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陈槐安立刻猛地抬起头来!
“大人您……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秋闱和春闱,可谓有着天壤之别!
唯有秋闱头名,考中举人,才有资格参加春闱!
毫不夸张的说,有资格参加春闱的那一批人,就是全国最顶尖的才子,代表着整个潇湘国,仕子才人的巅峰水平!
无数的才子文人,即便奋斗一辈子,都没有踏足春闱考场的资格!
“看过你的答卷,不得不说,我十分看好你。若是这样的答卷,都不能通过秋闱大考,那今年的秋闱,恐怕出不了举人。”
中年男人的话音,略带着几分惋惜,“但你的情况,你自己也想明白了,给你这个举人的名位,只会害了你!折中的办法就是,你放弃秋闱的成绩,换一个,参加春闱会考的资格。”
一边说着,中年男人便一边站起身来,从衣袖中,掏出半块玉佩。
“接受这个提议,就把玉佩收好,以此作为信物,保你能够顺利地,参加来年三月的春闱会考。”
“若是不接受,就当今日,你我没有见过,你的成绩会如实发布,你会成为这届秋闱的头名,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考中了举人!”
“但,你是否有命活到来年三月,你身边的人,又是否会因为你,遭到暗害,就没人能够保证了。”
陈槐安望着那枚玉佩,咬了咬牙,问道:“草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大人要是能满足,草民就接受大人的提议!”
“讨价还价?你这小家伙,胆子倒是不小!”
中年男人陡然失笑起来,“说吧,什么请求?”
“草民愿意放弃秋闱的成绩,但敢请大人,允许我将此事,告知我未过门的妻子。”
陈槐安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我已经让她失望了太多次,这一次,不想再让她失望了!”
“小小年纪,倒还是个情种!你那篇诗文里的志气,可是不拘泥于儿女私情的!”
中年男人一愣,而后仰面大笑起来,“也罢,念在你有情有义,此事准了。不过,你不能自己开口,等到秋闱大考的成绩公开以后,会有人替你说明的。”
说着,中年男人便大笑着离去!
陈槐安赶忙抱拳跪地,恭送中年男人离开。
“多谢大人体谅!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那中年男人却不回答,大笑着走远。
“真是位古怪的大人。”
陈槐安瘪了瘪嘴,这才站起身来,颇为低调地离开考场,在考场外静等到日落,所有考生都交卷离场,才默默混入人群中,回到秦家府上。
……
隔日正午,大堂之上。
陈槐安与岳父秦安山对坐,二人围着棋盘下象棋。
秦安山看着棋盘,头也不抬地问道:“秋闱大考的成绩,此时应该已经放出来了,你不去看,看来是信心十足啊!”
陈槐安没有回答,只埋头干笑了一声。
若是没有昨天,与那中年男人的对话,他当然会昂首挺胸的,跟着秦秋颜一起去看榜。
可昨天,他已经放弃了秋闱的成绩,桂榜上,根本不会有他陈槐安的名字!
他又哪里敢和秦秋颜一起去看榜……
此时此刻,他甚至能想象出,秦秋颜看过桂榜后,怒不可遏的模样!
他唯一能期待的,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答应他的,会安排人上门解释了。
他相信那个中年男人没有骗他。
毕竟,这么大的官,想害他一个无名无分的毛头小子,再简单不过,根本没必要演这一出戏,花这么大的功夫来迫害他。
此刻跑来找岳父下棋,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地方躲躲。
免得秦秋颜回到府上,恐怕光是眼神,就足够把他杀死!
棋局颇有些胶着,很显然,秦安山细细研究过象棋了,身为名将,已经有了不俗的水平。
陈槐安却有些心不在焉,犯了不少失误,已有溃败之相!
“你输了。”
秦安山挪了一步棋,道,“你的心思不在这里,还是看榜去吧。”
“不必了……”
陈槐安的头埋得更低了几分,望着已经没有活路的棋盘,苦笑起来。
“陈槐安!”
岳父的话音刚落,秦秋颜的声音,便已经在大堂外响起!
光是听脚步声就能判断,此时此刻,秦秋颜一定怒不可遏,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出秦府的大门!
秦秋颜满脸怒气地冲进大堂,见到父亲,才稍微收敛了几分。
但那眼神,却依旧像是两把刀子,扎在陈槐安的身上!
“女孩子家家的,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秦安山眉头微皱,训斥了一声,而后问道,“秋闱榜单如何?”
“父亲,女儿亲自去确定过了,桂榜上列出了大考前五十名,根本没有他的名字!”
秦秋颜怒瞪向陈槐安,喝道,“果然,外面对你的评价不是谣言,陈槐安,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这就是你的宏图大志?!”
“秋颜,你先别急……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向你解释……”
陈槐安深埋着头,话音颇有些没底气。
此时此刻,秦秋颜的怒意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任何解释,此刻都是徒劳!
能期待的,只有替他解释此事的人,赶快到府上来!
“解释?你还想解释什么?”
秦秋颜冷笑了一声,“那天诗会过后,我以为你真的打算发奋了,即便你今次秋闱,没有考得头名,甚至没有靠近前十,我都可以理解。”
“毕竟,你荒废了六年学业,一举中的,本就不现实。可你呢?!桂榜之上,连你的名字都找不到!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秋颜,我……”
“你闭嘴!”
秦秋颜终是彻底爆发,一声怒骂,喝断了陈槐安,“母亲说得对,你留在秦家府上,只会混吃等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给我出去!”
这句话,让大堂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不管是秦秋颜还是秦安山,目光都是冰冷的!
紧跟着,秦肃与陶章,也结伴走进大厅来!
那陶章,换上了一身绣着银线的长袍,那是举人才能穿的衣服!
显然,今次秋闱大考的头名,是陶章!
“陈槐安啊陈槐安,经过那天的诗会,我本以为你会是我秋闱大考上的竞争对手,看来,是我太高看你了!”
陶章摇晃着手里的折纸扇,讥讽笑道,“我看你这模样,在秦府也待不下去了,你不是喜欢骑驴么?不如,就去我家养驴吧!我想二小姐和秦将军,也不会介意的!”
一边说着,陶章一边看向秦秋颜。
果不其然,秦秋颜甚至懒得再替陈槐安多说一个字,恨不得,陈槐安立刻消失!
她彻底失望了。
就像她说得那样,哪怕,陈槐安没有考中举人,但凡考出了成绩,她都能理解,都不会如此愤怒!
可偏偏,陈槐安拿出了一个最让人失望的结果!
眼看着岳父面露冷色,秦秋颜怒气横生,而那陶章,尾巴已然翘到了天上,绕是以陈槐安的心性,都已经有些耐不住了!
他恨不得立刻告诉秦秋颜真相,可偏偏此刻,他说什么,都是狡辩!
就在他即将绝望之际——
“老爷!老爷!请您赶快更衣!”
一名家仆急匆匆的跑进大堂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秦安山本就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说!”
那家仆赶忙跪倒在地,答道:“吏部尚书大人的仆役来报信,说大人要亲自到府上宣读圣旨!轿子已经快到府门前了!老爷您快更衣吧!”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