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街上一片混乱,连南荣府和周府的侍卫都没能幸免,他们自负自己武功高强,但是也后悔低估了百姓们的热情,眼前一片黑泥,连方向都分不清,南荣锋与周娉婷已经被侍卫带到一边,保护起来,这种节日,只是看着也让人心情激动。
一个侍卫从黑泥中涌动出来,很快跑到侍卫圈子之外,站住了脚步,脸上全是黑泥,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是那焦急的口气,还是让众人心里一揪。
“禀将军!夫人不见了!”
当南荣锋回到三王府之时,三王府里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众人噤若寒蝉,虽然南荣锋并不是这里的主人,但依旧令人敬畏三分。一队侍卫跟着南荣锋快速走进院子里来,南荣锋负手而立,站在大厅里,众人肃穆的立在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一群废物!”
南荣锋突然大喝一声,所有人吓了一跳,头上冒出冷汗来,侍卫们还记得前几天那两个守在夫人门外的侍卫,就因为夫人出去走了走,就没了命,今儿夫人可能真的跑了,这些人岂不是都要送命?
周娉婷看了眼侍卫,站起身对南荣锋道。
“可能只是一时走失,等等便会回来了。”
南荣锋铁青着一张脸,转头看着周娉婷,竟然让周娉婷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周娉婷没想到南荣锋转头就冲着她而来,她明显一愣,张口竟然无言,还是周娉婷身后周府的侍卫长站出一步拱手道。
“我家小姐只是担忧少夫人的安危,请七将军息怒。”
南荣锋并没说话,外面的街上混乱不堪,南荣锋的卫队已经将整个节日停止,命令所有人都清洗掉身上的泥巴,一一排查,但是南荣锋知道,若是沈婵儿诚心想走,她不会蠢到给他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缓缓转回身,认真的瞅着周娉婷,周娉婷刚刚被他在众人喝了一嗓子,现在也是心情不顺,看他看过来,便直直的直视回去,丝毫不退让。南荣锋忽然冷笑一声,转头走了出去。
周娉婷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南荣锋的眼神像是能洞察一切,他可能已经想到其中的漏洞,七少夫人在这个镇上人生地不熟,又有谁能帮她瞒天过海?南荣锋竟然第一个便想到了她。
整个南荣卫队险些将整个小镇掀起来,七将军有令,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讲少夫人挖出来。小镇上的居民人心惶惶,这里本就是南荣军的管辖,南荣府的七少主发脾气他们只能忍着,虽然怨声载道,但无人敢反抗。
一直折腾了三四天,仍是没有一点消息,南荣锋紧紧攥着手里的纸,下面的人一张又一张送来消息,他的脸色也一点又一点的沉下去。
他能想明白,沈婵儿并没有失忆,从一开始便是装的,所以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查不出她失忆的原因,只能归罪于高烧。她假意顺从他的心意,跟着他出来游玩,恐怕只是在寻找机会逃走,她就那么急切的想离开他?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努力之后,依旧这样狠心的想离开他?
怪不得她在山上之时会掉眼泪,怪不得他将发簪给她戴上之时她会崩溃的哭喊出来,这一切早就有征兆,是他太大意了,这个女人完全控制了他的情绪。
周娉婷轻轻推开南荣锋房间的门,里面黑漆漆一片,没有点灯,外面还是阴天,连个月光都不见,她尽量轻声的走进去,想要找火折子点开蜡烛。
“别。”
忽然黑暗处传来一个声音,吓周娉婷一跳,她立马将手收回来,朝那个声音的来源处小心翼翼的走去。
“七将军?是你吗?”
周娉婷渐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恍恍惚惚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屋里东倒西歪的放着几把椅子,像是被人推翻的,最里面的一个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身影,身上的衣服领子被他随意扯开,敞着胸口,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周娉婷吓一跳,轻声道:“七将军,我来瞧瞧你。”
她慢慢朝他走过去,一阵阵酒气越来越清晰,她皱了皱眉头,道。
“你喝酒了?”
南荣锋仍是没动,抬起头问她:“你来拿什么?”
周娉婷向左右看了看,她并不是来拿什么,只是担心他,想过来看看,却没想到看到他这个样子。
她只能道:“拿一些笔墨,我房间里没有这些东西。”
南荣锋点点头,站起身来,上身晃了晃,周娉婷想要伸出手去,他已经站稳,朝桌子走去。
他身上带着更浓烈的酒气,走路都在打晃,但仍是准确的走到了桌子边,端着砚台和几张纸,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出去吧。”
周娉婷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抬着眼睛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如寒冰一般冷酷,让人浑身发寒,但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却一直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周娉婷看他又回到椅子上坐好,无声的叹口气转身想要走,又忽然站住脚步,回身瞅着他道。
“少夫人无意留在这里,七将军又何必执念于此?”
南荣锋没看她,扬手又灌了几口酒,含糊不清的道:“不用你管。”
周娉婷气的不轻,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两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酒坛子,想要拽下来,却没有他的力气大,南荣锋也没有对她动手,只需要稍微动一动,周娉婷就比不过他的力气,不得不松开手。
他又抬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酒气太过辛辣,穿心而过,牵肠挂肚,他轻轻皱起眉头,却觉得十分的爽快。
周娉婷气道:“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她走了!你给我醒醒!”
说完,她揪住南荣锋的领子,不断的摇晃起来,但女人毕竟力气小,南荣锋没有多大的动作,只是将他的眼睛摇晃开来。
他看着她,忽然道:“疼。”
周娉婷以为她触碰到了他什么地方的伤口,赶紧松开手,紧张的问道。
“哪里疼?”
南荣锋抬手来,使劲的拍打自己的心口,瞅着她,竟然扬声大笑起来。
“疼,这里疼!”
周娉婷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南荣锋,跟白日的他判若两人,白天的他就像是金光不坏之身,不管是谁,都没有能力动他一根毫毛,就算是把他逼进死路,他也能力挽狂澜,她欣赏的是那时候的他,但是她现在发现,是她错了,她不该把一个正常人想的如此神化,强势如南荣锋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只不过他躲起来,如果她今日不自己闯进来,恐怕她这辈子还在盲目的崇拜着南荣锋。
她红了眼圈,以为他的伤心触犯了心疾,便赶紧道。
“你先去**躺一会儿,我去叫府医来。”
南荣锋确实是醉了,任凭周娉婷指挥,周娉婷将他扶上床躺好之后,又赶紧跑到门外去找人,迎面看到朝这边走的阿满,赶紧迎上去。
阿满皱了皱眉头,他刚刚去给七爷端醒酒汤,这个女人怎么就进去了?是她太大意了,以为自己的岗哨部署已经没有漏洞可寻。
周娉婷道:“七将军说心口疼,可有府医?”
阿满一愣,赶紧给外围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得令,立马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老先生小跑过来,阿满打开门,跟着先生走了进去。
经过先生一番诊治,并没有发现什么心疾,阿满明白了周娉婷的意思,叹了口气,推门走了出去,七爷哪里是什么心疾,他是患了相思病。
周娉婷似乎也明白过来,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南荣锋,他贪睡的模样很难见,他就像一个累坏的士兵,紧紧的闭着眼睛,死一般的宁静,周娉婷知道,只有太过强撑的人,才会在睡着之时,露出死一样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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