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从日本回来不久,即是农历新年了,除夕这天,各自的家里吃过年夜饭,大家便都聚到修奕的家里,原本只是叶凯溱和司铎要过来的,但是Takii坚持人多才热闹,要从后院准备烧烤晚会,连同东国大学网球队的队员均在邀请之列。
司铎和蓝辰聿到得早,被派去超市买烧烤材料,几天之前修奕便让家里的下人都提前放假回家准备过年了,所以烧烤晚会的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弄。
叶家三姐弟是一起出现的,他们到的时候烧烤晚会已经快开始了,修家庭院里难得见到这种热闹的景象,尽管是除夕夜,但网球社的人竟来了大半。一身白色的叶霖最先从车上走下来,宫廷式的小礼服外套既帅气又不失妩媚,及膝的长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音,不等叶凯溱和叶梓鸣,她已经率先进了修家大门,英姿飒爽地走到人群中,直来到修奕身边。
修奕正在长餐桌旁帮助Takii摆餐具,从众人突然弱下去的喧闹声中已经知道是谁来了,于是抬起头来露出微笑,难得调侃地客套道:“叶家大小姐光临,欢迎欢迎。”
叶霖抬手在修奕肩上拍了一下,“少来,心里指不定怎么咒我呢。”
修奕有点哭笑不得,她以为他还是小学时跟她吵嘴那个小孩吗?
Takii大方地向叶霖伸出手,“你好,我是Takii。”
叶霖握回去,潇洒一笑,“叶霖。”
修奕见叶霖衣服穿得单薄,略略皱了下眉毛,正要开口却被叶霖打断,“我求你别再念叨我了,这到处都是火炉,我一点都不冷。”
在修奕再次开口之前叶霖已经一转身向司铎的方向走去了,修奕无奈地笑了笑,Takii不由得奇怪,难得看到修奕关心什么人,此时刚好到来的叶梓鸣及时解开了Takii的疑惑,“我姐跟修奕哥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做过很多年的同桌。”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修奕拍拍Takii的脑袋,表扬道:“不错,终于用对了一回成语。”
司铎和蓝辰聿都带着塑料手套在弄腌制牛肉的调料,见到叶霖过来,司铎连忙恭敬又讨好地叫道:“霖姐,新年快乐啊。”
叶家长女的地位和脾气他是领教过无数次的,倔起来连修奕的面子都不给,而且叶霖从小就对他十分照顾,所以司铎对她可以说是又爱又怕。
叶霖伸手在司铎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受用地点头道:“乖,不过出门的时候没带包,找凯溱要压岁钱去。”
司铎无语地道:“霖姐,我都工作了。”
叶霖作恍然大悟状,说道:“也对啊,你都24了,不是当年那个怕被小奕打屁股让我求情的小孩了。”
司铎的脸瞬间如周围的火光一样烧得通红,蓝辰聿将头埋得很低,叶霖似乎是调侃够了,嘱咐了司铎一句“多加点辣椒”便去找叶梓鸣了。
叶霖前脚刚走,蓝辰聿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烤肉的香味伴随着炭火滋滋的声音在庭院来蔓延开来,温暖的火光映得人们的脸红彤彤的,透着恬适的笑意,学生之间本就没有诸多拘束,他们拿着各种串好的肉和蔬菜在火炉边忙碌着。
陆迪独自坐在角落里,身着一袭黑色风衣,若不是那头标志性的红发,他几乎已经掩藏于夜色中。陆迪的面色很冷,与周围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所有人的都识趣地不去接近他,但总有些人是不识时务的人,陆迪对这个不识时务的人举了下手里的香槟。
司铎将手里的盘子放到陆迪面前,四只蜜汁烤翅散发着芝麻和蜂蜜甜甜的香气,“小夜呢?我特意做了些不辣的给他。”
陆迪啜了一口香槟,含混道:“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司铎知道怕是这对活宝又闹矛盾了,拿起一个烤翅在陆迪身边坐下,若无其事地问道:“吵架了?”
陆迪沉默了一下,仿佛要将心里积压了很久的郁闷一起抒发出来,他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搁,恨声道:“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来不是平日那种小吵,而是真的动气了,司铎耐心地坐在一边,奈何陆迪却不再开口,沉闷地一杯连着一杯地喝酒,司铎起身去一边拨通了夜从阳的电话,彩铃响了好几遍才接,电话那边很吵,夜从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地问司铎有什么事,司铎听他声音不对劲,连忙问他在哪,话还没说完,手机已经被陆迪一把抢走,陆迪对着电话就是一阵低吼:“你有种就继续跟我耗着,我倒是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家!”
司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才买了不到一个月的新手机被陆迪粗暴地扔到地上,几秒钟后陆迪似乎意识到手机不是自己的,于是又粗暴地捡起来向司铎扔过去,火大地对司铎威胁道:“不许再打给他,谁也别管他!”
夜从阳从电话里听到那熟悉的怒吼,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浅浅笑,还会发火,那证明还是在担心的吧?
他裹紧风衣回到这个酒吧唯一安静点的角落去,微眯着眼斜靠在沙发上,脸上不正常的温度烧出一点红晕,他感受到的身子滚烫,可是一阵阵寒意不断朝他袭来,他咬咬牙,安慰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快要胜利了。
陆迪的耐性就快要到极限了,可是,他的身子何尝不是。
司铎看了下手机,还好,还能用,于是立刻拨了个电话。
陆迪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不用查,他除了Turquoise还能去哪。”
司铎挂了电话,目光深沉地望着陆迪,声音里透着压抑,“他去了多久了,去那里干什么?”
陆迪看了司铎一眼,起身去拿桌上的烤翅来吃,“能干什么?喝酒,冻着,跟我怄气,等着我去找他,三个晚上没回家。”
司铎顿觉满腔怒气直往上涌,他抢过陆迪手里的盘子扔到桌上,一把揪着陆迪的衣服就往外拖,“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还不去把他找回来!”
快到了正门的时候陆迪终于挣开司铎,冒火地吼道:“找他有什么用?!我把他找回来,痛打一顿,然后下次他还是这样等我去找,他自己心里的不安全感永远拔不掉,你告诉我我现在把他找回来有什么用?!”
司铎瞪着陆迪,目光带火,“你就这么跟他怄下去?!”
陆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里的愤怒和无奈,一只手搭在司铎的肩膀上,有些疲惫地道:“让他受些教训也好,扳扳他的毛病。”
司铎甩掉陆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声道:“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知不知道夜里的气温是零下几度?小夜的身子受得了吗?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吃烧烤?!”
陆迪被说中心里最担忧的事,原本被冷空气冻得有些发白的脸此刻更加苍白,平日神采奕奕的双眸此刻更是充满了疲惫与颓废,痛苦的目光定格在司铎脸上,仿佛无意识般地低声呢喃:“我努力给他我所拥有的一切,把他锁在身边,他一次次逃开,却又渴望我把他锁得更紧。”这样的挣扎与反复,让他筋疲力尽,“我真的累了。”
司铎蓦地抬眼,“你想放弃了?”
陆迪没有说话,沉默地望着空空的雪地,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却感受不到任何凉意,心里像是开了个口子,冷风不断往里灌,空落得让他绝望。
司铎拽起陆迪的领子,一拳挥上陆迪的脸颊,白皙的脸庞顿时肿起一道印子,没有丝毫保留的力气。
司铎把陆迪推倒在雪地里,强忍了半天才没有继续打下去,眼里的火足以将陆迪融化,“你这个混蛋,认他做弟弟的时候你就没有在乎过他的想法,事到如今依旧不顾他的感受,如果你从来就没打算负责到底的话,就不要让他依赖你。你知道,一个人想要依赖另一个人,是需要多大勇气的吗?”
电话响起,司铎立刻接起,只听那边的人说了一句话,目光中便又多了一分怒火,挂了电话对陆迪冷道:“第五医院,你要是还关心他的死活的话就跟着。”
陆迪犹如触电般从地上跳起来,满脸焦急:“他怎么了?!”
司铎还在气头上,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不在乎么?”说完继续往大门外走。
陆迪一扫刚才的颓废样子,恢复了平日的火爆,一把拽住司铎,“少他妈废话!他到底怎么了!”
司铎没再理他,陆迪是从医生的口中得知情况的,陆迪原本几夜没睡好面容十分憔悴,加上他一进急诊科就对医生大吼大叫的,吓得几个值班的小护士都不敢出声,整间屋子就只有呼吸声。
司铎真想一把把他扔出去,真是丢人。
发烧39度5,外加急性胃炎。
陆迪气得手指发抖,握紧拳头想要发泄,司铎及时踢了陆迪一脚,板着脸没好气道:“这是医院,要丢人回家再说。”
夜从阳正在病房里输液,医院里暖暖的空气让他疲惫得身子终于得到了些休息,可是胃里隐隐的痛让他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才过12点。
窗外的夜空中绽开一束一束耀眼的烟火,在一片忽明忽暗中,夜从阳望着窗边那个颀长的身影,露出一个安心而满足的笑。
又一簇花朵般的烟火在天际中缤纷落下,夜从阳的脸融进光里,虽然虚弱,可是那笑容却真实地映在陆迪的眼里。
陆迪走到床边,一巴掌劈到夜从阳的脸上。
每次闹僵被陆迪找到的时候,夜从阳都会露出那种释然的笑容,明明把自己折腾到半死,却仿佛这些坚持都是值得的。
小孩子的要挟手段,夜从阳却乐此不,他总是需要不断确定,在陆迪心里是否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淡灰色的眼瞳清清澈澈,嗓音带着沙哑,“哥,你来了。”
冰凉的手指揉进软软的金色短发间,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不再发烫,暖暖的温度。
陆迪轻叹,“对不起。”
夜从阳静静地望着陆迪,犹记得当时第一次带他回家时,那个孩子眼里的防备与倔强,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狗。
如今,那副淡灰色的眸子坦**如一池秋水。
陆迪转过身背对着夜从阳,“是我一直太过自负,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也许做家长的都会走进这种误区。”
骄傲如陆迪,即使对方是自己最亲的弟弟,也无法面对着他承认自己的自负。
夜从阳伸长手臂,暖暖的握住陆迪的右手,望着那个伟岸的背影。
陆迪回过半个身子来,烟火亮起,彼此间眼波流动,相似的眉目,同样倔强的个性,彰显着那种名叫血缘的东西,而维系着他们的,却是那份相依为命的之情。
陆迪回握那只纤细且带着暖暖温度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
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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