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不仅有，简直惨不忍睹！”

冯宽忽然坏笑一声，“不过嘛，只要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所有的痛苦和郁闷，好像也没什么。”

“油嘴滑舌！哼，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睡了……”

杨应彩捂着滚烫发红的脸，赶紧又跑了回去。

半夜换防，李小软捡起地上的长矛递给他，神色古怪道：

“看不出来，你经历了不少事嘛。”

冯宽眉头一皱，“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谁让你声音这么大的，我想躲都躲不了！”

李小软理直气壮，“哎，说正经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

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冯宽老脸一红。

“呃，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管我喜欢不喜欢呢！”

李小软难得露出笑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管与不管，有什么影响？”

“这就对了嘛！别一天天的整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所有人都欠你钱似的，现在看……你也没那么难看嘛。”

“你……”

“我知道我长得帅，不用强调啦。得得得，快走吧姑娘，再呆一会天都亮了！”

冯宽推开她胳膊，摆了摆手。李小软瞪了他一会，气呼呼地走了。

“女人啊，怎么都这么八卦呢！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点，好在……我好像，也没什么秘密……”

冯宽自言自语一番，又觉得是自己在骗自己，忙闭上嘴。

心想这些人要是知道，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想象一下周围人的不同反应之后，冯宽忽然觉得，等时机合适，找机会试验一下，搞不好还挺有趣的呢。

“呸呸呸，你小子又在想啥呢？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好么？”

“咳咳，我就想想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做，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这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别这么弄，把自己搞成人格分裂了！哥哥我还年轻，老婆都没有呢，可不想变成一个疯子或者傻子。”

无月冷夜，冯宽在门口站了一会，只感觉发凉发困。

在门口来回踱步，一来为了打发无聊时间，二来身子也能暖和一些。

来来回回走了一会，身子的确是热起来了，却又开始感觉到肚子饿……

最后回到墙边，一边靠墙细喘着气，他一边喃喃自语：

“这个时候，要是谁能给我弄只烧鸡过来，我直接喊她一声姐！不，喊两声，一声明显不够诚意！

不过……两声似乎又显得太过冒昧了。呃，还是先喊一声吧，吃完再补一声，这样就没问题了！”

“可是……为什么要是姐呢？我这一天天的，满脑子都在想啥呀？有吃的就不错了，糙汉子弄来的烧鸡，难道就不够香了？

脑海中忽然冒出几个大汉的模样，冯宽一个激灵，狠狠敲了敲自己脑袋：

“好像……的确是不够香……”

想什么来什么，又过一会，忽一阵风吹过，夹带着淡淡的鸡肉香味……

冯宽一脸享受地嗅了嗅鼻子，生怕是梦，当即放下长矛，两指按住鼻孔，闭上眼数了十下。

重新睁眼松开手指，眼前赫然出现一团油纸，那浓郁的烧鸡香味，正是从油纸里面散发出来的。

“不是吧……这么快就许愿成真了？”

冯宽拍了拍自己脑袋，揉了揉眼眶，暗自吞了吞口水。左右看了看，他眼神呆滞地往前走一步，缓缓伸手抓住油纸……

下一瞬，冯宽眼中精光乍现，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抓紧油纸后，用力往下一扯。

一声短促尖叫，一人站立不稳，当即从墙头摔下来。

冯宽转身仰头，整个人躲避不及，被撞了个满怀，当即倒在地上……

似乎是前世早已定下的缘分，沈红绫压在冯宽身上，隔着薄薄黑纱，不偏不倚，四唇相贴……

一瞬间，两人的脑海都是一片空白，仿佛一同跨越了千万年的时空，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烧鸡香味，还是将冯宽率先唤醒过来。

尽管睁开眼，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她身上的淡淡香味，跟冯宽好几次梦里面闻到的，一模一样！

冯宽忽然觉得，手中的烧鸡也没那么香了。甚至因为对方身上的梦幻香味，被烧鸡的香味混淆驱散了不少，他有种，想把烧鸡丢得远远的强烈冲动。

“不至于不至于，这烧鸡……好像还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渐渐清醒，冯宽想提醒一下压在他身上的姑娘，可又极度不舍。

正纠结时，沈红绫终于也回过神来，略显慌乱地起来转过身去，面向近在咫尺的院墙，背对久别重逢的梦中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重新站起来，冯宽轻咳一声：

“那个……姑娘你……能先转过来吗？”

“不要！”沈红绫的回答十分干脆。

“墙上有只壁虎，你离它，好像有点近……”

沈红绫抬头一望，捂嘴尖叫，一个闪身躲去冯宽身后……

捡起长矛，将壁虎吓跑之后，冯宽回头笑道：

“其实吧，壁虎有时候挺可爱的……”

戴着面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梦中人，又过了好一会，沈红绫方展颜笑道：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脑子依旧有些混乱，那一段的记忆画面也并未变得更加清晰，冯宽有些不太确定，干笑一声后，试探性地问：

“是……沈姑娘吗？”

完全不是自己内心期待的目光和称呼。

冷静下来，看着对方有些陌生的眼神，以及变得不大一样的身形和头发，沈红绫身子微微一颤，半晌沉默。

忽然又想到什么，沈红绫连忙取掉面纱，努力克制住情绪，笑道：

“公子……你不认得我了么？”

望着眼前如梦似仙的绝世容颜，冯宽怔怔出神半天，脑海中的印象也逐渐清晰起来，摸了摸鼻子，最后苦笑连连：

“实在不敢相信，沈姑娘，居然真的是你！”

“沈姑娘……”

沈红绫心里默念几遍，很快又合上面纱，强笑道：

“公子……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呃……人总是会变的。再说了，我年纪也不大，身体发育变化，也正常吧！”

“我，还是我！”

沈红绫微微摇头，认认真真地回了一句。忽觉心里堵得慌，当即转身准备离开。

“沈姑娘……”

冯宽赶紧叫住她，“麻烦先等等，我这儿……有个东西要还给你！”

说完，冯宽赶紧在内衣里面摸索半天，最后拿出一块带着体温的小木牌，走到沈红绫面前，微笑着双手递给她。

经过刚才的对话，虽然心里早有预感，可当看到这块，原本就属于自己小木牌时，沈红绫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沈姑娘，你……没事吧？”

好在自己背对着对方，而且还戴着面纱，沈红绫感到失落又庆幸。

努力平复一会心情，她往前两步，缓缓转过身来，不近不远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强自笑道：

“真要还给我？”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当然要物归原主了！沈姑娘啊，你可能不知道，生怕会弄丢了它，我每天睡觉之前、睡醒之后，都要仔细检查一次。

这下，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冯宽那毫不造作的笑容，落在沈红绫眼中，她只觉得无比刺痛。

又是一阵不短的沉默过后，见他仍旧将木牌递在半空中，沈红绫长叹一声，运气抬起胳膊，隔空接住，那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小木牌。

“谢了。”

用尽全力说完最后一句话，沈红绫很快消失在夜幕当中。

望着跟之前似乎不太一样的夜空，冯宽自言自语道：

“我刚才……是不是做的不太对啊？可是……应该也没错吧。毕竟，那是属于他的记忆，我之前，也是答应过他的。”

回到现实，捡起地上的烧鸡，撕开油纸，冯宽有一口没一口地啃了一会，只觉得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香。

“以前听谁说过来着，生活往往就像烤红薯，有时闻着香，可当真正嚼着吃的时候，可能，味道会很一般……”

“对了，不管怎样，得了烧鸡，这两声「姐」总还是要叫的吧！

等哪天再遇到她……可是，她年纪好像也不大吧。万一她还要比我小，我那么叫，会不会被人家暴揍一顿？

嗯……到时可以先提前问一下，实在不行……干脆就叫「妹」算了。”

“呃……感觉更不对了。哎呀，女人都好麻烦啊！老天爷啊，烧鸡既然都弄来了，能不能再来点孜然、辣椒粉之类的啊？”

话音未落，一阵亮光闪过，紧接着轰隆一声，几道雷电生生劈下来，很快，雨又降了下来……

冯宽脸一黑，赶紧往门檐下躲。

清竹轩内，圣姑玄秀清在屋里静坐，对这突如其来的雷雨声并无反应。

可紧接着，对门的厢房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后，她马上便睁开了眼。

雨渐渐大了起来，很快又起了风。

沈红绫呆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时而炸响的雷声，仿佛是老天爷无休无止的讥讽和嘲笑，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合上窗的想法。

“见到他了？”

玄秀清出现在她身后。沈红绫不回答，依旧看着窗外，沉默良久后低声回道：

“清姑，我还是回山上去吧！”

玄秀清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叹道：

“圣主本来不想让你过来的，可既然到了京城，也不用这么急着回去！”

说完，玄秀清转过身来，在她旁边坐下，“红绫啊，你涉世未深，很多事还弄不明白。这尘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千里缘、命中人！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时的巧合罢了，最多，也只有那一瞬间的不可思议而已。

时间一长，很快便会消散无影，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沈红绫继续看着窗外，等到雷电彻底消失，再也看不见半点光亮时，方似有所悟地回道：

“也许……您说得是对的，多谢提醒。明天我就不过去了，让我自己呆一会吧！”

“嗯……刚好有个观里的小丫头要过来，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她去做。”

等玄秀清出去，沈红绫再难保持一直端坐的姿势。

身子趴伏在桌上，歪着脑袋，稍稍抬起右手，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看着那块好像抽去了自己魂魄的小木牌：

上面的“凌微”二字依旧清晰，背面的奇异花草图案仍栩栩如生。

怔怔看了半天，沈红绫将木牌凑向自己鼻尖。

毫无悬念，再没了那种梦幻般地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