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午饭过后没有别的训练安排, RTG众人多少有点食困，在大厅里靠着玩手机。

沙发上突然爆出一道夸张的大笑：“卧槽！哈哈哈哈哈嘎嘎嘎, 救命——”

周围坐着的另外几个人纷纷抬头看一下他。

“你们还记得我昨天说的傻逼树洞和那个叫大导师的主播吗？”茶茶脸都笑红了, “他昨晚上被人给搞了！”

寒路让摆餐具的手一顿。

“搞了？”经理好奇，“他被人打了？现在还有人胆子这么大吗？”

“对。”茶茶点头，又反应过来,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打，是在游戏里被打了。”

“他昨天不是点评我们战队训练赛嘛，引了一大堆粉丝去他直播间掐架, 这人晚上吹牛说亚服宗师用脚都能上，要直播打给观众看。”

经理对这一套流程简直是专业对口, 了然道：“他引来了流量, 想把这些人转成自己的粉丝。”

“切，他配吗？直播间大部分都是去看笑话的。”茶茶边说边笑，举着手机的手都不稳。

“他放完狠话之后四排落地成盒八次, 换成单排又落地成盒了一次, 然后心态爆.炸耻辱下播。今天还被扒出来直播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公会给他的剧本, 直播间的热度也是公会给他买的假热度。”

“你们一定要过来看看这个剪辑，太好笑了……”

茶茶手机里放着搞笑集锦的经典BGM，经理忍不住凑过来看，陈敛舟看了他们一眼, 点开自己的手机搜索。

视频里的大导师顶着爆.炸头, 衣服穿得非常浮夸。

先是挑刺了一番他们的训练赛，又和林漾的粉丝大战三百回合, 赚足了热度, 最后开始扬言打上亚服宗师。

紧接着第二个角色黑衣人登场。

大导师落地的前一秒还在跟队友大言不惭, 下一瞬就被人一枪爆头秒杀，甚至都没能看清怎么回事。

他错愣呆傻的表情显得很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经理也没忍住，“这黑衣服的是谁啊？是刚好倒霉被他碰到了吗？”

“不是，你往后看。”

“我靠，他把大导师的队友也全秒了？”

“对，这人有点东西的。”

视频里的几道声音全都在喊“挂挂挂！这是挂！”，得出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一个挂哥的结论。

可没想到第二局落地，结果如出一辙，大导师再度被击杀。

紧接着又是第三局，第四局……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大导师的直播画面不断重复跳伞落地被杀，跳伞落地再被杀。

茶茶笑完了，忽然道：“怎么感觉有点牛逼啊这个人。”

“他的地图理解很深诶，不管这个大导师跳到哪里他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一开始茶茶以为黑衣人多半是在大导师的直播间里蹲点，后来发现不是。

他几乎每一场都提前预判到了大导师的落点，就站在那里等待对方自投罗网。

茶茶自认对各类地图了解都已经算足够深刻，有一两场他也没想出黑衣人是怎么猜到大导师位置的。

发现这一点后，茶茶看得认真起来：“咦，这个人也喜欢用步.枪配长刀，而且打法好眼熟啊……”

他要素察觉：“靠！该不会是Frost的粉丝吧？”

“谁还喜欢用步.枪配长刀？”林漾拎着水杯从茶水间里走出来，语气带着笑意，“在看什么？隔了一条走廊都能听见你的笑声。”

“队长你来了！”茶茶眼睛一亮，“就是昨天你洗澡的时候，有个傻逼主播在论坛和直播间里嘴我们蹭热度，他昨晚上被人搞了，特别好笑，队长你快来看——”

“队长。”寒路让突然喊他，打断了茶茶的话。

“嗯？”林漾脚步一顿，“怎么了？”

“……”寒路让喊完人发现没什么正当理由能阻止林漾过去看视频。

最后还是老张走出来，及时在茶茶脑袋上敲了一记：“别玩了，饭吃完了没？吃完了就跟我去隔壁拍照，拍完照还要官宣进队，今天忙得很，没空给你们摸手机。”

“Frost的队服拿到了吧？大小有要改的吗……算了，这时候改也来不及……”

“昨天晚上给他了。”林漾走回寒路让旁边，单手在他沙发椅背上撑了撑，“试过了吗？”

话题成功转移，寒路让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人的手臂，垂眸：“试过，很合适。”

“那行，走吧！”老张挥手，“起来起来都起来！犯困的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摄影棚那边都弄好就等我们了。”

RTG不只有突围一个电竞项目，还有其他分部，摄影棚的地点在基地中间，距离各个分部都不远。

因为是自己家选手，经理多安排了好几个造型师，分开给他们化妆做头发，提高效率。

只有林漾和寒路让天生底子好不用上太多妆，一去就收获化妆师的好评。

“卧槽，你们队长这一身……”茶茶那边的化妆师忽然道，“嘶，好野啊。”

寒路让倏地转头。

林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游戏内的制服军装，正站在拍摄场地内，扛了一把道具大狙。

寒路让怔住。

林漾下颌微抬，左边脸颊描绘了少许迷彩，睨着镜头，是个很凌厉的姿态。

几秒后，他架起那把大狙。

抿唇凝神，向前方瞄准，姿态似一匹优雅矫捷的猎豹，随时准备扑向准星里的敌人，一击毙命。

而准星正对着寒路让的方向。

那对向来温和的栗色眸子冰冷地看过来时，寒路让浑身血液炸了一瞬。

“哇啊啊啊——队长这一身太帅了！”茶茶的声音要穿破摄影棚，“我靠我靠我靠。”

大部分电竞选手多少都有点宅的成份，社恐是常态，但两世的经验加在一起，拍这类照片对林漾来说手到擒来。

摆pose的时候很大方，动作干净利落，根本连指导都不需要。

蹲姿、站姿、单膝跪地举枪、沉稳的、狂放的，几分钟不到的功夫，林漾摆了不下十种姿势，最后停在一张原地持枪站立的标准照。

“这也太顶了……”不知道谁小声在旁边说了一句。

寒路让抿住唇，视线飘到林漾被军装勒出来的那截劲腰，又朝下滑到修长笔挺的腿。

攥紧的掌心松开些许，他低头一看，满手全是热汗。

寒路让不着痕迹地在身侧揩了一把，垂下眼，手指颤了颤，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拍摄按钮才刚点下去，肩膀被茶茶撞了一下——

“我都能想到这张照片到时候发出去之后那些粉丝会有多疯狂，我要是队长的粉丝看到这个，我现在肯定已经疯了！”茶茶还在傻笑，“对吧？Frost？”

“寒路让。”林漾又在前面喊他。

寒路让一秒把手机塞回去，望向他。

做什么坏事被抓包的表情。

但隔得有点远，林漾被摄影师和摄像机挡住，没注意到。

笑着朝他招手：“来。”

寒路让有点没反应过来。

“再拍一张。”林漾对摄影师说完，径直向他走来，把人从椅子揽起身，“来张合照，我们两个人的。”

“啊！！！队长偏心！”茶茶要闹了，“我也要双人合照！”

陈敛舟：“两个输出位拍双人照，你凑什么热闹？”

“……哼。”

寒路让走到灯下时都还有点懵。

林漾把另一把步.枪道具递给他：“右手拿，跟我靠一起。”

他下意识按照对方说的做。

刚做完不少耗费体力的动作，属于林漾的体温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

临到最后一秒，寒路让把揽彼此肩膀的手很轻地揽到了林漾腰际。

“3，2，1，smile——”

闪光灯落下，拍摄结束。

“吴经理，你们RTG是不是有什么选人秘诀啊？”摄影团队都是经常合作的老熟人，笑着过来问，“全是型男，到时候线下赛往台上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走秀。”

寒路让连忙收回胳膊。

林漾根本没察觉他的小动作，看了看身边的青年。

可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方长得又高又帅，林漾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战队经理小吴半开玩笑道：“别，人家都是用实力说话的，什么走秀？会不会讲话。”

“对不起对不起，哎呀，不要这么强的攻击性嘛。”摄影师道歉，“咦，不过我感觉没见过，这是你们队的新替补吗？真帅。”

小吴“呃”了一声。

寒路让的官宣还没发布，不太好直接说他的身份。

但她还没讲话，背后响起一道温沉的嗓音：“不是替补，是首发。”

几人俱是一愣，连寒路让都顿了顿。

这是可以说的吗？

林漾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关系，看向寒路让的眸子有笑意：“这赛季刚拿完北美赛区次级联赛总冠军，是个很有实力的新选手，有幸把他签下来，往后都会是RTG的首发输出位。”

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按了一下：“今晚九点会发官宣微.博，可以多来支持。”

寒路让站在原地。

直到林漾走远去和经理商量其他的事，他回神猛地望向对方的背影。

“队长太偏心了……”茶茶的嗓音在身后，“我刚进队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斩钉截铁说过我是这可是首发诶！队长亲自承认的首发！而且都还没正式官宣。”

“舟舟，队长有这么对你过吗？”

“没。”

半晌，寒路让耷拉下眼皮，很缓慢地轻轻把掌心拢上被林漾按过的肩头。

-

当晚九点。

RTG的新赛季成员名单从第一次公开训练赛就预热了很久，加上昨天大导师和树洞上演的那出好戏，各家粉丝之间都撕出了火气，大家更对他们队里的神秘第四人好奇到不行。

官宣微.博发布出去后，果不其然在整个电竞圈激起千层浪。

“RTG新人首发和ICE实力对比，晦气，这有什么好对比的，一整个完全的吊打。”

“RTG首发并非新人，Frost历史参赛战绩大盘点。”

“Frost，继Young神之后第二个从北美赛区杀出来的选手，久哥还在下面扣了个问号哈哈哈哈哈。”

茶茶永远冲锋在网络第一线，挨个挨个把微.博热搜和视频网站首页的词条全部念了一遍。

“哇，这些人什么速度啊，官宣才发布了几分钟，Frost以前打城市赛的视频都被他们扒出来了。”

宣发是经理的事，老张闲下来看着不断上升的热搜排名，满意地翘着腿：“扒出来又有什么关系，正好让他们看看Frost的实力。”

“还有人在说今天那个暴揍大导师的人就是Frost，哈哈哈哈，他们也太有想象力了吧。”

茶茶笑到一半，忽然变脸：“靠！那个傻逼树洞怎么又来了。”

陈敛舟抬头：“说什么了？”

“说Frost没有在我们的学员队打过，是队长直接带进队伍里的，没有队长他就什么都不是。”茶茶念道，“还说我们今年肯定止步锦标赛……”

昨天出事后，寒路让就注意到了树洞的微.博，这条微.博他也看见了，实际上说的话比茶茶转述的更恶劣。

【突围树洞：憋了一年憋出一个名字都没见过的新人，训练赛也乱指挥，打个KF都那么费劲我真的服，RTG不想办了就解散吧。//RTG电子竞技俱乐部：我们很高兴地向大家宣布，选手Frost（寒路让）正式加入RTG突围分部，担任输出位……】

【突围树洞：Young也是，把ICE开了，我还当你们有什么狠招，结果就是带一个新人入队，还给他搞什么天才人设，今年RTG要是季后赛都进不去你也别打了，你还配让人叫你一声Young神吗？？】

【突围树洞：新赛季第一天就有RTG的比赛，坐等新人首秀被暴揍，狠狠打你们Young神的脸。】

“这人真有病……”茶茶看乐了，“Frost明明就是凭自己的实力进的队伍，在城市赛和北美赛区拿了那么多奖项，他非要睁眼说瞎话。”

“下面评论全是在骂他的，还玩不起开评论精选，切。”

“再说了，队伍选人也是管理层决定的，关队长什么事，傻逼，我呸。”

“别理。”林漾走过来，轻轻抽走了寒路让的手机，把那些糟心言论满屏的界面退了，“这种言论等你名气上来之后还会看见很多，打好每一场，至于其他的事，你背后有队友，还有团队，不用担心。”

“对！”茶茶反应过来，挺胸，“你有队长，有我们大家，将来还会有很多很多粉丝的，像这种傻逼，不管你做得多好他们都只会无脑责怪你，千万不要去讨好他们，他们不配！tui！”

手机递还回来，寒路让低头看退到主页面的屏幕，顿了半秒，没认可也没否定：“我知道。”

话是很软和的，语气也同平日里跟他对话时没什么区别，但前者的背影仍旧肉眼可见憋着一股狠劲。

林漾看出什么似的：“寒路让。”

寒路让去往训练室晚训的脚步停住。

“你入队是凭的自己的实力，跟其他任何因素都没有关系。”林漾道，“不要受这些人的影响。”

寒路让的肩背绷着。

林漾无声牵了一下唇角，上前在他肩膀按了按：“做到对喜欢你支持你的人问心无愧就好了，他们才应该是你前进的力量。”

良久，寒路让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黑眸里有什么情绪一晃而过：“好。”

最后留下一句不要练太晚，林漾上了电梯。

把官宣发布完，经理回来和老张商议不同场地的赛程具体安排，经过寒路让时，他敏锐察觉到青年的情绪。

等其他人都走了，看他还站在走廊，经理犹豫了片刻，上前劝导：“那个……Frost。今天微.博上的一些言论我也看到了，你们队长跟你谈过了吧？”

见过寒路让跟林漾交谈的场景，经理觉得这小孩命苦，也是个懂事听话的，忍不住多安慰：“你是新人，发挥出你的实力就好，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你才十九岁，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别把那些微博上的屁话放心上，一场比赛的输赢根本说明不了任何事……”

但寒路让骤然掀起眼皮。

深黑的瞳仁对上他，丝毫不见乖顺：“我不会输。”

经理一愣。

无论别人怎么看，寒路让其实并不想反驳那条微.博说的某些话。

实力也好，努力也罢，都是次要的。

要不是林漾在那个时候发现他，带他回基地，给他治疗……又一次次无条件信任他，耐心地告诉他——“你是个天才，不该被这些绊住脚步，你可以做到。”

要不是林漾，寒路让现在还深陷OP俱乐部，或许连救回奶奶的机会也不会有，更何况能去北美训练，如今又在赛场上平步青云。

他能有这一切，就是因为林漾。

而输掉首秀……因为他影响到林漾的声誉，让林漾今后每一场比赛都和他一起被嘲笑。

这样的事，寒路让就是死也不可能让它发生。

他不止要赢，还要赢得很漂亮。

“好好好，是我毒奶，不会输，不可能输。”经理看见他手里的键盘，“但你还要练啊？他们都休息了噢，今天打了训练赛又拍摄，还是很累的，早点休息吧？”

知道他们辛苦，老张都没给他们安排强制晚训，全靠自觉。

“不休息，我不累。”

不等经理再讲几句，寒路让冷淡收回目光，转身进了训练室。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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