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狗屎运与甜蜜蜜
曲菡丽最近走了一回狗屎运,在她管辖的范围内,上级公司要组织四次文化学术研讨会。研讨会的地点分别设在浙江杭州、湖北武汉、贵州贵阳和广西柳州。这些地方对于身在北方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旅游的。用曲菡丽自己的话来说,狗屁学术研讨,根本就是去尽情游玩。当然,这话她可是在极其私底下说的。而且她说话的特点就是——不着调,事后凡是她发表的觉得不利于自己的言论,打死都不会承认。
第一次学术研讨会,现在已经宣告结束,去参会的人是谁呢?当然而且必须一定是作为当家人的政治工作部主任。第二次学术研讨,也就是湖北武汉的这一期,毕竟是曲菡丽管辖范围内的,散心后欣欣然归来的主任大人,自是愿意送上这么一个顺水人情的。这按哪国的理来说,都说得过去。
一周后曲菡丽就将独自踏上属于贵族的流浪之旅了,这让原本岗位低所以极少出门的她翻身农奴把歌唱,一直唱到心花怒放。她得意地举着自己的手机,向着坐在对面的沈盐盐喜上眉梢地炫耀着:“盐盐,主任在杭州就给我发了短信呢,让我去参加第二期研讨会。你知道我怎么跟他说的?我说啊,我自己一个人去多寂寞啊!盐盐这期的期刊已经出来了,她也没什么事,我也想有个伴儿啊!”
说到这里,曲菡丽巧笑嫣然地停顿了一下:“你猜他怎么说的?他给我回了短信,让我低调。”
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她终于嘻嘻嘻嘻地笑开。
盐盐实在是没啥可说的。如果真要她说实话,她真就懒得去。虽然9级的年薪注定了岗位次要的她平日里极少出门,但她其实特别讨厌出差。因为她烦恼坐火车,一动不动几十个小时会让她屁股上生痱子;恐惧坐飞机,因为时不时就听到失事报道,而她天生就是个倒霉蛋,她担心连累一飞机的无辜;更怕会议主办单位安排的魔鬼式旅游行程。对别人来说放松身心的大好机会,对内敛内向的她,却是一种折磨。
但是不能不表态呀,人家曲菡丽可是摆明了在买你沈盐盐的好呢,你必须得给点阳光就赶紧灿烂。于是盐盐表现得兴致盎然,而且振振有词、天花乱坠地对主任和曲菡丽都表示理解。
“主任说的对呀!这么好的地方,每个人研讨费就要二千块呢!这要加上住宿、旅游、吃饭等等的,一趟下来还不得五千呀!人家主任怎么能让咱俩一块儿去呢!你去就好了,一定要开心的玩,玩得开心哦!”说到这里盐盐极其逼真地扁起了嘴,似乎格外舍不得曲菡丽离开她哪怕如此短暂的时间:“菡丽你要走多久啊?可不要太久,太久了我会想你的。”
其实盐盐此时真正的心理独白是:拜托拜托,你可千万去得久一点吧,你坐在我对面,每天不是哼歌就是电话聊天,害得我任何事情都无法专心,我都快要发疯了。你快走吧,走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我也能多过上几天耳朵没有人骚扰心灵没有人折磨的安生日子。
和曲菡丽在一个办公室呆了一年多了,盐盐在心里对于她有一个“三巧”的评价,那就是:巧笑倩兮,巧声贱兮,巧舌如簧。这“三巧”如果展现在曲颖丽的电话功力上,那绝对称得上是:淋漓尽致。
这不,一时一刻也无法压抑自己喜悦心情的曲菡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主任在手机短信里下达的“低调”命令丢到了万里之外的阿里山山沟里。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正在一连写着几篇编者按的盐盐,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折磨……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有一年春节联欢晚会里面郭冬临的小品,里面有一个女孩子在得知戍冬临给她打的电话之后,就甜甜地叫了一声“郭哥”,郭冬临为此差点钻到了沙发底下。盐盐当时就笑得上蹿下跳,连连夸奖小品的编剧有生活。因为曲菡丽只要面对男人的时候,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小品中那个女孩叫“郭哥”时候的语气,而且甜度还要再升高八个加号。
“珲姐姐,”曲菡丽正通电话的这一位,确实如假包换是个女的,在公司的劳资部工作。但是曲菡丽实在是太开心了,所以语气中的八个甜度加号一个未减:“你知道吗,这一次我们主任让我去武汉呢!天啊,那里实在是太远了,我还没有出过那么远的门呢!我一想这次自己要走一周那么久,我就想哭啊!好想好想的。我老公好舍不得我去那么远啊!我老公说了,亲爱的咱们下次一定不去了。嗯,我当然是要听我老公的呀!下次我说什么都不去了。对了,你知道吗,下一次研讨会在贵州呢!我是在网上查出来的。不过呀,这东西是轮大流的,部门里面有那么多人呢!所以下一次主任就不一定让我去了。哎怎么样,下一次咱俩一起去吧?”
盐盐正在写着的编者按在曲菡丽“下一次不去,下一次去,下一次不去,下一次去还要拉人去”的扯皮轰炸中,彻底变成了编者慢。她的心里一点也不五味杂陈,只剩下一样:苦!
这一通电话历时一小时四十五分钟,终于宣告结束。曲菡丽转身去了趟卫生间,盐盐的耳朵终于得到了一分四十五秒的清静。曲菡丽回来了,电话又一次被拿起,于是,精彩继续。
“喂——(超级拖长音)”面对着电话那边的这一位,曲菡丽的语气中的甜度又添了两个加号。于是沈盐盐不用她说就知道了,这位是个男的:“呵呵呵呵。”
曲菡丽突如其来的娇笑,让对面坐着的盐盐全身起了一厚层的鸡皮疙瘩。
“我一打电话你就知道了,是吧?哎,你知道吗,我一想起自己要出那么久的门,我就想哭呢!好想好想的。”
彼时盐盐正在写着编者按的结尾,她改来改去,改来改去……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