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首领之命

“知道人族的历史还能不知道傀儡族么？”他彻底推翻我的企图，“我也不是百事通……好吧，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当时攻打制作所的食人魔王首领，因为那一战，我避战逃回，被搋夺了首领的身份，只保留了一个教官的虚衔，还真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得到一个转职机会。”这确实是我想知道的，但是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直接回答，“至于攻打你们，是因为听说人族反攻出来，大家得到的信息非常复杂，很多人，包括大首领都坚信，是人族靠血海战术反攻了当时的远程兵阵容，但我分析的结果应该是制作所的傀儡族反攻出来，而且战术应该是非常复杂。”

真说起来也不算复杂吧，我抬起眼：“怎么会，制作所先反击成功这是很明显的，比主避难所早多了。”

“而且是你一人之力，把主避难所外的兽人部队牵制住对吧。”他笑起来，“这正是原因所在，因为大家都知道，先前傀儡族的铁人都是只防守不进攻，送经验值的，这害得我们不敢明显多派部队上去。那个时间一查，也就是一个神怪主和一两个铁人出手了，神怪主整个城里就一个，我们侦察过的，就一个二世祖，大家都估计是不懂事，乱出手吧。那几个铁人当然就是为了保护他。”

我有这么菜么？想想第一次上城，好像还真的。

“其实就是正常军队都会犯的小错误，被最初的判断影响到对战场信息的真正分析。让我吃惊的是一个数据，在反击的过程中，很长时间里没有一个兽人战士成功退出避难所，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对于其他首领来说，只会想到那里没有被伤害的问题，所以不存在怀疑，我却知道，要多么复杂的战术，才能在这样的攻击力下保持住战场，达到这种伤害并攻出避难所的能力。不过那时候，真是我们自己大意了，主力兵种用于开荒，所以再次攻进城的时候，我主动请缨，是第一个攻进制作所的。”

从一开始他就在？我很难想像，甚至在我的战斗序列都感觉，初主战场时，没有食人魔王的存在。可能是缘于战斗力的判断吧，所有的兽人首领都是贪婪的，简单可靠的经验值绝对不会不要，而那时候他始终是站在后面？作为一个高攻兵种，一个战术能力不错的兽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隐忍到这种地步，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会早就对他有提防的。

他轻轻叹口气：“后面的事，你都知道的，连大首领都吃了你的亏，那时候我已经和他商量好，只要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合围把你赶出避难所，然后去主避难所办事就容易多了。可惜，他是大首领，安全意识要比我强多了。这件事是他是奇耻大辱，毕竟他的能力够强，认真想一下就知道那时候是我们的优势，不至于以后损失那么多英勇的战士才拿下制作所。所以我必须得离开领导层，去做一些注定要失败的事。”

这话也讲得太消沉了，我只能不语，或者我想问他的很多，但是这时候不再问才是最能体会他心情的作法。这么能说话，不表示他对拖延我的时间很有兴趣，不表示他需要有人倾诉，仅仅是太多的神伤。有一天，他真可能当上独眼巨人王，但以这种心态，永远成不了首领，这对于其他种族就是一件好事，一个过于有谋略的兽人族，只会让整个大陆变得脆弱，当亡灵大军再次出现的时候，谁还能指望兽人族会以当年那种视死如归的心态，踩着战友的尸体为大陆各族开辟胜利之门？

我值得再信任他么？

他苦笑着站起来：“好了，时间就要到了，我拦不住你，我已经尽力了，谁让我不是雷鸟，没有足够的速度？”不知道从哪里牵出一匹马：“这是那游牧民留下的，你们可以用。”

我愣了下，“这算不算作弊？”反正现在时间还差几个回合呢，能多说几句也不错。

“转职对我有意义么？和你谈话很高兴，从现在起，不要让我遇见你。”他冷冷地在马屁上拍了一下，结果可能是被马反踢了下，痛倒在地上。

我心里暗暗感激，跟着马奔去——以我的速度，基本不需要用马了，但它确实快了点，我干脆从路旁捡了一块石头，放在马背上，这样可以给追踪者一个马背上有人的印象。我是飞行兵种，但不可能保持飞行姿态，必须会在地面留下足迹，但只要采用附马的方式，还是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随着路径深入，我心里暗暗紧张：这是一条单行道，这么长的路上都没有岔路，这样怎么能保证我能遇到聂锋？本来想是他会在岔路上等我或是做些标记，多少都会拖延他一些时间。

如果魔克教官说的没错，克劳斯他们就离我们半小时，我的速度会比他们略高，但聂锋的速度肯定是差了很多，早走一个小时，大约要我多走六个小时才能遇到他，之后只要两个小时就会被后面追上，那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脚迹太明显，这不是我希望的，真正的希望是能够尽快找到一条出路，避开追踪，走得越远，对我越不利。

其实提出让聂锋先走一小时，我是希望能给兽人族一个我们要长途远奔的错觉，全力追击，必然会造成对我们行踪判定的轻忽，但是聂锋万一真的只想着逃远，那我就弄巧成拙了（这也是人性的一个缺点吧，跑不过老虎，只要跑过同伴就好）。

接下来的路越发的不对了，这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深壑，道路不得不向东偏转，沿着深壑的边缘向前。这意味着我们找到出路的可能性直接就少了一半。

再转过一个角，聂锋赫然站在面前。

“你，你没走远？”

“是啊，”他笑得够灿烂，“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要让我先走一小时，但我觉得还是魔克教官提醒的对。”

魔克教官提醒？我记起来，那时候他很含糊说了一句“大首领的交待”，我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很简单，大首领其实就说过一句没用的话，如果我们俩离太远，就会气血迸裂，魔克教官提醒我不应该离你太远，这样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这么简单，我又惊又喜：“那你找到了没有？”

“嗯，我一直在找，这里可能可以，”他拉着我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指着一个沙窝，“这是转角的地方，这个沙窝不容易被发现，我们可以藏在这里面，等追兵都过去后，再远路返回。”

“魔克教官会是这个意思么？”我有些怀疑。

“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回头的时候，他还要再拦着我们，那就不用客气了，正好让你升到二十九级。”

我咬咬牙，时间确实不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只是一回头，才发现在这里停留太久，马蹄印加上人的脚印形成了复杂的痕迹，跟踪者会很快就发现这个疑点，这个沙窝自然就会暴露。

“把你的伪装给我。”我点头示意：“你在沙窝里藏好，用沙粒伪装好，我来引开他们。”

现在时间太急，我只能用小心地把雷鸟伪装反转用来，用内侧光滑的皮来拖平沙地，驱马往前跑过一个转角后，我拔转回马头，往回冲了两倍的距离，这样足以把沙窝附近的痕迹消除，这样对方最多是认为我跑到下一个转角时，担心把聂锋落在什么地方，回头再找一遍，没有找到继续远遁。

跑了大约半小时后，我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停下马，先把雷鸟伪装扔到地下，再把马上的石头搬下来，扛到雷鸟伪装那里，装进去，扶着再走回马边，放在马背上，这是为了给一个假像：聂锋是在这里等待，接上马的。

驱马往下又跑了近一个小时，这段时间我始终保持着正常的足印，就像是为了等聂锋，特意降低了速度。这时候，道路的地形已经出现变化，一侧仍是深壑，另一侧却已经是峭壁，这让我似有感悟，在一个急剧的转角位置，我飞上峭壁，重重地一脚踹向马，它嘶鸣一声，翻转着落入深壑，连带着上面的雷鸟伪装和大石，只留下一个翅尖和上面的匕首攥在我手中。

深吸了口气，我把匕首浅浅插在石壁上。自己撒腿往强行军二十分钟。下午马上就到了，以我的计算，即使克劳斯能够以最快速度追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沙漠里的风已经刮了十分钟，其实我的脚程还是比游牧民配合的兽人要快一些的，但是在那个沙窝附近的布置费了我一些时间，幸好是路上颇多转折，以路程差距，追兵应该是看不到我沿途布置。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借着飞跑的速度，我迅速飞上峭壁，将食人魔伪装反披，几乎与山岩的颜色构造一致。

只不过二十几分钟，下面传来我已经熟悉的鸟语：“他跑不远，快追，别让他趁风找到出口了。”可能正是在足印消失的地方，最容易让追兵排除向四周搜索的动作。

我依然留在峭壁上静静休息，很可能他们已经认同了我的伪装：聂锋跑得太急，马技不精，在那个急转角的地方坠壑而死，而我放弃了救助，独自逃命。但我不能排除他们会有人在深壑边准备查探，会有人意识到不对，派些人回头查探，我宁可多等两个小时，在风沙漫天中，借着峭壁往回飞行。

在那个转角，雷鸟伪装和匕首都已经不见了，看来追兵还是相当谨慎的，一个游牧民正在壑边朝下看。我忍住把他也踹下去的想法，迅速掠过——果然，他们有人下深壑去查探了，我的布置可能很快就会被他们勘破，必须抓紧时间了。

今天的风特别强烈，有助于我隐蔽身体，甚至有助于我赶回沙窝，那个地方，已经深印在我脑海里，我们的成败，就在于沙窝有没有被人发现。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唯一的困难就是魔克教官，但是他的任务真的已经完成，说学下早就一句“沙碍城”回去交待任务了——不对，他肯定有留下来把对我们线路的预判告诉克劳斯他们，否则对方不会那么有把握地对我进行追击。

我挂在嘴角的笑容消失了。风还在，沙窝附近形成一股奇怪的乱流，却能够确保沙窝的形状不会改变，但是在沙窝里，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