被他父亲宁长远占据后,他就被囚禁在了这个世界里,而这个世界时间感知,应该比外面世界快很多,也就是说这里几年,可能在外面就几分钟。
至少从表象来看,他们是进入了这样的世界。
“太阳落山了……”宁霄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一脸戒备的看向窗外,这个世界的天黑没有从明到暗的过程,白天到黑夜仿佛一瞬间的转变,宁霄鸿告诉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时间是一种只有去关注的时候才存在的东西,没有正常的日月交替,也没有外面世界所谓的年月日,这个世界几乎一直是白天,很少会出现黑夜,但这个世界的黑夜非常的恐怖。
“怎么恐怖?”
宁霄鸿打了一个寒颤,从嘴里蹦出一个字:“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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