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他回来!”
唐冻怔了一瞬,当即准备出去。
张翠山劝阻道:“师姐,你伤才好,外面又下这么大的雨,你不能去!”
刚说完,殿内骤明骤暗,又是一阵响雷降下。郭奉天也劝道:
“我们三个去找吧,师妹你先好好调养身体。”
“不需要这么麻烦。”
张翠山摇了摇头,“这事因我而起,我去找他回来!”
唐冻犹豫了一下,点头补充道:
“他应该就在后山清潭那边。”
冯宽在山崖上呆了一会,因心中裹着一股怨怒之气,浑身湿透了却觉得爽快。
可渐渐地,凄风冷雨不断地劈头盖脸,加上连绵不绝的电闪雷鸣,他便有些承受不住了。
很快下了山来,想起自己是来寻找唐冻的,这里没找到,冯宽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期间,他也想到过直接回观里了事……可这样一来,他不仅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再想起张翠山那副嘴脸,心中更是又奔涌出无限的勇气和决心。
“他娘的,今天不找到那只母老虎,我就是死也不回观里去!”
在附近兜兜转转搜寻半天,回来又沿着清潭岸边走了一会,没找到唐冻,也没找到避雨的好地方。冯宽索性下到水中,在水下游了一会,渐渐感觉身体温热不少。
一时无聊,冯宽又往水下连扎几个猛子。没一会,来到靠近山崖的这边,在水下两丈多深的地方,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温热。
潭水清澈,冯宽睁眼看见底下有个岩洞,洞口正冒着热气。
想着里面可能会有温泉,他心下一喜。先浮出水面调节好呼吸,猛吸一口气后再次一头扎进去,双手划拨,身体很快钻进岩洞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再冒出头时,冯宽只觉得像是置身于蒸笼当中,浑身湿热难耐。眼前一片昏暗,环视一周,只隐隐看到前方有座不大不小的石台。
没做多想,冯宽划游过去,手刚一碰到石台,一股清凉温润之意顺手入体,心中的烦躁闷热感觉顿消。
爬上石台,沿着台边走了一圈,感受着四面水中的不同热度,他不禁暗暗地想:
“倒是个蒸桑拿的好地方!”
骤然间,天空闪电劈下,透过山壁孔缝,几道光亮从四面八方投射进来,一齐照向石台中央。冯宽顺势一看,骇然发现,竟是有具森森白骨……
尖叫一声,他连忙跳进水中,过了好一会,直到实在憋不住气才又冒出头来。
“不就一死人嘛,有什么好怕的?”
不近不远地等候半天,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冯宽胆子渐渐大了一些,又慢慢游过去,将手搭在了石台边上。清凉入骨,他这会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伴随着电闪雷鸣,石台中央的白骨时而晶亮,时而晦暗。
对着它看了半天,冯宽不禁想道:
“来都来了,它若真要害我,我恐怕也无力抵抗……最多……大不了再死给它看呗!反正,我本来就死过一次了。”
一番自我心理安慰,冯宽试探着围绕石台游了一圈,借着断断续续的光亮,他惊奇地发现……它的身边,似乎还插着一个不长不短的什么东西。
“莫非,是个什么罕见的宝贝不成?”
“难道……这里是传说中……那些武林前辈、绝世高手呆的地方?”
一瞬间,冯宽脑海浮现出各种武侠奇幻小说里的套路化遭遇,顿时脸热心痒不止。
犹豫一会,他鼓足勇气,重新爬上方方正正的石台,远远地朝它磕了几个头:
“前辈得道高升,形骸延存至今,小生冯宽敬佩至极!你我今日相见,便是缘分呐,待会……万一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一定见谅宽恕!”
说完,冯宽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心一横,便提身往前挪了两步……
倏忽间,冯宽只觉温热消散,遍体生寒,慌忙退缩回来,身体马上又恢复如初。
“拢共就这两步,怎么感觉……好像一下子从炎夏到了寒冬一样?”
“不会是心理作用吧!”
望着不远处的神秘“宝物”,冯宽继续安慰着自己。
咬咬牙,忍受彻骨的寒冷,快步走到了那具白骨身旁。也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已然感觉不到冷热,此外,竟还有股无以言明的舒爽惬意感,从脚底一直传遍了全身。
“啊~”
冯宽微闭双眼,忍不住张开双臂,他忽然有种扇动臂膀就能即刻飞天的奇妙感觉。
很快,又是一道惊雷,击碎了他真实又虚妄的幻想,冯宽拍了拍自己脑门:
“我这是……干嘛呢?别忘了是来寻宝……啊呸呸呸,是出来寻找师姐的……”
醒过神来,冯宽来到白骨身前,正对着它又虔诚地拜了拜。不敢多看,移身靠近它右手边,终于看清了插在地上的一把短剑。
冯宽下意识地摸了摸剑身,却失望地发现,那里早已变得锈蚀不堪,仿佛自己一弹指,马上就会崩碎一样。
顺着剑身往上摸到剑柄时,冯宽不小心碰到了骨指,触电般地慌忙缩回手,赶紧又跪地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神仙前辈……无意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默默等待半天,冯宽抬眼一看,那具白骨,仿佛就因为刚才那一触,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很快便消失得无踪无影……
那柄短剑就这样孤零零地插在石台中央,旁边空空如也,仿佛从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存在过一样。
冯宽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眼眶,随后又壮了壮胆,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却没有发现丝毫粉尘……
傻傻地愣了半天,虽然还是觉得古怪,可一时想不明白,渐渐地,他也懒得再想那么多。
毕竟,这是他刻在灵魂深处的思维习惯: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
“刚才白骨在侧时,自己也没在怕的,更何况现在,这里空****的呢!”
想归想,没多久,可能是因为这里无与伦比的舒适惬意感觉,冯宽忽然感觉到困乏起来。恍惚间,他直接在方才那具骸骨坐住的地方坐下。
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张翠山一个人出来,在那山崖周围找寻了大半天,又是呼喊又是咒骂的,淋了一身雨却一无所获。
后来天色渐暗,一直没有冯宽音讯,他渐渐有些慌了,赶忙回去报告给其他人。
当时风雨未减,雷电正鸣,郭奉天让其他人留守观中,自己和牛淙、张翠山再次出去分头寻找。
唐冻与清风明月、赵小丁等,一同在伙房等候消息,直到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之后,郭奉天三人才重新回来。
清风明月把饭菜简单热了一下,吃饭时,众人安静得出奇。
难以忍受这压抑至极的气氛,唐冻打破沉默:
“一会我再去找找看,小师弟才来山上没多久,对这里不熟,应该不会走远的!”
“师妹平常去的那些地方,我们三人前前后后都找了个遍,可能因为天气原因,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发现……
郭奉天长叹一声,表情凝重道:
“大家先不用出去找了,有可能……是他不想被我们发现。也有可能……唉,算了,今晚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
说不定晚上什么时候,小师弟会自己回来。清风明月,还有赵师弟,一旦得到任何消息,马上过来通告我们!”
一晚上过去,依旧没有冯宽的任何音讯。第二天风雨依旧,唐冻也跟着出去找寻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
第三天,雨终于小了一些,赵小丁、清风明月都一同出去,他们到山上更偏远的地方,甚至山下周边寻找,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仿佛冯宽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每次聚在一起时,众人都变得越来越沉默,到后来,不少人都开始绝望了。
晚饭时,张翠山想了想,试着分析道:
“你们说,小师弟他,会不会……自己下山回家去了?”
赵小丁眼睛红肿道:
“即便真要下山,冯师弟也不会一言不发就走的。再说了,他家在江陵城外,之前发大水时早就被淹了,他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回去那里干什么?”
众人听到这里,都默然不语,唐冻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郭奉天长叹一声,“要说错,咱们那天都有错。师妹,你也别太自责了,小师弟他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再等等吧,或许……”
晚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亮时,雨终于彻底停了。一大早,阳光透过云雾照射进来,花鸟共喜,松竹同新,山上一片娇艳清新。
众人按时用完早饭,郭奉天发话道:
“大家按往常的,先做自己的事吧,我和翠山、牛师弟一起,再重新找找看。”
唐冻只身去了后山瀑潭,在那里又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番,临近正午,她坐在山上同样的位置,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修行,只是坐在原地发呆。
冯宽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精神抖擞,浑身充满着力量。
可正当要鼓起力气大喊一声时,身体就像吹起的泡泡糖气球一样,啪叽一下,一口气续不上,整个人马上又蔫了下来……
很快,他又感受到了现实的无情:饥肠辘辘,身上黏糊糊的,像是被裹了一层皮一样难受。唯独右手处依旧清清爽爽。
侧身一看,冯宽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右手,竟然正好就放在了那剑柄上面……
他更不知道的是,在这三天三夜内,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像极了那具消逝的骸骨。
想要站起身,冯宽试图放开手。然而,却好似被一股魔力深深吸附住了一样,他怎么也甩不掉。
试了几次之后,冯宽不禁来了火气,先半蹲起来,转过身子,将左手也一并搭在右手上面,深吸一口气,怒吼一声,奋力往上一提:
一声经久不息的清冽鸣啸声,瞬间响彻整个山洞,深埋石台中央多年的剑身,得以重现天日。
由于用力过猛,冯宽一屁股跌倒在地,缓了半天之后,好不容易重新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躺在自己身旁的短剑:
全长不足二尺,剑身锈迹斑斑,毫无特色亮点……
就像一把普普通通的出土文物一样。
冯宽拿起来掂量一下,倒还有些分量。试着挥舞两下,又朝地面顺手劈砍,结果连一个印子都没能留下,还把手震得生疼。
气得直接将短剑丢进水里,冯宽骂骂咧咧道:
“长得这么丑,一点用也没有!他妹的,哥哥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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