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费统喝口茶,咂咂嘴,表现出对此十分满意的样子。他望着紫媛,锲而不舍地试探道,“如果你不否认她是胡兰,那么她真的是死而复生了?”
她反问道:“除此之外,你还能找到更加合理的答案吗?”
他摇摇头,长长地叹口气,无不敬畏地说:“真不可思意。”他又试探道,“她是被你们‘复活’的,是吧?”
“你是这么想的?”她说,他点点头,心想他追寻的答案可能就要浮出水面,至少一步步地在接近谜底。“那我告诉你,”不料她说,“我们目前还没有这个本事。”
“难道她本来就没有死?可我亲身经历了他出事到出殡的整个过程呀!”
“你见多识广,”她说,“难道没有听说过,人是会假死的。”
费统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这样。”他喝口茶,若有所思道,“我是听说过假死的事,可这也有点太离奇了吧!比如……”
“好了,”她打断他的话,“比如从假死到下葬这么长时间怎么还能‘复活’,别人又是怎么发现并从坟墓里起出来的。如此等等,你有太多的‘比如’,而我回答不了你这么多的‘比如’。”紫媛看着他,目光变得不那么友好,她说,“你别忘了,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偶然,用惯常思维假设的‘比如’,往往带有很大的欺骗性。”费统马上意识到他有点得寸进尺了,他已经从她这儿得到了太多的东西,别指望一次性从她这里得到他所有想得到的东西。
“谢谢,”他说,“真是难为你了。”
“没事,”她说,“在生活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我会尽量满足你。你在这儿的任务就是养伤,养好了伤,再探究你的‘比如’。好了,你休息吧,话说多了会影响你的腿伤。”说着她起身告辞。他看着她的背影,特别是她那个高高的‘发髻’和它后面头巾两角绾成的那朵水仙花,看上去那么别开生面,令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屋子里又剩下他一个人,接二连三的惊吓和没完没了的思虑折腾得他筋疲力尽。从紫媛口里得到的信息,足以让他得到短暂的满足。因此,他心中的怒火与恐惧暂且被疲惫所代替。从苏醒过来到此时此刻,他从未感觉这么安心过,这么舒畅过。尽管还有那么多的迷团,等待他去一个一个地揭开。他暂时放松了自己,瞌睡虫便乘机钻进了他的鼻孔。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捏紧拳头,两手伸向空中,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深深的哈欠,挪动身子坐到床沿上,把一只腿拿到**,手脚配合着,把那条伤腿也放上床,两手相扣抱着后脑壳,躺到枕头上,舒展开筋骨,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这样的生活没过几天,松驰的神经又一天天绷紧,对揭密的渴望和探索未知世界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在平静外表的掩护下,他躺着或坐着,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谋划着怎样逃出这个鸟笼一样的房间,进行一次探险,从而揭开隐藏在这个小小世界里的全部秘密。然后想方设法离开它。
他打开柜子看过,柜子是两开的,其中一边是一个衣柜,顶端横着一根不锈钢管,上面挂着两个空空的衣架。另一边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部被两块木板隔成三层,零零星星地放着几本书和剪贴本之类的东西。费统随便翻了翻,大多是生物学和量子物理学方面的专业书籍和报刊杂志的剪辑。想必过去有他们的人在这里住过,遗留下来的没有用处的东西。下部胡乱堆放着一些废旧物品,他拨弄了一下,里面有一把螺丝刀,一把小手钳、一个手电筒、一小盒电池、一个小背包和几段电线之类的东西。这天睡醒以后,他把这几样东西拿出来,装到一个小背包里,钻到床下面,翻身躺下来,面朝床板,用电线和螺丝钉把小背包固定在床板上,以防被别人发现后全部收走。放好这些东西,他拆开被子,用牙在被里子的一边咬开一个口子,用手撕下一绺布,然后再扯下一小块,一块儿折叠好塞进被子里,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坐下来等待紫媛。
开饭的时候,紫媛如期而至。费统和平时一样,有说有笑,说笑之间,吃完了饭。在紫媛收拾碗筷之际,费统突然向她发起攻击。不容她反抗,他迅速从她后面伸过一条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扭过她的一条胳膊,把他拖到床边,摁到**,从被子里摸岀他特意为她准备的那两块布,小的那块塞进她的嘴里,接着撕下他的头巾,塞到上面那个嘴里。“对不起了,”他说着腾出勒脖子的那只手,把她的另一支胳膊扳过来,用布条捆住双手,摁到椅子上,“先委屈你一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说着把她捆绑在椅背上,“真对不起,实在有点不恭。不过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解放你来的。”费统边说边从紫媛的腰间取下那串钥匙,挂在自己的腰间,爬到床下面从床板上取出那个小背包,从包里取出螺丝刀,走过去打开衣柜的门,三下五除二卸下里面用来挂衣架的不锈钢横杆。他拿在手里掂一掂,它既可以当拐杖使,又可以在遇到不测时当作武器用。然后他把螺丝刀装进小背包,另外装了几节电池,朝紫媛送一个飞吻,挥挥手,开门出去,拿她的钥匙从外面锁上门。
他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空间不大,有几个出入口,但不知通向哪里。他在这几个出入口来回窥探了一下,还是不能决定应该从哪个出口出去。他左顾右盼,最终决定把他的命运交给运气。于是他屏息宁神,面朝一个方向站定,让自己充分地放松,闭了眼,心中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开始转圈。心中默数了三圈,站定,慢慢地睁开眼,面对着一个出入口。他想,这就是命里注定的,不管祸福,就从这里出去了。于是他朝着命运为他选择的出口一跛一跛地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他走上一条缓缓向上倾斜的破道,头顶上一排微弱的星星点点的灯光像一条灰黄的气流延伸到他的目光能够达到的远方。他偶尔感到有一丝凉气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过来,抚过他的全身,感到冰凉冰凉的。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因为他从这轻微的似有似无的气流中感受到了外间的气息。因此他可以判断,这条洞子或者与它相连的某个地方一定与外界相通,找到这个地方,就有希望找到出去的路。于是他强忍着伤腿的疼痛,一拐一拐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伤腿的疼痛加据,他也气喘嘘嘘,疲惫不堪了。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正好发现一个向洞壁凹进去的一个坎,于是转过身调整好姿式,两手拄着不绣钢管,缓缓往下坐去。屁股刚一挨地,他像触到了弹簧一样,猛地弹了起来。因为他的屁股挨到了一堆软棉棉的东西。他一惊,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拄着不锈纲管,一手抚着激烈跳动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定了定神,慢慢地回转身,摸索着从小背包里掏出手电筒,推上开关,向刚刚落屁股的地方照去,那儿好像是一堆衣物之类的东西。他从下往上照去,随着光柱向上移动,几乎与对面的一个东西碰个照面,他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里,刚刚镇定的心又狂跳起来。他睁圆惊恐的眼晴,望着“蹲”在他前面的东西发呆。它头顶着一顶安全帽,眼睛里放出篮幽幽的光,看一眼就让人魂飞魄散。费统两手哆嗦着,左手里的手电筒掉了下去,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回响在昏暗空洞的地下洞穴,令人毛骨悚然。他两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两眼一闭,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思维恢复正常,摸索到他的不锈钢管,用钢管在四周探索着找到了手电筒,他拿在手上,强忍着腿疼和疲惫,慌忙站起身,拖着一条瘸腿,没命地朝前逃去。
逃了一段路,费统精疲力竭。他站下来,本能地朝后看看,后面什么也没有,他的心才稍稍安了一点。他有气无力地坐下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检查了一下手电筒,手电筒的玻璃已经破碎,筒子已经变形。他试了试开关,开关稳丝不动。他失望地把它扔在一边,怅惘地叹口气。想着前路未定,这里的灯光不知到何处消失。不,不能没有灯。这样想着,他拣起手电筒,拧了拧灯头,有活动的迹象,用劲一拧,拧了下来。还好,里面的灯泡完好无损,他卸了下来。然后从小背包里摸出两节电池和一截导线(他暗自庆幸他逃离紫媛时把柜子里的这些“垃圾”带了出来),熟练地把它们联结起来,点亮了小灯泡,反复试试,确证它的可靠性之后,切断电源,小心地装进小背包里,以备特别需要时使用。
休息了一会儿,他感到体力恢复了一点,站起身继续赶路。他艰难地走到巷道的尽头,新的问题迎头向他扑来。灯光到这里嘎然而至,前面漆黑一团,他拿出组装好的照明装置,接通电源,小灯泡发出明亮的光,照亮了四周一大片。他举起照明装置,瞪着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比起他刚刚走过的巷道,这里豁然开朗,他心中一惊。但他很快就发现他又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站在“十”字交叉的地方不知向哪个方向前进。他犹豫不决,把照明装置慢慢放下来,弯腰观察地面,地面上有铁轨样的东西。他用不锈钢管敲一敲,发出清脆的金属相撞的声音。于是他肯定,这就是铁轨,是矿井里用来运送矿石的矿车的轨道。于此他断定,这是一个资源枯竭后被废弃的矿井,既然是矿井,就有出口,三条巷子中的其中一条肯定通向地面,他的任务就是判断哪一条巷子通向地面。
他举着照明装置,在三条巷子里探索了一番,很快找到了答案。因为其中两条的坡度是向下的,只有前方的一条是向上的。于是,他坚定朝着这条巷子走去。
不久,前方出现了亮光,他大喜过望,忘了腿疼,甩掉不锈钢管,居然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他终于跑到了洞口,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拿手遮往阳光,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四面山峦叠嶂,怪石嶙峋,石间长满蓬草和树木,洞口就掩映在蓬草树木之间。他慢慢地适应了阳光,放下手,打算找一条回家的路。他往前走走,走到蓬草和树木相对稀少的地方,一辆越野车停在那里,车旁站着两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似乎等他等了很久很久。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