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糊涂啊,杀了你东西也是我们的

“主持正义?”

鲁肃忍不住的弯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蒯良。

“我看子柔不是想要正义,是想要拿钱开路吧。光见我一面便奉上了这么多的粮食,这事情要办成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好处在后面。”

鲁肃话说的直白,让蒯良脸色一僵,不过转瞬间便被快粮隐藏下来,仍旧面色如常。

甚至蒯良的语气中开始带上了一些欣喜,不知道到底是他的城府不够,还是他自己装的。

但不管怎么说,鲁肃愿意和蒯良谈论这个问题,那就有蒯良的机会。

蒯良对着鲁肃深深下拜。

“若此番能解救我蒯家之难。救我蒯家无数无辜老幼于水火之中,万贯家财愿全部奉上,分文不留。”

鲁肃忍不住的鼓起了掌。

“大手笔,确实大手笔。子柔不愧为大族出身,就是有魄力。万贯家财,分文不留。如此壮士断腕,以求平安,难怪你们这些世家大族能够源远流长了。”

“这么多的财物,真的舍得全部奉献出来吗?”

蒯良立刻又把身子往下一低。语气坚决的说道。

“自然舍得,有什么不舍得的呢?人没了再多的财物,都只能便宜了别人。而我蒯家此番若能逃脱此难,耕读传家之下,众多孩童将来都能长成才,靠着他们开枝散叶,家底再慢慢的攒就是了。”

蒯良的这个说法让鲁肃也颇为感叹,蒯良也确实是说了实话了。

那些欺负人的坏种,家里就是有实力,他们手里有更多的资源可以用来运作,即便是蒯家只剩下一些孩子,但总和一些大族有些香火情,稍微得到一些赏识,便又能东山再起。

而真正普通的平民百姓,想要白手起家,从无到有这一步是十分困难的。

那些本来就比较强大又在不断壮大的家族,不停地欺负着周边,终于有人奋起反抗,即便是事情闹大了,直至改朝换代的程度,这样的人就能死绝了吗?就能被清算干净了吗?

说句丧气的话,还是做不到啊。

即便他们落莫了,被清算了,但只要手头略微剩下一星半点的东西,都是许多人奋斗一生难以得到的。他将这点东西再用来起家,便比普通人不知方便了多少倍。

而这些有钱的家族,总能给孩子们提供更多的教育,即便是改朝换代,大肆的杀戮一批,但很少是没有漏网之鱼的。

而即便那些被漏下来的孩子无法再攀到什么高峰,但凭借着他们以前学的文学、医学或艺术什么的,也总能很容易的再次成为本行业的佼佼者。

按照他们以前家里积攒下来的仇怨,本该全家死光的,但总是有一些人仍然能过着富裕的生活,让旁人看着憋气,但却又无可奈何。

“子柔口口声声说家人无辜,口口声声说要伸张正义,可你家里的那些人就真的那样的无辜?家里的那些人就真的那么渴望正义吗?”

听到这话,蒯良心中一紧,不明白鲁肃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继续的勒索吗?

不过心想着自己确实已经打算破釜沉舟,壮士断腕,把所有的家财都奉献出来了,谁又能抵得住这样的**呢?而鲁肃又能提出什么让自己无法答应的条件呢?想来是没有的,蒯良渐渐的充满了信心。

“子敬先生明鉴。我家中众多老弱,又能有什么罪过呢?那些老者当年也是在荆州为百姓做过事的,如今皆已垂垂老矣,不能担事而在家中赋闲养老,外界的事情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那些小的尚未成年,又哪里与外面的纷纷扰扰有过什么纠葛?这上有老下有小,难道不都是无辜的人吗?”

“所有参与蒯越密谋的人,我蒯家并不包庇,任由襄阳城中的大家进行处置。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分清,有的人有罪,有的人没罪呀。”

“只可惜一来人们愚钝,被遗忘的纷扰冲昏了头脑,仇恨纠葛让他们失去了公正和慈心。经残暴的要将我全家赶尽杀绝。这又岂能不让我渴求刘皇叔主持正义呢?”

“二来是财帛动人心。墙倒众人推,我蒯家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如今成了我家的催命符,整个蒯家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周围全都是觊觎的眼光。在财物的面前,太多太多的人不去讲什么圣贤教诲、仁义廉耻了。”

“呵呵呵呵……”

鲁肃听到这里忍不住的冷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

这真是一些没什么见识的普通寒门可能真的就被骗了。或者一些死读书的迂腐书生,估计也会被蒯良所说的劝服。

但蒯良却忘记了鲁肃自己家就是个大地主。

这些大族中间的龌龊,鲁肃又岂会一点不了解?

蒯家以前做过的坏事,他鲁肃家以前也未必没做过,虽然站在鲁肃的立场上看,他们做的并没有错。

但鲁肃如今和蒯良却不是一个立场。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在我这儿装什么无辜呢?

“子柔口口声声无辜,口口声声与外界没有纠葛。”鲁肃放慢了自己的语速,显得有些阴测测的。

“且不说你们家的那些老东西,当年年轻的时候,为了这家业又做了多少杀人放火的事情?到了老了,修身养性,便成了大善人了?”

“单说你兄弟蒯越做乱,又是哪里来的兵马?”

“他蒯越能接受教育,能为官一任,能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们蒯家的这些老头子没有在背后支持过吗?”

“蒯越的官越做越大,若不是出了今天这档子事,他在荆州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也没有少往家里扒拉东西吧?”

“你们家那些老东西,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凭什么蒯家的孩童就有大房子,就有书念,凭什么你有自信,即便是今天散尽家财,也有信心东山再起?”

“你们蒯家有无辜的吗?又有哪一个没有得到过蒯越的好处呢?”

“今天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收拾你们管家,就是因为你们当初仗着蒯越的势力,蒯越仗着你们蒯家的势力,欺负了太多的人。”

“你口中所谓无辜的人,每一餐一饭都是沾满了仇恨与恩怨的,又哪里摆脱的干净?”

话说到这儿,蒯良已经一脸便秘。

鲁肃在这里到底放的什么屁?这种事情,无论是一千年前,一千年后,蒯良都相信不会有改变,这就是世间普遍存在的真理。

鲁肃为什么要提这个?是还想要更多,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承诺将所有的家财都奉献出来,再要又能要到哪里去呢?

“子敬,子敬先生,又何必如此吹毛求疵呢?人生一世,谁又能脱得了干系,独善其身,总是要复杂的牵扯在一起。”

“若因为这些事情,而对于那些无辜的老人孩子,求全责备是否有些强词夺理?”

蒯良带着些迟疑反驳着。鲁肃话说到这儿,他不能完全的顺着下去,但反驳也需要委婉口气,以免触怒了鲁肃。

“求全责备?莫非你家的老少吃的不是带着外人血汗的粮食吗?就你为了见我一面而献上万石粮草,这些粮草是你蒯家所有人一起耕耘几辈子能种出来的粮食?”

“你,你……”

鲁肃说的话让蒯良感觉很难缠,鲁肃就是在胡搅蛮缠,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蒯良还没有摸清鲁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挖苦自己?

“强词夺理,欲加之罪何患……”

“欲加之罪?这是欲加之罪吗?”

鲁肃冷笑着。

“子柔兄有所不知,我家里也是家财万贯,粮草堆积如山。”

蒯良一脸诧异。

“那你为何?”

“正是因为我知道我也是这样的人,这里面的肮脏手段咱们谁也会不清楚呢,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你跑到我面前来装无辜,不是很可笑吗?”

“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子敬竟然知道其中的奥秘,那就应该与我同仇敌忾才对,为何……”

鲁肃冷着脸,摇着头。

“从来如此,便对吗?正是因为咱们这样的人太多,才有了今日的天下大乱。为了国家强盛,才需要革故鼎新,将你们这样的人割去一批……”

蒯良几乎已经要被鲁肃吓疯了。

“你真是个疯子,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人!”

鲁肃放肆的笑了。

“哈哈哈哈!这天下像我们这样的人太多了,确实我也得罪不起。但是要想要一个干净的朝廷,必须要割去一批。”

“我没能力直接解决这个顽疾,但我只知道将这些腐肉割去一些,这个国家就能健康长寿一些。”

“你,你要割我们的?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是这样的人吗?”

鲁肃背着手站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蒯良。

“我?现在我是拿刀的人?难道我会将自己的性命割掉吗?子柔啊子柔,你为何会这样天真?”

蒯良也终于不在拖在地上愤怒地站了起来。

“那你岂不是比我们还要不如?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这样难听的话,却并没有让鲁肃生气。

他反而也是叹了口气。

“若天下掌权者人人都有刀口向内,自己割自己勇气,大汉又怎么会是今天这种局面呢?”

“我也只是一个熟人,只能尽量的用道德来约束我自己,约束了自己的家庭。至于你们的性命,刚好可以给我拿来利用。你说我是慷他人之慨,那也是没有办法,我认。”

鲁肃这话说的太直白了。让蒯良脸色发白,既是气的,也是吓的。

他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场面话只完全的用利益来讲。

“子敬兄,子敬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要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蒯家这一次,家里所有的粮食、钱财、铁料,全可以拿走。即便是田地,我们也并不留。”

蒯良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子敬兄办的这样大的事十分劳累,也该拿一些补一补身子,以我们家的家财,无论是多那么一点,少那么一点,送到玄德公手中,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蒯良图穷匕见,直接改贿赂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暗示鲁肃只要从中拿一点点,都是一笔巨大的钱财,同时也暗示鲁肃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刘玄德得到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也只会高兴,不会深究。

“财帛动人心啊。”鲁肃点着头,语气和缓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蒯良瞬间脸上就绽放了笑容。

“成了?”

没想到费了那么多口舌,居然这么容易就成了,蒯良高兴坏了。

鲁肃扭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蒯良,把蒯良盯得有些发毛。

“子柔兄糊涂啊。杀了你们,万贯家财还是我们的……”

蒯良身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起来了,浑身的汗毛直竖。

哆哆嗦嗦的说道。

“你,你,我我,子敬兄,杀了我们全家,夺了我们全家的财产,岂不会给玄德公带来坏名声?我蒯家的门生故吏也不在少数,做了这等残暴的事,到那时,尤其是荆州,乃至整个天下。都会传扬玄德公杀人夺财的坏名声啊。”

“如此一来,荆州百姓乃至天下的百姓又怎么敢归附玄德公呢?子敬兄三思啊。”

蒯良哆哆嗦嗦的扯着鲁肃的袖子,半威胁又半讨好。

鲁肃却仍然低着头,眯着眼,看着台阶下的快乐。

轻轻开口,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牙齿。

“子柔兄,杀你们的是襄阳的人,和我家主公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家主公为了正义起兵帮助刘景升平定荆州,他的兵马他还没有进入荆州呢。”

鲁肃不再理会蒯良,左手奋力一甩,将蒯良拽着的袖子甩开。

门外便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将蒯良架了出去。

蒯良此刻面如死灰,浑身瘫软,在两个人的胳膊上两条腿拖在地上,连骂人的劲儿都没有。

站在一侧的庞季这个时候才敢长舒一口气。背后的白毛汗也已经打湿了自己厚厚的春衫。

咬了咬牙,便下定决心。走上前来,亲自向鲁肃求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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