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杨玄感摆了摆手,众人也很快散去。见冯宽还愣在原地,他没好气道:
“你小子真是……想要我一直等你不成?还不快去收拾收拾,等下跟我一起过去!”
“是是是!”
在去往弘道观的路上,冯宽虽说不太情愿,也只能上了杨玄感的马车。
“他妹的,怎么这种情景,有点似曾相识呢?秦王殿下、韩王殿下……”
“在想什么呢?”
杨玄感坐在冯宽对面,正在闭目养神,却又似乎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没什么。那个……大人,刚才那位陆虞侯,他的马鞭还在我这里,我忘记还给他了,这时还别在腰间,感觉怪难受的。”
“你小子啊,还真是胆大妄为!却又福大命大的,让人不得不佩服。
刚才要是我不在,或者,只要我晚去那么一会,你可能都会死得很惨!”
“应该不至于吧……真有那么严重?”
“陆谦是什么样的人,你或许还不清楚!刚才要不是为了你,我也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
冯宽有些不太服气,“管他是什么人,真要到了那一步,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呵呵,真以为你是万人敌啊?就算你万人敌,别人都是有脑子的,不会跟你真刀真枪的硬碰硬。随便弄几个罪名往你身上一套,不死也能扒你几层皮!”
“我不信……这里可是京城啊,他陆谦又不是皇帝。我行得端坐得正,谁怕谁啊!”
听到这,杨玄感忽然睁开眼,盯着冯宽看了一会,露出淡淡笑意。
……
弘道观南院,静心阁门外屋檐下,冯宽穿着一身紧身月白道服,腰别大刀,手持长矛,正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院中几个侍女们正忙着扫除收拾。对于这个突然被安排过来的奇怪男人,她们一开始既惊且羞。
后来见他像木头一样站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渐渐也就习惯了。几人一边干活,一边低声碎语:
“这边是南院,怎么会安排男人过来这里呢?”
“这里是道观,又不是在宫里。虽说也分南北院,可现在情况特殊,估计……也没那么严格吧!”
“我知道我知道,是刚刚那位小道姑带他过来的。听说,是专门为了护卫公主和两位郡主的,他武功应该很厉害。”
“谁知道呢?看着年纪好像也不大,说不定啊,还不如胭脂营的那些女兵呢!”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要归男人管的。这里人多眼杂,公主她们还要呆三天,好歹有个男人在,总归能让人更加安心一些!”
“嘻嘻,你这小妮子,话说得,好像你有过男人一样!”
侍女当即羞红了脸,“我是从公主殿下那里听来的,她说的话,总归没错吧。”
“哎哎哎,别光顾着说话。钟声响了,都麻利点,公主她们马上就要回来!”
……
被人讨论的冯宽,同样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之前杨玄感将他带进观里,便不管不顾地走了。在观门口又等了好一会,王辰才过来安排他的事。
在得知是去专供女客静修的南院充当护卫后,冯宽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各种后宫YY小说的那些场景来。
可王辰的下一句话,马上又吓得他差点直接甩手跑掉。
“冯小仙啊,这道观的南院不像宫里,不用太过拘谨。
不过啊,你应该也清楚,这次来了很多后宫妃嫔、王公女眷、公主郡主等等。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乱跑,好好护着静心阁,守着公主和两位郡主就够了。
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或者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到时候啊,说不定就要进宫,来陪着咱家了,嘿嘿~”
“啊??这也……”
冯宽忽觉身下一凉,随即哀嚎连连:
“不行不行,我们家九代单传。王公公,我能不能不去啊?外面那么多护卫,要不……您帮忙想个办法,重新换个人吧!”
“杨大人都安排好了,陛下刚才也点了头。小仙您啊,最好还是去一趟吧,不然……我也没法回去交差。”
“那……我……这个……哎哎哎,王公公你,你怎么就走了啊?”
“哦对了,等下会有人带你换衣服,你这身太过显眼,不太合适!”
王辰回头冲他一笑,撑开伞,消失在雨幕中。
冯宽在原地无奈又等一会,等到雨小了很多之后,一位小道姑过来,领着冯宽先换了道服。之后又带着他穿堂走院,来到一单独的幽静别院前。
小道姑进门和侍女们说了些话,出来交代冯宽几句,告诉他晚上歇息的地方,便暂时离开了。
冯宽先去临时住所——大门旁边的一间简陋小屋,放下自己的包袱。
擦了擦头脸,稍作歇息之后,尽管知道赵烟萝三人还没回来,他也不敢大意懈怠,便在门外檐下自觉站起岗来。
院子不大,加上冯宽听力出奇的好,几位侍女的玩笑话也不时飘进他耳中。
尽管努力克制,可到后来,还是感觉自己像被人调戏了一番似的,脸微微有些热,心里面也不禁开始替自己辩解:
“派我过来,自然是因为陛下他们放心好么!哥哥我真正厉害的地方,你们这些小姑娘懂个锤子!”
杨应彩一整天的心情都非常郁闷。
之前跟冯御史家的夫人起了直接争执也罢了,后来被二姐杨应紫说了一通,她也觉得没什么。
可临到最后,又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雨浇了个透心凉……她忽然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跟自己不太对付。
最让她耿耿于怀的,还是街边,冯宽当时的反应。
“我明明喊得那么大声,别人都听得到,冯大哥他肯定也能听得见的。
哼,居然一点反应也不给!好歹回头,冲我笑一笑也行啊!”
“莫非……是他只听到声音,但是没听出来,是我的声音?不可能吧……
好啊你个冯子虚!这才过去多少天,亏得我天天在家打听你的消息,时时为你担心,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是吧?我这么独特的声音,你居然会听不出来?”
心里一边暗自分析抱怨,一边拖着湿漉漉的裙袍,好不容易熬过太上祭典,回到静心阁换了衣服之后,来不及休息,杨应彩又要跟着众人一起,匆匆赶赴灵秀宴。
在装点得丰清秀丽的千人大道场内,纵有丝竹仙乐环绕,美味佳肴在侧,杨应彩却提不起来半点兴致,只干巴巴地坐着。
望着临时搭建起来的风雨棚边,滴垂如丝的纷繁雨帘,回想起之前冯宽的各种坏笑模样,她不禁恨得牙痒痒。
迷迷糊糊中,脚边被人轻轻踢了一下,杨应彩一个激灵,发现杨应紫正朝自己使眼色。
往左一瞧,只见一青年男子,着素袍、执玉壶,面若秀玉目似灿星,微笑时含脉脉柔情,转动间带氤氲清香。
饶是杨应彩心系一人,也不得不承认,其丰神玉秀之极,翩翩似灵界仙君一般。
“逢雨遇仙缘,太上点福茶。这是观主亲手种的茯茶,弟子奉命前来送福,打扰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杨应彩不动,一旁的赵烟萝目眩神迷了一小会,方才起身接过,柔声笑道:
“多谢仙君送福。不知仙君……姓甚名谁,以前倒是从未见过。”
“公主面前,不敢称仙。弟子十岁时便随观主闭关静修,前些日子才出来,叫我明鸿即可。”
回答完,男子当即转身离去。
席中几人大多未嫁,见之皆是一副痴傻模样,杨应紫摇头笑道:
“这人生得漂亮,确实也像出世不久的样子,居然就这样走了……”
赵烟萝连连叹道:“高人隐士,不似我等凡尘中人,实属正常。我大宋得了上天眷顾,近来真是才俊喷涌,才来个冯小仙,又见了个明鸿君!”
“别的人就罢了,那姓冯的小子模样古怪,举止轻浮,他算什么才俊,怎么能跟这位明鸿君相提并论呢?”
杨应紫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可刚说完,就觉得这话说的不合适,忙偷偷看了一眼杨应彩,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窃喜。
“这么多天不见,月儿估计,对他没什么感觉了吧?这样最好不过了,不然以后啊,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
正思量间,杨应彩忽皱眉问:
“刚才那什么明鸿,到底……是长什么样来着?这才一会,好像就记不住了。”
“不可能吧?月儿你这记性……刚才是梦游去了不成?”
杨应紫笑着摇头,其他人跟着起哄,唯独赵烟萝猛然一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宴席结束时,已近日暮。
在观中无法乘轿,赵烟萝与杨应紫、杨应彩一道回来时,侍女们又是撑伞又是提灯笼,雨路湿滑,有几个运气不好在地上摔了跤,心里叫苦,却不敢叫出声。
终于行至静心阁前,忽见一人站立檐下,几人先是一愣,领头的是胭脂营的女兵副将,名叫李小软,当即上前喝道:
“何人在此?”
冯宽在外面木木地站了小半天,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最后真成了木头一样。
这一声清喝,瞬间让他打了个激灵,连忙抬头挺胸,清了清嗓子,条件反射般地回答道:
“龙卫军左厢甲子营冯宽,领上命护卫于此!”
其声如洪钟,其势震寰宇。
一众女子们,都被唬得怔在原地。
杨应彩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夺了侍女的灯笼,也不顾外面还下着细雨,几步便跑了过去,围着冯宽转了半圈,当即开怀大笑:
“我说刚才声音怎么这么冲呢,还真的是你啊,冯大哥!!”
冯宽努了努有些僵硬的表情,也不动弹,只淡淡笑着回了一句:
“郡主好。”
赵烟萝也靠过来,一脸好奇地朝他看了一会,惊讶道:
“冯公子,你什么时候……进军营了?”
冯宽干笑一声,“殿下,说来话长。”
“你小子穿着一身道袍,却又带刀持枪的,难道不觉得,不伦不类吗?还有,是谁让你过来的?”
杨应紫刚刚才兴起的一点好心情,马上便消失不见了,当即忍不住发问,“这里有胭脂营守卫,完全够用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赵烟萝圆场道:
“阿紫姐姐,这里不是皇城,毕竟人多眼杂。多个人,总归也是好的,之后几天,就辛苦冯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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