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善恶难分
又过了很久,她神色严肃的开口道:“小妹深信磊石哥的话,不过磊石哥,你这个事实,却不能对我和大哥以外的任何人说!”

仇磊石不解道:“为什么?”

晓梅道:“武林中,江湖上,杀人父母屠人家小的人,多的难以计数,就许有‘冯京,马凉’之误,而枉结仇家!”

雷啸天闻言点头,道:“三妹,愚兄由衷的佩服你了,说的再对没有!”

晓梅一笑,继之又道:“因之,小妹要求磊石哥,今后不论再对谁,别说此事的真话,另找一个寄居‘天下一家’店的原因。”

仇磊石颔首道:“除对大哥及小妹外,小兄是不会说出真情来的!”

晓梅姑娘含情的一笑,没有开口。

雷啸天把话题一变,道:“小妹呀,该大哥问你了吧?”

晓梅一笑道:“在大哥二哥没问之前,小妹先自己说一下身世,这样省很多事,然后还想问什么再问。”

雷啸天和仇磊石点点头,晓梅姑娘接着又道:“小妹姓艾,家兄艾天齐,家父艾震宇,‘天下一家’店的店东,就是家父,这红柳庄,也是家父的产业!”

仇磊石和雷啸天,虽已发觉晓梅尊大人威望甚重,但却作梦也没有想到,艾家就是“天下一家”的主人!

雷啸天寄居该店,旨在寻父,本无成见,只因自那高氏兄弟,宇文显总管等人过份跋扈,方始对该店发生疑问。

仇磊石却不然了,恩师所留秘册之上,曾一再暗示,该店东可疑,固然没说就是凶手,仇磊石却已怀成见。

如今这纯真坦直良善的盟妹,竟是该店主人的掌上明珠,这怎不叫雷啸天、仇磊石,骇惊而呆怔!

仇磊石和雷啸天,一时之间,竟觉得再也没有可以反问的话了,因此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终于仇磊石打破沉寂,道:“好,小妹,如今你我及大哥,已是祸福生死同当的兄弟妹了,小妹之父,也就等于小兄等的父亲”

晓梅插口道:“我喜欢磊石哥直截了当的说话!”

仇磊石俊脸一红,道:“小妹,我只问你一句话,要真诚而没有主见的回答,令尊及这‘天下一家’店,是好还是坏?”

晓梅坦诚的说道:“家父仁慈至极,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家兄生性偏急刚愎,行事由性,好坏半之,但好总多过坏!”

仇磊石叮问一句,道:“那‘天下一家’店呢?”

晓梅道:“成立此店的宗旨,在于收留落魄江湖的武林中人,这样,他们食宿无忧,当不敢再有恶行。”

好个伶俐聪明的姑娘,不作正面答复,但仅仅这几句话,等于已评判了“天下一家”店的好坏!

她话锋微顿,接着又道:“磊石哥与大哥应该知道,天下事有利者必有弊,任凭是什么好事,无有能出此规范的,‘天下一家’店亦然。因日久之下,管理渐松,各地主持者,遂自作威福,一般亡命徒,也以此作为避难之所了,但总论起来,家父创此店时,却有崇高的梦想,宗旨也是善良的,望能信我的话。”

雷啸天道:“分店共有多少?”

晓梅摇头道:“小妹因懒得过问此事,没有关心,现在说不出数目来,不过,小妹可以答应大哥,不久就能告知确数。”

雷啸天道:“其实愚兄也是随口一问。哦,对了,此店开支这样大,令尊家业虽然雄厚,怕也不容易维持吧?”

晓梅一笑道:“大哥可知道河南郑州出金?”

雷啸天点点头,晓梅又道:“那是家父的,凡各大城镇,带有‘艾’字表记的酒楼、典当、钱庄,都是家父的产业,维持此店足够!”

雷啸天突然有所忆及,神色爽朗的含笑问道:“被武林中人,称之为‘仁义活财神’,又有人称其为‘万家生佛’的‘艾笑佛’,是否是令尊?”

晓梅也含着真稚的笑靥道:“正是家父。”

雷啸天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声,道:“这就对了,不瞒三妹说,愚兄对令尊已生疑念,但是现在既知令尊就是‘艾财神’,所疑尽去矣!”

仇磊石却不知“艾财神”事迹,雷啸天遂说所知“艾财神”种种往事,原来是位富甲天下仁厚的长者。

武林中人或江湖豪客,只要问及“艾财神”无不肃然起敬,尊之为当代罕见的忠义君子!

仇磊石不能不信任大哥之言,但恩师遗册,却对这位“艾财神”独持异见,因之令仇磊石大有莫知所从之感!

决心今后冷眼观察,仔细探听,他甚愿最后所得,是与大哥之见相同,这样当不致愧对小妹了。

谈话至此结束,雷啸天和仇磊石回转黄楼,双双仰卧榻上,仇磊石按捺不下心情的激动,霍地摘下悬挂床头的宝剑,卡簧响处,秋月脱云而出,寒光映射琼宇,他挺剑作势而刺,随势低沉的吟着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蓦地,雷啸天一声断喝,道:“二弟住手!”

仇磊石闻声而停,瞥目处,骇然而愣怔!

雷啸天不知何时避向室内一角,神色惶惶,满面惊怖骇悚的,直瞪着一双环眼,注视着仇磊石!

仇磊石一扫视室内,不由惭然,只见那桌、椅、床、帐,皆碎成片片,颓散地上,窗棂斩成百段,无一整全!

他适才只顾舞剑吟诗,却不自觉发挥了罕绝人寰的“天龙子”圣剑九式,何物能当其锋,衣物皆化粉碎!

万幸在他刚施到第四式时,雷啸天断喝一声喊住了他,否则,雷啸天势将难逃仇磊石剑气碎身之厄!

仇磊石既惭又悔,垂首道:“小弟一时心内魔扰,竟使大哥受惊,罪”

雷啸天惊魂乍定,竟然一变为爽朗激昂,挥手道:“不必说了,二弟,好剑法,好厉害的剑气”

话未说完,蓝影一闪,室门口出现了面色凝重,手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的晓梅姑娘!

她一眼看到仇磊石无恙,悬心石落,星眸扫视室内一遍,花容顿然失色,惊凛的问道:“又有刺客?人呢?”

仇磊石羞惭的一笑,道:“哪有大白天一再行刺的刺客”

晓梅小蛮靴一跺,道:“这人能有如此深奥的剑术,还有什么白天黑天!”

仇磊石心中一动,道:“小妹怎知这人剑术高超?”

晓梅道:“我又不是瞎子,红楼和黄楼相距不到十丈,我时正眺望云天,突见这屋子里面剑华飞转,心头大凛,又见大哥赤手空拳,飞旋闪进,却不见你的影子,料知有变,撤剑就来了,不过也真奇怪”

仇磊石带有歉意的看了雷啸天一眼,又问晓梅道:“不过什么?又奇怪些什么?”

晓梅道:“我曾注目那如同矫龙般的剑华几眼,这人似乎并没有不利大哥之意,好几次明明可以伤了大哥,却”

仇磊石接口道:“奇怪的是什么事?”

晓梅道:“我奇怪你好端端的一点没有受伤,大哥也是,不过你看这屋内的物件,却皆已被剑气斩毁,好可怕呀!”

仇磊石俊脸一红,道:“小妹仗剑而来,莫非自信能是这人的敌手?”

晓梅郑重的摇摇头道:“我差的多,要是家父在此,或者能够挡得住这个人,不过久战怕也不是这个人的敌手。”

雷啸天听得惊心动魄,如今,他简直不敢想像,自己这个结义的盟弟,到底有多高深的功力了!

仇磊石接着又问道:“你既知不是这人敌手,仗剑而来岂非送死?”

晓梅道:“那到不一定,小妹虽非这人敌手,但若全力以赴,勉强挡得几招,那时大哥必然撤剑而攻,或能自保。”

仇磊石却摇头道:“小妹想得太简单了,这人要是真想仗剑杀人,小兄敢说,天下少有能挡过他三招的高手!”

晓梅道:“对了,这人呢?”

仇磊石道:“你见过这个人来?”

晓梅道:“只见满室剑华剑气,不见人影!”

仇磊石道:“对呀!小兄自然也无法看清这人,况小兄来迟了一步,这人在小兄来时,却突然而去!”

晓梅黛眉紧锁,道:“怪,此事今夜应该告诉家父,否则”

仇磊石急忙拦阻道:“小妹最好不要向伯父提起。”

晓梅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仇磊石淡淡说道:“有句俗话,‘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晓梅默默一笑,瞥了仇磊石手中的宝剑一眼,道:“我只当磊石哥心中别无他物,谁知”

雷啸天接上一句,道:“三妹这可弄错了,你二哥心里的‘古董’可多啦。”

这句话说的仇磊石脸又一红,晓梅却已低垂下了粉面,雷啸天话锋一变,问晓梅姑娘道:“愚兄只知令尊豪富,仁厚善良传遍天下,却不知竟也是位身怀奇技的前辈高手,想来令兄功力自也可观?”

晓梅道:“小妹家中人口不多,就只有三个人,论功力武技,自属家父最高,家兄却是最低的一个。”

雷啸天哈哈大笑,道:“这可真有意思,作哥哥的总比不上妹妹!”

晓梅聪慧,听出雷啸天有自比之意,一笑道:“以小妹看来,并不见得!”

雷啸天摇头道:“愚兄自知弗如,小妹不必以言语慰我。”

晓梅瞟了仇磊石一眼,道:“小妹虽然少走江湖,见识却并不少,大哥善藏精锋,如九霄神龙,有朝一日威展之时,必若雷霆之震!”

雷啸天心头一凛,忙不迭的说道:“三妹是高看了愚兄。”

晓梅道:“大哥谦虚无用,刮目待之好了!”

话锋一变,星眸含情的又瞟仇磊石,道:“至于磊石二哥嘛说实话,是人中之龙,功力技艺浅薄如小妹这样的人,不敢妄言二哥的深浅!”

仇磊石突然一改常态,文诌诌的说道:“此言乃‘想当然’欤?抑或有所见乎?”

晓梅也含笑还他一句道:“非想当然,亦无所见,乃心犀相通也!”

仇磊石默默无言,雷啸天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心有灵犀一点通’!哈哈”晓梅粉面骤红,一言不发转身夺门而去,人到了楼下,方始放慢脚步,并对着碎裂的窗户道:“小妹就去叫人来换屋里的东西,和修理窗户,磊石哥记住,那个人再来的时候,请他剑下留情别让人着急!”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弟,瞒不过三妹的!”

仇磊石羞涩的一笑道:“小弟知道,但总比无法解释偶然疯狂的举止要好些!”

雷啸天微笑无言,不久,有人前来搬去残断的物件,换上了新的桌、椅、床、帐、窗户。

仇磊石并未注意,雷啸天却暗暗奇怪,因为自己那张床上,被、褥齐全,仇磊石那一张床,却空无一物!

他正思索原由间,两名丫环,捧一套被、褥、单、帐而来,替仇磊石铺叠妥当,都笑着而去。

那被褥单帐,不但色调高雅,散发幽香,雷啸天人粗心细,由这被、帐之上,证实小三妹的一颗芳心,确实是已经系在了二弟的身上。

仇磊石并非不解之人,心底激起丝丝涟漪,说不出是喜,是忧,红着一张脸,呆立窗口,望着不远处的红楼。

晚风吹得浮云散!

柳丝摇摆使人乱!

塘边,道旁,晓梅迎接着她那慈祥的父亲。

老人身量够高,白发银髯,红红的一张脸,一身古铜颜色的长衫,如道学宿儒,丝毫没有武林人的气息。

老人是乘马而来,身后随侍着三十二名银衣人物,年纪俱在五旬上下,一色的黑马,马黑衣白,衬托显明!

柳逸风率众相迎,恭敬无比,老人只对他笑笑,却紧握着爱女的手,父女相偎,缓步而行。

因之那随侍的人,和柳逸风等,也在身后相陪,一行除偶然听到老人父女谈笑外,不闻其他响动。

晓梅姑娘偶一回顾身后,皱眉对老人道:“爹,叫他们先走嘛!”

老人一笑,以右手轻挥,道:“你们都先走吧。”

随侍之人恭应一声,柳逸风也颔首说是,招呼余众,先一步向“红柳庄”中赶去,老人却适时又道:“逸风,我有句话说。”

柳逸风闻言止步,道:“老人家请吩咐。”

老人道:“令郎对梅儿无礼之事,不要挂在心上,小孩子不知厉害,说过就算,其实我倒很喜欢令郎那种倔强劲!”

... -->>p;老人非但貌相仁慈,言语也非常温和,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这温和的话声,竟使柳逸风全身发抖!

柳逸风忍着畏惧,悲伤,道:“属下早该将他以门规处治,只因”

老人摇头道:“我说过,这件事不必提了,何况当时梅儿话太没有分寸,好在令郎有你管教,梅儿有盟兄指导,很够了!”

柳逸风脸色大变,垂首久久不敢开口。

老人似有通天彻地之能,几句话,说出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包括仇磊石令晓梅向他道歉的一切!

老人道:“没事啦,让我和梅儿单独谈谈!”

柳逸风答一声,道:“属下回去,就按门规处治蠢”

老人长长的寿眉霍地扬飞而起,道:“你还没听懂我的话,我是真心说,这事不提了!”

柳逸风如释重负,谢道:“谢老人家的恩德,属下告退!”

他去了,回转了“红柳庄”心中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惆怅,若非亲耳听到,他真不能信老人今日这般仁慈!

慢踱着方步的老人,牵着爱女的手,笑道:“你那两位盟兄可好?”

晓梅把嘴一噘道:“好,就是差一点要不理我了!”

老人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晓梅道:“爹,女儿先问你几件事可成?”

老人一笑道:“女儿有事来问爹爹,是理所应当,怎么不成。”

晓梅娇笑着,道:“爹最疼我。”

老人哈哈一笑道:“不一定,爹也许更疼你哥哥。”

晓梅道:“疼哥哥也应该嘛,哥哥就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让人讨厌,爹干嘛不劝他改一改有多好。”

老人微微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晓梅道:“这次好端端地,又把我往酒楼上一扔不管了!”

老人神色一变,道:“嗯,这次我要好好的管管他了,哼!”晓梅见老父似是生了气,又道:“其实我该谢他,要不是他扔下我就走,我也不会结识那么好的两位盟哥,爹,这次算了吧。”

老人被引得笑了,道:“你两位盟兄都那么好呢,还是姓仇的那个特别好呀?”

晓梅娇嗔道:“人家不来了,爹也欺负人家。”

老人哈哈的得意笑着,突然,神色又是一变道:“今夜三更,你哥哥会来红柳庄对不?”

晓梅颔首道:“嗯,哥哥以‘红儿’传言,恰好叫孩儿收到。”

老人道:“来时,我非重重罚他不可!”

晓梅急忙道:“爹,哥哥其实很关心我”

老人微一摆手,道:“爹不是为这个罚他,他明知‘人寰双魔’又在江湖出现,奉命注意此事,酒楼相遇,竟不识厉害,逞强好胜,若不是乖女儿,你几句话打发走了那个大头老魔,岂不丢爹的脸!”

晓梅道:“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老人一笑,没答此问,反而问晓梅道:“你不是说有事问吗?”

晓梅嗯了一声道:“爹,宇文显这个人怎么样?”

老人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起这些素日讨厌的事和人来的?”

晓梅道:“爹可知道女儿那两个盟兄是谁?”

老人早已知晓,故作不知道:“这我怎会知道!”

晓梅道:“就是住在杭州分店中的客人!”

老人哦了一声,道:“那也平常的很呀!”

晓梅道:“才不平常呢,爹,您说华惕这个人怎样?”

老人笑笑道:“见我之时,此人像鼠,离开我的腿下,就是老虎!”

晓梅哼了一声道:“哥哥听了宇文显和华惕的话,妄传‘艾’家表记,派出高手,四面八方截捕我这两位盟兄呢!”

老人已知此事,仍作不晓,道:“为了什么?”

晓梅遂将听自两位盟兄所诉,自投店起,到结盟承诺送自己回金陵止,很详尽的说了一遍。

老人突然问道:“结盟之时,你两个盟兄可曾知道你是谁?”

晓梅道:“不知道,还是今天下午,女儿接获哥哥传言后,才相询盟兄们寄居分店的经过”

接着,晓梅将与雷啸天仇磊石所谈,又详细的说了一遍,但她却隐瞒了仇磊石找寻仇人一节。

事是真实的事,话是毫无虚假的话,况且晓梅姑娘从来就不说谎,老人又熟悉宇文显等人心性,已有打算。

老人瞟了爱女一眼,突然问道:“梅儿,你多大了?”

晓梅一呆,道:“十七呀!”

老人哈哈一笑道:“还小,为父的要你在身旁再留一年,在这一年内,不管你那磊石哥有多好,记住,你还是我的!”

晓梅脸红了,不依不饶起来,老人一笑又道:“好好好,等一下我见了你那磊石哥,和他商量商量,就算是向他借你陪为父一年,这样可以了?”

晓梅一张脸偎在老人怀里,动也不动,更不开口,芳心却欣喜无比,老父这几句话,无异是默认了快婿!

“红柳庄”那宽广无比的议事大厅上,摆下了燕尾式的坐位和酒菜,黑鸦鸦坐满了人!

灯红,酒绿,但却悄然无声!

正中,摆着一张条桌,当央那条桌后,设着两个座位,坐着来自金陵城的武林巨富,艾家父女。

右首桌后,设一座位,空无人在。

左首条桌,座上是雷啸天和仇磊石。

时近三更,非但举座无人动筷,也无人出声,不知是在等待何人,还要再等上多久!

正三更,外面突然传来疾驰的乱蹄声,老人目光瞥了柳逸风一眼,右手轻拍身旁的爱女,道:“是天齐来了,逸风去告诉他,要他解剑进来!”

柳逸风悚然应是,疾步外出。

刹那雷啸天和仇磊石,在“水月酒家”俱曾见过的美少年,艾天齐,恭恭敬敬的慢步随着柳逸风进来。

艾天齐对老人叩礼后,刚要开口,老人已挥手道:“宇文显和华惕呢?”

艾天齐答道:“现在厅外候令!”

老人冷冷的说道:“叫他们等在外面,你坐下,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艾天齐答应着入座,自有人通知了宇文显和华惕。

佳肴美味,开始送上,这餐饭无人出声,在悄静之下用过,这是例来所没有的事,连艾天齐都在担惊害怕!

雷啸天和仇磊石身居客位,不到开口之时,不肯失仪,但他兄弟早有默契,更无所惧,因之吃的很香。

老人暗中注意,心里赞服,不为威武所屈者,大丈夫也!

再看座下众人,一个个如坐针毡,不由暗暗生气。

这餐饭吃的很快,当杯盘碗筷等物,收拾了去,换上香茗之后,老人打破了寂静,说道:“唤宇文显和华惕进来!”

艾天齐踏进大厅,已知不好,他见过雷、仇二人,目睹二人竟作老父的贵宾,料到有变。

厅外的华惕和宇文显,本来算定有一顿丰盛享受的,岂料被阻于厅外,不敢离开,饿得肚肠直叫。

如今闻传而进,哪知刚刚踏进厅内,正和雷啸天仇磊石目光相对,顿时心头一凉如坠冰窖之中!

不敢不前,不敢失礼,给老人叩安。

哪知老人冷冷地阻止了他们,道:“别行礼,站在那儿,老夫有话要问你们!”

宇文显和华惕,心头猛颤,已知不是好兆头。

老人话锋一变,笑着,温和的向四座说道:“诸位有的是见过犬子小女了,但有人却还不认得他们兄妹,如今向诸位指明,兹后望多照应。”

艾天齐和晓梅双双站起,瞬即坐下。

老人接着又道:“小女,结有盟兄,乃当代俊杰,今日良机难得,一并向诸位介绍一下,亦盼以后多照应他们。”

雷啸天和仇磊石不得不站起身来,因为老人是诚心敬意的引介群侠,遂各报姓名,说句自谦话归座。

老人却专对雷啸天和仇磊石道:“两位人中之龙,老朽不敢托大,咱们这么办,小儿女们和两位论你们的,老朽和两位论我们的,哈”言语亲挚,态度豪放,使雷、仇二人由衷起敬。

老人话又一转,向四座道:“老夫不敢委屈诸位久候,诸位请尽管自便。”

满座无不心知老人之意,纷纷告退,刹那,广大的一座大厅中,只剩下了柳逸风、雷、仇、宇文显、华惕及艾家父女,共八个人。

柳逸风亲自紧闭门窗,立于一旁相侍,老人却对雷啸天和仇磊石微微一笑,以温和的语调道:“家有家法,门有门规,老朽有慈祥温和的一面,也有严厉无情的一面,皆愿两位目睹。”

语声中,老人目视其子,道:“杭州分店的帐目,可曾查清?”

艾天齐起座,道:“早已查清,如宇文显所报,无不妥处!”

老人一笑,转向宇文显道:“你姑母不幸病故,老夫深为悲痛,想你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宇文显在杭州分店内,威风不可一世,如今面对这老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的答道:“属下已知?”

老人道:“你姑母生前,待你如何?”

宇文显不知老人此问之意,道:“十分疼爱。”

老人冷笑一声道:“不见得吧!”

宇文显不敢答话,老人接着又道:“你应该有所表示才对,为何不见孝制之物?”

宇文显本就能言善辩,有些急智,恭敬的答道:“属下要在发丧过后,成服。”

老人冷哼一声,道:“算你能辩,不过还有你辩不了的事呢!”

话锋一顿,目射寒光问华惕道:“你今年总轮值,杭州分店查过了?”

华惕老奸巨猾,自突见雷啸天和仇磊石在座,已知大事不好,早就想好一切应付言语,闻询即答道:“属下还没有查。”

老人道:“因何不查?”

华惕道:“属下去时,恰正宇文显总管禀知有不明之人,怀奇绝武技,将侯腾云击败,必须查明对方身份,属下为此而忙,没有先一步查阅帐目。”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所谓可疑之人,是雷、仇二位?”

华惕颔首道“是的,当时属下不知雷、仇两位,是姑娘盟兄。”

老人道:“当时本来不是,华惕,雷、仇二位何处可疑?”

华惕道:“宇文显说,他们来历不明。”

老人笑问雷啸天道:“你们兄弟没有报出师家和门户?”

雷啸天恭敬的说道:“俱皆报过,并经武技分级,有记册可核!”

老人怒问宇文显道:“宇文显,雷朋友说的可是实话?”

宇文显认错道:“是实话,不过属下因见仇朋友功力太高,起了疑心,如今想来自属多余,但属下确是为了安全着想!”

老人话锋突然一变,道:“杭州分店一共住了多少人?”

宇文显一时答不上话来,老人哈哈大笑着说道:“不能回答了对吗?”

老人面色陡地一变,对柳逸风道:“唤进高韬!”

一声“唤进高韬”宇文显已神色陡变,华惕大吃一惊,眼珠一转,立即恭敬的向老人一礼,道:“属下尚有禀陈。”

老人嗯了一声,示意华惕尽管说,华惕道:“属下去后,宇文显已知不妥,曾许属下三万金为敬,被属下严辞所拒,命他火速将银两归公,但也答应他不向主人禀明,使其得能自新。”

老人冷冷地说道:“三万金何在?”

华惕道:“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老人冷哼一声,道:“你认为现在说出这些话来,就能遮过你身犯大忌弑师的罪了?哼,你那是在白日说梦话!”

华惕神色大变,适时,高韬由外面进来,并将一厚册送交柳逸风呈于老人,老人看都不看,抛到宇文显面前,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你几年来的真正账目,字是不是你写的,要弄明白,数目对不对,也要看清楚!”

宇文显看都不必再看,正是他自己妥善保藏的帐本,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叩首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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