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铁马冰河
四月,北国的春色渐浓。
正是山野花烂,远望如红云朵朵,点缀于山腰郊野。
辽河的之水开始淌流。凌期已过,但也偶有块块浮冰随流水而下。
三千骑兵马踏大地,踏破冰凌,惊醒河川,如山如岳,直下辽泽。
一座小山岭上,一朵“白云”在“红云”中穿棱,举着一个近一米长的管状物,正在眺望。
望到不远处三千玄甲铁骑的威威雄风,不由为之欢呼雀跃。
“白云”自非真正的白云,而是一个骑着白马的白衣年轻人。
她的身旁还有一个灰衣灰马的僧人。那僧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些兵士应该是圣上的前军吧。”白衣年轻人边看边说道。
灰衣僧人微微摇头而笑。
白衣年轻人也笑了起来对啊,听祖父说过,前头部队为了保证大军顺利前行,要逢山开路,遇河搭桥,这些骑兵没有携带任何辎重,应该不会是前军。”
灰衣僧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但他们也不像是中军,祖父说我大唐之兵,每军授兵二万,其中战兵不过万四千人,其余皆守辎重。
兵设七军,中军、左右虞候各一军、左右厢军各二军。
中军取兵四千,战兵只二千八百人,共计五十六队。其中马军不过十之三、四,大部分是步卒,分别为弩手、弓手,另外还有跳**队与奇兵队……
这支队伍怎会只有骑兵,没有步卒?到底应属于军?”
白衣年轻人甚至是纳闷,一边发出一连串地低声咕哝,一边闭了一只眼睛,将单眼凑到“长管”上。
三千骑兵由远及近,从年轻人所在的小丘岭脚下穿过。
军容整齐,跨跨而行,竟似踏着鼓点前进,如铁板一块。
行在队伍最前列的几排骑兵,虽然与身后的骑兵衣着无任何特别处,但马儿却微有不同。
白衣年轻人将透过“长管”,将目光定格在那些马上。突然“呀”得一声,惊叫起来。这些剽悍的骑兵骑的竟然是五色马,正是大内守玄武门的“百骑”专用彪马。
“是圣上”白衣年轻人已在“百骑”中看到一个特别的骑士。
那骑士便是在千万人中也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凡,玄衣革甲掩得住面孔,却掩不住他恢弘的气度…….
“圣上怎会只带这点兵去辽东…….”白衣年轻人惊讶地说道。
灰衣僧人已从白衣年轻人手中接过“长管”,定睛看了。微微一笑,心道圣上还是跟当年一样,做了这许多年皇帝,竟然一点没变。”
……
三月间,李世勣兵发聊城,虚张形势向怀远镇进发。暗中却引兵向北走甬道。高丽出奇不意。
四月朔日,李世勣自通定渡辽水,到达玄菟。高丽大骇,城邑闭门自守,不敢出战。
江夏王李道宗带兵五千至新城,小将李愔率十余骑直压城门,城中惶恐竟不敢出。
营州都督张俭带胡兵为前锋,渡辽水直趋建安城,大破高丽兵,斩首数千。
未几众城或降或闻风而逃,唐兵所过之处,势若破竹。
四月中,辽东道大总管李世勣、辽东道副大总管江夏王已进兵高丽盖牟城。获人二万余口,粮十万余石。
平壤道大总管张亮帅军舰自东莱渡海,击袭卑沙城。
整个辽东不论陆上水上,随着春日复苏的花草虫鱼,皆欢腾起来。
李世民闻战而喜之人,捷报连连,那里还坐得住。等不急大军随行,自将三千骑兵先下辽东。
辽东诸城,原为隋地。因中原大乱之际,被高丽趁机侵占。
李世民早有收复故土之心。只因战乱多年,不忍劳顿民众,是以隐忍。
今高丽被权臣泉盖苏文把持,弑君虐民,又与百济一起侵略新罗。新罗善德女王多次告急求助。
如今,终于说动群臣亲自出兵。李世民可谓一展胸中之志。
然而,此时他却不得不微皱眉头。
冰凌期虽过,但凌汛时,堆集在河岸两测的冰凌融化后,将辽东的黑土变成了一片泥淖,绵延二百余里,人马不可通过。
李世民手中拿着“千里眼”,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泥淖,暗暗着急。
…….
夕阳,向晚。
辽东大黑山,山巅。
一个玄甲年轻人拿着同样一根“千里眼”正在向远处瞭望。夕阳照在“千里眼”上闪闪发光。
“六郎,看到?”
年轻人身边同样是一个玄甲骑兵,望着手拿“千里眼”的“六郎”,眼巴巴地问道。抓耳挠腮,十分猴急。
“‘千里眼’果然妙极,用它觇敌当真是如虎添翼。”被称做“六郎”的玄甲年轻人哈哈一笑。
正要闪开,将“千里眼”让出来给身边的骑兵见识一下。忽然,“六郎”停了笑,又凝神端起“千里眼”盯向远处,一动不动。
“贼兵?”“六郎”撅然一惊。
“哪里来了这许多贼兵?”“六郎”将“千里眼”递给身边的玄甲骑兵。
玄甲骑兵接过千里眼望去,远处的河岸边果然有一片营寨。
“文瓒,咱们看看。”“六郎”向那个玄甲骑兵招招手,吩咐身边的另一名骑兵先行回营报告敌情,打马已冲下山去。
玄甲骑兵忙收起“千里眼”,拨马跟在后面。边走边说道六郎,敌兵看似就在眼前,又看不到了?”
“六郎”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河水冲积出的扇面,笑道这个‘千里眼’少说能看出百里,咱们刚才看到的那些贼兵至少在五十里开外。”
“真是神了。”冯文瓒一面策马飞奔,一面瞅着“大唐军神制造”几个字,啧啧地羡慕不已。
“殿下,求你一件事儿。”冯文瓒突然笑mimi地望着“六郎”说道。
“不行。”“六郎”不待他说完,先已断然否决。
“殿下,不知我要说,便否定,是否太不近人情?”冯文瓒依旧笑mimi地道。
“还用问,你小子定是得陇望蜀,给你了一块‘唐晷’还不够,又看上我的‘千里眼’。”“六郎”头也不回地道。
“殿下,真是神人…….”冯文瓒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叫道。
“说也没有用,这‘千里眼我也只有一个’。”“六郎”摇了摇头,干脆从冯文瓒手中抢过“千里眼”。
“那等下次见到公主……不,蜀王妃,殿下定要请她再送一个,如何?”冯文瓒眨眨眼,转口笑道。
“蜀王妃…..”“李六郎”哈哈大笑,似是全已忘记他的蜀王妃早已另有其人。想起临行时,杨悦特意送给他一只“千里眼”,心中一片旖旎。
二人向东南方向又走出三十里,伏身到一个小山丘上。再次支起“千里眼”,望去。
片刻之后,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双双倒抽一口冷气。
前面大约三十里外,一片营寨,黑压压至少方圆三、四里地。
然而,又过了片刻,李愔面上复又隐隐地露出了笑意疲兵惫卒。”
等到二人返回到大黑山军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中军帐里江夏王李道宗坐在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世勣下首,眼中有一丝焦虑。
帐中气氛也如他的眼神一般,微微有些紧张。帐中坐满了将官,却一时哑雀无声。
“末将认为贼兵众多,十倍于我。应该等大队人马到齐,再战不迟。”行军总管张君乂言道。
“末将以为贼兵长途跋涉,应趋其不备,攻其立足未稳,一举拿下。”果毅都尉马文举双眼一翻,说道。
“我军只有四千骑兵在此,以四千挡四万人马,哼,岂非螳臂当车。”张君乂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末将也以为应拒险坚守,等大队人马积齐再战,更有把握。”有人附和道。
“区区四万步卒,何足道哉”马文举坚持道。
……
“这么说,大部分人以为要坐等大队人马到齐?” 李世勣沉吟着说道。
抬眼看了一下李道宗,见他沉吟不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正在担心,正要出言问他意见。忽听帐外卫士通报马军左一行军总管李六郎到。”
李世勣当即住口,等李愔走进来帐来行过礼,才问道六郎也去觇敌了?”
李愔点点头。
“可有?”李世勣微微一笑道。
“西南巽位贼兵,约五十里,在梁河左岸。” 李愔说道,“约有四万人众,皆是步兵。”
“可知贼众来自何方,要去向何处?”李世勣又问道。
李愔略一沉吟道贼人旗帜是高丽国军,士兵多疲,定是来自平壤,长途跋涉至此。原本应是要增缓盖牟城,然盖牟城已被我军拿下,复又将往辽东城增缓。”
李世勣与江夏王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
“六郎以为当战还是不战?”李世勣与李道宗不约而同的问道。李道宗见到李愔,心头早已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
“末将以为,应趋敌兵立足未稳,出奇不意,才是就佳时机。” 李愔说道。
江夏王哈哈大笑道一点不,本王也以为,今晚出战最佳。”
“然而,敌众我寡,相差悬殊,办?”李世勣又问道。
“然而,即便我军不去迎贼。来日,贼兵也必来迎我。今晚不战,一两日之内必有大战。到时,我军乃未及与大队会合,依然是敌众我寡。与其坐等敌军有备而来,不如我军前去战不备之疲兵,以争先机。”李愔侃侃说道。
“六郎所说虽有道理,然而我等在此持险或可等到来缓。若一战不成,后果不堪…….”李世勣又道。
“末将以为,贼兵本是步卒,却在平地扎营。正好可以发挥骑兵优势。我军虽然只是四千骑兵,因地势之利,可作三倍之用,即有一万二千人力。于夜间偷营,出其不意,贼兵不知我军之多寡,人心必惑。一勇一怯,又可二倍于敌。便有二万四千人之力可用。贼兵长路跋涉,已是疲兵惫卒,一逸一劳,我军之力又可二倍于敌。我军实是以四万八千人力对四万之疲兵,必获大胜”李愔言道。
“好”
帐中不少将官已鼓掌大笑。
马文举站起身来,摩拳擦掌道不遇劲敌,何以显壮士以少胜多,比来皆是,今晚便是我等所做之事”
江夏王也击掌道圣上已日夜往辽东而来。我等为前军,当清道以待圣上,岂能坐等圣上来此,让贼人与圣上相对乎?”
李世勣点头笑道六郎之言不。贼兵持众,必然疏于防犯。今晚偷营正是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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