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躺在病**睁开眼睛的时候, 正好是午饭点。
江影因为在意她身上的伤,没什么胃口,正脸色复杂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守着。
林滢昨晚吃得不多, 从起床到现在更是一口都没吃, 实打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正一脸菜色地靠在病房窗前啃着手里的巧克力。
南柯转动脖子,入眼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她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嘴里又干又苦, 干脆放弃开口,翘动手指敲了敲江影搭在旁侧的手背。
低头沉思的江影,满心都在想南柯这事儿该怎么办,冷不丁看到手背上多出来的冰凉的手指, 猛地抬起头, 揉了揉眼:“柯姐?”
南柯眨眼,用气音答了一句:“嗯,在呢。”
林滢的心也没闲着,突然听到江影的声音, 忙往前迈了两步望向病床,接着快步走到床尾,担忧地和病**的南柯对上了视线:“柯姐。”
南柯挤出一个笑脸:“我在。”
江影侧目看了眼林滢,用力搓了两下僵住的脸, 眼中终于忍不住泛起水光:“柯姐你、你这一身的伤怎么搞得?”
南柯眨眨眼睛,望向上方的天花板,不再和她们任何一个对视,回答的声音比刚才实了一些:“被绑了。”
“谁干的?”江影问。
南柯刻意放慢呼吸, 极慢地说了两个字:“谢洺。”
“谢洺?他是谁?你和他结过怨?”江影懵了, 再次转头看向林滢, 试图能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个答案。
g市的二代圈统共那么大点,江影和林滢先前接触的朋友圈并不完全相通,如果是个身份相似的人,江影没听过,那林滢知道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大。
不过显然,她会错意了。
因为站在床尾的林滢在接到她疑问的眼神后,也立即摇头否认:“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南柯看着茫然的两人,眨了眨眼睛,又轻轻呼出一口气:“盛宿亲爹。”
原本她是想说“盛欣远前夫”的,可多出一个字,太累人了。
虽然对比蓝梓凡和白若雅,谢洺对她下手不算重,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大碍的皮肉伤。
但皮肉伤也疼啊,尤其是放松下来之后,痛感明显被放大了。
好在江影没有辜负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那四个字代表的意义:“盛宿亲爹?盛欣远的前夫?”
南柯点了点头。
林滢听不懂了:“他绑你做什么?为老婆孩子报仇?那不是应该冲我们来么?”
江影回头:“???”她们自作孽,为什么要冲我们来?我们做错什么了?
南柯:“……”问得好,答不了。
突来的沉默过后,林滢啊了一声,说:“对了柯姐,你、你这……清清快要担心死了,你要不要先给她回个电话?我本来想跟她说来着,影子怕你有别的安排,就没敢通知她。”
南柯看着林滢清澈的眼睛,硬着头皮感谢道:“谢谢你,林滢,你们考虑得很周到,清清那边、我自己跟她说就行……”
林滢摆手:“不用那么见外。”
南柯点点头,倒抽一口气后,又忍着嗓子里仿佛撕裂般的疼追了一句:“不过我的手机和车子被扔在振海路了,你能不能去帮我取回来?”
江影刚要举手代劳,南柯的指尖微微用力,点了她一下。
林滢看了一眼江影,爽快答应:“好说,我现在就去。”
南柯又一次笑着道谢。
林滢大方地摆摆手,叼着剩下的那小半块巧克力走了。
江影看着被林滢带上的病房门,疑惑地看向南柯:“为什么要特意支开林滢,有什么她不能听的?”
南柯望向江影的眼睛:“影子,帮我倒杯温水,我的嗓子要疼死了。”
“哦对,我都忘了,你等一下。”江影立即拍腿起身。
南柯喝了大半杯水,被温热的水流润过之后,嘴里的药水和血腥气随之淡去,有撕裂感的嗓子也舒服不少,她用大拇指指了指床头,又让江影把高度调好,确认姿势舒服了才再次开口。
“谢洺是隔了两个壁的市的首富谢家的小公子,他这次来g市是为了找盛宿认祖归宗,回去分遗产的。”
江影不解:“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南柯点头:“表面看是没有关系,但是白若雅告诉他我和盛宿有恩怨,所以他怀疑是我把盛宿搞没有了。”
“白若雅告诉他?他就怀疑你?她们这什么脑回路?盛宿那摆明了是因为盛家出事,胆小怕事自己跑的好不好。”江影有些生气了。
南柯啧了一声:“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得给我报仇。”
江影应声:“那当然!人都打成这样了,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我想让他和姓盛的母女在里面团聚。”南柯说。
江影看着南柯的眼睛,默了一会儿,知道这就是南柯不想让林滢听见的心里话了。
于是起身道:“我来办,我去打电话给老江要个靠谱的律师来,你好好歇着。”
南柯飞了个眼神:“辛苦。”
“咱俩谁跟谁啊。”江影回以“放心”的眼神,开门离开了病房。
刚刚还守着两人的病房转眼只剩下南柯自己,她看着粉刷得白净的墙壁发了会儿呆,默默撑着床沿下床,去了卫生间。
站在卫生间的洗漱镜前,她拧着眉毛看了自己脸上以及领口处能透出来的伤痕,不由犯难。
这些伤痕对她来说,是有用的,可是她又是真的不想让清清看见……
晚点见到了清清该怎么和她说呢?
唉……
纠结再三,南柯还是反锁上卫生间的门,脱下身上的病号服,拧开了花洒的开关,享受得洗了个热水澡。
看着被热水淋过的青紫慢慢透出红色,南柯心头的最后一块大石终于稳稳落下。
从卫生间里出来,江影还没回来,南柯自己坐了会儿,觉得无趣,又开门出去,找到值班的护士打听了白若雅的病房号。
白若雅身上伤受的伤远比南柯严重,但她并没有遭受药物攻击,所以她从离开那栋老式别墅到躺进医院,人始终是清醒的。
南柯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不挑时候,直接过来。
她走到白若雅所在的单人病房门口,稍作犹豫,开门进去。
白若雅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开门的声音先是睁开了一条眼缝,确认不是白大褂以后,才将眼睛全部睁开。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居然会是南柯,这让她有些惊讶,但也算有点见识的她很快就镇定了。
因为当她看到穿着制服的人把她带离那间不见日月的屋子时,她就知道了——
南柯这位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别墅的,才是瞄准了谢洺的猎人。
她收拾完谢洺,必然是要来找自己讨个说法的。
毕竟谢洺昨夜里就说了,他请南柯过来是因为自己的指控。
当然,如果南柯真的是“猎人”,又讲道理的话,她其实是不该想要找自己算账,反而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南柯看着白若雅快速转了两下的眼睛,没有理会她,专心打量起了病房。
这里的单人间和楼上的单人间区别明显,配套的桌椅什么就不说了,光是墙体配色都远没有楼上的温馨,甚至很显清冷。
在病房里转了一整圈,南柯最后走到病床前,看向躺
在病**输液的白若雅:“你好像不意外我会过来?”
听到南柯的疑问,白若雅卷翘浓密的睫毛极慢地眨动了一下:“有什么好意外的?被谢洺绑架不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么?”
南柯倒是没想到她的脑子转得这么快,嗤笑一声,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可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白若雅哼笑:“是,但是你能让警察出现得恰到好处。”
“你倒是个聪明人。”南柯笑点点头,赞叹道,“不对,你其实一直是个聪明人。”
白若雅闭眼:“谢谢夸奖。”
南柯看向她干裂得出血的嘴唇,声音再次冷回去:“不是白夸的。”
白若雅闻言睁开眼睛,微微侧目看向南柯,却不想两双眼睛就那么直接地对上了。
南柯的眼神清冷,没什么温度,看久了甚至有些压迫感。
白若雅看得不太舒服,先一步移开目光,看向天花板:“你想让我做什么?”
南柯问:“我需要让你做什么?难道那个人渣废了姓蓝的,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白若雅眼中映出的光亮缓缓落了下去:“你说呢?”
南柯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墙壁上不知道何时被拍死在上面的蚊子的尸体,想了想说:“我不关心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来不过是想提醒你,你们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
“嗯,现在提醒完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医药费什么就不用担心了,算我多行一善。”南柯说得轻松,双手背在身后,老干部似得挺直脊背看了白若雅一眼,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白若雅看着南柯那张总是似笑非笑的侧脸,心神微动,在那双好看的手搭上门把手前出声:“等等。”
南柯配合地回过头。
白若雅看着南柯的正脸,张了张嘴,几经纠结才问出声来:“我把你出卖给谢洺,你……”
南柯听到她的前半句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垂眸的同时打断她的疑问,无所谓地说:“我记着了,暂时不打算跟你算这笔账,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说不定以后也不会跟你算了,毕竟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个大度的。”
白若雅别开眼:“……谢谢。”
南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后目光渐冷,开门离去。脚步轻快地回了楼上。
江影做好力所能及的安排以后,亲自去给南柯端来了营养餐,结果回到了病房才发现人没有了。
她放下餐盘,刚起身离开病房准备去找人,又迎面看到南柯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前对摄像头识别验证,悬起来的心顿时落地、踏实了。
南柯当然也一眼看见了江影。
她脸上轻松的笑意随着进门的动作越来越淡,直到走近江影才又重新笑起来:“忙完了?”
江影夸张地点了点脑袋:“你干爸说他会处理的。”
“都麻烦干爸了?不好吧?”南柯惊讶蹙眉,心中却畅快无比。
江影侧身打开病房门,跟在南柯后面走进去:“有什么不好?干爸总不能白叫不是?再说了,也不止是为了你一个。”
“此话怎讲?”南柯看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餐食,试着弯了弯腿,感觉到酸疼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坐回了病**。
江影跟着她走到病床前,升起小桌板,又去把营养餐端过来摆好:“什么怎么说?那姓谢的都回来找盛宿了,盛星他能当陌生人?昨晚是绑了你,这也是被抓了,要不然抓完你还不知道要抓谁呢。”
南柯拿起筷子,认真地跟着点头:“言之有理。是我想简单了。”
江影呵了一声。
南柯装听不见。
……
而亲自出去跑了一趟的
林滢是在南柯吃过饭后回来的,她气喘吁吁地拿着车钥匙和手机回到南柯的病房时,脑门上还沁出一层薄汗。
南柯看到林滢略显狼狈的模样,心虚地看了眼江影,忙拿过手机在给她们发了个大红包:“感谢,感谢,午饭我请客,影子快,带林滢去吃点好的补一补。”
江影抬手擦去林滢脑门上的汗,低声笑道:“你也实诚,随便找个人过去好了,瞅瞅这累的。”
林滢平复好呼吸,按着胸口说:“我这不是担心柯姐车上有贵重物品,叫别人不放心嘛。”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江影应声,却扭头狠瞪了南柯一眼。
吃饱喝足的南柯接收到江影投来的白眼,忙装作一无所知地低头给清清发红包道歉,接着退出微信,拨通了清清的手机号码。
梁清清接到南柯的来电时刚好穿上大衣,正在往脖子上绕围巾。
她中午和小容左左她们一起吃了外卖,因为心里有事儿没什么胃口,不光没胃口还越吃越不踏实。
这不,小容和左左刚刚收拾干净外卖的痕迹,她就再也耐不住了,准备自己开车回去看一看。
没想到,还没离开花店,南柯的电话就来了。
她看清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系围巾的动作猛地顿住,连忙接通电话:“喂?南柯?你在哪儿?是在家睡觉呢吗?”
南柯听着梁清清紧张的声音,心中仿佛抱进了一个小暖炉,笑着叫了一声:“清清。”
梁清清应声,眉毛却皱了起来:“南柯?你……怎么了?”
南柯的声音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语气不对,显然不是刚睡醒的状态。
但如果不是刚睡醒的话,她又为什么现在才给她回消息?
……所以,在她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是出了什么让她不能及时联系自己的事情的。
梁清清刚刚踏实下来的心又触电般麻了起来,她等不及南柯自己说明,又一次追问道:“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举着手机的南柯轻叹一声,笑道:“我在医院,我们曾经偶遇过的那家医院。”
“你等我,我马上到。”梁清清挂上电话,再也顾不上围巾有没有系好,拿着车钥匙快步离开花店,上车去找人。
“清清……”病**的南柯本想阻止,让她不要这么冲动,没想到刚叫出第二声清清,通话就已经被人家给挂断了。
她看着自动退回通话记录页面的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江影和林滢对视一眼,扁了扁嘴说:“看样子嫂子要过来了,我们吃饭去,刚好给人家腾个地儿。”
林滢:“走走走,吃饭吃饭。”
南柯:“……”算你们还有点眼力劲。
林滢和江影走后,南柯把撸起的袖子和没系好的纽扣一一整理好,甚至又下床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生怕脸上的伤痕太明显会吓到清清。
事实上,她的脸上只是被失控的谢洺打了一巴掌,还打偏了,已经看不清手印了,只余下嘴角的红痕比较明显。
但匆匆赶来的梁清清看到南柯嘴角的红痕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眼泪不等走到床边就啪嗒掉在大衣的领子上。
南柯看着梁清清落泪的样子,眼圈也忍不住跟着变了颜色。
她急忙侧身要下床过去,结果就被预判到她意图、小跑过来的清清一把按住:“别动别动。”
南柯果真听话地坐正身子,没有再动。
她看着刚刚朝她扑过来的清清,靠在枕头上,伸出双手把人圈进怀里,声音发了颤儿:“抱抱,不哭。”
“没哭。”梁清清坐在床沿,侧身抱紧南柯,指尖绕过南柯的肩膀,快速地擦了下自己已然
发红的眼尾。
南柯的前胸后背都有伤,被清清抱紧的那一瞬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可她怕惊动怀里的人,又连忙咬住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即便如此,梁清清还是听见了她猛地收的那一声不自然的呼吸,连忙松开了她。
“怎么受伤的?”询问时梁清清的睫毛还湿着,断线的泪珠也没能停下。
南柯侧身抽来纸巾,极尽温柔地给她擦着:“我没事,就是受了一点小伤,皮都没破呢。”
梁清清哪里是这么好哄的?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伸手就要去解开南柯颈前的衣扣,声音闷闷的:“你以前都不喜欢扣第一颗扣子的,今天为什么扣上了?怕我看见什么?”
“没有,就是病号服比较大,不勒,随手就扣上了。”南柯用指背蘸了蘸眼底,又握住梁清清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动作。
梁清清看着南柯的手,少有地犯起了倔:“让我看看。”
南柯看着梁清清坚持,眼眶里的光终于继续闪烁起来:“乖,清清,你别用力,我没力气,为了抓住你好疼的……”
梁清清:“……”
南柯看着梁清清妥协地放下手,胸腔里明显加速的心跳声渐渐恢复正常,但温度却再一次升高。
梁清清眨了眨眼睛,装作自己并没有看懂南柯眼睛里划过的放松,带着鼻音问:“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南柯看着清清重新换了张纸巾给自己擦眼泪,勾了勾嘴角:“没什么事,就是被邀请去参加了一场让人不太愉快的会谈。”
“会谈?你是被约架了吧?”梁清清看着南柯故作轻松的表情,眼神冷了下去,“你打他了吗?”
南柯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没有。”
梁清清点头:“单方面欺凌,报警了吗?”
南柯抿唇:“报了,江影已经请好律师了。”
梁清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南柯笑:“吓坏了吧?”
梁清清板起脸:“何止,都快被你吓死了。”
南柯看着梁清清认真的样子,再次伸手把人抱住。
这一次,梁清清不敢动了,任由她抱着,末了轻叹一声:“江影和林滢知道了吗?”
南柯用下巴蹭了蹭梁清清的肩膀,声音委屈巴巴的:“她们比你早知道一小会儿,刚刚离开去吃午饭了。你吃过了吗?”
梁清清答:“吃过了。”
“那就好。”南柯轻拍两下清清的后背,哄孩子似的问,“那你待会还回花店吗?”
梁清清不悦地挣开她的怀抱,瞪她:“你都这样了,我还回什么花店。”
南柯心中一喜,顺势躺了回去,并试图蹬鼻子上脸:“那这几天可以都不去了吗?”
梁清清大惊:“你伤得这么严重吗?”
南柯:“……”
梁清清没有听到南柯回答,轻扯了一下她身上的病号服:“怎么不说话?对了,我去和医生聊聊。”
“别走。”南柯忙把人抱紧,“我好想你,多陪我一会儿。”
……
一层之隔,色调风格完全不同的单人病房里。
白若雅躺在病**,辗转反侧,一颗宛若死潭的心再次**漾起了波纹。
她一会儿看看扎着针的手背,一会儿顺着输液管看向上方吊着药瓶,偶尔还要看一看天花板。
然而真正入了她眼睛的却是昨夜里,那张好看又镇定自若的脸。
她这些年见过不少的alpha,倒还头一次遇见南柯这样对她不屑一顾的。
但不得不承认,南柯的确是她所见里最聪明、最有个性的。
过去和尉
欢在一起时,她偶尔也能从尉欢的嘴里听到一些有关这个妹妹的事情。
只是那时因尉欢常带有私人情绪,她又身为尉欢的女朋友,自然是要处处维护尉欢的,哪怕并不真心。说得多了,自己难免也信了。
所以在有了那层并不客观的滤镜后,她对南柯的印象一直很一般。
主要也是因为她们的确也没什么机会真的面对面。
经过昨晚的近距离观察,以及不久前的正面交谈,她发现,或许尉欢曾经和她抱怨过的那些不满——真的是因为嫉妒。
南柯,的确是耀眼的。
无论长相,还是对凡事尽在掌握的自信,都是轻易能让人着迷的。
没有早点发现这些,着实有些遗憾。
如果早一些,或许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还有蓝梓凡……
她在被剜掉腺体后没两天就被谢洺派人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对于她们alpha和omega来说,腺体就是命,没了它,就算保住了这条命,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虽然冷血,但是为了蓝梓凡也为了她自己,她还是希望那个把生命和灵魂都早早赠与自己的人,熬不过这飞来横祸,躲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去了吧。
她对她,已经情至义尽。
想到这里,白若雅看着药瓶的眼睛缓缓闭上,将所有的过去都化作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泪水滑过太阳穴,坠进数日没有清洗过,已经油亮的厚密黑发间。
她正沉浸在自我酝酿汇集的悲痛中,只等这一场痛后彻底放下,耳边忽地传来一声摔门声响。
下一秒,病房门被人推开,可查房的医生和护士刚刚离开没有多久。
白若雅想到某个可能性,心中一喜,猛地睁开眼睛。
可在看清来人后,她亮起的双眸渐渐暗了下去。
——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是一张没什么印象的生面孔。
……
走进白若雅病房的江影是带着怒意来的,来时的路上她有预想过白若雅的状态,但亲眼看见她憔悴的样子,还是小小的惊了一下。
尤其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竟然在她开门的瞬间还带有一股说不清的期待。
……期待?
呵,她在期待什么?
林滢站在走廊里没有跟进来,正耐心地贴着墙壁慢慢地走着,竖着耳朵时刻准备着。
江影走到床前,定定地看着已经像个残破的布娃娃、但生命力仍旧顽强的白若雅:“白若雅,我听负责你的医生说,你想让他给你洗掉腺体上的标记,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白若雅本不想搭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可看着她的脸,她竟然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概是见过?
疑惑过后,她问:“你是谁?”
江影冷眼看着她:“我回答你,你就回答我吗?”
白若雅没有表态,眯了眯眼睛,忽地想起她要去尉家吃饭的那一天,她和尉欢去给南柯送东西时,好像是见过一个短头发的alpha。
当时那个人她记得头发并没有眼前的这位短,不过从身形和脸型来看,的确是很像的。
紧接着,她又回忆起在商场的那次,于是自顾自点了点头:“我记起来了,你是南柯的朋友,江影。”
江影不置可否:“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洗掉腺体上的标记。”
白若雅想起南柯那张冷漠的脸,歪着头看向江影,听她说完以后,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这么自以为是吗?”
江影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单纯好奇,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力,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哦,那很好,我拒绝。”白若雅说。
江影点头:“那我猜一下,你应该是很渴望活着的吧?”
白若雅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戒备:“你什么意思?”
江影:“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那么着急想把自己洗干净,眼神也光彩熠熠……感觉你应该是一个很珍惜生命和未来的人。”
白若雅:“所以呢?”
江影笑了起来:“所以你为什么不珍惜别人的生命呢?”
“你说什么?”白若雅怔了怔。
等她再回神,站在病床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江影出去时没有帮她把病房的门带上,所以离开时也没有出现时轰动。
她沉着脸出去,在走廊里无声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滢不太懂她为什么要见这么一个人,又为什么说那些话,甚至出来时还是这种表情,却理解地没有在此时追问,只习惯性地凑过去,牵起了她的手。
直到站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江影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一些,林滢才故意晃了晃她的手问:“你见她只为了和她说那些吗?”
江影听到林滢的声音回神,和电梯映出的眼睛对上,又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抱歉,刚刚走神了,没听见你说了什么。”
林滢也笑着重复道:“没关系,我再问一遍,影子,你见她是为了什么?”
江影眨了眨眼睛,垂眸看向电梯底部的细缝:“我不喜欢她,心机太重。”
林滢点头:“我知道,所以奇怪你为什么还要去见她。”
江影说:“柯姐跟我说,是白若雅和谢洺说她和盛宿有恩怨,谢洺才**她的。”
林滢惊讶地抬起头:“什么?!柯姐是因为她胡说八道了才被绑架,受了伤的?”
江影点头。
林滢伸手又想按刚才的楼层:“不行,我得找她去。”
江影忙侧身抱住林滢,不让她按电梯:“别冲动,你找她干嘛?打她一顿?她现在正缺人给她垫医药费呢。”
“那不能就这么算了呀,你刚刚也是,把她嘴撕了也行呐。”林滢趴在江影怀里,闷声说着。
江影笑着摸了摸林滢的头:“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放了她的。”
林滢应声:“对!不能放了她!”
江影嗯了一声,重新转过身,搂着林滢的肩膀,带着她离开电梯。
其实,她刚开始是没想这么快就去见白若雅的。
可是在和医生打听了白若雅的情况时,她意外得知白若雅竟然在几分钟之前、主动和医生说——她想去除蓝梓凡对她的永久性标记。
那一刻,她突然就想见见这个心肠歹毒的omega了。
顺便也想验证一下,她背刺南柯到底是因为无路可走、逼不得已,还是真的只是想要拉个垫背的……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